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深夜，南臨皇宮卻依舊是一片明亮忙亂，而在正宮西側的西華宮更是人來人往，川流不息，而在這西華宮的正殿寢宮裏卻是一片寧靜。

一紅妝女子坐在梳妝枱前一臉淡然靜默的望着鏡中嫁衣加身的自己，一點也沒有即將出嫁的女兒家該有的嬌羞與興奮。

這時一個碧衣宮裝女婢走了進來對着那女子一拜，急急地說道：“公主，您怎麼還沒有上妝呢，拜別的吉時就快到了呢。”

紅妝女子微微一笑周身一片淡雅祥和，清清淡淡柔柔和和的聲音從她口中溢出，“鳶尾，不急，還有時間。”

那名叫鳶尾的宮婢站起身來看着紅妝女子道：“公主，怎麼會不急呢，您馬上就要去未央宮向陛下和皇後娘娘拜別了呢。”

“我知道，你幫我把發挽起吧，上點淡妝即可。”

鳶尾見他們家小姐實在是沒有着急的跡象只得微微的嘆口氣接過那紅妝女子遞過的梳子走到紅妝女子的身後說道：“哎，本來公主的婚髻應該由郡主親自來梳的，可是現在……。”

紅妝女子聞言清平的眸中閃過一絲失落和歉疚，不過馬上又恢復了她一貫的清淡，她輕輕說道：“無礙，母親大人身負戍邊重責，怎可因為為我上髻一事專程從邊疆趕回。”

鳶尾心裏暗嘆一聲，怎是小事，自己唯一的女兒出嫁，郡主卻沒有回臨都，戍邊雖重要，但是連陛下都下令讓郡主回京了啊！郡主是不願公主為南臨而放棄自己的幸福去和親才拒絕回來送公主出嫁吧。

感覺到了鳶尾的呆怔，葉雅詩微微嘆息，知道這丫頭又在為自己鳴不平了，於是問道：“少夫人進宮了吧？”

“是，少夫人現在正在偏殿休息。”

“去請少夫人過來吧，長嫂如母，有少夫人代替母親為我上髻也是可以的。”

鳶尾頷首然後退了出去。

鳶尾離開后紅妝女子看着鏡子心裏暗嘆道：母親，您還是不能原諒詩詩嗎？如今南臨有難作為南臨子民詩詩又如何能拒絕這門和親呢，無論如何詩詩都要替太子哥哥和可人守護好南臨，哪怕是附上詩詩的殘命，所以請原諒詩詩的不孝。

然後她又打開了那梳妝枱上方的一個小抽屜，從裏面拿出了一個鑲着玉石的十分精緻的金鐲子戴在了自己的手上，撫着那個金鐲子紅妝女子在心裏暗暗發誓道：可人，今日我從你的西華宮出閣便是我對你的誓言，我們一起完成守護南臨的使命。

之後不久鳶尾就帶着一名挺着四五個月的肚子的貴婦走了進來。

“公主，少夫人來了。”

那個貴婦人對着紅妝女子一拜道：“臣妾竹氏參見寧國公主殿下。”

“嫂子不必多禮，”紅妝女子阻止了那個貴婦的大禮，然後說道：“雅詩此刻請嫂子過來是想請嫂子給雅詩上髻，母親此刻還在邊關，長嫂如母，所以只能麻煩嫂子了。”

那貴婦人聞言也是一傷，看向紅妝女子的眼神中更多了幾分憐惜，然後緩步走到紅妝女子身後說道：“那臣妾就僭越了。”

她一手拿起那梳子，一手執起紅妝女子那烏黑柔順的長發一邊梳一邊輕緩的說道：“一梳梳到底，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地……。”

不一會一個簡單大氣的髮髻就梳好了。

“公主，離吉時還有些時辰，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了，鳶尾，你送少夫人去休息吧，我要去一趟承天殿。”

聞言鳶尾與那位貴婦人神色都是一凜，不過她們沒有阻止，因為她們知道阻止也沒有用，這一趟紅妝女子是必去的。

出了西華宮紅妝女子便直奔皇宮最裏面的承天殿那個皇宮裏供奉祖先與佛主的地方，一路上的宮人看到即將出嫁的寧國公主行色匆匆雖有些驚訝但是卻沒有一個人阻止或詢問。

到了承天殿前，看着側院裏的昏黃燈光紅妝女子的心才慢慢靜下來，是的呢，哪怕已經出世卻也還是不能完全什麼都放下，今日的他即會為了自己而徹夜不眠，那來日是否也會為了南臨而回歸紅塵呢。

紅妝女子緩步走到那透着昏黃燈光的窗戶外，清雅又略帶悲傷的聲音從她口裏溢出：“太子哥哥，雅詩就要去楚國和親了，屆時楚國便會助南臨共抗西越和鄭國，雅詩如此殘命卻能在最後的關頭幫助到南臨雅詩對此已經很滿足了，想來今生只怕是無再見之日，只希望他日雅詩魂斷之時太子哥哥能將雅詩與可人一同超度，也算是圓了雅詩最後的心愿。”說完紅妝女子便沒再做逗留，因此她也沒有看到在她轉身後那緊閉的房門開啟，那身着素色麻衣的溫潤男子看着她的背影滿眼的悲戚。

辰時三刻，南臨皇宮的未央宮正殿內南臨眾臣集聚，莊嚴肅穆的看着坐在正殿最上首的南臨皇帝皇后。

“吉時已到，請寧國公主進殿。”南臨總管大太監見吉時已到便傳喚道。

言畢紅妝女子便被之前的那個貴夫人和另一個莊嚴尊貴的貴婦人攙扶着進入殿中，對着南臨皇帝和皇後行大禮道：“兒臣叩見父皇母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母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雅詩不必多禮，起吧。”南臨皇帝神色莫測的看着紅妝女子道。

等紅妝女子起身後之前的那個大太監拿起一卷聖旨準備宣讀吉言，而殿內除皇帝皇后外的所有人皆跪下行大禮，那大太監虔誠的讀着和親吉言：“承天之意，……，……”一番長篇大論后大太監開始做最後的總結，“請陛下皇後娘娘為寧國公主上冠。”

只見南臨皇帝起身走到跪拜着的紅妝女子面前將旁邊宮人捧奉過來的鳳冠為紅妝女子戴上。

“禮成。”

南臨皇帝聞言扶起紅妝女子，慈愛的說道：“雅詩，此去千里，你一定好好保重自己。”

“諾，父皇放心，兒臣絕對不會辜負父皇的期望。”

南臨皇帝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紅妝女子身邊的那個莊嚴尊重的貴婦人打斷，“父皇，吉時已到，楚國來使已在宮門外等候。”

南臨皇帝頷首再次看了眼紅妝女子然後莊嚴的說道：“送寧國公主出宮。”

到了宮門口紅妝女子在鳶尾的攙扶下上了那華貴寬敞的鳳轎，卻在進轎的前一刻後頭望了眼南臨的宮門和送嫁的眾人，然後便義無反顧的轉頭進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