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光胖
聽着西娘的話，龍龜婆婆的臉色，卻一點也沒有比較舒緩，還是緊繃繃地，瞪着眼前的小八郎。
“我當然也知道這一點……而我會這麼罵他，是因為小八郎剛才說的話：心態就真的不對啦，我們‘地火龍龜團’，經過這一仗，數量差不多快去了一半……小八郎這隻‘地火魚鱉’，算是最年輕的天靈，如果我們未來這個團，要有什麼突破性的躍進，最有可能的人，就是靠屬性還未全定的他……如果他就是這麼樣地眼高手低，分不清楚自己的份量，那麼我們這樣的希望，豈不是變成痴人說夢了？”
龍魔在旁邊聽着的時候，很意外地發現到，龍龜婆婆在這麼樣地說著說著之際，到了後來，她的眼光尾梢，居然竟隱隱地，撩到了自己這邊來了……
龍魔當然是個聰明絕頂，而且感應非常敏銳的人……
當他發現到這一點的時候，馬上就明白了，龍龜婆婆現在所說這些話，雖然表面上是在罵她的子孫小八郎……
但事實上，敢情她那一大段的後面話意，最主要的腦筋，竟是動到了他龍魔身上來了！
苦笑了笑，龍魔面對這樣的情況，只好聳聳肩，點了點頭，做出了回答。
“關於這一點……婆婆放心吧，只要是我能夠盡點力的地方，我也一定絕不推拖……”
龍龜婆婆聽到龍魔這麼一說，雙眼馬上亮了起來。
不過在表面上，她卻還是很客氣地對着龍魔拱手行禮。
“龍魔先生您太見外啦……雖然我老婆子對於先生的經歷，大概只有一個粗淺的了解……但是，老婆子卻相信老婆子自己的天靈感應，絕不昏花錯估……因此老婆子我很清楚地知道，龍魔先生的等級，其實已經到了，不是我老婆子所能夠理解的程度了……既然有了龍魔先生的這麼一句話，那就最好了……再怎麼說，我們因為鯤鯶老甲魚的關係，總也可以算得上是有點關係了，不是嗎？小八郎……”
龍魔還沒做出反應，低着頭的小八郎，已經立刻抬起了頭。
“奶奶，小八郎在！”
龍龜婆婆的神情，這時變得更加嚴肅了。
“給奶奶跪下！”
龍魔，和旁邊的其他那些天靈們，聽了龍龜婆婆的這句話，也不由得有些愣了。
這時，反而是小八郎，毫不猶豫地，便“噗咚”一下，直挺挺地跪在那質地像白石般的地面上。
龍魔一直到這時，才忽然注意到，他所停留的這個位置，居然被眾天靈修們，在下方凝現出了一個大約有二、三十丈見方的乳白堅石平滑地面。
淡紫紅色的天空，純乳白色的地板……倒是襯現了某種有點詭異的奇妙氣氛。
小八郎那個跪下的動作方才毫不猶豫地做出來，龍龜婆婆馬上就對着小八郎，像提示他什麼那般地指了指龍魔……
“小八郎，你記不記得，以前我曾經教過你，對一位將來願意成全你的特等天靈修，你得要做什麼？”
小八郎很規炬地跪在地上，低着頭，竟像是非常熟悉地，便做出了回應。
“奶奶，小八郎當然記得……奶奶說，對那樣一位，願意成全小八郎的特等天靈修，小八郎應該秉承着爺爺和奶奶，來自‘人間界’的傳統規炬，完全無異地對待那位特等的天靈修……”
聽着小八郎的回答，龍龜婆婆的樣子像是還頗滿意。
“嗯，那麼你為什麼還不快點，按照我們以前，在‘人間’時的規矩，做什麼事？”
小八郎其實本來就機警無比，因此聽到他的奶奶這麼一說，馬上就跪在地上，轉了個方向，對着龍魔“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頭！
同時，在龍魔也顯得有點怔然的微愕中，他還清脆脆地，大聲說道：“師父在上，徒兒小八郎，磕頭謝恩……請師父不棄徒兒資質駑鈍，多多予以成全……徒兒叩謝……”
說完，小八郎又正經八百地，“咚哩咚隆”，足足磕了八個頭。
龍魔這下，可真的有點傻眼了。
“小八郎……你這個……婆婆，這……”
龍龜婆婆還沒有等龍魔說什麼，馬上就伸出了一隻手，做出了“大家說好了喔，你可別反悔喔”的那個意思……
“龍魔先生……不管怎麼說，咱們總算，都是‘龍頭族’的啦，既然你已經答應幫忙了，又怎麼吝於接受一個‘人間’通俗的稱呼呢？”
龍魔再怎麼樣，也曾經在“人間”混過許久，當然也知道接受做人家的“師父”，那可絕絕對對，不是像龍龜婆婆現在所說的，什麼只是一個“人間通俗的稱呼”而已……
只不過，龍龜婆婆的誠意，已經表達得這麼明顯了……
雖然她把龍魔之前所說的“成全”，刻意作了“延伸”的解釋，但是她的一番尊重與期望，卻也讓龍魔不大忍心多說什麼。
反正，自己到地間去的這麼一趟，如果可以的話，當然也絕對不會置鯤鯶爺爺於不顧……
因此，好像做小八郎的師父，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想到這裏，龍魔只好無奈地點了點頭。
“婆婆，你要我做小八郎的師父，我也沒有什麼不能接受的，但婆婆你得要明白，我從來也沒有做過誰的‘師父’，所以我根本也不知道，到底是要怎麼去當一個師父……因此如果到最後，婆婆你發現我並不能夠給小八郎什麼幫助，那可別怪我喔……”
龍龜婆婆一看到龍魔已經答應了，立刻就嘻開了嘴，笑哈哈地回答道：“哇哈哈，那太好了……龍魔先生，你現在所說的這一點，老婆子說你就別擔心了吧！我龍龜婆婆當初能夠比老甲魚，快上那麼一線地飛升天間……別的不敢講，那天生的冥冥感應，確實是准得不得了呢。當剛才老婆子我，一確定你就是啟元使者，龍魔王的時候……同時我老婆子就知道，小八郎只要能夠得你一助，就算他小子的腦袋，比人間泥池裏的愚鱉，再笨上一百倍，我也肯定能夠因為龍魔先生的關係，飛躍龍門！這一點，我是絕對有把握的……”
