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夜蒼玥唇角含笑地看了眼單千雪,擲聲道,“放心吧,本王自有安排。”
單千雪哦了聲,就沒再說話。
回到客棧后,一眾人簡單的吃了早膳,就上了馬車,回往京城的路上。
段香因為能回京城,不再吃這些粗茶淡飯而樂不可支。
阿燕和曉黛兩人之間似乎,因為梁武而鬧有些不愉快。
夜蒼玥一路上鮮少講話,可眼神倒總是若有似無地看向單千雪,所以時常能看見古少風對單千雪照顧有佳,讓夜蒼玥不禁皺起劍眉。
由於單千雪想趕到單宰相頭七前回去,所以原路返回的隊伍快馬加鞭在頭七前終於趕回到京城。
三王府。廂房裏,單千雪三千青絲微微地挽起,頭戴孝花,一襲雪白的孝衣,映襯着連日來都不曾休息好的臉色更加蒼白。
曉黛不禁擔心道,“千雪,我跟管家請個假,陪你一起回去吧?”
“不用,你也好幾天都沒有休息好了,好好休息吧,我自己可以的。”單千雪心情沉重地微笑了下。
剛走出門口,單千雪就迎面碰見古少風。
“我陪你一起回去。”古少風心疼地看着單千雪,伸手將她臉頰前的碎發別在腦後。
單千雪思及,點了點頭。
一種特別的樂器所吹的聲音,讓古少風剛要邁開的腳步一頓。
“怎麼了?”察覺到的單千雪看着古少風凝重地臉色,續而問,“這是天下第一庄的暗號是嗎?”
古少風點頭應了聲,“沒關係,我們去吧。”
“不行。”單千雪攔住古少風,“想來,他們聯繫你一定是有什麼急事,所以你去找他們,還是我自己回去吧。”
“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古少風擔憂地說道。
單千雪淡淡地笑了下,“夜蒼玥有派人保護我,我不會有事。何況,這本就是我的家事,理應我自己處理。你快去找他們吧,然後再回來找我。”
古少風為難地考慮了下,道,“那好吧,我會儘快回來的。”
“嗯。”單千雪應了聲,催促道,“快走吧。”
古少風腳步邁開了一步,又不放心地看了看單千雪,才轉身迅速離開。
單千雪也跟着邁開了腳步……
古色古香地書房,夜蒼玥優雅地坐在木椅上,眉宇緊鎖。
聽着梁武道,“一直都查不到關郁的下落,屬下懷疑,之前我們所見的關郁容貌是易了容的,甚至連關郁這個名字都不是真名。”
“關郁是他的真名。”夜蒼玥沉聲道。
梁武不解地拱手道,“王爺何以見得?”
“十年前,本王曾在邊疆聽說過這個名字。”夜蒼玥閉了閉狹長地眸子,似乎是陷入了某種沉痛地回憶。
再度睜開幽深地眸子,夜蒼玥道,“關郁已經打草驚蛇,不會這麼快再有行動,他的事情暫時放一放。另一個做藥引的人,有沒有消息?”
“沒有。”梁武低下頭。
雖然他有派人盡心儘力的找,可他們用了幾年的時間才找到一個符合換心的單千雪,又怎麼可能在短短几天,甚至是藍忘名要求的日子裏,找到第二個藥引之人呢。
“繼續找。”夜蒼玥起身,望看窗外道,“你先出去吧。”
“是。”梁武後退了一步,猶豫片刻道,“對了王爺,千雪姑娘一大早就回了宰相府。”
夜蒼玥沒有說話,只是擺了擺手,示意讓梁武退下……
單千雪從沒想過,再次回到宰相府竟是這般場景。房樑上孝布懸挂,慘白地白色點綴了整個宰相府。
一走進祠堂,單千雪就見單千夢、單玉婉以及二夫人和三夫人身披麻袋的情景。
她們齊齊地跪在一個牌位前,那個牌位上寫着單壯兩個字,單千雪沒由來得一陣心酸。
“老爺已經下葬,你還有臉回來!”無意間瞥見單千雪的三夫人咒罵道,“你滾出去,老爺不需要你來祭拜!”突然激動的起身,推着單千雪就外走。
單千夢忙起身,哭着道,“三娘,不要,千雪是爹的女兒,爹一定希望千雪來送他最後一程。”
“不!不是,她不是你爹的女兒!”二夫人蒼白地臉,紅了眼地指着單千雪,彷彿單千雪就是燒死宰相的那團火般,惡狠狠的說道,“你明明就是個野種!”
單玉婉許是因為經歷了許良一事,顯地成熟了許多。
抹乾了臉上的淚水,扶穩了二夫人,僅是道,“娘,你不要亂說。”
“我沒有亂說!”二夫人突然推開三夫人,衝到不言不語的單千雪面前,緊攥着她的胳膊激動道。
“你娘在嫁給老爺時就已經有了身孕,你根本就不是老爺的孩子!你是個野種!是個像極了你娘一樣,不知廉恥,還沒有跟人成親就失了貞潔的賤-人!”
