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奉旨欽差
楊榮和張陽明等人悚然色變，急急叩首道，“臣等不敢！”
張皇后長出了一口氣，側身沖朱瞻靈使了個眼色。朱瞻靈從她身後走了過來，跪倒道，“父皇，靈兒今日與東宮侍讀李宣前往恭廠一帶查看，在地裂現場發現了很多火器殘骸……分明，分明是火藥爆炸，不是什麼天災和上天示警！”
短短几句話，聽在德宗和眾人耳中，猶如石破天驚！
德宗大驚，霍然起身，“靈兒，你說什麼？！”
“父皇，是火藥爆炸！”朱瞻靈堅定地點了點頭。
“這怎麼可能？”德宗神色變幻着，緩緩走出書案，“燕京城內，沒有火器加工之處，如何來的火藥爆炸？而且，是如此猛烈的大爆炸？”
“父皇，李宣正與京兆尹衙門的差役在現場挖掘……”朱瞻靈斜眼看了楊榮和張陽明一眼，嘴角一曬，脆聲道，“眾位大人不妨親自到現場去看一看，難道，上天也會製作火器嗎？”
楊榮和張陽明驚訝地互視了一眼，正要說話，只聽德宗沉聲道，“起駕，朕要出宮去恭廠查驗！”
……
半個時辰后。德宗皇帝、張皇后大擺儀仗，帶着滿朝文武大臣，浩浩蕩蕩去了恭廠的爆炸中心現場。
廢墟上，李宣站在坑邊上，指指點點地指揮着一些官差在坑裏坑外緊張地忙碌着，挖掘了2個多時辰，在此地及其周邊地區，已經發現了大宗的火器殘骸，林林總總地堆積在坑邊上。
德宗和張皇后，還有朱瞻靈，在侍衛和群臣的護衛和簇擁下，緩緩來到坑邊。
李宣與眾官差就地在廢墟上跪拜叩首，張皇后出人意料地前行幾步，伸手扶起了李宣，和聲道，“李侍讀辛苦了！”
說罷，張皇後轉過身來，手指着楊榮等眾臣，聲音一冷，“李宣，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東宮侍讀，尚有如此見識，知道現場查驗以探求事件真相，可爾等，作為朝廷重臣，災難發生，只知道以所謂的上天示警去構陷太子，你們睜開大眼好好給本宮看看，這些火器是怎麼回事？如果是天災，哪來的這些東西？”
楊榮等面面相覷，汗顏地低下頭去。
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樣天崩地裂的大災難，居然會是一場火藥爆炸？但事實擺在面前，又容不得他們不相信——這一大堆火器殘骸，就是無可辯駁的證據。
張皇後到此才算出了一口惡氣。朱瞻基是她的親生之子，她豈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兒子被人家從儲君的位子上驅趕下來？從朱瞻基被德宗勒令跪在天壇禱告上天開始，她就憋了一肚子氣，但又沒有辦法去阻止——上天的懲罰，誰敢公然違抗？
可聽到朱瞻靈的“報告”，就不一樣了。有了這個“理”，她自然是要借題發揮一下，打壓一下這些一心要廢黜朱瞻基的朝中之臣。經此一事，她對李宣更加欣賞和喜歡，甚至，還有一點小小的感激，如果沒有李宣的細心，朱瞻基的太子之位危矣！
李宣靜靜地侍立在一側。德宗皇帝陰森的目光從一堆火器殘骸上滑過，神色陰沉下來。此時此刻，對於他來說，災難的原因——到底是天災還是火藥爆炸，已經不重要了，他震驚和憤怒的是，燕京城內如何有這麼大批量的火器存在？
要知道，火器在新明可是朝廷嚴格控制的“朝廷重器”，私人百姓但凡有私制火器者，殺無赦。那麼，朝廷又沒有火器加工作坊在城內，這些火器的來源就是一個性質很嚴重的問題——背後私自加工如此龐大的火器，不是謀逆造反還是什麼？而且，這個人，絕不可能是普通人！
德宗沉聲道，“李宣，細細給朕講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李宣心念百轉，知道不能全部講實話，當然，就是講了，他們也不能相信，只好半真半假了。
他躬身低低道，“皇上，臣帶人在這深坑內外，還有這附近周邊地區，發現了大量埋在廢墟土石中的火器殘骸……據臣的推測，此地，地下一定有一個大型的火器加工作坊，因為不慎走火，導致火藥被點燃，然後觸發了存積在地下的大量火器，發生了罕見的大爆炸，巨大的爆炸力掀開了地表，造成了燕京城此次天崩地裂。”
德宗仰首向天，半響無語。西斜的落日餘暉鍍在他微微有些蒼老的高大身軀上，顯出幾分落寞之色。
慢慢低下頭來，冷哼一聲，“眾位愛卿，在燕京城裏，就在朕的腳底下，居然埋藏了這麼多的火藥！是誰，是誰大逆不道背着朕私造火器？你們給朕說說。”
楊榮等人面色慘白。這意味着什麼，他們如何不清楚。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們到現在還是沒有搞清楚。一起跪倒在地，低呼道，“皇上，臣等無能，臣等實在不知，請皇上恕罪！”
德宗放聲狂笑起來，笑聲由高亢逐漸變得憤怒低沉起來，“食君之祿，不能替朕分憂，要你們何用？”
楊榮膝行幾步，慚愧地道，“皇上，此事事出突然，請給臣一點時間，臣等一定查明火器的來路……”
德宗冷冷掃了他一眼，回過頭去，朗聲道，“東宮金牌侍讀李宣聽旨！”
李宣跪倒，心頭暗嘆，活兒又來了！
“朕賜你尚方寶劍，賦予你調動錦衣衛之權，速速給朕查明這些火器的來歷……無論是涉及到誰，是大臣還是皇親國戚，爾都可以大膽查辦，違抗者殺無赦——朕倒是要看看，是誰，如此膽大包天！”德宗一字一頓說罷，憤憤地一甩手，揚長而去。
隨身太監尖細的呼喊了一聲，“皇上起駕回宮！”
張皇后旋即沖李宣點點頭，“李宣，不要辜負皇上的厚望，有什麼難處，可以到宮中找本宮，本宮為你做主！”
李宣叩首道，“多謝皇後娘娘！”
張皇后頷首微笑，也在宮女太監的前後護衛下隨後而去。楊榮等眾大臣也各自灰溜溜地相互寒暄了着，各自離去。
朱瞻靈輕輕一笑，“起來吧，耀祖，父皇都走了，你還跪在這裏幹什麼？”
李宣嘆息一聲，起身苦笑了幾聲，“公主，你這是給李宣攬了一個燙手的山芋哦。”
“耀祖，你也不必太在意了。反正父皇賦予了你調動錦衣衛的權力，你明兒個到錦衣衛都指揮使司衙門打個招呼，讓王越派人從速偵緝就是了。”朱瞻靈溫柔地俯身下去，居然伸手為李宣拂拭起衣袍上的灰塵。
旁邊留下侍候的太監和宮女看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