龍魔沒有想到，龍龜婆婆居然對自己，這麼有信心，因此只好再一次地苦笑了笑。
“婆婆，你這麼樣地一說，倒更叫我覺得責任沉重了呢……”
龍龜婆婆連忙就擺了擺手，立刻澄清。
“龍魔先生，我老婆婆可沒有這個意思喲……你放心，剛才的話，真的只是我心裏的一種純粹感覺而已，完全沒有另外把這話尾，加在你身上，給你什麼責任的念頭……”
龍魔這時，也只好再度點了點頭，表示很相信龍龜婆婆說法那般地，微笑了一下。
“婆婆，既然是這樣，那麼現在，是不是可以要小八郎起來了？”
龍龜婆婆一聽，馬上就轉過臉，對着依舊跪在那兒，卻還是溜着眼睛，不斷在偷看的小八郎叱喝說道：“從今以後，你就叫做‘龍八郎’啦，知道嗎？”
“龍八郎？龍八郎？”小八郎跪着，喃喃在嘴裏念了兩回。
邊念着自己的名字，小八郎的樣子，似乎覺得他認了一個師父，名字裏又加了一個字，覺得非常有趣的樣子……
這個時候的龍龜婆婆，終於緊接着，恢復了之前對於小八郎的那種慈和態度。
“行啦，小八郎，你沒有聽見你師父的話嗎？還不快點起來？”
小八郎一聽，馬上就“綳”地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
“師父師父……我小八郎已經有師父了呢，哈哈哈……這要是給金線、銀絲和紅靈兒知道，她們一定會覺得新鮮好玩……羨慕死我了……哈哈哈……”
聽着小八郎一口一個“師父”地叫着……
別說小八郎了，連龍魔自己，也都覺得這種感受，實在頗為新鮮。
他當過幾個宗派的祖師，也常被人誤認作前輩……
但好像還沒有這麼直接坦然地，做人家的“師父”過呢。
因此聽到小八郎這麼“師父師父”地叫着的時候，他倒也是另一種不同的感受在心頭。
不過，當他聽着小八郎的話，到了後面的時候，連龍魔也有點意外了。
“咦？八郎，你也認識金線、銀絲和紅靈兒嗎？”
這一次，小八郎還沒有回答，倒是龍龜婆婆，已經在旁邊替他回應了。
“龍魔先生，他這小孩，和透璃的那三個丫頭可熟了呢……幾乎可以說從以前就一起長大的……”
恢復了活潑的小八郎，這時候馬上就又嘟起了嘴，對着他的奶奶說道：“奶奶，師父他可是在問我耶，你這麼樣地搶着回答，難道你也要認師父做師父嗎？”
被小八郎這麼一擠，龍龜婆婆也只好有點尷尬地瞪了她的孫兒一眼。
“你這小孩，怎麼這麼亂說話……”
提到了金線、銀絲和紅靈兒，倒是讓龍魔想起了正事。
因此，便也沒有精神再和小八郎這麼夾纏，很快地對着龍龜婆婆說道：“是了，婆婆，透璃她們，現在正在後面，傾力地建構一個‘前哨堡壘’，非常需要同道天靈修們的幫忙……等我走後，婆婆就領着貴團的眾天靈們，前去會合吧……”
說著，龍魔便將透瑤天鳳那邊，最後龍魔所知道的情況，轉成神識訊息，傳給了龍龜婆婆和周圍的那些天靈們了解。
收到了龍魔訊息的那些天靈們，對於小八郎剛才所搞的，那些什麼“認師父”
的事，倒是沒有什麼在意，反而在得到“透璃天鳳”她們現在最新情況時，一個個臉上的神情大動……
而帶頭的龍龜婆婆一聽到龍魔這麼說，當然馬上就點了點頭。
“沒問題，龍魔先生……原來，透璃她們已經開始着手了喔？哎……看來，她終究是比我老婆子優秀，居然已經開始着手準備建立‘前哨堡壘’了？不像我們，直到現在，還只能夠結起一個暫時性的隊陣，努力自保而已，連接下來該怎麼辦，都沒有一點頭緒……”
龍龜婆婆在說這一段話的時候，龍魔就很明顯地，感覺得出來：這位身體看起來極為強健的老婆婆，很明顯地還是喜歡，在各個方面，和她現在所提到的透璃天鳳，比一比高低上下的……
當然，龍龜婆婆也不是笨蛋……
在她之前這麼樣說著的時候，一雙眼睛，就直盯着龍魔，顯然其中的意思，很有“試探試探”龍魔，看看是“透璃天鳳真的那麼厲害”，還是這裏面同樣也有龍魔的力量摻入之後，才會產生的結果……
如果透璃天鳳真的是只靠了自己的力量，就做到了現在這樣的程度，那麼她當然毫無疑問地，便比她龍龜婆婆要來得高明了許多。
可是如果，透璃天鳳她現在的這種已經正要“建立前啃堡壘”的情況，並不只是她個人所主導的狀態……說得更直接一點，這樣的結果，若也還是龍魔的影響與力量，佔了大部份的話，那麼……
那麼她透璃天鳳，當然也就沒有比她龍龜婆婆，要來得優秀得了多少了……
關於這一點，龍魔當然也不好多說什麼，因此他的反應，只是微微一笑，便直接將透璃她們所處的方位訊息，傳給了龍龜婆婆，同時笑着說道：“婆婆以及貴屬們，剛才的那種應變，其速度與威力，也都已經很不容易了呢，像我，忽然之間，還差點來不及反應抵擋哩……”
龍龜婆婆當然知道，龍魔的這話，只是說來給她一點安慰而已……
雖然到目前為止，以龍龜婆婆的程度，實在是完全搞不清楚，這位龍魔啟元使者，到底是用了怎麼樣玄奧的方式，竟然能夠這麼猛古丁地就忽地從純粹的虛空之中冒出來……
沒有閃掠的任何痕迹、沒有即便隱形，在越過特定的空間時，也依舊必然會出現的那種能量的波動……
沒有實體，也沒有虛影……
就是這麼“噗”地一下，然後整個高大的身形，便已倏地跳現了出來……
那種感覺就好像，其實龍魔一直就都在那兒，只是身上披了一層可以隱形的魔衣……
