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摧天滅魔(上)
有好多東西，同樣就是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
有好多本來只是模模糊糊的機緣情況，忽然之間，也都像是所有朦朧的霧氣，都在最熾熱強烈的陽光下，完全化消了那般地，整個前前後後，所有的景象，都唰然一下清晰了起來……
然後，就在他那變得越來越清楚，也同樣越來越大的神識觀照下，他忽然看到了急劇爆散開來的一大片分裂的空間……
每一個碎裂的空間凹洞裏，都同時迸射出各種不同角度的綠光，使得整個不斷擴散開來的“球形”，遠遠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持續在燒滾翻騰着的綠色光球……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神識，往外急拉了……
多遠？
說實話，他也不曉得……
這時候他的神識所正在進行的運作，絕對是屬於一種無法形容的層次！
因為，他是在九千六百層不同的球形空間中，同時做出來的同一個動作！
所以，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到底往外急拉了多遠……
但如果用他以前所熟悉的“人類”常用尺寸來說，那種感覺……
並不是指他真的拉了這麼遠，而是說那種類似的“感覺”……
他想，他至少往後拉了十萬里遠！
這麼一個“神識急拉”的動作，雖然簡單，但他卻清楚地知道他已經在瞬間重複在不同的九千六百層相異的空間中，做了九千六百次！
如此運作的結果，只有一個……
在他純粹神識的“注視”之中，那其實正在不斷爆炸擴散開來的“分裂空間”，居然反倒一下子“縮小”了！
在他的眼裏，那個“裂空球”，只變成了一個大約“橘子”般的尺寸大小！
然後，他毫不猶豫地，就好像是一種連續不停的自然反應那般……
他注視着那個橘子的“神識”，忽然輕輕一“凝”！
這所謂的“一凝”，指的是純粹神識的一種“聚集”……
而隨着如此的“聚集”動作……
數以千萬波的，半透明的、發亮的、像水浪般的強烈光炁波動，隨即宛如裂開來的海口一樣，“轟啦啦”地，便即對準了那個綠色的，像橘子般大小的“裂空球”，由上而下地，傾壓衝去！
裂空球之中，總計十萬八千股的綠色煙影，完全被這種千萬波的強大波動，罩壓得絲毫動彈不得……
光球開始“劈哩叭啦”地，爆出了各種像火焰般的強芒……
一層一層、一條一條、一道一道，密密麻麻的精細神識，發出了輕微的、難以置信的哀號……
這是什麼聲音？
他忽然間，像是才注意到那光球里所傳出來的奇怪訊息……
基於那麼一點好奇……
也許，那其實並不是好奇，而是某種似乎他應該記得的什麼事……
他的神識，忽然將焦點，往那個正在崩裂消失的空間球，拉近了許多……
在那轟然如瀑的光流透波連續的衝激下，裂空球一下子好像變成了一座山那麼大……
在這樣的大小比例下，他可以更清楚地看得到，一層一層宛如火山爆發般正在崩裂的表面，每個碎片，都是一個完全不同的碎裂空間……
現在那些空間，在他無與倫比，如山海崩裂般的衝擊下，正宛如暴露於強烈火焰燒熾下的薄冰那般，以一種難以形容的速度，急快地萎縮內化……
“嘶嘶嘶”的裂響中，他是那麼清楚地感受得到，這個裂空球中每一個擠壓的破碎空間，在他的神識摧化下，消於無形……
他那轟然暴壓下來，千萬重的狂烈波動，是那麼樣地迅速地，消滅了這個“裂空球”所帶引出來的碎空波動……
就好像被海嘯擊中的泡沫那般，幾乎可以說在頃刻間，便整個地“波啦”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然後什麼都不見了……
冥冥中，只剩下依舊轟然如雪崩的千萬重滾滾神念……
一切只剩下了他的神識，其他什麼都不剩了！
等等……
咦？那是什麼？
什麼聲音？
他很仔細地，調整着神識的精細程度，想要捕捉到那個好像音波尾聲的搖曳波動……
然後，他“唰”地一下，就准准地抓住了！
