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主角命難斗老無賴
隱在牆角的六角銅爐，燎灼起淡白的熏煙。瀰瀰漫漫，縈縈繞繞。將一股似蘭似麝的熏煙，一絲絲一縷縷傳到小白狐鼻中。隨着呼吸，那股醒腦的香氣充斥他全身。
葉小白在熏煙中慢慢睜開眼睛，首先是頭部的痛覺隨着蘇醒而傳來。自己這算是裝逼被雷劈的典型嗎？
眼前窗幾明亮、素雅清凈，簡陋卻不失乾爽的房間。葉小白回頭看了看自己，發現自己並非躺在床上，而是被捆綁的和粽子似的在地上躺着。
他略一掙扎，只聽旁邊倉啷一聲，王青琅拔劍出現在他的眼前。
“你對老爺爺的態度，也太惡劣了吧。”葉小白抱怨道，“快放了我先！”
“雖然我聽不懂你說什麼，但是我知道你能聽懂我的話。”王青琅用劍對着葉小白道，“現在我說話，你只需要點頭搖頭。如果明知道不點頭或者不知道瞎點頭，我就剁了你的頭，懂了沒有？”
葉小白看了看冰冷的劍鋒，立馬點了點頭。自己這是陰溝裏翻船，現在只能認命。
“第一個問題，你是妖怪嗎？”
葉小白點了點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噌的一聲，寶劍刺在葉小白耳邊，王青琅憤怒道：“你給我老實一點。”
我已經很老實了，葉小白在心中叫屈。你說我是妖怪，我修鍊夠不上，但是你說我不是妖怪，我他娘自己都不信。我的身份很尷尬好不好，不屬於正常人能理解的範圍。
“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說你能幫我對不對？”
葉小白很認真的想了想，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
王青琅額前青筋暴起，葉小白感覺緊張到了極點，伸出舌頭散了散熱氣。
“真當我不敢殺你？”
葉小白急忙搖頭，這一次堅定的搖的和撥浪鼓似的。
“我想起來了，你會寫字。那你把你的來歷，還有想說的話全部寫出來，交代清楚。”王青琅說著拿出一疊紙，又拿過一隻小楷的狼毫小筆，葉小白只能叼着。
正要寫一篇漫長的故事，王青琅道：“你先說說，你到底能不能幫我。”
“能，但是現在不能，我的東西丟了。”葉小白如實的寫道。
王青琅看了看，表情嚴肅。葉小白心想這傢伙不會一看自己沒有什麼價值，就要幹掉自己吧。還是懷疑自己說了假話，他心情緊張到了極點。
“字寫得真丑！”好吧，王青琅毒舌的天性，即使是面對生命中的老爺爺仍是如此。
打擊了生命中的老爺爺之後，王青琅施施然的坐在小白狐對面：“不要認為我是涉世未深的少年，就覺得我好騙。你必須要說到讓我相信，只要我有一點懷疑，就會殺掉你。我雖然不太懂一隻狐狸為什麼會寫字，但是心裏明白妖怪之中，沒有幾個好東西。”
葉小白方才想起，在古代妖怪的待遇可不是很好。大多數故事中，除了僅有的祥瑞外，妖怪在古人心中的形象多和狡猾、淫邪、邪惡、惡毒有關。若是換做一般人，發現狐狸會寫字，自己怕是已經被燒成灰燼，然後請來百八十個和尚往死里整，讓他不得超生。
他只得滿懷誠意，開始在紙上寫了起來。二十一世紀的事情還是不能說的，寫出來絕對沒有人會相信。他於是編篡了一個，自己一出生就隱隱記得自己前世為人的特殊設定。
在這個時代能夠說得圓滿，輪迴轉世的概念，在神宋早已是家喻戶曉。這樣文化基礎上，他的這個特殊設定能夠讓人滿意。隨後他老老實實的將自己的來歷，還有目的，全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他一邊寫王青琅一邊閱讀，等到看完他這悲慘的故事之後，王大真命天子陷入了思索中。一隻修長的食指在上，一下一下的有節奏的彈擊着。葉小白感覺自己的心跳，也跟着緩慢的跳動着，自己的性命就交到了這個不足二十歲的少年手中。
過了半晌之後，王青琅冷冷看了他一眼道：“等我去將那功法找來，若真有這本書，我就相信你。不過別認為一本毀了大半的秘籍就能騙的了我，你體內的妖丹，我要一半。”
真是獅子大開口，說話不怕閃舌頭。葉小白堅定的搖頭，用嘴叼着狼毫小筆，醮了醮墨汁寫道：“最多給你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就是三成多，王青琅愣了愣才明白其中意思。看到葉小白砍價，這位真命天子不光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一絲笑容，轉身出去。
看來葉小白砍價，反而讓他更加相信其中的真實性。要是小白同學一口答應下來，就算這是一件真事，也容易讓人誤會感到懷疑。
至於最終他要奪得多少，王青琅並不擔心。這條小白狐如果真如他自己所說，應當是沒有什麼戰鬥力的，否則也不會被石塊將自己砸暈。
……
凄涼斑駁的齊雲觀，雖間以修竹，卻蓬蒿沒人，往日說不出的陰森。可是今日在王青琅眼中看去，翠竹挺直、草蘭如金玉，殿塔壯麗，若是好好打理別有一番美景。