而剛才，他也不過就是把這一件魔衣，給猛地掀開那般，以至於讓在場的每一位天靈，都着着實實地嚇了一大跳！
所以，以龍龜婆婆，和其他的天靈們來說……
對龍魔出現時的反應，還真的是一種純粹極度警覺緊張下的反射性動作。
因此，當她發現到龍魔所說的話，其實最主要的，還是讓她能夠“好下台”
時，倒也很爽朗地，哈哈一笑，把說話的重心給拉到了其他的地方去了。
當然，龍龜婆婆回答的重心，就還是在透璃天鳳的身上了。
“透璃天鳳就是冷了點，不然我老婆子倒也不怕承認不如她……不過連光液天龍，追了她快六千年，她都還是那麼一副冷淡的模樣……我老婆子對於這一點，實在有些覺得，她的這個性子讓人覺得不大爽快……”
龍魔一聽，馬上便又從龍龜婆婆的話里，感覺得出來，龍龜婆婆和她說的“光液天龍”，顯然交情不錯……
不然，對於透璃天鳳，她老婆婆也不會有這麼樣的一段評論了。
不過，從龍龜婆婆的這麼一段話里，倒是有件事，引起了龍魔的興趣。
聽她這麼說，顯然“天間”之中，就算是“天靈”與“天靈”之間，似乎也同樣會有某種程度上那種“感情相吸相斥”現象的發生。
所以，天靈與天靈，也會有彼此互相吸引的情況了？
因此，他便很自然地把這個問題，提了出來。
“婆婆，天間的天靈，也有‘誰會追誰’，這樣旖旎的事嗎？”
龍龜婆婆見問，倒是馬上便露出了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那當然啦……‘天間’雖然一切都是由‘元能’化芒組成，但總也有‘極性’？之分，能量才得以流動嘍。因此天靈雖然質性有異，但說到根源，也不過依然就是‘元能’而已……所以，天靈所屬，彼此之間，不同的極性，彼此會受到牽扯吸引，那也是很正常的事呀……”
聽到龍龜婆婆這麼一說，龍魔很快就想起了以前，自己在“真人界”時，所理解體會的“陰陽極旨”……
不由覺得大為頓悟。
原來一切，其實都還是有基本的根源可以追溯的。
當龍魔這麼樣想着的時候，龍龜婆婆的話，卻還是依舊繼續着。
“想當初，我老婆子和老甲魚，除了雌雄相異之外，連族種，都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異類……隨着修練的深入，我們還不是連這樣的差異，都能夠跨越打破，最後做到彼此元精，相濡相交的結果？所以……連我們兩個這種還沒有能夠飛升的‘玄靈’等級，都能夠做到這一點了，那更何況‘天間’的那些特殊的天靈修們了？甚至，在‘天間’里，有些本來就是‘人類之身’的天人修羅們，最後喜歡的，卻是我們‘非人身’的天靈，這其實也並不是什麼特別稀奇的事了……”
“人類之身”的天人修羅，最後喜歡的，卻是“非人身”的天靈？
龍魔聽了這一段，還真的是大出意外，有點嚇了一跳！
真沒想到，在“天間”，真的是這麼樣地，“只問元能，不問出身”的呀？
這麼樣地說起來的話，說不定，喜歡像“透璃天鳳”這種“大天靈”的天人修羅，其實早就已經一大堆了呢……
想到這裏，連龍魔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覺得，在這方面，“天間”的標準，還真的是有點“太過寬鬆”了呢。
其實，話又說回來……
以他龍魔自己來說好了……
他這個所謂的，從異界來的“啟元使者”……
說到底，不但連“人類之身”，都稱不上，甚至根本連個“玄靈之身”，甚至“物質”之身，都是完全沒有的！
可是，就算是如此吧……
他龍魔，啟元使者，還不是這麼樣地，和紫柔、雲夢、玄霜和艷嫣，四位“人身”的女郎，愛得死去活來的？
從這樣的角度來看……
所謂的“真愛”，豈不是真的，完全沒有任何“形式”、“方式”，甚至“存在狀態”的限制了？
因此，這麼說的話，現在龍龜婆婆所說的這種“天間”非常特別的現象，豈不是其實再正常也不過了？
想着想着，龍魔不由得，越來越入神，竟有些發愣了。
本來在旁邊說明着的龍龜婆婆，看到眼前的這位龍魔，居然不知道想什麼想得這麼深入，便即輕輕咳了一聲，加大了一些音量說道：“當然啦，這種事龍魔先生也許剛來到‘天間’沒有很久，因此還不能夠完全地了解……”
龍魔很快就被龍龜婆婆的加大聲音給提醒了注意力……
因此他馬上便搖了搖頭，做出了回應。
“不，婆婆你誤會了……就是因為你剛才所說的，我太清楚了，所以才會想得有些入神了，真是抱歉……”
龍魔這樣的回答，倒是引起了龍龜婆婆的興趣。
只不過她倒也不大好意思就這麼樣地直接詢問龍魔在想些什麼，因此兩隻眼睛眨了眨，嘴巴張了張，但卻一時沒有說出什麼話。
這時，反而是龍龜婆婆的旁邊，那位“龍小八郎”，伸出了小手，把龍龜婆婆的袖子拉了拉，然後往前靠靠，低着頭細聲細氣地說道：“奶奶，你怎麼忘啦？對於‘啟元使者’，我們‘天間’不是早就已經有相關的訊息，告訴了每一位不管或大或小的天靈修了嗎？師父可是被‘人間’的‘陰陽四姝’，所召引而來的呢……所以師父原本，甚至連個‘人身’都沒有的……”
被自己的孫子這麼一提醒，龍龜婆婆馬上就輕輕地“哎喲”一聲，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一下，然後才以一種“我還說了這麼多，原來你比我還要了解”的語氣，哈哈笑道：“是啦是啦，八郎親親說得一點也沒錯，這倒是我有點老糊塗了……”
