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夫子

第七章 夫子

蕭唐鎮的南面有一座高低與其他山一般無二的仙山,之所以稱之為仙山不只是因為山上的林木花草四季紅艷青翠,即使秋冬季節其他地方花謝林枯,仙山之上卻依舊滿是青綠,而夏天為之最甚,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從半山腰開始到達山頂一年四季都被一層飄渺的白色雲霧所籠罩,而卻似雲非雲似霧非霧,彷如傳說中的氤氳仙氣,而實質卻是儒家所說的浩然正氣,這種浩然正氣為其披上一層濃濃的神秘感。

相傳當年儒聖大人在俗世修行的時候便居住在這座仙山之上,當時整座山都被濃郁的浩然正氣所覆蓋,山上的樹木在浩然正氣的滋潤下皆是飛速生長而又正直挺拔,直到儒聖大人得道升天後山上的浩然正氣才逐漸變得稀薄,但卻始終沒有全部退去,這便要提到這座山的另一個名字,鎮魔峰!

傳說儒聖大人當年與一位魔教妖人進行過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最終將其鎮壓在仙山之下,而這些殘餘的浩然正氣正是為鎮壓那位魔頭而存在。

在鎮魔峰頂有一所古老的學堂,名為十一二三四五堂,彷彿一座天上宮闕矗立在雲霄之巔,十一二三四五堂很多年以前便已存在,如今也是蕭唐鎮唯一的學堂,足有京城王府大院那般大,只是雕飾十分簡單樸拙,後來-經過大小几十次的整飾與補修才使得完好地屹立到現在。

從鎮子上到十一二三四五堂約有五六里的山路,並不是十分陡險,而且山腳還有青石砌成的階梯小路通向山頂,鎮上的學生每日上學都要行走,這樣年復一年下來鎮上的儒生看上去才不像其他地方的儒生那般文弱,而且還少有普通人的體力。

這樣的山路蕭蕭在一年裏也只是行走少數幾次,但他平時好動而且經常與人動手,身體素質比起那些常年走這條山路的儒生也是絲毫不差,約有四柱香的時間便已站在十一二三四五堂前的院子裏。

站在十一二三四五堂外,從裏面清晰傳出夫子蒼老又渾厚的聲音,蕭蕭擦擦臉上的汗珠,整理一下身上的儒袍,而後深深吸口氣舉步向內走去。

裏邊偌大的空間整齊地擺放有百多張書桌,而此時卻出奇的只有多半學生坐在其位子上,正雙手捧書全神貫注地聽着夫子講學,至於其他學生可能是去看鎮上的榜文,在眾學生最前面的講台上也放有一張相同的書桌,桌子旁坐着一位頭髮與鬍鬚全部銀白的老人,眉慈而又眼善,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道風仙骨,此時正半眯着眼邊朗誦手中的書邊為學生解釋其意,不時地伸手捋捋長長的鬍鬚並緩緩搖晃腦袋,這位老人便是蕭唐鎮上的夫子,也是十一二三四五堂的主人。

這位夫子對於鎮上的人來說如神一樣神秘,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名字以及如今究竟有多大年紀,只知道他也姓唐,這也是夫子曾經被人問起而告之的,而且也沒有人知道他是出自族譜中的哪一宗系,聽鎮上的人說在很多年以前夫子便已居住在鎮魔峰上,而且蕭蕭也曾聽鎮長老爺說他爺爺當年也做過這位夫子的學生,按普通人不到百載的生命來算,眼前這位夫子如今也至少有二百多歲,甚至年歲更高,對於這些傳聞,起初蕭蕭也只當是傳聞當真不得,後來聽聞修儒也可以延年益歲得道成仙,他隱約覺得傳聞可能是真的,而夫子也很有可能是一位傳說中的儒道修鍊者,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關於他的種種傳聞。

加上夫子自身給人的那種神秘感,蕭蕭才會對其有着莫名的畏懼,而且還有些無以名狀敬畏,至於蕭蕭曾經大鬧學堂只是在夫子不在學堂裏面的情況下,而在課上卻不敢有絲毫放肆,最厲害的也只不過是不去聽課趴在桌上睡覺而已。

此時,見夫子講課講得入神,蕭蕭沒敢去打擾,站在門口對其行個禮,而後輕手輕腳走到最後排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因為沒有帶書的緣故,只能幹坐着靜靜聽夫子講學。

在蕭蕭走進學堂之時,有不少學生已經發現他,齊齊對他投來異樣又複雜的眼神,由以往的不敢直視與眼神中暗含的厭惡變成現在的不可思議與熱切的崇拜,一直到蕭蕭入座后還轉過頭目光一刻不離地盯着他看,對於其中原因蕭蕭自然比誰都清楚不過,見狀只能和善地回以一笑。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有哪位學生能解釋一下這句話的意思?”

這時,台上的夫子忽然放下手中的書抬頭掃視一周底下的學生出聲問道,嚇得那些學生連忙轉過身去,低下的腦袋幾乎垂到桌子上。

“回夫子,這句話的意思是如果能夠一日棄舊圖新,便應保持天天革新,,新的還要一直更新,因此君子無處不追求完美”

坐在最前排的一個學生起身回道,夫子滿意地點點頭,似乎沒有發現那些學生此時的異常,又問那位學生道:“那你知道什麼是君子?”

