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一年
“沒關係，我可以再等幾年。到時候再一起投胎。”封尚秀愛戀的撫摸着封楊氏嬌嫩的面頰，如花姣面和他的手一樣沒有溫度，是他心念了二百五十年的模樣。為此他在輪迴台當了二百五十年的冥差。至於兒子、孫子……他們是少師或者皇帝，乞丐或窮寒，也都是各自的福緣，他管不了那麼多。但她想要她沒有遺憾，讓她開心。
冥君猶豫片刻，問他，“你確定？”
“是！冥君。”封尚秀點頭。
冥君嘆息，道：“情，果是誤事！”
然後又看着身側的封祁，失笑，“好像也不見得。”他倒是精明，先用情誘人入局，再用心魔自封情心，用無情心操縱一切。真想知道，最後會如何……
封祁斜眸，凜冽無情。
冥君回到桌案前，從抽屜里取出一支綠色的筆，連筆頭的墨水也是綠色的。
問封楊氏，“陽世幾年？”
封楊氏卻搖頭，釋然回道：“人，終有這麼一天，早晚而已。我不回去了。雖然有遺憾，沒能好好跟他們道個別。但看他們都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冥君聞覺不妙，心道：關鍵不是你走不走，是這魔頭走不走。本君可不想因為一個凡魂，攪得輪迴台不得安生。
封祁不鬆口，他是來帶陰魂回去的。不達目的，自不會離開。
蓮宅的畫面一直在同步着……
突然，木蓮華卧倒在了地上！
封瑾諾再顧不得封楊氏，跳下床抓住木蓮華的手腕。愛笑不愛哭的小墨則突然嚎啕大哭起來，花花球球和金毛也不甘落後的叫嚷着。
亂成了一團。
這驚變，煞住了在場所有的人。
封祁眼皮子跳了下，眸色明明暗暗，複雜難辯。
封楊氏瞧見木蓮華倒地，當即呼叫出聲，就要撲進畫面里去。
只是一撲，得了個空，且畫面也消失不見了。
“小華怎麼了？小華——！”封楊氏朝冥君跪了下去，“冥君，讓我看看她，她出什麼事了？”雖說胎兒已經滿了三個月。但也只是脫離了第一道危坎兒，胎兒只要還沒有生出，就會發生各種意外狀況。
冥君沒有答話看向封祁，“你想如何？”
封祁聲音變得更低沉悶重，“要走就走。不走便留下吧。”
不再強求，朝着傳送陣的方向而去。
封尚秀輕吻封楊氏的額頭，“去吧，等無牽無掛了再來。”
“那你怎麼辦？你跟我一起走吧。”封楊氏道。
冥君輕咳了一聲，“你只有陽世一年的時間。算是小黑這麼些年辛苦的獎勵。等一年後回來，我會再擇個好胎給你們。”
封尚秀意外，難道不用再付出什麼嗎？“冥君？”
冥君抬手制止他說話，“趕緊送她還陽。一會兒本君後悔可就走不成了。”這話不假，若封祁威脅着，他肯定送。若封祁離開，他則會照章辦事。但剛才得他們的情愛所感，才有了這個‘緩刑一年。’
封楊氏有點兒反應不過來，不過她知道她有一年陽壽，並且一年後會和夫君再在此相遇，一起投胎。
“秀郎。真的嗎？”秀郎……封楊氏對封尚秀的愛稱。
“嗯，多少人想要再返陽世，把沒有完成的事情做完，你既然得了這個機會，快回去吧。等陽世一年後，咱們再一起走。”
“好，秀郎再等等我。”封楊氏淚盈於眶。
……
等送走封楊氏和封祁，封尚秀又回到了冥君面前。
跪下去行了大禮，“謝冥君恩賜。”
冥君住筆，道：“起來吧。驅怨冥火，正好十年時間。等你冥火驅除完畢，她若來了，我會送你們入輪迴。若是沒來，你便要繼續再當二百五十年冥差。”
“是，屬下明白。”
“為她如此，值得嗎？”其實他更欣賞封祁這個傢伙。打開命運薄，重看封祁想看卻在他眼中永遠空白的那一頁。這傢伙怎麼說呢？說放情……姿態放的夠低。說收情……也乾脆利索。親情愛情一併收起。連封楊氏和封尚秀就在眼前，都能摒棄不認。
封尚秀臉上露出溫柔愛意，“值得。等冥君遇到了心愛女子就明白了。”
“心愛女子？”冥君沉思着，恍惚中有個玲瓏的身影。不過一閃即逝，什麼也沒有了，心潮亦無半點浮動。
蓮宅里，一團大亂。
木蓮華腹中疼痛大起，躺在暖閣的軟榻上，額頭上的汗珠子成線滾落。
才六個多月……
小墨的奶娘算是蓮宅下人里唯一生過孩子的，經驗也算足，讓封瑾諾帶着小墨等都先出去。