龍龜婆婆的這麼一表示，龍魔當然也不好意思了，於是趕緊也拱了拱手，補充說道：“婆婆別這麼說，不管我是怎麼來的，畢竟最先待過的地方，還是‘人間’，因此對於‘天間’一些和‘人間’比較有差別的地方，我當然還是不明白的……所以婆婆剛才，還真的是讓我忽然間茅塞頓開了呢……”
龍龜婆婆和龍魔，就這麼樣地在互相客氣着的時候，之前拉了奶奶的袖子，明明知道自己的師父絕對聽得到，卻還是故意做出一副說悄悄話模樣的小八郎，忽然眨了眨眼，對着龍魔問道：“師父……當初，那四位‘人間界’的‘陰陽四姝’，對您發出‘愛的呼喚’時，既然師父那時候根本不是人，怎麼又會喜歡上那四位……呃，也許八郎應該稱呼為‘師母群’的女修呢？”
小八郎現在問的這個問題，其實說起來，算得上是非常直接而且又很有深度，值得令人思索的關鍵性問題。
不過龍魔在聽了他話里的某些說法時，卻也不禁有些哭笑下得地搖了搖頭，首先嘆道：“你這傢伙，說的是什麼話呀？什麼‘愛的呼喚’？什麼‘師母群’？”
龍魔的話才說到這裏，旁邊的龍龜婆婆，馬上也笑罵著附和道：“小鬼頭說的凈是鬼話……什麼‘愛的呼喚’？你應該說是……呃，‘傳宗的原始衝動’才對嘛……至於什麼‘師母群’，聽起來多不雅，既然身在‘天間’，至少也該用個我們‘天間’常用的名字，像是‘師母團’，還是‘師母隊’呀什麼的才是嘛……龍魔先生你說是不是？”
龍魔聽了龍龜婆婆的話后，差點一口氣給就這麼噎着了……
他還能說什麼？
畢竟眼前的一老一小，一隻是“地火龍龜”，一隻是“地火魚鱉”……
他還能夠怎麼樣地要求，他們說的話必得要完全合乎“人間”的習慣？
搖了搖頭，龍魔只能嘆了口氣，也不在這上面多說什麼了。
不過，小八郎先前的話里，所詢問的一個重點，卻還是讓龍魔心底深處，出現了一些深思……
如果他從來不是人，也能夠這麼樣地熱愛人嗎？
如果紫柔四女，真的有所謂的“愛的呼喚”……暫時就先用小八郎的這種說法吧，老奶奶所說的什麼“傳宗原始衝動”，他實在覺得聽起來，自己簡直就像是“龍**”的翻版！
如果，紫柔四女，真的有所謂的“愛的呼喚”……
那麼他，龍魔，或甚至說“炁界主宰”，為什麼又會如此，自然而然地做出回應？
他為什麼，也能夠一開始，就這麼樣地“熱愛”那四位女郎？
換句話說，他收到了四女的呼喚，又怎麼會知道該怎麼樣，而且就這麼樣地做出了回應？
難道如果“真愛”，強烈到了某種程度，就會這樣很自然地，有非常正確的反應嗎？
還有，紫柔四女，可以說從來，也不知道她們所施的法術，目的就是引來彼端，另一個世界的他……
在這種情況下，她們又為什麼，能夠以如此熱愛他的方式，做出跨越空間的“愛的呼喚”？
想到這裏，龍魔皺了皺眉。
一時之間，他的思緒也下由自主地，陷入了一團迷霧之中！
很奇怪地，當他的念頭，觸及到這樣的疑問時，龍魔的心裏，忽然有一種，好像什麼非常深、非常深，非常隱秘、非常隱秘，同時又非常根源、非常原始的地方，有個什麼很重要的東西，被“觸動”到了……
他更加努力地，想要去探索那到底在重重疊疊意識層的哪一層……
他更加用心地，想要去抓住那隱晦無比的“顫動”，到底是什麼……
但是就這麼樣地過了好一會兒……
他依然只是覺得，這一切就好像……好像少了一個什麼……
少了一個開啟這種神秘內容的……
鑰匙！
沒有這一把“鑰匙”，他絕對是光靠這麼樣，“想”不出什麼東西來的。
龍魔搖了搖頭，好像這種甩頭的動作，就能夠讓自己現在有點混亂的思緒，變得更加清晰一點……
稍微恢復清醒一點的時候，龍魔注意到，身前的龍龜婆婆和小八郎，甚至圍在周圍，沒有多說什麼話的其他天靈們，臉上都忽然流露出了某種驚奇的神情……
他們臉上的那種驚奇的表情，馬上就讓龍魔暫時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龍龜婆婆和她的天靈團成員們身上了。
如果光看龍龜婆婆和周圍的天靈們，望着龍魔時的表情，龍魔他差點就要以為，自己的臉上，這時是不是忽然間，長了朵喇叭花出來了……
因此，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龐，然後隨口問道：“怎麼啦？諸位……為什麼你們都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呢？”
龍魔的話才剛問完，小八郎已經是第一個沉不住氣地輕輕跳了起來，很興奮地說道：“師父師父，剛才你那一招能不能教我？那實在是太神了……”
那一招？
龍魔聽得當然有點莫名其妙了。
“小八郎你說什麼？哪一招？”
對於龍魔的詢問，小八郎顯然還是沒有想到他的師父為什麼會這麼問，只是一個勁兒地繼續興奮地說道：“那是什麼地方？我從來沒有想到會有那樣的世界，那樣的空間……師父，我能夠去那兒玩嗎？”
在這種情況下，很明顯地還是龍龜婆婆，先察覺了龍魔的困惑，因此不用等他再問，龍龜婆婆就很主動地，對他剛才的情況，做出了概略性的敘述。
“還是我來說吧，龍魔先生……剛才，龍魔先生整個人，忽然間，呃，好像變成完全透明的了……”
完全透明的？
