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親電話
就她一個人?!
陳雲逸屏息靜氣,耳朵緊貼着門縫,順勢將上了膛的微型手槍揣入右側的褲兜。
聽了片刻,他再次確認,走廊里確實只有她一個。
他皺起眉頭,心中疑惑,從這女人精湛的車技和醫術來看,她不像個普通人。手裏的沙鷹只剩下一顆子彈,他摳齣子彈揣進兜里,把空彈匣又裝了回去,疾步回到沙發旁。快速的移動牽動傷口,他又出了一身汗。
嘎吱——門把手轉了半圈。
他一頭倒在沙發上,合眼假寐,耳朵仔細聆聽葉晚晴的腳步聲。
葉晚晴收拾完一路留下的血跡,一進門,吃了一驚。
這人是——死了?
男人的頭耷拉在沙發外,一條長腿頹然伸直杵在地上,沒拿槍的手被他自己壓在了腰底下。
冷丁一看,跟死人沒啥區別,仔細一瞧,好像還喘着氣呢。
“你去屋裏睡。”她生硬地命令道。
“你呢?”男人的眼睛突然動了動,但沒睜開,聲線嘶啞。
“我睡沙發。”
“……”陳雲逸心中冷笑,這女人果然要行動了,控制了他,將會有一大批人等着領死。他踉蹌着站起身,跟着葉晚晴去了裏屋。
卧室很小,但看着就是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像家。他的視線定格在靠窗的一張鐵藝單人床上,藍格子被單幹凈整潔,不知怎地,竟讓他想起軍事大學的宿舍來。
他費力地躺下來,淡淡的檸檬香鑽入鼻子,亦是清潔的味道。
槍,被他放在枕邊顯眼的位置。
“我叫陳雲逸,今晚多虧你了。”他眼中染笑,但嘴角的紋路依舊冷硬,“會開槍嗎?”他問得隨意。
陳雲逸?呵!名字文縐縐的,這廝,編個假名也不找個像樣點的,就他,應該叫張二愣子趙四虎子才貼切。
她瞟了眼枕邊的槍,強按下心頭蠢蠢欲動的急切,佯裝淡定地說道,“不會。”她撒了個謊。
“喜歡?”陳雲逸觀察細微,鼓勵道,“拿去。”
葉晚晴抿了抿唇,試探她?泥煤!
“你不怕我崩了你?”
“你不會。”陳雲逸眼中笑意更濃。
他將右手插進褲兜,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作為鐵杆槍械愛好者,眼前就是仰慕已久的沙漠之鷹,還是限量版鍍金沙鷹,怎能叫她不激動?這簡直像是夢。她恨不得立即把槍奪入手中,可是——
理智與好奇大戰三百回合,最終,她咬着唇,手,緩緩朝沙鷹伸去。
陳雲逸硬朗的嘴角,露出難以察覺的冷笑。
……
星期六的早晨,天剛剛亮,葉晚晴悠悠睜開眼睛。微薄的陽光透過綠格子窗帘,把客廳映得朦朦朧朧。
睡了一夜的沙發,渾身的肌肉都在向她抗議,酸疼的感覺爬滿全身。尤其是脖子,像落枕了似的,動一下都覺得疼痛難忍。
迷迷糊糊地轉了轉頭,頸椎很不配合地僵痛起來,她伸手輕輕捏了捏,根本不管用。
難道是夢遊?怎麼跑沙發上睡著了?緊接着,她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卧室里還睡着個男人,生死未卜!
她蹭地站起來,趿拉着拖鞋,急匆匆地往卧室走。
到了門外,她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縫,往裏一瞧,男人還在睡覺,臉上的氣色比昨晚好了不少,呼吸也平穩了。
阿尼陀佛,他沒死她床上。
她輕輕把門敞開,抬腳邁了進去。
熟睡中的男人,少了清醒時的警惕與陰沉,多了分嬰孩般的純真與美好。她一步步向他靠近,他毫無察覺,似乎睡得很沉。
突然,客廳里響起號角般嘹亮的鈴聲,霎時打破清晨的寧靜。
該死!
安睡中的男人倏地睜開眼睛,明亮的黑眸迸出狠戾的寒光,立刻與葉晚晴的目光撞到了一起。這男人,分明就是醒着!接着,男人緊繃的眼神鬆弛了下來,但冷意猶存。
“我去接個電話。”她一轉身,離開了房間。
茶几上放着她的手機,手機屏幕上閃着四個字——母親大人!
“媽,您起這麼早啊。”她邊接電話邊走到窗邊,壓低了聲音。
“早?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母親蕭妍柔和婉轉的聲音暗藏鋒銳,不容爭辯。
葉晚晴把手機拿到眼前瞄了一眼——八點半。
“昨晚公司有活動,睡得晚了。媽,您打電話有什麼事啊?”被陳雲逸挾持的事,她不打算跟母親講,說了只會讓父母為她擔憂。
“也沒什麼事,”蕭妍語調一轉,語氣和藹得令人生疑,葉晚晴暗叫不妙,果然,母親的下一句話令她叫苦不迭,“子皓今天休假,這個點兒應該下飛機了。你趕快收拾一下,去趟帝豪酒店,他要給你介紹個朋友認識。”
她的心沉了沉,母親這是派大哥過來做媒,又給她送來個品質優良的男人認識,真是要了命了。
“媽,您和大哥能不能不要再操心我的事了?我有自己的打算。”她徒勞地勸說。
“你能有什麼打算?”蕭妍語氣立刻降溫,“不去?行!麻溜回家!也省得我和你爸成天為你的事鬧不愉快。”
“媽,您怎麼老翻舊賬啊,”葉晚晴嚇了一跳,趕緊哄道,“當初您不是也同意我來a市發展嘛,又不是光老爸一個人同意。再說了,我現在回去了,不是給您和老爸丟臉嗎?怎麼說,我也得干出點名堂,才能衣錦還鄉、光宗耀祖啊。”
電話那頭的蕭妍噗地笑出聲,“得!別跟媽媽臭屁,十一點你必須到帝豪。這個男孩子很優秀,是a市一家國企的高管,人也知根知底,是你大舅媽的小姑子的弟弟的堂姐的兒子,剛從國外回來。記得,別再遲到了!”
“媽,這關係也太複雜了,您不是考驗女兒的智商嘛。”
“又貧嘴!”蕭妍笑罵。
母親色厲內荏的模樣驀地闖入腦海,勾起她酸澀的思念。
“媽,您和爸爸平時多注意身體,讓爸爸少喝點酒。”
“想當孝女就趕緊回家,你的房間我們誰都沒動,那些亂七八糟的畫,也都給你留着呢。”
母親口中亂七八糟的畫是她中學時買來的柯南海報,幾乎貼滿了每面牆。為此,有着輕微潔癖的母親沒少批她,但她沒想到,離開家這七八年,母親竟沒撕掉。
她鼻子發酸,“媽,您放心,我收拾一下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