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情系端敏
安意如找好外傷葯，坐在呼延清靈的身邊，一臉擔憂的問：“到底傷在哪裏？傷的怎麼樣？快讓我看看。”
這次呼延清靈沒有再拒絕，她一邊解着自己的衣服，一邊道：“傷在左胸這裏，已經上過葯，好了很多了。”
安意如連忙幫她把衣服脫掉，一眼就看到潔白的左胸上，稍微偏上的部位，那裏有個觸目驚心的傷口，雖然已經在慢慢癒合，但是看上去依舊血肉模糊，好在有及時處理，才使傷口不至於潰爛。
那個傷口很深，幾乎貫穿呼延清靈的身體，安意如忍不住去看她的背後，果然也有一個血洞，的確是被箭貫穿了。
安意如不由得一陣心疼，她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女孩子，在自己那個時代，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可是呼延清靈卻經歷了這樣的生死。
她小心翼翼的把葯灑在傷口處，惹得呼延清靈一陣陣的抽着冷氣，他們這裏沒有麻醉藥，所以沒辦法起到陣痛的效果，安意如實在不忍，卻也毫無辦法，只能極力跟她說著話，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
“這麼深的傷口，你當時怎麼受得了？戰場上也沒有隨行的侍女，是誰給你上藥，給你包紮？”安意如想到，當初的情形一定慌亂，兩軍交戰，沒有人會顧慮你的性別，在對方眼中，你是敵人，對你的憐憫，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清靈一個女孩子，受了這麼重的傷，她該怎麼辦？
呼延清靈強忍着痛意，淡淡一笑，好像受傷的並不是自己，雲淡風輕道：“在那樣緊迫的情形下，我哪裏顧得上受不受得了，當箭沒入皮肉的時候，我才真正了解那種痛楚，我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痛暈過去了，可是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毅力，愣是沒有倒下，直到把大哥的人馬逼出大漠，我才徹底昏了過去。”
“你是大漠女王，前後都有護衛，怎麼會受傷？難道是你以身犯險？”聽着呼延清靈的話，安意如手上的動作越加輕柔。
“沒辦法啊，我若不受這一箭，死的就是子辰啊！”呼延清靈沉默了一會，突然慘白的臉上竟然露出一絲幸福，那樣輕柔的聲音，好像生怕觸碰一個易碎的夢。
“什麼？子辰？你……你是為了救子辰，才受的傷？”安意如驚訝的望着呼延清靈，不敢置信。
呼延清靈臉上依舊掛着幸福的笑容，輕柔的聲音繼續道：“是啊！當時戰場上十分混亂，所有人都殺紅了眼，到處都是屍體和殘肢，眼看大哥他們兵力不濟，露出敗象，子辰卻像是天神一般，越發的英猛。”
“他玄色的衣袍，跟戰場上的鮮血一個顏色，所到之處，所有人都膽戰心驚，無力應對，彷彿戰神一般。”
“可是不知道從哪裏射來一隻利箭，直奔他的后心，當時他只顧着殺敵，沒有注意到，等他發現的時候卻已經無力閃躲了，而那時只有我，只有我離她最近，幾乎是下意識的，我想都沒有想就從馬上撲向他身上，那利箭便從我的背後一直穿過前胸。”
“你知道我愛穿紅衣，可是當時我流了好多血，血水把我的紅衣都浸濕了，子辰緊緊的抱着我，我的血水也浸濕了他的玄衣，到現在我還記得他那時的表情，他那麼不敢置信，那麼震驚，那麼……痛心，好像我不該救他似的。”
“他一直把我護在他的胸前，拚命跟我講話，叫我別睡，讓我挺住，可是我好睏，真的好像閉上眼睛，可是我才剛閉上眼睛，腦海里就浮現齣子辰痛心的神情，我就又把自己嚇到了，竟然就這樣硬挺着一隻沒有昏迷。”
“後來大哥他們退兵以後，我終於昏了過去，這一昏就昏睡了足足五天，五天裏我雖然是睡着的，但是偶爾也會迷迷糊糊的有些意識，我感覺到有個人一直在我身邊照顧我，我甚至能感應道他擔憂的情緒，只要他在，我就覺得很踏實，即便疼痛也不能是我不安。”
“意如，你知道嗎？父王死後，再沒有一個男人給我這樣的感覺，那種可以依靠的感覺，我想我愛上他了。”
呼延清靈一邊描述着當天的種種，一邊神色渺然的道。
安意如似乎也被她的情緒感染，甚至都停了手中的動作，知道呼延清靈一聲輕咳，她才回過神來，不可思議的問道：“你……清靈，你喜歡的不是連城嗎？”
呼延清靈自嘲的笑笑，“我也以為一直以來我喜歡的是連城，可是經歷這些我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愛，對連城，更多的或許是不服氣吧？我那麼傲的一個人，所有人都是眾星捧月般的對我，唯獨戰連城視我如無物，這讓我很不服氣，總想着要征服他，來證明自己，想來當時只是賭氣吧！”