龍魔還沒問，龍龜婆婆好像自己就先知道，這樣的說法還不夠清楚，因此很快地便又繼續補充道：“不對，也許我不該說‘完全透明’……而應該說，在剛才的那一剎那，你的身形，好像忽然間，化成了空氣……整體身軀，就在那時出現了一種視線可以‘穿透’進去的‘半透明’狀態……而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你的外形似乎是正要消失的那一剎那，從你的身體裏，我們同時好像又看到了某種‘凹陷’進去的空間……呃……”
龍龜婆婆說到這裏，稍微停了一下，然後思考了一會兒，似乎正在想着用怎麼樣更清楚的敘述，來做出更簡潔的說明。
“這意思也就是說，龍魔先生，在那一瞬間，你的身體，好像變成了一個……嗯，一個另外世界，回異於我們目前所知奇異空間的……窗戶！而我們剛才就是透過了你，看到了另外的那個世界……”
他的身體變成了一個“窗戶”？
龍龜婆婆和其他的天靈們，看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聽到這裏，龍魔很自然地便追着問道：“婆婆、諸位……你們看到的，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世界？”
龍魔這樣的話才一問完，即使是龍龜婆婆，也不由自主地，和旁邊的孫子，龍小八郎對望了一眼……
那意思似乎一時之間，她也不曉得該怎麼用言語，來回答龍魔現在所問的這個問題一樣。
龍龜婆婆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她旁邊的龍小八郎，很興奮地回答了龍魔的疑問。
“師父師父……就小八郎所看到的，那好像是一個，有着千百條，完全色澤不同，卻又美麗無比，龐大的程度更讓人震撼的……光之河流所組成的深廣空間……”
光之河流？
龍魔的心裏，很自然地便浮起了他從“光炁之柱”的意識深層，所感受到的那種，差點讓他將意識“投入”進去的……“炁界空間”！
正在想着之前所經歷的那些情況時，小八郎的敘述卻沒有停，依然繼續着……
“師父，那裏好像，所有的光線，都像是水液一樣，是某種不但可以看得到，而且也可以摸得到的特殊存在……”
說著，小八郎停了停，歪頭思考了一會兒，似乎正在想着用怎麼樣的說法，比較更能夠準確地，描述出他所看到的情景。
“嗯……師父，也許我應該說，那是一種空間裏，四處都是流曳光河的奇怪而又瑰麗的空間……而且更讓人想不通的是：當小八郎看到這個空間的景象時，第一個感受到的，就是小八郎真的好想，馬上便這麼樣地‘跳進’這個空間裏去……”
聽到小八郎後來的這種說法，龍魔馬上就嚇了一跳！
這……這不就也是，自己剛和“炁界家鄉”接觸到的時候，所第一個產生的感覺嗎？
為什麼現在，他又從小八郎的口裏，聽到了這種感受？
龍魔心中暗自驚凜，但是表面上卻不露聲色，只是將眼光往小八郎旁邊的龍龜婆婆，和周圍其他的那些天靈們，快速地溜了一圈。
果然，他所觀察到的，不只是龍龜婆婆而已……
連周圍其他的眾天靈們，在聽到了小八郎剛才的那一番“敘述”時，每一個人臉上都同時浮現出了那種“很有同感”的表情……
似乎，他們對小八郎的說法，都很有“感同身受”的相同體會。
發現到這一點的龍魔，也不由得心中更加驚奇，也更加迷惑了。
這種想要“投入”“炁界”去的衝動……
難道不止是在他龍魔的身上心中，才會唯一出現的？
難道小八郎、龍龜婆婆、甚至是其他周圍所有的天靈們，也都會在看到“炁界景象”的時候，產生這種“回歸”、“投入”的衝動？
他龍魔之所以會有這種衝動，他自己的解釋，一直都是他自己就是來自於那個地方……
那個沒有能量、沒有物質，一切都是“炁態存在”的“炁界”。
那裏其實就是他的“家鄉”。
因此，他在看到了“炁界景象”的時候，才會在心裏產生了那麼強烈的“身心一切都完全投入”的衝動。
這是龍魔自己，對於自己會產生這種“衝動”的解釋。
不過如果這種解釋，真的就只是很單純的說明了這種狀況的真正原因時，為什麼現在的小八郎、龍龜婆婆、甚至是其他的天靈們，在感受到了他之前所感受到的“炁界景象”時，也會有這樣的“衝動”，想要“跳進去”？
想到這裏，龍魔就知道，這其中必定還有着什麼，他現在還沒有明白的重要關鍵……
因為這樣的“關鍵”，才會讓眼前的小八郎、龍龜婆婆和周圍的眾天靈們，在透過自己，看到那個“炁界景象”時，會出現這樣的反應……
龍魔雖然現在還不知道這個“關鍵”是什麼……
但是他很直覺地，就隱隱感到某種深刻的領悟……
他知道，如果小八郎、龍龜婆婆，或者是任何一個他現在所知道的，“三間九界”中絕大部份的存在體，如果就像小八郎剛才所說的那般，在找到了某種可以到“炁界”去的途徑之後，馬上便真的這麼樣“跳進去”的話……
他可以非常非常地肯定，所有天靈修們，無論他們現在的存在狀態是怎麼樣，都絕對會在“跳進去”的那一瞬間，一切都被“炁化”得無影無蹤！
所有他們這些天靈修們，一切的存在模式，都會完全被“摧毀”！
換句話說，也就是他們在“跳進去”的那一剎那，立刻就會被“完全毀滅”！
一切他們所曾經存在的狀態，都會完全不再存在！
龍魔不知道像他所看到的“天主級”天人，如玉慈天主，和妖魔界裏，“魔帥級”
的怪物，如阿羅毒、阿羅異和阿羅敵等超級的存在，也這麼樣地“跳進”“炁界”中的話，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