神識波動連調整都不用，他很快就切進了那個殘存的訊息音尾之中……
忽然，他看到了一個綠色的，正在快速漸漸散去的煙影……
“你……你……”
他在不斷調整着神識的焦點，捕捉那越來越稀薄的訊息時，約略分辨得出來其中的意思……
“你……你……是你？怎麼會是你……”
聽着、解讀着這樣的訊息，他不禁皺了皺眉頭……
嗯，現在的他其實也沒有什麼“眉頭”，但這只是一種感覺……
一種因為聽到這個淡煙殘影的話，感到有點困惑的自然反射感覺……
他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更仔細地去辨識着那個煙影裏面所傳達出來的訊息。
“你不是龍魔王嗎？怎麼原來你竟是他？”
龍魔王？
這指的是我嗎？
他似乎因為這樣的名稱，勾起了一些神識里的什麼東西……因此覺得有些什麼記憶，從他那現在寬廣無比的神識層中浮現了出來……
但是他並沒有為了這樣的感覺而多去注意……
因為接下來，那個淡淡的綠色煙影，居然很沉重地，嘆了口氣！
“既然是你，那麼我還能夠怎麼樣呢？只好認了……龍魔王，無論如何，我還是必須履行我的諾言……現在我就告訴你吧，紫柔已經被轉到了……天間‘流生界天’的‘原生湖’去了……如果現在的你還想要找她的話，那麼你還是到那邊去吧……”
對於這個正在逐漸變得越來越淡的綠色煙影，其實他一開始並沒有多麼地重視他聽說的話……
但是當那一抹煙影，除了又一次更加肯定地提到了“龍魔王”的這個稱呼之外，還另外更說到了另一個名字——“紫柔”！
這兩個字，就好像是一把他記憶中的某種“鑰匙”那般，當他一聽到之後，立刻就有一大片又一大片的特定記憶，“咕嚕咕嚕”地，從他的腦海之中浮現了出來！
是啦是啦……他以前有一部份，就叫作“龍魔王”沒錯……
是啦是啦……他以前一直在找一個特定的女性，就是叫“紫柔”！
不……不對，他找的不只一位，共有四位……除了紫柔之外，還有雲夢、玄霜和艷嫣！
然後，他就在接下來的那一剎那間，想起了一切！
而當這一切都被他想起來之後……
他才忽然注意到，這個其實叫作“阿羅異”的殘餘煙影，所說的話中，到底充滿了怎麼樣讓人覺得驚奇的訊息！
什麼？
那個叫“紫柔”的人，居然會跑到“天間”的“流生界天”去？
她不已經是“妖魔界”的人了嗎？
為什麼她還會跑到“天間”的“流生界天”去？
當龍魔的心裏，想到了這樣的問題時……
忽然之間，有一個聲音，從他的內心傳來了回答。
“是的，為什麼不？”
龍魔一時之間，搞不清楚這樣的聲音到底從何而來。
但是，他依舊很自然地，做出了回答。
“他們‘妖魔’，現在和‘天間’，似乎正在作戰呢……”
那個聲音，在他做出了回答之後，很快便即做出了回應。
“不，正在作戰的，是他們‘天間’和‘地間’所屬，並不是所有的人。”
“天間”和“地間”所屬？
從這個回答的聲音聽起來，它似乎是指“天間”和“地間”，在某個程度上，是並沒有在“作戰”的？
聽到這麼一說，他忽然又有點好奇地詢問着那個心中的聲音說道：“你是……‘光炁之柱’嗎？”
那個聲音很迅速地，便做出了回應。
“我是‘光炁之柱’，但我也就是你！”
對於這樣的回答，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他忽然覺得這似乎很容易讓人了解，也很正常……
是的沒錯，那個聲音就是“光炁之柱”，但同時那個聲音也就是他！
然後，他就在心中，浮現出了一個很清楚的意念：他要到“天間”的“原生湖”去……
他要去找“紫柔”……
還有，他要去找“阿羅喉”！
當他的注意力，在做出了剛才那樣的決定之後，很快就從“裏面”轉到了“外面”！
然後，他就發現，目前自己神識所在的位置，是在之前“魔質湖”所形成的那個縫隙下方六百五十丈，地底的一個巨大的空間。
現在的他，很難形容是處於一種什麼樣的“存在狀態”……
他並沒有什麼特定的“物質形態”……
他其實只是某種不可思議的“神識存在”！
或者，應該說，現在的他，似乎就好像是眼前空間的一部份！
現在的他是看不見的……
但就他的神識而言，卻又是這麼樣清楚地“存在”在那邊！
