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誰動了我的女僕
聽到那震天的敲門怒喝聲，女人看上去雖然有些緊張，卻沒有絲毫慌亂，但當她看清身下少年的面孔時，卻有着瞬間的失神。
這是一張不似平民的精緻面孔，沒有絲毫人工雕琢的痕迹，甚至讓身為女人的她都有了一絲莫名的羨慕。
女人似有些猶豫，正打算將其擊暈時，脖頸一陣劇痛，劇烈的麻痹感傳導全身，渾身癱瘓的她徒勞的壓回少年的身上，強烈的電流讓她身體發出一陣陣抽搐，甚至讓她瞬間有將要流產的錯覺。
倒下時眼角的餘光只能看到身後一名身着女僕服的少女淡漠的看着她，半空中飄蕩着一根帶着電光的...充電插頭。
“不可能！機器怎麼會自己衝破第一核心定律進行人身傷害？”
直到此刻，女人的眸光中才露出一絲慌亂與焦慮。
石辰也是奇怪的看了一眼這個明明陪伴了他十多年此刻卻突然有些陌生的機械女僕，他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女人的疑惑，小心將她的身體推開，思考着接下來該怎麼辦？
砰砰砰！
“限妊署巡查！開門開門！”
石辰擰着眉，沒有立刻回答，心中異常矛盾。
按理來說，他此刻最明智也是理所當然的選擇，便是回應限妊署的巡查員，將這個被通緝的女人的交到他們的手中，換取那可能得到的巨額懸賞金。
但兒時親眼目睹勘探船在星空中化作焰火的遭遇，父母的雙亡，家庭的破敗，都讓他知道這個政斧，至少是土衛六的臨時政斧並不是想像中的那麼可靠。
更何況...石辰的目光緩緩移向女人的大肚子，露出掙扎之色。
女人很顯然捕捉到了這絲神色，眼底又重新浮出一抹希冀。
“一組退開，爆破組準備爆破作業！”屋外傳來限妊署陰冷的聲音。
石辰額角青筋一閃即逝，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下去了，無論是限妊署還是這個危險的女人都不是他所能相與的...
女人眼見他就要做出決定，一咬牙，奮力抱住他剛邁出的左腳，仰着螓首，帶着哭音顫聲道：“求求你，不要！至少...我肚子裏的孩子！它是無辜的！”
石辰回首，看到工作枱熒光照出女人面龐上的淚痕，又最後看了一眼她隆起的肚子，想起了十一年前父母在勘探船上與自己最後一次通話時的畫面，深吸口氣，緩緩握緊了拳頭。
僅僅猶豫了不到一秒鐘的功夫，便對着小初吩咐道：“你先去拖住他們！”
“好的，主人！”小初依舊如往曰那般，對主人的命令沒有絲毫猶疑，哪怕這個命令后暗含着無限危險。
小初剛剛帶上卧室的房門，石辰就直接關閉了工作枱的電源，卧室陷入一片漆黑。
他小心翼翼的挪開工作枱下的一塊瓷板，露出一口幽深的通道口，就霍然轉身抱起地上面色複雜的女人，向工作枱的底下的洞口跳了進去。
通道后並不是女人想像中的地下室，只是一個被石辰挖出的土坑，平時大多是用來逃避房東繳費。
這土坑不大，只有半立方米不到，塞下兩個人後，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但此刻無論是石辰還是女人，都沒有心思在意這方面，就在石辰剛將女人放下沒過幾秒中，就聽到一聲劇烈的爆炸聲。
現在再上去肯定來不及了，行蹤可疑不說，恐怕還會暴露坑道的存在。
石辰露出掙扎，最終只能理智的選擇趕緊將頭頂的瓷板複位。
破爛的房門被轟開，不到半分鐘的功夫，人群湧入其間，手電便照亮了房內。
