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鬼狀元
樓梯間內,除了李開心回蕩的話語,就只剩牆角處那發著綠光的指示牌。
“別躲了,出來吧!”
如果剛才那句話,李開心是帶着憤怒的情緒,那麼這句話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
李開心的話沒有起到任何作用,那東西消失得無影無蹤,它篤定李開心找不到他,事實也確實如此。
“堂堂武狀元,如今卻藏頭露尾,干盡苟且之事!”空曠的樓道中,李開心的聲音繼續響起,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深深刺痛着那個唯一聽眾的心。
李開心被這個世界抹去的前一天夜裏,他在電腦上查了一個通宵,查找的範圍,全部都是以狀元街為中心來展開的。
獵殺惡靈這些年來,森城大大小小的惡靈李開心見過不少,這條狀元街之前也來過多次,可是從來沒有感受到如此強大的惡靈存在。
伴隨着這個疑點,李開心瘋狂的尋找起蛛絲馬跡起來。
之前交手的過程中,李開心看到了一條長長的辮子,第一反應,他認定這個惡靈是一個女鬼。
因為只有女鬼,才會有長長的辮子。
下了這個判斷後,李開心又總覺得有些什麼不妥,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個對手絕對沒有想像中這麼簡單。
惡靈很強,除此之外,這個惡靈心思慎密的同時,還很狡詐。
李開心的每一步行動,它基本上都能多多少少的猜到個大概。普通的女鬼根本沒有這麼慎密的思維,也根本沒有這麼深不可測的推演能力。
在惡靈身上,李開心還清晰的感覺到了,一絲沙場殺伐決斷的冷酷。
跟着自己的一步步推演,當把這些邏輯整合在一起的時候,李開心得到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惡靈的真身,很可能就是狀元街當年的主人,狀元街也是因他而命名。他便是黔省建省以來的第一個武狀元曹威成!
辮子之事也由此得到了解釋清朝時,全天下人皆剃髮留辮……
……
李開心走進了十樓電梯廳,他對着不知藏在何處的曹威成說道,“當年你是黔省人心中的大英雄,你讓這個窮人得人無三分銀的偏遠之地,終於在天下揚名了一番。”
“又有誰能猜得到,奪得天下第一威名的,是一個黔省人?”
李開心在沒有藉助希望餘暉、獵魂死士的情況下,自認為不是曹威成的對手。像這麼一個名滿天下的豪傑,之所以化為一個惡靈,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一旦把他的夙願了解,他自然煙消雲散,也無需再來害人,這是解決此事最有利的方法。
李開心說完,十樓安全通道的橙色大門開了,一個滄桑的聲音傳了出來。
“你過來!”
聲音的主人就在那扇橙色木門的後面。
李開心正色走了過去,安全通道內,他終於見到了惡靈的真身。
惡靈倒掛在安全通道的頂部,此人雙目被剜,仍掩不住威嚴的面容。一條長長的辮子在脖子上纏了兩圈,辮尾反地心引力的向他的腰間垂落,腰部以下的部分全部沒有,生前應該是受了極為殘酷的刑罰。
“你便是當年名滿天下的武狀元,曹威成?”
見惡靈這般模樣,李開心言語之中多了幾分恭敬,面對此等沙場宿將,李開心的內心深處有一種欽佩的情懷。
“你是何人?”
惡靈冰冷得面容沒有絲毫變化,“怎會知得我?”
“我只是一個無名之輩。”
李開心答得極為誠懇,“我只有一個心愿,就是你不要去傷害那一家人。”
“哈哈哈哈哈哈……”
曹威成頓時狂笑了起來,“小子你可知曉,老夫為何會變成今日這幅模樣?”
“不知,願聞其詳。”
李開心在網上找尋過曹威成的所有消息,奇怪的是,像他這樣的歷史名人,居然有一個奇怪的地方,便是根本沒有記錄他逝世的時間。
僅從這一點便知,其中定有貓膩。
曹威成死亡的時間不詳,更加奇怪的,他兒子曹時的死亡日期同樣未知。
曹時,清雍正二年(公元1724年)武進士。選為御前侍衛官副將,伴隨帝君左右。
“小子,我見你乃一重情重義守信之人!”
曹威成面上神情滄桑盡顯,似乎回憶起了經年往事,數百年前的一段往昔歲月。
“若我說來,你是否便可死心?是否就能死而明目?”曹威成質問。
面對曹威成這個曾經沙場宿將的逼問,李開心沒有絲毫膽怯,“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去加害那一家人!”
