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冥界最脆弱之時
七大宮,這由七位傳說級強者所居住的殿堂,作為冥界最為堅實的後盾,震攝着世間幾乎所有妖魔鬼怪都不敢興風作浪傳說殿堂,其實,它一開始的意義很簡單。
七大宮起源於永遠亭,而永遠亭則起源於異界強者月琳。當冥界的第一任閻王在與月琳激戰過後,意識到這個女人非他一人能夠擊敗,最多也就是兩敗俱傷的結局時,其實他的心裏是有些苦惱的……對於如何安置這個異界來客。
作為異界人的月琳和當時還在世的異界公主,她們和這個世界的人不同,除了冥界之外,並不適合在其他地方居住……當然,這並不是說去了其他地方就會死,只是會讓她們感到很難受,所以她們不能離開冥界。
冥界地廣人稀,多住一兩個異界來客,其實本沒有什麼關係,別說兩個,哪怕是兩千兩萬都沒什麼問題,但……關鍵是月琳的實力太強了!
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放在任何時代、任何地方都是行得通的,如果月琳和異界公主只是兩個普通人,就算懷有異心,也不可能在冥界興風作浪。可是,一個足以與閻王一戰而不敗的異族,就這麼讓她呆在冥界,不管怎樣都不能讓人安心。
更何況在此之前,雙方還發生過激烈的戰鬥,為了保護那位異界公主,月琳可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這就好像在狼群里突然放進了一隻老虎,就算老虎嘴上說會和狼群和平相處,但其可信度又有多少?
為此,當時的閻王一度感到相當苦惱,直到後來他忽然靈機一動……既然是身居於狼群中的老虎,那麼就不能將其當做普通的狼來看待,而必須有着配得上老虎的地位,甚至可以讓其與狼王平等共處。
如此一來,就算是兇猛的老虎,應該也會對狼群產生一些歸屬感。然後漸漸的真正融入到狼群之中。
不得不說,這個想法實在是有些破天荒,甚至可以說是不可思議,將一個外族人提升到與一族之王同等的地位,哪怕沒有實權,那也是相當危險的事情……或者說,這世上根本沒有哪一個王會做這種愚蠢的事情。
而事實上,在提出這個想法后,冥界的高層也是充滿了無數反對的聲音,但閻王卻不為所動。毅然的執行了這一個想法。一來。這也是迫於無奈。雙方想要和平共處,首先必須有人退一步,二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他相信一個肯為保護自家公主而甘願付出性命的恃者,絕對值得他這種對待,三來,為什麼別人不是閻王,而他卻是閻王,這就是原因。
器量的不同!
於是,不久之後在冥界便有了擁有與閻王殿同等地位的永遠亭,和冥界唯一一個可以和閻王平起平坐的大宮之主。
總而言之,七大宮的起始之源。本只是為了維持冥界和平的籠絡之法。然而,就連當時的閻王自己都沒想到,這樣一個無可奈何之舉,在日後給冥界帶來了怎樣的輝煌!
當然,在一開始。冥界人並沒有真心的接受永遠的地位,大部份人都認為這對異界人過於放縱,如果永遠亭的人因此而作威作福,長此以往下去,必成冥界一大禍害。所以,冥界人雖然表面接受了這個政策,但內心卻依然將永遠亭當做外來者,除了閻王等少數幾人之外,更多的人對永遠亭抱着敬而遠之的態度,潛意識中並不把永遠亭看作冥界的一份子。
而改變的契機在妖族與冥界的第一次戰爭。
那一場大戰可謂是冥界有史以來最危險的一次戰役,面對由混沌之主、隙之妖和花之尊者這三位傳說級強者率領的百萬妖族,冥界的抵抗顯得相當脆弱,外部防線幾乎是在瞬間被撕裂,戰爭開始后的第三天,就已經有大股妖兵攻入了冥界。
那一刻,屍堆成山,血流成河,就連三途河都被染成了紅色。
而就在這種時候,原本一直被冥界人孤立的永遠亭出現了。
以和閻王同等的地位在冥界生活了那麼多年,卻沒有受到同樣的尊敬,冥界人對於她們的態度是怎樣的,月琳當然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對於這些她並沒有心懷怨念,相反,她很理解冥界人的做法。
作為一個宮廷侍者,月琳的任務只是保護兼教導公主,並不會直接插手國事,但那並不代表她對政治就不了解,甚至,就算在她那個世界,她也是數一數二的智者,而這樣的她同時也知道,身為一個外族人,想要被真正的接受,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不是你有強大的力量,對方就會接受你,而是要看有這樣力量的你會做什麼。
所以,月琳並不介意冥界人對她們的態度,她沒有為冥界做過任何貢獻,冥界人當然也沒有義務向對待閻王那樣來對待她。
相反,對於冥界,月琳一直心懷感激。
因為她很清楚,如果沒有冥界的幫助,自己一心想要守護的公主早就因為水土不服而身亡,如果不是身在冥界,自己早就失去了這個如同自己女兒的公主,也失去了作為一個侍者的榮耀。
自己之所以有現在這樣和平安靜的生活,就是因為那個在原先的世界中根本不可能見到的、有着大海般胸襟的閻王。而一旦鬼族在這場戰爭中失敗了,冥界易主,新上位的妖族首領會像閻王一般尊重禮遇她嗎?