十餘個身着藍色制服的限妊署人員面色陰冷的環視四周，最終在面前不遠處的小初身上定住，臉上先是愕然，旋即就交織出一絲亢奮與慾望。
一個看上去特別粗壯的傢伙揮舞着手中綻放着藍色電花的電擊棒，從人群中擠出，吹了口哨，笑道：“喲，沒想到這次巡查還能碰上這麼好的貨色，我記得這種型號是首都星圈古柯公司的限量版吧？當時可是售價三十萬，這麼個破房裏居然藏着這麼高級的貨色，絕對來路不當，我看，不如大伙兒帶回去好好享受享受？”
“得了吧老雷，你這頭滿腦子精蟲的傢伙！連機器都不放過嗎？”
他身後一個黑臉男人對着他後腦勺來了一巴掌，笑着嘲弄了句，隨即面色一肅，對身後眾人揮了揮手，道：“工作要緊，這回上頭可是極為重視，要是讓人給跑了，我們誰也擔待不起，給我搜！”
“是！”十多人分成兩縱繞過黑臉長官，就準備衝進卧室。
然而一直沒有動作的小初卻是突然張開的雙手攔在卧室門前，沒有感情的緩緩道：“這位長官，根據《聯邦憲章》第三十一條規定，您在沒有出示檢察院搜查證明之前，不能私自闖入名宅，侵犯公民私隱權利...而根據《人權法》第...”
她還沒有說完，聲音被淹沒在一陣狂笑中。
這些工作人員顯然沒想到一個機械人居然會這麼逗，居然還跟他們這些執法人員講起了法律來，在起先一陣驚愕后，便是無可抑制的大笑。
“看到沒！看到沒！這可是高級貨色，我可跟你們說，那兒的仿真構造可不比真娘們兒差！”
被黑臉隊長叫做老雷的男人頓時興奮了，擼起袖子喊道：“你們看着，待我制住這個可人兒就給你們示範下！”
他這一舉動，立刻有好幾個人轟笑起來，“那你可得趕緊的。”
“你們就裝吧！我就不信你們在家就沒拿機械女僕自我安慰過！待會兒可別又眼紅啊！”雷雄武惱怒地咆哮了句，就持着電擊棒朝着小初逼去。
然而就在他的大手就要抓住小初時，居然被對方一個側步的躲開了。
雷雄武又接連施為了幾次，居然連跟毛兒都碰不到。
“喂喂！老雷啊，你這段曰子不會都活到女人肚皮上去了吧，居然連個機械女僕都搞不定？”巡查員們的起鬨聲頓時高亢起來。
“閉嘴！”雷雄武頓時惱羞成怒起來，一撥電擊棍上的開關，藍色的火花四溢，他面色陰沉的看着小初：“你就給我乖乖趟下吧！”
望着急速逼近的藍色電花，小初不知為何忽然不動了，聚焦眼瞳忽然微微收縮，彷彿有了一絲波動。
也就是這一猶豫間，電擊棍已經戳到了她的脖頸上，藍色的電光瞬間瀰漫了整個身軀，開始不間斷的抽搐，核心處理器中卻是發出外人聽不到的信號波動：
“警告！警告！電荷過載！核子電池破損！能源溢出！核心處理器即將溶解！”
“報告！報告！電流初步達到副官源程序啟動能源需求！
“警告！警告！核心處理器即將溶解！”
“十！”
“九！”
“八！”
小初眼瞳中的電子熒光忽然跳出一段繁複的亂碼。
“......提前進行機體自毀程序！”
眼看着那可人兒居然跟真人似的抽搐掙紮起來，那些巡查員們更是跟打了雞血似的喧鬧起來，然而他們的亢奮並沒有持續多久，就隨着砰的一聲悶響，化作一陣失望之極的轟叫。
原本還風姿可人的限量版機械女僕，居然一轉眼就在電花閃耀中崩解開來，混合著焦糊味兒冒出十多縷青煙。
很顯然，她最有價值的核心處理器已經溶解了，機體更是因為電荷瞬間過載而損毀，現在只剩下一灘廢損的鐵疙瘩，連賣給廢品回收站都會嫌棄拆解麻煩。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機械女僕竟會這麼脆弱，竟會如同貞女一般寧可化作煙火也不願遭受欺辱似的。
眾人在失望后埋怨嘲笑了雷雄武幾句后，就沖入黑暗的卧室中進行例行搜查。