單千雪眼裏含-着淚水,倔強地不讓它滑落,冷聲道,“你是受刺激了,所以在胡言亂語!”
“我沒有,你就是野種!你娘是個狐媚子,勾引了老爺,而你命里犯克,不僅剋死了你娘,還剋死了老爺。”
二夫人突然另一隻手緊攥起一旁不知所措的單千夢的手,“不信,不信你們姐仨可以滴血驗親,看你到底是不是老爺的女兒!”
“千雪,不要聽二娘的。”單千夢忙下意識地抽回了手,安慰單千雪。
然而僅僅這個舉動,已經讓單千雪猛然明白了些什麼。
她強忍着淚水,微微地笑了下,“若我不是他的女兒,更應該為他上一柱香,感謝他這些年對我的養育之恩。”
“你滾!”二夫人歇斯底里的吼道,伸手便撐摑上單千雪的臉頰。
單千雪沒有阻擋,亦沒有反駁,唇角掛着的是苦笑,苦到心裏,笑的悲涼。
難怪,他從來都沒有對自己笑過。難怪,他想打死她時,一點兒都沒有顧念父女之情,原來她並不是他親生的。
“你還要不要臉了,不是讓你滾了嗎?!”三夫人也跟着捶打單千雪,彷彿單千雪是千古罪人。
單千夢即使有心護着單千雪,孱弱地身子卻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單玉婉事不關己地看着,隨後淡漠地轉身。
“他的死又不關你的事,你還要懦弱到什麼時候?”幽冷地聲音帶着森冷地寒意,似乎凍結了空氣。
二夫人和三夫人正捶打着單千雪的手,一僵。驚恐地看向不知何時出現的夜蒼玥,忙膽怯地喚道,“三,三王爺。”
夜蒼玥凜冽地眸子掃了眼二夫人和三夫人後,逕自來到單千雪面前,看着她唇角被打出地血跡,眸子更加凜冽了幾分。
伸手小心翼翼地將單千雪唇角的血跡擦掉,牽起她的手腕道,“走吧,上柱香,我們就回家。”
夜蒼玥用的是‘我們就回家’,亦如單千雪每次等夜蒼玥時說的,‘我在等你回家’那樣溫暖。
像是在告訴單千雪,即使她不是單宰相的女兒,她也還有個家。
可此時傷心的單千雪卻並沒有聽出這裏面的意味,甚至沒有聽清夜蒼玥所說的話。
單千雪不記得怎麼上的香,也不記得是怎麼出的宰相府,更不記得是怎麼回到的三王府。只知道她現在身處三王府里屬於她自己的廂房裏。
曉黛不在,一個人的廂房,靜地彷彿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的一清二楚。
單千雪抱膝躺在床榻上,那是嬰兒在母體的姿勢,在人感到落寞和沒有安全感時,最能自我溫暖的姿勢。
門被猛然推開,夜蒼玥緊張地看着安然無恙的單千雪,鬆了一口氣。
剛才他只是在院子裏和梁武說了一點兒事,她就不見了。
邁開修長地腳步走到單千雪身邊,夜蒼玥伸手,摸了摸單千雪的秀髮,“還真像一隻受傷的小狗。”
第一次,他的語調里有哄女人開心的意思,可他笨拙的將小貓說成了小狗,讓單千雪怒了,“我是小狗,一隻可憐的,無家可歸的小狗,所以拜託你,遠離這麼狼狽的小狗!出去!”
夜蒼玥一怵,隨即摸着單千雪頭頂的大手更加溫柔,“歪曲本王的意思也好,無理取鬧也好,罵人也好,打人也好,哭也好,總之,不要憋在心裏,要發泄出來。”
單千雪緩慢地抬頭,紅了眼框地看着夜蒼玥,吼道,“我不稀罕你對我這麼好!我不稀罕你的忽冷忽熱!我不稀罕……”
她突然用力地捶打上夜蒼玥,像個無助地小孩,哭地哽咽道,“如果宰相不是我爹,那我爹又是誰?我又是誰?
單千夢不再是我姐,連那個我不喜歡也不討厭的單玉碗也不再是我妹妹了,那我的親人又在哪裏?為什麼會這樣……嗚嗚……”
夜蒼玥將這樣脆弱的單千雪扔進懷裏,小心翼翼地似生怕擁碎了這個脆弱的人兒,魅惑地聲音像是充滿了魔力般動聽。
“小妮子,你的親生父親是誰不重要,你的親人是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還是你。”還是那個動搖了我心思的你!
單千雪哭着哭着便在夜蒼玥的懷裏睡著了。睡夢中,她又夢見了那個穿着粉色羅裙的女子,那女子這次哭的比以往都要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