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狗嘴裏吐象牙
葉晚晴微微一愣,今兒這男人也太反常了,往日裏要是她提到莫北的名字,他早就拉長了臉,故作輕鬆地轉移話題,況且,剛剛他還在莫北的房子裏現場“捉姦”,這會兒聽到她又提起莫北,早該炸毛了。
嘿?不僅沒炸毛,居然平靜得連頭都沒抬,乾脆利索,直接丟給她一個no!
難道是唐詩詩那晚喝多了,所以眼力不濟?
葉晚晴這時哪兒有工夫琢磨這些,待陳雲逸給她的手消了毒,上了葯,又細緻地包紮完畢,她立刻詳細地把自己和茉莉看到的情況向陳雲逸做了彙報。
僅僅一上午的時間,因為莫赤突然插了一腳的緣故,她與茉莉倒是歪打正着地把前期的偵察任務順利完成,既打探到失竊武器的下落,又找到了莫北的地下毒品加工廠。如此一來,天狼執行上級任務便有了一個明確的方向。
當葉晚晴講到她如何在那間黑黢黢的屋子裏發現嵌在牆壁里的電梯時,陳雲逸緊繃的臉龐更加冷峻凌厲。
他坐在葉晚晴的對面,膝蓋碰着膝蓋,幽深的黑瞳定凝在她的臉上。他突然伸出手,把葉晚晴的手拉到他的膝頭,緊緊地攥在掌心裏,滾熱的溫度穿過皮膚,滲透入她的身體裏。
窗口,明亮的色彩映在他峻拔的臉上,古銅色的肌膚泛出淡淡的光華,稜角分明的五官宛如鬼斧神工的傑作,深邃寧靜,帶着亘古的深沉。
葉晚晴斂下眸,心中溫暖。陳雲逸擔心她的安危,但從不會掛在嘴邊,他只是在心裏默默地承受,然後竭盡所能讓她成長變強,竭盡所能護她愛她,傾囊相贈。
她把那隻受傷的手輕輕撫在陳雲逸的手背上,男人骨節分明的手修長光潔,沒有一點兒嚴苛訓練中留下的傷疤和老繭,但也並非富家公子那般油潤光滑,他的手寬厚乾燥,充滿了力量。
她抬起頭望着陳雲逸的眼睛,“當時我來不及往裏走,只是大概掃了一眼,初步估計,裏面的人數應該在兩百以上。這些人應該都是普通百姓,沒有槍,也沒看到看守,若是炸掉那個地方,咱們必須提前把人都疏散出來。”
她深知,簡單一句疏散,談何容易?在葉子皓的部隊抵達琴島之前,他們既不能驚動島上的其他人,又要神不知鬼不覺地轉移幾百號人,同時他們也沒有大型的船隻和運輸機,這項任務簡直比登天還難。
難不成,讓那些人自己跳到海里游回家鄉?
早在接到上級任務時,陳雲逸就已經考慮到這些人的轉移問題。因此,他特意向上級申請,特派一艘大型貨船先停靠琴島附近的一座小島,待把人員疏散到指定地點時,再由這艘船將他們帶離琴島。其中的關節疏通,自是由兩國官方去溝通。
他的手指輕輕劃過葉晚晴的臉頰,柔嫩的觸感一如既往。
“媳婦,這事兒你就不用管了,黑子會解決的。”他揚起唇角,對葉晚晴笑道,“這次你立了大功,等咱們回去,我向上級給你申請一個一等功。”
“一等功?”葉晚晴笑了笑,並未當真。
就在這時,門口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一名客房女服務員站在門外,手裏捧着一隻鼓鼓囊囊的牛皮紙檔案袋。見到陳雲逸,她的臉上立刻掛起親切的笑容,彬彬有禮地說道,“陳先生您好,剛才有一位客人讓我把這個交給您。”
說著,她將袋子遞到了陳雲逸的面前,“那位客人讓我給您帶句話。”
“什麼話?”
“他說,他會等你來的。”
陳雲逸看了眼淡黃色的袋子,不動聲色地接了過來,問道,“那個人是誰?”
“是赫秋赫先生。”女服務員始終面帶微笑,毫不猶豫地告訴陳雲逸。
“好的,謝謝你了。”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女服務員看了一眼陳雲逸身旁的葉晚晴,笑着點了點頭,“請問您二位用午餐嗎?”
“現在不需要。”
陳雲逸打發走女服務員,合上了房門,拉着葉晚晴又回到卧室內。
他把手裏的袋子在葉晚晴面前晃了晃,笑道,“媳婦,赫秋交給阿卜杜勒的就是這袋東西吧?”
從女服務員把檔案袋交到陳雲逸手中,她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她抿了抿唇,兩眼放光,“就是它,打開看看。”
陳雲逸把袋子往葉晚晴手裏一塞,“你先看,我去給黑子打個電話,讓他們現在就開始行動。”
疏散地下工廠的幾百人,帶他們離島是件耗時的任務,宜早不宜遲。
葉晚晴拿着袋子走到桌邊坐下,迫不及待地打開,果不其然,裏面裝的就是有關失竊武器的資料和照片。在她的印象里,這袋東西現在應該在阿卜杜勒的手裏,赫秋怎麼會主動送給陳雲逸?