不管怎麼想,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在戰爭爆發之後,雖然閻王並沒有對她提出要求,她還是主動的出手了,那既是報恩,同時也是向所有人證明自己。
為了守護自己的榮耀,為了保護公主的安全,為了維持冥界這個讓自己和公主得以安穩生活的環境,也為了報答冥界一直以來對她們的幫助,月琳,這個七大宮的第一個主人,義無反顧的殺向妖族。
然後,先敗隙之妖。后敗花之尊者,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打退兩位傳說級強者,以不敗之姿守護着冥界最後的關卡,力挽狂瀾,拯救了無數冥界人的性命,直到失去意識無力再戰為止。
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永遠亭在冥界的地位徹底改變了。
冥界人再不把永遠亭當作外族看待,而是……冥界的守護神!
然後,第二座七大宮迷途之家,第三座七大宮夢幻館。第四座七大宮地靈殿。第五座七大宮星辰六區。第六座七大宮白玉樓,直到最後的七大宮長盤台……每當冥界堀起一座大宮,冥界就會向著輝煌邁進一步,就會多出一位冥界的守護神。
時至今日。七大宮存在的最初原因已經早就不在了,它們早就已經成為了整個冥界的象徵,是所有冥界人的依靠,是值得所有冥界人為之寄託一切的守護神。
七大宮的存在,同時也表明着冥界的不敗。
所有的冥界人都相信,只要七大宮存在一天,哪怕世界末日降臨,冥界也不會出事。
這是信任,更是一種信仰。
而現在。西行幽竟然提出廢除白玉樓,這跟廢除冥界的信仰與象徵又有什麼區別?閻王當然不會答應,哪怕西行幽不在了,哪怕白玉樓永遠的失去了主人,白玉樓身為七大宮之一的事實也永遠都不會改變!
西行幽並沒有強求。因為就連她自己也知道,這個要求的確有些過分,而真要說起來,早已經習慣了白玉樓一草一木的她,如果有一天白玉樓真的不在了,那也是一件悲傷的事情。
“只是,從此以後,我怕是再也看不到這漫天飛舞的櫻花了。”待閻王離開后不久,西行幽抬起頭看着這住了無數年的居所,看着她那怎麼也看不厭的美麗天空,眼中隱隱流露出幾分傷感。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你這又是何苦呢?父親大人。”
西行幽苦笑的說著,如果有人看到她此刻的表情,絕對不會將她和“冥界最壞最惡最麻煩兼好吃懶做的大閑人”這個稱號聯繫在一起。
“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能夠一直持續下去啊……”
“為什麼不呢?”就在此時,一個少女的聲音響起,侍女夢夢背着長劍自后亭走來,“主人您有着那麼強大的力量,沒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到的,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呢?”
西行幽沒有回頭,只是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強大嗎?或許吧,在夢夢的眼中,我是那種無所不能的存在吧,但是啊……這個世上就算再怎麼強大的人,也有着無法抵擋的東西。”
“什麼?”夢夢一臉茫然的問道。
“宿命。”西行幽緩緩轉過身,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也許平時它並不會顯露出來,但一等時機到來,宿命的洪流就會徹底將你吞噬,不管你再怎麼的不願意,你也只能在那洪流中掙扎……現在的你或許不會明白,但,總有一天你也能懂的。”
夢夢的眼中還是有着幾分茫然,她本不是多聰明的人,這種似是而非的話語要她理解也有些強人所難,但她知道,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了,的確是無法改變了。
比如,西行幽已經做出的決定。
“真的……要離開嗎?”夢夢看着眼前這個熟悉的身影,不舍的問道。
西行幽點頭,“嗯,時機已到,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
“那……我也跟主人一起走!”夢夢當即就喊道。
然而,西行幽卻是微微搖頭拒絕了她,“這件事不是你能夠插手的,連我都只能在洪流中掙扎,夢夢的話,也許只要一個流頭就不見了哦。”
西行幽的語氣多少帶着幾分開玩笑的意思,但夢夢卻一點都不覺得好笑,只是喊道,“可是,夢夢是主人的侍女,明知主人要去做危險的事情,怎麼可以不陪在您的身邊?”