而且，當他決定要到“天間”的“原生湖”去之後，雖然現在的他，並沒有什麼真正的“神識存在”，但是很奇妙地，當他心裏那個“要到‘天間’的‘原生湖’去”
的念頭，一出現之後，他並沒有什麼實際的“**”，來讓他開始往“天間”的方向移去……
但是很奇妙地，在他的心裏，之前他從“異元區”進入到“地間”之後，一直到他在“大靈將”的帶領之下，到達此地的所有“路程”，忽然就像是一幕幕倒退的影像那般，歷歷在他的心頭浮現！
然後，在他的注意力重新又開始清晰的下一個瞬間，他居然發現到，周圍的景象，已經完全變了……
很自然地定了定神……
他馬上就清楚地分辨出來，目前他的位置是在哪裏了……
就在剛才那眨眼也來不及形容的時間裏，他的神識居然從“地間”，跨過了原先他第一次銜“天間”之命，被派遣進入的“異元區”，到達了他最開始離開的“天間”領域！
是的，也不過就是那樣的一眨眼，他已經到了“天間”的領域範圍！
他之所以會很確定地知道這一點，是因為在他那“神識”的注視下，他已經看到了天間建在“異元區”最外緣的“四環空堡”！
當他一開始注意到眼前居然出現了“四環空堡”的時候，他還不由自主地覺得有些意外，不曉得怎麼會忽然出現這樣的變化……
但是很快地，他就明白了，剛才在他心裏那個“要到‘天間’去”的念頭驅使之下，他的“神識”，居然就這麼樣地以那種無法形容的方式與速度，跨過了如許的遙遠距離，直接到達了在最後的記憶中，屬於“天間”的領域！
這個時候的他，已經很清楚地確定，如果他知道怎麼去他真正的目的地，也就是“原生湖”的話……
那麼在這種純粹是自然而然發生的玄妙神識移動中，毫無疑問他會在此時出現在“原生湖”之中！
這真是一種言語所無法形容的奇妙感覺。
看着前方大約將近八、九百里，看起來已經佔了空中至少一半面積，顯現出極為渾厚氣勢的“四環堡”……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剛才沒有注意到的問題！
“異元區”！
從他的神識方才那樣一路的“回溯”中，照理來說，他應該是會經過那紫紅光影密佈的“異元區”的！
可是，現在的他，卻很清楚地知道，那個本來在“天間”和“地間”的“異元區”，居然不見了！
是的……不見了……
這個時候的他，很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而且，不但是偌大的“異元區”，已經整個不見了，連原先龍魔在“異元區”里，所刻意建立的“紫藍星樓”，也同樣不見了！
是的……
玠芝修羅、透璃天鳳、龍龜婆婆，以及其他幾百位被他安排在“紫藍星樓”的天靈修們，和從“永生水域”，正透過了“轉元珀”，跨界變成天靈修的一眾“永生水域”修真們……
都統統不見了！
即使是以現在的他，這般的神識層次，也一下子有些搞不清楚了。
“異元區”的消失，他可以理解……
因為之前最主要形成“異元區”的根源神識層——“光炁之柱”，某種層次上來說，並進了他的存在之中了！
所以，他知道“異元區”的存在，已經被“光炁之柱”給主動收回了。
由於原本存在於“異元區”的“永生水域”，已經被他之前先一步地指引到了“紫藍星樓”去……
因此，“異元區”的撤回，他可以說一點也不在意了。
不過，讓現在的他，還是不了解的，是原本應該在“紫藍星樓”的那些天靈修和修真群們，怎麼也不見了？
他們到底到哪裏去了？
當他想到這裏時，很自然地，他便開始在“龍魔王”以前的記憶中，去尋找可以供他做出可能推測的任何線索……
然後，他很自然地便在心裏浮現出了一種不祥的感覺！
難道，紫藍星樓在“鬼靈王阿幽肶”、“阿腡剛”和“阿闍印”，率領了“鬼靈一族”潛進“紫藍星樓”之後，就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將這個本來要建在“異元區”里，變成“天間”在“異元區”第一個前哨站的“紫藍星樓”，竟就這樣地被消滅得無影無蹤了嗎？
想到這裏，他同樣又馬上否定了這般的推測！
這樣的結果其實是不大可能的……
最主要的原因，第一個當然就是阿幽吡、阿腡剛、阿闍印，這三位“魔種子”，加上鬼靈一族的力量，雖然好像已經很不弱了……