“君子…君子就是具有高尚品德的人”

“那要如何做才算的上是品德高尚?”,夫子撫摸着鬍子笑道。

“這個…學生不才,還望夫子指點”,那個學生臉上露出羞愧的表情,低頭拱手道。

夫子只是淡淡一笑,輕輕按手讓其坐下,而後望向其餘學生,視線停在之前轉過頭來望蕭蕭的一個學生身上,道:“唐子旭,你來說說”

那位叫唐子旭的學生聞言身體不由打個哆嗦,戰戰兢兢地起身,頭已經垂落到胸前,嘴裏支吾半天也沒道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夫子微微皺起眉頭臉上露出一絲不悅之色,“不懂為什麼不認真聽講?坐下!”

等唐子旭如釋負擔般坐下后,夫子又環視一遍,見沒有人再自告奮勇地起身作答,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最後彷彿才注意到最後面的蕭蕭,面無表情淡淡地道:“蕭蕭,你可知道什麼是君子?”

“是,夫子”

蕭蕭起身恭敬地點點頭,而後便道:“君子之意何其之多,有才德如文強識而讓,敦善行而不怠者,謂之君子;在其位謀其事者也稱君子;梅蘭竹菊亦是君子;如未見君子憂心忡忡的妻子稱其夫也為君子;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見男子也指君子;彼君子兮,不素餐兮,處在上位者也是君子;聖人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矣,因此好學者也是君子,不知夫子所要問的君子是哪一種?”

夫子眉頭一挑,沒好氣地道:“你認為呢?”

蕭蕭頗為尷尬地摸摸鼻頭,輕笑道:“儒學所說君子多指人的德與性,注重人的學識與自身德行修養,而何為君子或者說君子的高尚品德具體表現在哪些方面也是一言難盡”

“哦?我倒是想聽聽是如何個道之不盡法?”,夫子饒有興趣地點頭笑道。

“丘聖人曰:君子之道者三,我無能焉。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

又曰:君子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

軻聖人曰:君子不妄動,動必有道;君子不徒語,語必有理;君子不苟求,求必有義;君子不虛行,行必有正。

又曰:君子不絕人之歡,不盡人之禮,來者不豫,往者不慎也。去者不謗,就之不賂,亦可謂之忠矣。君子恭而不難,安而不舒,遜而不諂,寬而不縱,惠而不儉,直而不往,亦可謂知矣。

後世儒學賢者曰:君子三費,飲食不在其中。少而學,長而忘之,此一費也;事君有功,而輕負之,此二費也;久交友而中絕之,此三費也,君子三樂,鐘磬琴瑟不在其中。有親可畏,有君可事,有子可遺,此一樂也;有親可畏,有君可去,有子可怒,此二樂也;有君可喻,有友可助,此三樂也。

……”

蕭蕭站在那裏滔滔不絕地侃侃而談,聽得在坐的所有學生目瞪口呆,若不是經過之前接到只有蕭蕭一人通過此次鄉試的重磅消息的過渡,恐怕現如今早已頭昏腦脹暈眩過去,任誰也不會料到更不會去想一個臭名昭著的紈絝竟然會是一個儒學天才,即使如此內心的震驚也是無以言表,至於台上的夫子也是不時點頭暗暗讚賞,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但卻始終未有驚訝,似乎早已料到會有一位儒學天才於今日崛起,而且也料到會是蕭蕭一般。

蕭蕭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引經據典論述多長的時間,直到覺得口乾舌燥聲音都變得有些沙啞這才停下來,對夫子拱手道:“學生不才,知道的也只有這麼多”

“果然有幾分本事,怪不得能寫出‘天生我材必有用,萬道之外皆為道’的絕佳詩句來”,夫子微微點頭笑道。

在場所有的學生都知道夫子很少甚至從未正面讚賞過哪一位學生,即使是號稱六清朗的唐清風都未有過此殊榮,蕭蕭今日得到夫子的嘉獎卻沒有一人感到震驚或是認為不值,都覺得是理所應當,若是之前聽到蕭蕭是唯一一位通過鄉試之人,甚至連參加這次會試的唐清風都沒有通過,而被認為是蘭陵郡第一才子有所不信的話,如今當場見證其才學,加上會試之時做下的那首詩,沒有人再去懷疑蕭蕭的才學,並可以肯定地認為其才能已經真正超越大師兄唐清風。

聽出夫子語中的贊意,蕭蕭只是淡淡一笑沒有說話,對於蕭蕭這種似謙虛又非謙虛的態度夫子又是滿意地點點頭,而後像是第一次見到蕭蕭般仔細打量一遍蕭蕭,隨之眯起眼一臉安詳,彷彿在思索回憶些什麼,許久之後抬起頭問蕭蕭道:“你可知道這裏為何會叫十一二三四五堂?”

蕭蕭微微沉吟片刻,道:“可是指儒學三綱八目與鎮上傳說的那位聖人所作的二書三經,以及今世儒學完整的總綱四書五經?”

夫子微微頷首,而後看向其餘學生,道:“今日的講學就到這裏,其餘人現在可以回家,蕭蕭,你且留下”

“是,夫子”

意識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情的蕭蕭壓下心頭泛起的那絲激動輕聲回道。

之後其餘學生開始紛紛收拾東西準備離去,離開前所有人都走過來向蕭蕭問好,蕭蕭都一一回禮,不一會兒整個十一二三四五堂便只剩下蕭蕭和夫子二人。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道道道之萬道皆道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修真仙俠 道道道之萬道皆道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七章 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