第一六五八章 生靈塗炭
意念波動一旦發出，方圓成百上千公里、乃至整個世界，頃刻又會有多少生靈塗炭？
地面起伏不平，大塊模樣怪異的岩石四處散落，在一大片不似地球表面的崎嶇中穿行，龍雲的腳步十分輕快，現在他已完全脫力、只是憑藉意志在勉強支撐；就這樣，向視線中幾乎遮住半個天際的黑色巨塔走去，不多時，意識窺探告訴他敵人就在不遠處，隨即，夾雜在風雷聲中的密集槍響就驟然爆發。
從天空到地面，接近“中樞塔”的核心區域，仍然有一大群敵兵駐守着，必須殺出一條血路！
念及至此，蒼空中的尖嘯、爆炸也愈加密集，龍雲兩手據槍、從岩石后開火射擊，不多時就連續撂倒多名身着暗灰制服的敵人，這一行動進行的很順利，和預想中不同，也和上官晶的記憶迥異，經過一次文明消亡，看起來，“基地”並沒保有太多超能力者，這些守衛“中樞塔”的士兵都是肉身凡胎，自然不是超能力者的對手。
一邊前進，一邊開火，手中步槍很快打光了彈藥，龍雲隨手撿拾地上的一支黑色長槍，拿在手裏，他不出意料的發現這是一支TAR-21“塔沃爾”、顯然也是“基地”的仿製品。
仿製品，從步槍、到戰機，這一發現讓龍雲不禁猜測，看起來，前代文明的遺迹必定損毀嚴重，否則何至於放棄上一代文明的可怖軍備、卻仿製“凡人”世界的武器，才讓人類有了一線反擊、甚至轉敗為勝的機會？
心下思索，腳步卻一刻不停，年輕人邊走邊打、艱難接近黑色巨塔的龐大地基。
隨着交火與行進，視線中，詭異“黑光”的效應越來越強，視線中完全是一片蒼茫、摻雜滋滋啦啦般的曝光噪聲，知覺受到干擾，這情形龍雲已司空見慣，他相信駐防此地的“凡人”視線必定更差，當下更無遲疑，一邊快跑、一邊連續開火，把毫無反抗能力的灰衣士兵紛紛擊斃。
從墜落地點到“中樞塔”，直線距離或許還不到一千米，在起伏亂石叢里掙扎的速度卻快不起來，就在龍雲據槍掩殺時，陰雲密佈的天空中卻是另一幅景象，四面八方圍堵過來的“鬼魂”戰機、“正十字”機有如黑雲壓城，一時間卻還無暇搜索地面。
一抹紅色閃過，火焰星放射耀眼光芒，來勢洶洶的強敵皆為之所阻，空前激烈的戰鬥猝然爆發！
前一時刻，會同龍雲座機並肩殺敵，大致肅清了“中樞塔”方向的海量敵機，上官晶心中並無一絲輕鬆，她囑咐龍雲儘快向巨塔基座接近，同時拉起、爬升，在這一側的天空中巡梭，一邊卻做好了慨然就義、殺身成仁的準備。
是啊，再怎樣懼怕也好，現在形勢之險惡，又豈是一句“恐懼”就能逃避得了？
一騎當千，面對洪水怒濤般湧來的敵機，任憑怎樣優秀的機師也無可能全身而退，這一刻，少女從決定出擊、拎起頭盔登上座機的時候就一清二楚，內心壓抑的情感與執着，給了她無窮的力量，卻無法將漫天遍地的敵機阻隔在視線之外，風雨中，電閃雷鳴、狂風呼嘯，以一己之力對抗強敵的“火焰星”戰機縱橫衝殺、擋者披靡，最終卻難免遭遇厄運，被一束角度怪異的光束直接命中。
戰機受創，報警聲一下子響徹座艙，知道不論自己、還是戰機都到了極限，牙關緊咬的上官晶立時穩住姿態、準備彈射；然而瞬息萬變間，漫天飛來的導彈、炮彈卻不曾就此消失，一連串的襲擊讓“火焰星”無法承受，機體當即起火而急劇下墜。
座機逕自墜落，從一大片硝煙與碎片中掙脫，蒼茫雲海中不見一絲光亮，憑藉“黑光”，眼見猙獰大地在飛速接近，受爆炸衝擊的少女嘴角淌血，勉強抬頭看向那幾乎是抹殺一切的黑色巨塔，和龐大基座外的某一處，漸漸地，蒼白面容不見了緊張與懼怕，轉而浮現一抹淺淡而輕鬆的笑容。
——龍……逸雲，枉我把你送到這兒，你可一定……
——什、什麼？！
你墜機了？還不趕緊彈射——
——沒用的，我已經不成了。再見，龍……雲，待有來生，也許我們還會見一見面吧……
——喂、上官晶！你……
奔跑，射擊，剛剛才腳步踉蹌的換上一個彈匣，抬眼望去，龍雲眼前的大片天空逐漸染成橘色，他眼睜睜看着一個燃燒的火球墜向地面，劃過壓抑之極的暗沉蒼穹，最終從視線里消失、繼而傳來一抹令人心頭劇震的沉悶爆炸。
不、不會吧，上官晶她居然會？！
前一刻還在攜手對敵，彼此完全信任、與撲面而來的敵機廝殺，上官晶，對這個本應熟悉之極、卻又如此陌生的少女，龍雲一時間腦海“嗡嗡”作響、嘴唇咬出了血！他何嘗不知道，就在她駕機前來的那一刻，面對幾乎無窮無盡的敵人，兩人的命運之線就幾乎註定要終結，但，當這一刻真的到來，他卻大腦一片空白，所殘留的，卻只是那段幻景，那個神情溫柔，卻眼神決絕的年輕女孩。
吞噬，一切隨之消散，這就是該死的命運嗎，就是超能力帶給人類的所謂未來？
——混、混蛋，我龍雲決不允許，我要摧毀這裏的一切！！
一陣狂暴意念襲來，被眼前的毀滅、與荒謬的未來刺激到神智瘋狂，雙眼血紅的龍雲不由仰天大叫、一陣熱血翻騰，此時此刻，他的身體早已疲憊，精神也已超越了常人能夠忍受的界限，但他還不能死，不能在這裏放棄所有的一切，現在，任何阻擋彷彿都浸滿了鮮血，他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意識，只需要抱定一個念頭，就是把所有阻擋者都殺掉，殺個精光，任何一絲憐憫都絕不存留！
開槍啊，一刻不停的開槍吧，把一切都消滅乾淨！
火焰在瞳孔中飄搖，彈頭攢射，一點點撕裂空氣，發出不似塵世的死亡尖嘯，穿透衣衫，噬咬肉體，大片暗沉四處飛濺，不用懷疑，那就是鮮血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