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沙漠風暴
不遠處，居中指揮的瓦剌將軍恨恨地一拍馬首，縱馬過來。伸手從背後抽出弓箭，搭箭引弓，嗖嗖嗖……數支羽箭激射而出，一一射中新明騎兵。
東方天色已經露出了魚肚白。瓦剌騎兵的包圍圈逐漸在縮小，新明騎兵的傷亡在不斷增大。
李宣的鎧甲上，全是斑斑的血跡，因為無休止的嘶喊和吼叫，嗓子已經沙啞。他一邊揮動長槍刺殺衝擊過來的瓦剌騎兵，一邊大聲嘶喊，“白岩，放火箭，殺出血路，向西撤退！”
火箭，是李宣不到萬不得已不想使用的最後秘密武器。因為，新明騎兵攜帶過來的火箭數量很少，每人大概只有不到5支。然而，此刻，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如果再不拚死一搏，他們一定會被瓦剌人拖死消滅在墨海，全軍覆沒。
白岩吼叫着，“兄弟們，兒郎們，發射火箭！”
眾新明騎兵們迅速靠攏在一起，前隊向前發射，后隊面對圍攻的瓦剌騎兵陣營發射，瞬間，前後兩個方向，火花似漫天飛舞的流星一樣彈射開去，落入敵群。
瓦剌騎兵的慘呼聲，馬匹的慘嘶聲，交替響起。
白岩長槍向西一指，“殺啊！”
生死關頭，新名騎兵們已經殺紅了眼。紛紛扔掉手中的火箭，趁着瓦剌騎兵被火箭攪亂了陣型的當口，吼叫着衝殺了出去。漸漸地，白岩帶領數百名騎兵衝出了瓦剌騎兵的重重圍困，向西飛速馳去。
李宣斷後，他的身邊，還有數百名鬥志昂揚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幾乎成為一群血人的新明士卒。
看着白岩率隊拚死沖開的一條血路，李宣長吁一口氣，長槍揮舞着，“兄弟們，殺啊，向西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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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鳴帶領百餘名化裝為瓦剌人模樣的新明騎兵以及大內侍衛，護衛着一輛車轎，趁亂出了和林，一路沿杭登山脈向西進入了漫漫的大漠。
車轎上，乘坐着德宗皇帝、朱瞻寧，柳兒和秀兒。
瓦剌人沒有發現這支小隊的行動。經過急速行軍，在第二天深夜，也就是李宣在墨海遭遇瓦剌兩面夾擊的時候，徐鳴一行已經遠離了和林，進入了大漠腹地。
夜色如水。廣袤的大漠，漫漫的黃沙在清冷的月光下，閃爍着淡淡的微光。
徐鳴縱馬在隊伍的最前面，突然，他聽到了一陣怪異的呼嘯聲，似某種怪獸的咆哮聲，又似大海波濤的翻湧滾動聲——隆！呼！噗！
呼嘯聲越來越近，猛烈的狂風席捲着細小的沙粒撲面而來，擊打地人臉上生疼生疼，讓人眼睛無法睜開。而且，狂風幾乎要將人捲起，隊伍行進非常艱難。一個曾經出入沙漠的大內侍衛迎風縱馬過來，臉色蒼白，惶然道，“徐公子，不好了，是沙漠風暴！”
徐鳴內心巨震。他雖然沒有出入過沙漠，但也聽說過沙漠風暴的恐怖。在漫天風暴的巨大毀滅力之下，所到之處，就如同死神的鐮刀一一撫過，留下一片毫無生機的死亡地獄。
藉著淡淡的月光，徐鳴放眼望去，不遠處，遮天蔽月的黃沙之浪，一浪高過一浪，正向一行人所在的方向滾滾而來。
侍衛顫抖着說，“徐公子，趕緊下令，將車輛和馬匹迎風排成一行，然後，人躲在馬匹背後，看看能不能僥倖躲過這一場風暴。快！”
徐鳴立即命士卒們下馬，用馬韁繩將所有的馬匹迎風排列成一個半圓，然後，將德宗皇帝四人乘坐的車轎靠在馬匹的背後……所有人頭蒙衣袍，圍坐在一起，手臂緊緊相牽，將德宗等四人護衛在人群的最裏面。
風暴席捲而過。在那一瞬間，百餘人起碼有三分之一，還有數十匹馬，被風暴漩渦生生捲起拋向空中然後又撕裂成漫天的血肉碎片。其餘人，分明能清晰地感覺到同伴手臂斷裂，**從自己頭上或者身旁激射而起。
無與倫比的恐懼和震撼！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人力是那麼的渺小。
緊接着，沒有什麼可以回味、甚至沒有給眾人留出體驗恐懼的時間，滾滾的黃沙翻滾而至，摧枯拉朽一般將殘餘的眾人瞬間淹埋。
狂風席捲的沙堆還在繼續翻滾而過，眾人停留的地方，只數秒的功夫就被“修築”成一片不小的沙丘。
沙漠風暴來得快，去得也快。
片刻的功夫，茫茫大漠又歸於一片平靜，無數的沙丘連着沙丘，漫漫的黃沙一望無垠，似乎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徐鳴拚命從沙丘中鑽了出來，緊接着是十多個士卒和侍衛，他們呼喊着，拚命用手挖掘着巨大的沙丘……
百餘人的隊伍，經此一場沙漠風暴，馬匹全部“壯烈”，以半跪或者倒伏的凝固姿勢，訴說著這場災難的慘烈。而人，除了被風暴捲走不知所蹤的之外，還有24人在沙丘下窒息而亡，活着的只有不到20人。
由於眾人的死死守護，德宗等四人雖然吃了不少沙子，模樣非常狼狽，但總算是安然無恙。
沙漠的朝陽剛一升起，就給漫漫大漠踱上了一層金黃色，也帶來了無盡的酷熱。沒有一絲風，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土腥氣。
德宗落寞地站在沙堆前，身子顫抖着，眼中滑落兩顆碩大的淚珠。突然，他噗地一聲，雙膝一軟，跪倒在沙堆前，老淚縱橫，“朕，不會忘記你們！只要朕能活着回到燕京，朕一定厚厚地封賞你們的家人！”
髮髻散亂頭髮中全是沙粒，衣裙被風暴撕扯得襤褸不堪的朱瞻寧、柳如是和秀兒，也一起跪倒在德宗身後，掩面抽泣起來。徐鳴和倖存的十多名侍衛也黯然地跪下，紛紛淚流滿面。
生死的瞬間，災難的面前，人——就是人，所有的生命再也沒有了什麼高低貴賤之分。人類的所謂階級和道德規則，在大自然的法則面前顯得那麼蒼白無力，甚至還有一點齷齪。
“陛下，我們該上路了。”徐鳴走上前去，扶起德宗皇帝，招呼起眾人，相互攙扶着，踏着鬆軟的黃沙，繼續向西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