西行幽輕輕一笑,走在前去撫摸着少女的腦袋,“所以啊,這種連我都感覺到危險的事情,怎麼能夠讓你陷進去呢。”
夢夢張嘴,但還不等她說話,西行幽就繼續說道:“這些年來一直受着你的照顧,迷路和時候,最先找到我的是你。餓了的時候,第一時間為我做好飯菜的是你,和十七宿醉之後,也是你忙前忙后的服侍着我們,不管什麼時候,你始終都在我的身邊,始終都在考慮着我的事情,真的很感謝你,夢夢……所以,沒什麼東西可以給你的我。至少讓危險遠離你。”
“不要……不要……不要……”聽到這番話。夢夢已經淚流滿面。
“那麼。再見了,夢夢……”西行幽輕輕擦拭着她臉上的淚水,身體緩緩飄起,面帶微笑的與之告別。“向閻王提出廢除白玉樓的請求,本是為了想讓你斬斷過去,但畢竟七大宮的信仰不可撼動,所以,你也不要再留在白玉樓了,為了我你已經付出的夠多了,以後,就去過你自己的人生吧……永別了,我最喜歡的夢夢。”
轉眼間。西行幽的身影已是飛至上空,變得越來越小。
“不要!我不要啊!”夢夢一邊哭喊着一邊追逐着西行幽的身影,“如果沒有了主人,我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帶我一起走……帶我一起走啊!”
然而,不管她如何的呼喊。西行幽的身影始終沒有停下。
“我會留在白玉樓的!”就在西行幽的身影即將消失的那一刻,夢夢大聲喊道,“我哪裏也不會去,我會一直留在白玉樓,直到……直到主人回來的那一天!”
話音落下之際,西行幽的身影已是徹底消失在夢夢的眼前。
自這天以後,再沒有人見過西行幽。
……
就在西行幽消失后的第二天,閻王就已經收到了消息,站在寬敞的宮殿之中,遙望着遠方的世界樹,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先是御琴衣出走冥界,然後是隙之妖傷人而逃,現在,就連西行幽都離開了,再加上葉子身受重傷,七大宮轉眼間就已失去了一半之多……唉。”
“多事之秋。”賢崎緩緩走到他的身邊,也是感慨道,“自七大宮成立以來,雖然時不時的會有人離開冥界,但像現在這麼多一起出走,真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有種快要變天的感覺啊,希望只是我的錯覺吧。”
“我也和你有同樣的感覺。”閻王點了點頭,“依然潛伏於暗中的水獨,本應該死去的相柳和黑麒麟,混沌之主的半身大妖天荒,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應該早已經走到了一起,雖然不知道水獨是否也是十三柱之一,但從前三者來看,其他十柱就算不是傳說級,應該也差不了多少,更何況還有統領着十三柱被黑麒麟奉為神明的神秘人物,還有在十八層地里蠢蠢欲動的三大頂,真是給我相當不好的感覺啊。”
“現在七大宮出走有三,重傷有一,月琳閉關,再加上你我二人為了維持世界樹,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如果這種時候對方攻過來的話,冥界真正能夠出動的戰力便只剩下地靈殿和夢幻館了……簡直糟糕至極。”
說到這裏,閻王不由得眉頭緊皺,自七大宮存在之後,這應該是冥界有史以來最脆弱的時期了。
“西行幽為什麼會離開冥界呢?她到底要去做什麼事?”賢崎問道。
閻王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她沒有說,我也沒有問,就算我問了,她應該也不會告訴我。雖然昨天去見她的時候,我就已經預感到她會離開冥界,只是沒想到她會離開得這麼堅決,這麼果斷,這麼的快,本以為她會等到十七回來再走的,失算了。”
“這也正常,畢竟她和十七算是同一類人。”賢崎如是說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她們總是喜歡把真相隱藏起來……雖然對於智能人物來說,這都是通病了,唉。”
隨後,她又說道:“現在,冥界的戰力如此缺少,我們也應該提前做點準備才是,可惜,焰兒九死涅磐的成功率太低,小夜也還是如此年幼,想等到她們來支撐冥界,時間上也是完全不夠啊。”
“她們畢竟還是孩子,沒必要過分期待,不過當務之急,我最擔心的還是御琴衣啊。”閻王沉聲說道。
“你擔心十三柱會對她出手?”賢崎皺眉道。
閻王點了點頭,“捕捉御琴衣和安倍晴明的復活是同等級的文件,而安倍晴明的真身則是混沌之主的半身,同時也是十三柱之一,他復活之後就有兩個傳說級強者前來迎接,所以我覺得,捕捉御琴衣的陣容應該會更加恐怖。”
“御琴衣雖然潛力無窮,但畢竟還是太年輕了,如果最後的情況真的跟我想的一樣……後果恐怕不堪設想。”說到這裏,閻王的眼中多少帶着幾分隱憂。
賢崎也是暗自嘆息,雖然很想為丈夫分憂,但眼下的情況,他們根本分身乏術,若是連他們也離開了冥界,一旦發生什麼,也許就真的難以挽回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想去援助御琴衣,那也不知道她到底在何處啊。
“唉。”
最後,種種的無奈化作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