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寧遠公主
“殺人了，我居然殺人了！”李宣手中一顫，一種說不出的滋味瀰漫在他的全身。
望着眼前那血肉橫飛的場面，聆聽着那震天而慘烈的喊殺聲慘叫聲，他突然一陣暈眩，他想吐！沒錯，是想吐！
此時此刻，他好懷念前世那無憂無慮的生活。雖然沒有多少錢，但小日子也過得滋味，但如今——一切充滿着鮮血和陷阱……
噗通一聲，他跌坐在隱隱有些晃顫的宮牆上，微微閉上了眼睛。
戰鬥沒有任何懸念。燕王叛軍5000騎兵全部被殲滅，但朱瞻佑卻不見了蹤影。錦衣衛和御林軍傷亡也很大，幾乎減員三分之一。要不是錦衣衛突然從背後插上，讓燕王叛軍措手不及，恐怕傷亡還要大一些。
天亮了。御林軍沒有休息，按照德宗皇帝的命令，封鎖城門，全城搜捕朱瞻佑。而錦衣衛，則負責抓捕燕王一黨的朝中大臣。
城中亂成了一團，老百姓都躲在家裏不敢露面。
沒有多久，張陽明等燕王一黨臣子，全部被錦衣衛抓入大獄，唯有朱瞻佑還是不見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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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高懸。東宮內。
朱瞻基面色有些複雜地扶起跪伏在地的秀麗出塵的寧遠公主朱瞻寧，嘆息道，“寧遠妹子，燕王大逆不道，居然敢帶兵衝擊宮門，這樣的行為，皇兄我也是救不了他了。”
朱瞻寧抽泣着，起身小聲道，“寧兒知道，我早就勸過燕王兄要安分守己，可他……皇兄，父皇為此遷怒於母妃，將母妃關入了冷宮，你看，能不能跟父皇求求情，母妃對燕王兄謀反概不知情，身子又不好……”
朱瞻基回頭瞥了一眼李宣，默然不語。
今兒個一早，德宗皇帝盛怒之下，將萬貴妃（朱瞻佑的生母）關入了冷宮，如果不是有朱瞻基的求情，朱瞻寧也被囚禁起來了。
朱瞻寧失望地望着朱瞻基，哀傷地搖了搖頭，“皇兄，寧兒不難為你了，我這就去陪母妃去。”
朱瞻基左右為難。憑私心來說，朱瞻寧與他關係甚好，而且，前番還有密報之恩，但萬貴妃是燕王的母親，燕王敗在自己手中，她勢必記恨自己，如果……
李宣暗嘆。他自然明白朱瞻基此刻在想什麼——想幫朱瞻寧，又怕因此留下一個禍患。
李宣湊了過去，伏在朱瞻基耳邊低聲道，“太子殿下，罪在燕王一人……況且，一個婦人，她也……”
朱瞻基沉吟着，點了點頭，“寧遠妹子，你放心，我這就去跟父皇求情。”
朱瞻寧猛然回過頭來，落寞悲傷的臉上浮現着狂喜之色，跪倒在地，“寧兒替母妃謝過太子殿下！”
朱瞻基再次嘆息一聲，“寧遠妹子，起來吧，我們本是一家人，如今弄成這個樣子，非皇兄所願哪，我馬上去見父皇！”
說罷，朱瞻基回頭對李宣道，“耀祖，這城中之事，就交給你了，我去御書房見父皇！”
朱瞻基匆匆而去。
朱瞻寧起身，裊裊婷婷地向李宣走了過來，深深地望着他，神態已經恢復了一貫的淡靜，低聲說道，“李侍讀果然不凡，能讓燕王兄落入你的謀划之中，你很不簡單呢。”
李宣心頭一跳。心道，她可是朱瞻佑的親妹子，她……
朱瞻寧望了望李宣變幻不定的神色，似是猜出了他的心態，哀嘆一聲，“李侍讀不必多慮。燕王兄雖是我一母之兄長，但他的所作所為我一向……”
咬了咬紅潤的櫻唇，她繼續道，“其實，太子又何嘗不是我的親哥哥？一邊是燕王，一邊是太子，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骨肉相殘，寧遠有的時候，恨不能遠遠地離開這充滿權力爭鬥的皇宮，去當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兒，嫁人生子，過上與世無爭的生活。”
李宣苦笑一聲，沒說話。他沒說什麼呢？是安慰還是？
朱瞻寧又幽嘆一聲，“李侍讀，我知道你們現在正在抓捕燕王兄……”
李宣眼前一亮。她，她似乎要說什麼。但，燕王是她的親兄長，她難道會？
朱瞻寧沉吟着，幽幽道，“李侍讀，本宮可以信任你嗎？”
李宣默然無語，躬身一禮。
朱瞻寧如水的雙眸向天空望去，久久不語。
突然，她垂下頭來，“燕王兄是在劫難逃了，玩火**，終究是自絕於天下。李侍讀，本宮可以告訴你燕王躲在哪裏！”
李宣大喜，清朗的眼神盯着朱瞻寧嬌顏，期待着。
“但，本宮有一個條件。”
“公主請說。”
“本宮要你想盡一切辦法，保得燕王一命。”
李宣一震，這，這太難了。朱瞻佑私蓄軍馬，公開攻擊皇城謀反，德宗皇帝能饒他才怪。
朱瞻寧面色一冷，堅定而低沉地道，“如果你做不到，本宮就算是死，也不會告訴你們。”
李宣心念百轉。一個念頭閃現出來，“先騙騙她？抓了朱瞻佑再說？”但在朱瞻寧清澈的眼神注視下，他馬上感到了自己想法的齷齪。
但，留下朱瞻佑，朱瞻基會答應嗎？而且，對於自己來說，留下朱瞻佑無異於一個深深的隱患，這……
朱瞻寧轉過頭去，“你們無非是怕燕王捲土重來……其實，我只是要留下他一命，儘儘做妹子的心意。至於其他的，我想管也管不了。”
李宣一動，對啊，為什麼非要殺朱瞻佑呢？奪了他的王位，將他永遠地囚禁於深宮，讓他永遠沒有出頭之日——沒準他，自己就尋了死路了。畢竟，對於他這種野心勃勃的人來說，手中沒有了權力和權勢，與死也沒有什麼差別了。
想到這裏，他微微一笑，“公主殿下，臣只能向你保證，我會儘力而為，向皇上和太子殿下進言，留下燕王一命。”
掌握燕王生死的是皇帝，是太子，李宣只能說儘力而為。
朱瞻寧長吁了一口氣，幽幽道，“本宮知道，李侍讀會想出辦法的。我相信你。”
李宣全身暗自一震，只見了兩面，她就相信自己？他向朱瞻寧望去，只見伊人盈盈站在那裏，臉上在一片哀傷之色中露出了一絲絲淡淡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