這已經不是現在的他，所能夠妄測的事……
不過他能夠確定的是，目前以那些個，他比較接觸得多了，也概略了解了他們程度的天靈修，如透璃、龍龜兩位大天靈，和與他關係較為密切的玠芝這位大修羅來說……
龍魔可以肯定，如果是她們三位，跳進了“炁界”里去的話，那麼恐怕當場馬上就有去無回地消失在“炁界”之中了。
相對的，如果連像透璃、龍龜、玠芝這樣等級的天靈修，都難逃在“跳進炁界”的時候，被即時毀滅一切存在型態的結果……
其他比較次級的天靈修，如眼前的“小八郎”等，那當然更沒有“活着進入炁界”的可能了。
因此，如果那個“炁界景象”，真的對龍龜婆婆，甚至是小八郎，都會有那種“跳進去”的衝動時……
龍魔的家鄉——炁界，對三間九界絕大部份的存在體，豈不是變成了某種致命的吸引力了？
就像，高熱的火團，吸引了夜裏的飛蛾，無法控制地飛撲而入，最後雖死而卻無憾的情況，也相差不到哪裏去了嗎？
因此，從這樣的角度來看……
對於大部份的天靈修而言，“炁界”豈不是是代表了絕對的“毀滅”了？
想到這裏，龍魔覺得，之前他所聽說，從“人間”、“天間”，都有曾經提到過，“啟元使者”這個異界存在，將會帶來大量“毀滅”的說法……
忽然之間，出現了“那好像會變成事實”的可能了。
在小八郎的這一番說明之後，龍魔簡直就陷入了讓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的疑惑沉思之中了……
所以，他的樣子，也就很自然地想得如此“出神”了……
當然，這一次思考的重點，依然就是環繞在所謂的“炁界”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而它又在這次的“三間九界”大混亂中，佔着一個什麼樣的位置……
不過，就在這樣的沉思之中時，龍魔忽然，心中有了一種倏地出現的警覺！
本能地，龍魔一切神識，猛地“收縮”了起來！
所有的注意力，很快就再次轉到了沉思的心識之外……
然後，龍魔就看到了一幅，讓他大吃一驚的景象！
龍龜婆婆、小八郎，和其他的眾天靈們，這時都因為驚訝，而微微地張開了他們的嘴巴！
龍魔知道這是一個“瞬間”……
這是一個發生於“瞬間”的現象……
因此幾乎是反射性地，他將周圍這個空間的時間軸，急速地拉慢了七百五十倍！
然後，他就看到……
在他的身前，居然出現了一道、奇長無比、由上方直貫入下方的熾亮光柱！
這個光柱的長度雖長，但寬度還只有手臂那麼粗而已，讓龍魔一看就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這，不是別人，正乃之前他所看到的“光炁之柱”！
而且，此時的“光炁之柱”，不但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地忽然出現在這裏，更漸漸由手臂般粗細，正要往外擴展開來……
可以說是吃了一驚的龍魔，馬上就急急地對着那個快要成形，出現在這裏的“光炁之柱”，傳出了緊急的訊息！
“等等……等等……你跑到這裏來做什麼？”
在龍魔這樣的訊息之後，眼前那個，正在“嘶哩嘶啦”，漸漸變粗的光柱，雖然還沒有真的完全在這個空間出現，但是對於龍魔訊息的回應，倒是挺快。
“龍魔，這裏有人要‘回歸’到炁界裏去，不是嗎？我來帶他走呢……”
龍魔一聽，馬上就想到了之前小八郎所說的話，和龍龜婆婆、周圍的天靈們臉上的那種“他們也想跳進去”的表情。
光炁之柱所說的，該不會就是這個意思吧？
龍魔連忙，就針對了這一點，繼續傳出了詢問的訊息。
“等一會兒……你的意思是說，小八郎剛才透過我，看到了我們‘炁界’時，所浮現的衝動，會引來你‘光炁之柱’的回應？”
光炁之柱這一次沒有馬上回答，但龍魔卻已經知道他的詢問結果，絕對是肯定的。
這一點，龍魔當然是必須要搞清楚的……
但是之前龍魔所陷入的困惑，卻更重要。
“光炁之柱，小八郎他們並不是來自‘炁界’，為什麼看到‘炁界景象’時，竟也會和我一樣，產生出要‘投入’的衝動？”
光炁之柱對於這一個問題，回應得就比較快速而且直接了。
“很抱歉，龍魔，這我也不知道！不過……我這次來卻有個明確的方向，就是將這裏的一切，都收納進我們的‘炁界’之中……因此當我透過了你，接收到有人出現這種要‘回歸’的衝動時，我很自然地，就來了……”
龍魔心中的迷惑沒有解開，不禁也有點懷疑這個“光炁之柱”，不知道有沒有對剛才的問題坦白回答，但後來的話，卻又讓龍魔必須先“澄清”一些事情……
“光炁之柱，我先問你，如果小八郎，真的‘跳進’了我們的‘炁界’之中，他還能活嗎？”
光炁之柱的回應，是一種不肯定的反問。
“能活？龍魔你是指，像他現在這樣的存在模式嗎？”
龍魔點了點頭。
光炁之柱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傳回了肯定的回答。
“恐怕是不可能的了，龍魔……之前就有個傢伙試過了……她那時想要阻止我從‘炁界’跨空而來……同樣在和我們的‘炁界’力量相衝時，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她的存在模式，比你現在眼前的這些存在體，都要高出一些，依然撐不過一瞬了，更何況你所說的那個什麼‘小八郎’了！”