“哈哈哈哈哈……”
曹威成狂放的笑聲中有幾分讚許之意,“如不是今日你我二人淪為厲鬼,就算你是我宿敵對手,就憑剛才的那番話,你也配得上和我喝一杯!”
“若曹狀元能高抬貴手,放過那一家人,小子死而明目,定不敢打擾大人。”李開心恭敬的回道。
曹威成這類人,在世間乃天之驕子,為人心高氣傲在所難免。
名節信用對於他而言,很多時候比性命還要重要。只要他首肯放過藍冉一家,必定不會自食其言,那麼李開心最後的心愿也就完結了。
“放過?”
曹威成身上的陰厲之氣向四周散發,把整個樓道變成了陰曹鬼府。
就算這樣,李開心依然立在那裏,就算是百萬大軍也休想過去。他身上散發的氣勢讓曹威成動容,那樣的景象已有數百年未見了。
曹威成上一次見到的時候,是在自己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為何,曹威成今日不斷回憶起往事,“小子,你想不想聽一個故事……”
……
公元1703年,康熙四十二年。
京城校場,數萬人把這個數百丈的空曠之地圍得是水泄不通,今日乃武舉人複試之日。
舉人選拔,文武略有不同。
文舉人是在考院之中,奮筆疾書,寫下古今萬里山河。
而武舉人則是在北營校場進行選拔。考核項目,共要進行馬射、步射、挽馬、舞刀、掇石及筆試策論的考試,分三場考完。
黔州,在當時是尚未開化的不毛之地,來自黔州的曹威成在眾人眼中,不過是一個長得高大魁梧的鄉巴佬。
眾人尚在為武試摩拳擦掌之時,胸有成竹的曹威成卻拿出了本《孫子兵法》在那神情自若的看了起來。
曹威成沒有門第舉薦,家中也不是富甲一方的巨賈,一路走來唯一依靠的便是自己過硬的真才實學。
康熙在位後期,官場行賄之風盛行,很多時候連在公門上鳴個鼓都要孝敬官老爺,武舉人的考試中更加不例外,特別是在這皇城之下。
曹威成家中雖在當地還算過得去,但在這天子腳下之地,絕對談不上富裕。所以武舉人京試中,三十兩紋銀的上場費,曹威成沒有選擇去繳納。
說實話,三十兩紋銀不算小數,但曹威成家中咬一咬牙也還是拿得出的。但自持武藝高強本領過硬的他,不願去交這筆孝敬費。
武試之時,曹威成策馬狂奔,騎射連中四矢而獲頭場騎射之冠。第二場先為步射,靶距約三十餘仗,發三矢,中二矢者為合格,曹威成不負眾望,連續三箭射中靶心。
本以為必能能進入下一場殿試的曹威成接到通知,考場官員告之其射中的箭靶為所鄰之人的箭靶,成績全不作數,已被淘汰,命其返鄉。
如此指鹿為馬,顛倒黑白之舉,讓曹威成大為憤慨。他知道勢孤力單的自己絕不是那下貪官污吏的對手,氣憤之餘也只得收拾行囊準備回森城老家。
面對官場行賄之舉,面對那三十兩紋銀,讓曹威成從頭再選擇一次,錚錚鐵骨的他,依舊不會對此屈膝認命。
就在曹威成正準備離開所住的那間客棧,一行兵卒前來把他給截住了,讓其參加三日後的殿試。並且問其今日是否有空,年大人想見他一見。
原來當日武舉人複試之時,年羹堯乃考場副考。曹威成出場后技壓全場,年羹堯不由得心中暗自驚呼,此人驍勇無雙,有關張再生之勇武。
後來年羹堯派人了解此人底細,卻發現此人沒有進入日後的殿試。細細盤查下來得知,原來此人沒有繳納那不成文規定的上場費,被人從中作梗,除名了去。
得知此事,年羹堯據理力爭,甚至不惜驚動了四阿哥,願用自己的人頭擔保,曹威成是複試的滄海遺珠。若有不實,年羹堯願意削去自己的頂戴花翎。
在四阿哥胤親自給主考官通融,讓曹威成有了參加殿試的機會。武舉人的科考班子見此人連四阿哥都搬得動,之後便無人敢去招惹曹威成,給其穿小鞋了。
殿試之日,除了文武百官,四阿哥胤也親自臨場觀看。
曹威成不負眾望,鶴立雞群的他大放異彩。特別是舞刀考核的時候,一把大刀被他舞得虎虎生威,在場的不少沙場宿將皆為其喝彩。
連一向不輕易贊人的四阿哥胤都情不自禁的稱讚,“此乃武聖再世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