但事實上，在他之前離開“紫藍星樓”時，“天間”這邊所聚合的力量，卻是更加強大了！
不但原先的透璃天鳳、龍龜婆婆，都是屬於“六大聖靈”等級的“大天靈”，還有“玠芝”這麼一位“大修羅”……
甚至當“永生水域”里的那些修真們，透過了他交給“瑤璣天女”的“轉元珀”，變成了天靈修時，絕對又是另一股不可忽視的極大助力！
其他的就先不去說，光一個“瑤璣元能優化天女”，靠她那精密至極的思慮，就足以使得“紫藍星樓”的力量，增加一倍以上！
因此，如果純粹以“力量”而言，“紫藍星樓”實在不大可能，就這樣忽然間完全被消滅了！
第二個他覺得不可能的原因，是以他現在那種無處不可伸及，無物不可穿透的特異神識狀態，他很確定從“魔質湖”下的中空巨洞，一直到現在他所看到的“天間”四環堡……
沿路所有的空間裏，根本都完全沒有任何一點曾經有過激烈戰鬥的痕迹！
是的，沒有任何金屬的碎片、沒有任何生命組織的殘骸、沒有建築物被摧毀之後所遺留下來的任何碎層……
最重要的，他連空間之中，強烈到某種程度的力量激劇互擊之後，所無法掩飾的“空間波動”，都完全沒有發現！
因此，他經過了仔細的思考之後，認為“紫藍星樓”，並沒有經過任何激烈的戰鬥！
“紫藍星樓”之所以會在它應該停留的位置消失，唯一的可能，就是它不知道為了怎樣的原因，主動撤離了！
是的，只有這樣的可能，是唯一的可能……
只有這樣的原因，才會形成目前他所觀察到的結果！
當他心裏有了這樣的結論之後，很快地，他自然就會想到了後面緊跟着的另一個問題：“紫藍星樓”既然是主動撤離……
那麼它又會撤到什麼地方去？
在這樣的問題問出來之後，他很快便又望向了眼前的那個巨大的建築！
“四環堡”！
對他而言，“四環堡”其實並不算是“敵人”的建築。
因此一直到現在，他都還是覺得現在的他，並沒有什麼需要值得警戒。
本來他是可以直接掠過“四環堡”，往“天間”的內部，也就是“原生湖”的所在前進的……
不過一方面他想確定一下，“紫藍星樓”是不是如他所預測的那般，撤退到了眼前的這個巨大的“四環堡”之中……
另一方面，他也需要找個人來問問，“天間”的“原生湖”到底在哪裏！
尤其是後面的這個需求，更不是現在的他，將神識滲透進“四環堡”中，以純粹的神識感應查看一下就可以的……
所以，眼前的他，需要一個可以和其他天靈修“互動”的“身體”！
現在的他是沒有身體的……
同時，之前他所呈現的那種“光炁體”，同樣也並不適合現在。
最好，他還是恢復前往“地間”之前，那個銀體紫紅袍帶罩體的“龍魔”模樣……
然後，“四環堡”中的所有人，才能夠馬上辨認得出來，他就是“老龍隊長”！
當他想到這裏之後，神識的焦點，很自然地便再次“凝聚”！
接着，本來一片虛無的青冥空間裏，猛地“嗤啦”亮起了一大片閃電般的虹光……
當那一道長達數百丈的光帶，以肉眼不及的速度，急遽地由上直拉而下，然後緊接着快速縮合之後……
他那之前的“龍魔”外表，便如此自然而然地形成了。
這麼一個快速而又玄奇的能量聚集，時間既是快得無以復加，結果更是讓人瞠目結舌……
但是很奇怪地，在目前他的感覺之中，他所做的這麼一件宛如變魔術的事，對他而言，卻又變得如此地簡單、如此地輕易……
這一切，就和他以前彈手聚起一團元能那般地容易，對他是一點困難度也沒有！
透過他那無所不及的神識觀照，他居然能夠像觀察一個“木偶”那般地，看着眼前那個巨大、威武，甚至可以說有點嚇人的身體……
那是“龍魔”的身體……
看着看着，他忽然明白了接下來他該怎麼做了。
有點像是孩子第一次試着放鞭炮那般地好奇……
他將神識的焦點，輕輕地往眼前的那個“龍魔”的身體前方五丈處聚集……
“波”地一聲輕響，一團像白色光煙般的薄氣亮芒，隨着他的“神識凝聚”而陡然出現！
他感覺得出來，自己的神識存在，立刻“嘩啦啦”地往那個光球流去……
接着，他輕輕地，藉着那種轟然前沖而去的勢子，將神識焦點所聚合出來的那個光球，往“龍魔”的“身軀”內輕輕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