葉小白給予了他希望，讓他從悲觀的世界回到光明的現在，只要找到那本所謂能夠修鍊成仙的功法，他便有了將來翻身的機會。在神宋這個地方，修為高深的三清羽士和得道高僧，在上層非常的受到尊重。
便就是那些狀元、武將，和有真修為的羽士相比，那都是雲泥之差。因為只要是凡人，誰不想長生、誰不想知道點石成金，這些秘密都掌握在修真人之手。
所以有的時候名山出來的大師，就連皇帝召見都不需行跪拜之禮。王青琅心想若是自己不說成仙，只要會個不俗的道法，在自己這個相府之中，怕是爹爹也要敬重自己幾分。
何況想到永生不死，這原本就是一條吸引人到極點的一條通天之路。人間王侯將相算得了什麼，王青琅越想心中越是渴望。
來到了正殿門口，他已迫不及待的大步走進。這長久沒有香火的道觀正殿破敗的很，生滿蛛網的神像依然森嚴，朽壞的香案上卻都有了蟲洞。往日見到這些神像，他都嗤之以鼻。見過會寫字的狐狸之後，他不免心中敬畏，先是正兒八經的鞠躬致意。
隨後才在狼藉一片的正殿中尋找葉小白所敘述的那本功法，可是巡視一圈之後，卻連一本經書都沒有看到。仔細的翻過破爛的蒲團，依然是一無所獲。
難道我被騙了，王青琅抱着懷疑將正殿的角落都探查一遍，除了雞骨頭還有破酒瓶之外，哪裏有書的影子。由於不注意，手還被破碎的酒瓶渣子割破了手。
他急忙縮回手，氣沖沖的站起來道：“該死的狐狸，跟我玩調虎離山之計，我剝了你的皮。”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剛出大殿的門，正撞到要進門的和尚身上。
迎面相撞，本就心情不好的王青琅差一點被撞倒。不過對方更加不堪，被撞的倒退了好幾步，方才站穩。
“這不是王公子嗎？”被撞的人沒有生氣反而笑嘻嘻的，正是齊雲觀的老無賴瘋和尚，他看見這位住進齊雲觀的金主，眼睛一亮嘻嘻哈哈道，“嘿嘿，衝撞了王公子，哈哈，贖罪贖罪。”
王青琅正要怒罵，卻突然眼睛一轉道：“瘋和尚，我丟了一本經書，不知道你撿到沒有？”
“經書，王公子什麼時候開始看經書了？”
“你管那麼多幹嘛，我就問你有沒有撿到一本經書？”王青琅沒好氣的問道。
瘋和尚抓了抓光禿禿的電燈泡頭，略一思索，從身上掏出四五本經書道：“經書我燒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這幾本！”
這瘋和尚掏出的四五本經書大多都是只是封面打卷，幾乎都是新的。可想而知，這和尚恐怕平日也只拿這些經書生火，別說是看，就連翻怕是也沒有翻過。
王青琅掃視一遍，突然發現有唯有一本顯的破舊的，和葉小白敘述的一模一樣。他俊秀的臉上一喜道：“就是這一本，給我。”
他正要劈手奪過來，可是瘋和尚的速度更快，已經將所有的經書都揣了起來。
“施主，這可都是貧僧的經書，阿彌陀佛，乃是佛家經典。”
“扯淡，有一本一定是你撿的，那是我的書。快一點還給我。”王青琅說著甚至有拔劍的衝動。不過對面的瘋和尚八風不動，小眼睛中都閃爍着市儈的光芒，他頓時清楚對方打的是什麼算盤，“你要多少銀子，十兩銀子怎麼樣，我這裏的銀子被你敲詐的差不多了。”
“施主荒謬了，貧僧乃是和尚，怎麼會出售經書。”瘋和尚雙手合十，寶相莊嚴道，“就是出十兩銀子，貧僧也不能違背良心，做出這種欺辱佛法的事情。”
“二十兩……”王青琅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
“阿彌陀佛……”
“你到底要多少銀子？”
“善哉善哉，看施主一顆向佛之心，貧僧深受感動。這樣吧，一百兩我就把書暫時借閱施主幾天……”
“驢草的，一本破書你要一百兩銀子，你怎麼不去搶啊！”王青琅憤怒的咆哮出來。
瘋和尚依然是雙手合十，做出得道高僧狀：“貧僧可是出家人，怎麼能做出搶劫的事情。大家做買賣和氣生財，王施主淡定一點。”
王青琅也不管這和尚亂說什麼，劈手就要去搶。沒想到自己的手剛碰到對方，瘋和尚臉色一變，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哎呀打人了，宰相之子仗勢欺人打和尚了，快來人啊……救命啊……要殺人搶東西了。”
“你你你……”王青琅被這老無賴氣的七竅生煙，便要拔劍。
另一邊，一聽這邊的動靜，也不知道正在幹什麼的胖道士猶如一股風的從旁邊撞出來。手中持着一把菜刀，舞的虎虎生風道：“誰敢來齊雲觀踢場子，啊啊啊，看貧道道法。”
王青琅看着勢如瘋魔的胖道士，再看他幾乎要飛出去的菜刀，他臉色鐵青對着瘋和尚道：“你狠！”
“阿彌陀佛！”
“阿你個祖宗，佛你娘的老無賴！”從來只有毒舌氣別人的王青琅，第一次被人氣的七竅冒煙。轉過身，憤恨的往回走去，“一百兩銀子沒有，我回去拿五十兩過來，還有我那鍍金香爐一起給你，再敢啰嗦我燒了你的道觀。”
“善哉，善哉！”瘋和尚拍拍泥土站起來，哪裏有被打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