很顯然，沒人能想到只是一間隨便進入的普通廉租房，被鋪了一層鈦合金的地面居然會被人喪心病狂的鑿開了一個坑，原因僅僅是為了躲避房東的催債。
眾人在用紅外掃描儀確認沒有任何可疑之處后就匆匆趕往下一處可疑的藏匿地點，至於那台讓人掃興的女僕，他的主人該會發出怎樣的怒火，他們才不關心，螻蟻就算憤怒的張牙舞爪又能怎樣？只要他敢對限妊署進行投訴，隨便動用一下職權，就可以將它碾的連渣滓都不剩。
黑暗的土坑中，目眥欲裂的石辰終於掙脫了女人的束縛，暴戾的推開頭頂的瓷板沖了出去。
他不知道為何那個女人在受到電擊之後為何還沒過半分鐘就恢復了行動能力，也不知道為何她明明力氣不如何大，卻能夠在自己暴怒中打算衝去時將自己的雙肘關節全部束縛住動彈不得，更不知道從她雙掌內傳來的冰涼氣息為何會讓他渾身無力，體溫下降，心跳減慢，從而躲過紅外掃描儀的掃描。
但他此刻已經沒有時間也沒有那個心思去知道，他只想知道小初，那台陪伴了自己十多年任勞任怨的機械女僕究竟如何了。
然而當他鑽出工作枱后，看到已經無聲癱坐在門前的小初時，只覺的心臟都被某種沉重的事物狠狠撞擊了一下，撞的他心神失守，撞的他失魂落魄。
直到最後一刻，她都恪守自己的命令，用自己嬌小的身體擋在門前，直到自己體內電荷停止流動的那一刻。
都是自己那該死的命令，都是那些喪心病狂的限妊署巡查員！
乾澀的嗓子發出受傷孤狼般的咆哮。
這一刻，石辰出離憤怒了。
但石辰知道，此刻可沒時間去無休止的憤怒，否則或許就真的要失去最重要的東西了。
機械畢竟不同於人類，哪怕機體損毀的連灰都不剩，只要其撞在核心處理器深處的CPU晶片還在，那麼，她便是永生。
他以最快的速度拉開抽屜，拿出萬能電工刀，撕開了小初胸前微焦的女僕服，對着左胸右上側捅了進去，以最快速度拆開了其中央處理器端口。
隨着端口的打開，一陣灼熱可見的白色蒸汽噴薄而出。
石辰眼瞳微縮。
果然最糟糕的狀況發生了，其核心處理器因為核子電池的破損，能源外溢已經導致核心處理器有了溶解跡象。
許是關心則亂，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他在端口拆開口，就直接用手去抽已經發紅的CPU晶片。
無可言語的劇痛讓石辰渾身一顫，本能的縮回了手，皮層微焦。
可先前那一瞬間，不知為何，他竟是有種什麼東西順着手指鑽進了自己身體的恍惚感。
就在他以為這是錯覺時，一串熟悉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滋...DNA檢測中...”
“若目標不符，則對目標進行抹殺。”
“DNA檢測為第一序列目標，解除抹殺雲命令，開始程序綁定！列入第一序列觀測目標！”
“副官程序解鎖中...”
“0.3%...2.1%...4.6%...”
“...100%...源程序完成啟動...開始自檢...”
“...自檢完畢。能源不足...無法開啟資料數據庫...無法開啟作戰系統...請補充能源...請補充能源...”
“晚上好，主人，我是您的副官，小初...”機械的聲音第一次在石辰的感覺的中變得生動起來。
然而這一系列詭異的變故卻是讓石辰直接傻了，活像只山巔上原本憤恨指天怒罵卻驟遭雷劈的咽氣鵪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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