當她把一打照片從裏面抽出來時,一張折得十分整齊的白紙滑落在了地上。
她撿起來打開一看,紙面上兩行熟悉的字跡頓時讓她失神。
字如其人,赫秋的字雋秀溫潤,似經年的暖玉,柔中有剛。
紙上的內容簡單扼要,寫明了他與阿卜杜勒交易的時間和地點。
她盯了半晌,竟沒發覺陳雲逸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
“媳婦,你看半天了,還沒看夠?”
夾槍帶棒的酸味,讓葉晚晴噗地一笑,她回頭一瞧,陳雲逸的臉拉得老長,接着,他奪過她手中那張紙,隨意折了折揣進了自己的兜里。
“咱們去不去?”葉晚晴直奔主題。
“去,”陳雲逸拉了把椅子坐到葉晚晴身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的初戀情人指名道姓請我過去攪他的局,我能不去?他不是想做戲嗎?我奉陪。”
葉晚晴愣了愣,“攪局?做戲?什麼意思?”
“現在我也不知道赫秋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不過,既來之則安之,這趟a國之行,我怎麼著也不能讓他失望。媳婦,咱們今晚就飛a國。”
“不是明晚才交易嗎?”
“你不想去?”陳雲逸挑了挑眉,唇角揚起了笑。
葉晚晴好笑地望着那對熠熠生輝的黑瞳,故意逗弄道,“怎麼會不想去?我和他有兩年多沒見面了,甚是想念,對了,他現在應該還在島上吧?”
“在的話,你準備找他敘敘舊?舊情復燃?”
“敗類,你狗嘴裏終於吐出象牙了!”
說完,葉晚晴飛快抓起桌上的資料往頭上一擋,只聽咚地一聲,陳雲逸的手指敲在了紙面上。
陳雲逸眼中露出笑意,“媳婦,你動作挺快嘛。”
“不快就被你彈到腦殼了,”葉晚晴收起笑容,“赫秋故意把交易時間和地點告訴咱們,難道是讓咱們把武器從阿卜杜勒的手裏再搶回來?敗類,這應該是個陷阱,咱們真的過去嗎?萬一交易是假,引咱們上鉤是真,咱們不是自投羅網?”
“陷阱必然是真,但交易未必是假,嚴格來說,這筆買賣不是赫秋想要做,而是他的父親赫梓。赫秋目前還不是華青幫的總舵主,他自己是沒有權利終止交易或者阻礙交易進行,出售武器的巨額收入早就已經納入赫梓的算計之中,也是家族裏的人眼中緊盯的一塊肥肉。但現在赫秋為什麼突然告訴咱們交易的事,我猜,這應該是他個人的決定,而且,應該是他遇到了什麼突髮狀況,臨時起意。”
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陳雲逸與赫秋打了兩年多的交道,彼此間對對方的了解,比朋友更甚。想殺他,赫秋有比這更高明的手段,犯不着冒風險,萬一武器真的被他搶走,阿卜杜勒也不會輕易放過赫秋。
“突髮狀況?”葉晚晴仔細回憶當時的情景,不過,當時她跟茉莉在休息區外面只站了幾分鐘便被莫赤給打斷了,在這期間,倒是沒在赫秋和阿卜杜勒臉上看出兩人有意見不合的情況發生。
下午,赫秋和阿卜杜勒同時離開了琴島,臨走前,阿卜杜勒簽了張巨額支票交到莫北的手中,作為此次交易的中間費。
而後,莫北在幾個展廳晃悠一圈,便又回到他的房子裏,被軟禁了起來。
黑子帶着幾名戰士,當著莫北的面徑直進了那部電梯,找到地下加工廠的另一個入口。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路線,他們悄無聲息地開始轉移工人。那些工人得知自己要離開琴島,返回自己的故鄉,個個興奮得紅了臉,眼中盈了淚。
待所有人員全部撤離后,黑子啟動按鈕,整座工廠安靜地變為一片廢墟。
莫北坐在沙發上,手裏捧着茶杯,裏面是他剛剛沏好的豫毛峰,他剛把杯子遞到嘴邊,茶水突然灑了出來,濺了他一身,而天花板的水晶吊燈這時也微微顫動。
他蹭地站起來,森冷的目光直盯在對面沙發里的陳雲逸,“你把我的工廠給炸了?”
話音剛落,酒店的方向傳來巨大的爆炸聲,一聲連着一聲,整棟房子隨之搖晃起來,嘭嘭之聲不絕於耳,客廳里一片狼藉。
莫北下意識地把手伸到腰間,猛然意識到自己的槍早被陳雲逸的人搜走了,他幾步走到陳雲逸的跟前,“姓陳的,你到底想幹什麼?”
“不是我。”陳雲逸沉着臉,掏出一部小巧精緻的黑色手機快速撥通了一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