龍魔一聽到光炁之柱的說法，馬上就浮起了一個人的臉容模樣……
但是為了確定，他還是再次問了“光炁之柱”。
“光炁之柱，你說的是……永生天女，不死聖姑？”
光炁之柱還是沉默着……
但龍魔卻依然，清楚地感受到，對這個詢問的“肯定”回應。
想到了畢生努力，就在保護住“真人界”一點根苗的永生天女……
龍魔不覺一陣慨然。
無奈的是，有很多未來的機緣，根本就是很難防止的。
儘管事前可以有自以為周全的準備……
但是說到底，那也不過是“盡人事”而已。
最後的結果，通常還得是那一句“聽天命”！
永生天女，恐怕再怎麼樣，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炁界”的力量，摧化得無影無蹤了。
龍魔的慨嘆，只能夠到這裏為止了……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必須處理！
他要先澄清一些事，然後阻止“光炁之柱”，將小八郎等天靈們，如“光炁之柱”所說的……帶走！
“所以，光炁之柱，你的意思是說……以小八郎，或是其他天靈們的現在程度，一跳進‘炁界’，馬上就會‘消失’了？”
這次光炁之柱的回應不但肯定，而且還有程度上的敘述。
“不但是‘馬上’消失，而且還是消失得‘無影無蹤’，連我都找不到了，龍魔……”
龍魔一聽，馬上便又問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光炁之柱，還要來帶他走？”
話才剛問完，龍魔似乎還怕“光炁之柱”沒有聽懂他的問題，尚未等到他的回應，便又立刻再次補充式地重複問道：“我的意思是說，既然‘小八郎’一跳進‘炁界’，幾乎是立刻就當場死亡了，為什麼你，又要來這裏帶他走？”
光炁之柱沉默了一會兒沒有馬上回應。
龍魔的心裏，這時忽然有一種想要往自己的意識深層探索進去的念頭……
但是他很快，就強迫自己停止了這樣的動作。
他知道，如果他探得夠深，一定能夠知道現在的“光炁之柱”，到底真正的想法是什麼……
但是龍魔一方面卻也擔心，這種對自我深層意識的“刺探”，要是進行得太過深入，說不定會陷在那裏面，連他自己也回不來……
他敢去面對三間九界裏，所有最強大恐怖的敵人……
但是他卻在此時此刻，面對着撲朔迷離，多重面相的自己時，完全一點把握也沒有……
這真是讓龍魔自己，也覺得無法置信的怪異情況！
“龍魔，你不用擔心這個……畢竟，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何必一定要把我，把你自己，當成敵人一樣？”
光炁之柱，似乎從感應之中，就察覺出來了龍魔的一些沒有說出來的想法。
對於這一點，還有“光炁之柱”的說法……
現在的龍魔，還真的只有苦笑了笑。
“光炁之柱，我不得不暫時如此……因為我要考慮的，不是只有我自己而已。”
說到這裏，龍魔的眼光忽然移到了眼前那依然微張着嘴的龍龜婆婆、小八郎和眾天靈們的身上。
他的意思當然已經非常明顯了。
現在的龍魔所在意的，反而是這些朋友、部屬，甚至嚴格說來，並沒有什麼關係的諸位生靈的後續情況了。
對於這一點，“光炁之柱”，顯然一點也不了解。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去擔心這個……死亡，從來就不是和生命‘相對’的……死亡，說到底，不也就是生命里的一個‘過程’嗎？我並不需要去探究龍魔你剛才問的那個問題……我不知道既然小八郎透過我，跳進‘炁界’之後，一定會死，那麼他‘為什麼’還要跳進去……我只知道，我是前來接收一切的，他想跳進‘炁界’，我就將他接去……就像蒸氣凝水，化雨而下，不是為了‘化育萬物’……而是為了，水與氣的變化，就是這樣罷了！”
聽到光炁之柱，這一次所傳來的此段訊息，龍魔也不由得有些默然了。
連龍魔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光炁之柱”所敘述的道理，確實有其宏觀直厲，無法反駁的真實……
雖然龍魔很本能地覺得不應該是這樣，但道理上卻說不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他知道這一切，如果真的要明白是怎麼回事……
那麼唯一的辦法，恐怕就是先去找到那一把開啟他潛識某個重要部份的鑰匙！
也就是，被隱藏在紫柔神識深層的“渾沌法訣”！
透過那個渾沌法訣，龍魔知道他才能夠完全地明白，之前他還是那一位“炁界主宰”時，到底這一切的來龍去脈，是怎麼回事……
這個時候的“光炁之柱”，雖然也是某個“層次”的“炁界主宰”，但絕對不是龍魔所要明白的那一個……
引來“光炁之柱”的“渾沌之訣”，是放在“渾沌天書”里的某種神秘的法訣，但卻不是由“炁界主宰”所形成的“渾沌法訣”。
這兩者是不一樣的……
龍魔很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如果他想要恢復之前，一開始的“炁界主宰”所明白的一切，那麼他就必須要找到隱藏在“紫柔”身上的那個“渾沌法訣”！