安意如望着呼延清靈平靜的神情，知道她此刻已經完全釋懷，所以才能夠這樣心平氣和，她輕而又輕的幫清靈把傷口包紮好，不禁有些戲謔的道：“你的傷……不會也是他給你包紮的吧？”
聽了安意如的問話，呼延清靈的蒼白的臉上竟然浮上一抹紅暈，大方承認道：“我們的隊伍並沒有隨行的隊醫，除了他還有誰，我自己又不能上藥，包紮。”
“那子辰呢？他對你是什麼感覺？”安意如不禁八卦起來，難怪剛才皇甫子辰的神色總是有些怪異。
說到這個，呼延清靈竟然露出了苦笑的神色，她有些失落的道：“恐怕我是單相思，一廂情願罷了！”
“什麼？子辰他對你不是一樣的感覺？那他怎麼會親自為你包紮傷口？”清靈的傷處在極為尷尬的胸部，在他們的時代，這樣的部位被看，那就如同是**了一般，更何況她身為女王，清白尤為重要。
“他說當時事態緊急，怕我有危險，顧不得太多，只好硬着頭皮先幫我處理傷口了。”呼延清靈的語氣難掩失落。
“你已經跟他說過你的情意了嗎？”安意如不禁問道。
呼延清靈點了點頭，道：“嗯，我後來跟他說了，他一開始很驚訝，但是驚訝過後就是冷漠了，他既簡單又明白的告訴，他對我沒有非分之想！意如，你說我是不是很慘，追着一個自以為是愛的男人傻傻想了好幾年，好不容易明白了真愛，卻又被無情拒絕，估計沒有比我更慘的了吧！”
望着呼延清靈苦中作樂的自嘲，安意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畢竟感情的事，強求不得，若是皇甫子辰真的對清靈沒有感覺，她就是再同情清靈，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強扭的瓜不會甜。
“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跟着來這裏嗎？你知道，我受了傷，本就不該長途跋涉，而且朝里有一大堆事務等着我處理，我本來可以直接回王庭，不必再來此的。”就在氣憤陷入沉默的時候，呼延清靈又突然開口了。
安意如試探性的猜道：“為了子辰？”
呼延清靈點點頭，道：“是啊！因為我想，如果註定是分別，那麼我為什麼不好好珍惜這最後的時光，即便不能做他的女人，那麼讓自己在心裏停留的時間再長一點也是好的。”
安意如忍不住輕輕把呼延清靈攬入自己懷中，上天多麼不公平，清靈不過是個痴情的女子罷了，她永遠那麼直白，那麼真性情，熱烈的讓人仰望，但是命運總是要在她身上加上諸多的不如意。
“意如，你不必為我難過，今生我能遇着他，愛上他，已經足夠，更何況我還有你，我真的知足了，我雖然有哥哥姐姐，可是卻從來沒有感受過真正的手足之情，倒是你這個打來的姐妹，讓我這樣不舍，以後回到嵐墒后，一定要多來大漠看我。”
呼延清靈突然動情的抱緊了安意如，就連弄疼了身上的傷口也不願鬆開。
安意如重重的點頭，答應道：“好，我答應你，以後我一定會常來大漠看你的，看到你煩為止。”
清靈從她懷裏抬起頭來，笑道：“我才不會煩呢，只怕你回了嵐墒，就不記得我了，畢竟我們隔得這麼遠，隔着千山萬水。”
“我保證！清靈，我一定會回來看你的，也會經常給你寫信的，你不知道，連城養了一隻好厲害的信差鳥，神奇的不得了，以後只要我想你了，就讓它給你送信，好不好？”安意如安慰她道。
呼延清靈這才嘆息着道：“哎，好吧，我若是不是西北大漠的王就好了，我若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子，我一定跟着你回嵐墒，天天跟你在一起。”
安意如不禁也覺得一陣悲涼，不由得憐惜道：“清靈，上天對你何其不公。”
呼延清靈無所謂的笑笑：“沒什麼，只要一想到父王會一直在天上看着我，我渾身就充滿了動力，雖然知道這條路會很艱辛，但是我一定會把父皇親手創建的大漠王國守護下去的。”
難得見消沉的呼延清靈又回復了信心和活力，安意如不禁也鼓勵她道：“加油，清靈，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呼延清靈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就像是大漠中盛開的荊棘花，勇敢、堅強，熱烈、美麗！她從懷裏掏出一塊令牌，遞給安意如道：“父王的帝王令已經留給了我，這是我做公主的時候的大漠令，如今我把她留給你，將來你若來大漠找我，拿着它，便可以在大漠暢行無阻。”
安意如接過大漠令，鄭重的點點頭，道：“好，我一定會回來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