對木蓮華道：“夫人，已經派人去找太醫和穩婆了。放鬆身體，千萬別緊張。”
木蓮華點頭，“她才六個多月啊。怎麼辦？”
奶娘眉心緊皺，六個月的胎兒……雖然聽說有活的，但從來沒見過。
木蓮華朝着封楊氏的方向喚道：“娘，您醒醒啊，您答應過要親自接生的。”
她這一聲凄喚后，封楊氏本來緊閉着的眼皮顫了顫。
慢慢睜開……露出瞳孔明亮，眼神卻又蒼老的眼睛。怔了一瞬，驚叫——“小華！”
聲音不可謂不大。
木蓮華痛吟中也清晰聽到。
聽到的同時，只覺肚子的疼，也一瞬間不見了。
朝封楊氏所躺的床看去，眼睛慢慢睜大，最後喜道：“娘，您醒了。”
咕嚕嚕的就從暖榻上下來，就要朝封楊氏而去。
可剛剛的疼痛，讓她出了不少的汗，身體一蹌無力，整個人萎靡下去。
奶娘本來要去看封楊氏，這邊木蓮華一起一倒又忙折身顧她，手忙腳亂了。
傳送陣再次爆出金芒，奶娘因背對着傳送陣，沒有看到那剎那的金芒。
但木蓮華正好面對，忙伸手捂住了奶娘的眼睛。
直到金芒消散后才鬆開，這時封祁已經自傳送陣出來。
木蓮華對奶娘道：“你去看看我娘有什麼需要。”
“是，夫人。”奶娘雖然對木蓮華突然捂她眼睛有點兒莫名其妙，不過她知道本分，並沒有問。
轉身見封祁來了，俯身行了一禮。
木蓮華審視封祁全身，見他沒有哪裏不妥，才把吊在嗓子眼兒的那口氣吐出，問道：“可……順利？”
封祁當然知道她剛才審視的意思，修長玉色的手微微握拳，回道：“只有一年。”
“一年！”木蓮華臉僵了下，隨即又鬆緩，“呵，一年……也夠了。”
朝封祁伸出胳膊，“腿沒勁兒，抱我去看看娘。”
封祁輕皺了眉，最後應了聲，“嗯。”彎腰，一手放在她的膝彎，一手環住她的背腰，輕輕抱起她。
木蓮華見他好像還苦惱什麼，問道：“你怎麼啦？”
封祁薄唇輕啟，扯出一抹笑，沒有柔情的笑，僵硬不自然，“我很好。”
……好什麼？他在她面前，想要說謊可難。木蓮華正欲再問，封楊氏的聲音再次傳來，“小華，小華——”
木蓮華忙應着，“哎，娘。”催促封祁趕緊過去。
封楊氏因為離體有兩天，身體雖然仍保持着生命狀態，卻因為魂體時間稍久，人間兩天過去，那輪迴台便是二十天。二十天足以養成一個習慣了。
不年輕且沉重的**，令她竟難以一下起來。
只好讓奶娘托着她的身體。
剛坐起來，便看到木蓮華也被封祁抱着。
瞧着她汗濕未乾的額鬢碎發，吃力的掀開被子，道：“閨女，來和娘一起躺着。”
木蓮華抬手拍拍封祁的胸口，示意他放她到床上。
封楊氏讓奶娘扶自己起來，靠身在床頭，騰出地方給木蓮華。
木蓮華被封祁放下后，直接偎身到封楊氏的身前，道：“娘啊，閨女剛才被你孫女兒欺負了。”
嬌憨十足的模樣，引得封楊氏發笑。點了一下她汗津津的鼻尖兒，又擦了擦，愧疚道：“是娘不好，害小華傷心。孩子怎麼樣了？”
木蓮華搖頭，“是這小丫頭仗着您睡着，想造反呢。這不您一醒，她就老實了。娘，以後可別這樣了。”
封楊氏想起了還在輪迴台的封尚秀，嘆道：“生老病死天道輪迴，都是人之常情。”說到這兒，看了奶娘一眼。
奶娘識趣道：“民婦去給老夫人和夫人取熱水。”
“辛苦你了。”封楊氏道。
“應該的，是民婦該做的。”退了出去。
封楊氏示意封祁也坐過來。
封祁沒有坐到床邊，而是坐在床頭的矮凳上，臉一半露出，一半隱在床簾后。
“小華，娘剛才見到你公爹了。”
木蓮華雖然早從封祁的話里，猜測到……可聽到答案，心裏仍一團糟亂。到底該不該讓封楊氏回來……還有六界書上所言，輪迴台的冥君從不徇私，鐵面無情。封祁是怎麼帶她回來的？
“你公爹他……在世時心慈面善，從不曾殺生，和祁兒一樣喜食素食。也不怎麼喜歡和人說話，爭吵拌嘴更找不上他，一顆心寬的能撐船。這樣的他在一個叫輪迴台的地方，每日都要斬殺成百上千的怨魂，一張口奇辯服魂，讓不想入輪迴的陰魂，心甘情願輪迴歸去……他做着最不喜歡的事，為了等娘，為了能和娘一起投胎。”
－－－－－－題外話－－－－－－
討厭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