這也就是說，他絕對絕對，不能夠從“光炁之柱”的這個方式，“回歸”到“炁界”里去……
他一定要找到紫柔，找到她身上的“渾沌法訣”，然後一切才能夠明朗！
因此，現在的龍魔，所要小心應付的，就變成了眼前得要想個什麼說法，阻止它前來“帶領”小八郎，甚至還有其他的天靈們，“跳進”炁界裏去……
想到這裏，龍魔又覺得很傷腦筋了。
因為他的對手，不是別人，正是某個程度上，力量更強大，也更冷酷的“自己”！
皺了皺眉，龍魔很小心地，從一個簡單的論點開始。
“我是從‘炁界’來的‘炁界主宰’，你也是從‘炁界’來的‘炁界主宰’，是不是？”
光炁之柱停頓了一下，然後才作出了訊息的回應。
“更正確一點的說，應該是：你我都是由‘炁界’之中的‘炁界主宰’，某個部份的意識，所集合而成的意識體……”
龍魔點了點頭，很快就接受了光炁之柱的這種說法。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說，我們都是各自因為某種原因，而形成的‘炁界主宰’，部份意識……是吧？”
光炁之柱這一次沉默得更久了……
但終於，它還是作出肯定的回應。
“至少目前在我的感覺中，好像是這樣的……”
對於光炁之柱現在，所第一次出現的這種“帶有不確定性”的回應，龍魔倒是第一次發現到……
不過因為他後面所要繼續下去的推論，正需要光炁之柱這樣的答案，因此龍魔可以說是很反射性地，就把這種發現給“忽略”了過去。
要戰勝“自己”的第一步，就是先要從某種“道理”上，先“說服”自己。
龍魔很清楚地知道這一點，因此對於那種些微的“疑惑”與“動搖”，都絕對不允許在目前的情況下出現……，因為說不定，一個搞不好，小八郎還真的會被光炁之柱給“攝走”……
到了那時，龍魔豈不是連後悔也來不及了？
所以，在光炁之柱，這樣的回應下，龍魔很快地便又繼續下去：“是啦……既然如此，這也就是說，我龍魔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而且有各種屬於我的喜歡與不喜歡的感覺，當然也就自有其必須如此的理由了，對不對？”
光炁之柱還是停頓了一下子，然後才傳來已經趨於淡然的回應。
“如果按照你說的，那麼確實是這樣的……”
聽到“光炁之柱”這樣的回答，龍魔很快便“啪”地拍了一下手心。
“是啦！光炁之柱，那麼我們之前不是已經說好了嗎？我先在最短的時間內，去找到存放了‘渾沌法訣’的紫柔，然後盡一切力量去，去采求我為什麼要化成‘龍魔’這樣的個體，出現在這裏的原因……所以，我想在我做到這一點之前，你是不是應該先不要採取任何行動比較好呢？因為……你知道嘛，也許這一個、那一個，不定哪一個天靈修，會對我未來尋找‘紫柔’，具有某種程度上的協助呢……”
等到龍魔把話說到這裏，他自己很快地便將這樣的說法，立論的基礎，檢視了一遍……
連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認，這樣的說法，確實應該是能夠連“他自己”也“說服”的！
接着，忽然間，龍魔有了一種領悟：最高明的說服技巧，就是連自己都完完全全地篤信這一套道理！
做不到這一點，實在也便成就有限了……
因此，當龍魔這一段話說完時，原則上他對如此的說法，確實是滿意的。
所以他就這麼樣地等着，光炁之柱的回應。
光炁之柱，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長……
然後，它的回應，居然是從另一個方面切入！
“你是來自‘炁界’，我也來自‘炁界’……你自有你的喜惡情況，而且必有其後面支持的因素……難道我就沒有嗎？龍魔……對我而言，立即地將‘三間九界’收納起來，是我現在的想法……如果按照你的推理，那麼我也一定有後面不得不這麼做的原因與動力，驅使着我有這樣的傾向……在你要我別抹殺你存在特性的同時，你豈非正在抹殺我的存在特性了？如果我們真的是二而一的同一存在體的話，那麼像這樣的衝突又該怎麼解決？”
龍魔一聽到“光炁之柱”現在所說的這一段話，連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在他的心中，已經幾乎是立刻地，出現了某種無法反駁的動搖！
那是一種，對於“光炁之柱”現在所說的道理，不得不接受的“同意”感受！
這意思也就是說，連龍魔自己也覺得“光炁之柱”，這一個說法，說得非常有道理……
當這種認同感從他的心底浮現出來的時候，龍魔幾乎是立即性地，便感到一陣警覺的惶恐！
“光炁之柱”，果然不愧某個部份，也就是他“龍魔”！
很顯然的，它不但已經洞悉了龍魔之前那種打算暗暗“說服它”的念頭，更且還反過來做出了最要命的一擊！
這一擊，小則眼前天靈們，會被“光炁之柱”立刻“攝收”到“炁界”里去……
影響如果再大一點的話，說不定連龍魔自己的內心，都會產生“乾脆我也就這麼跟去吧”的念頭，進而搞不好連龍魔都再一次地興起了“回歸”的想法……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麼後面什麼也都不用再談了！
確實！光炁之柱說得正是，他龍魔是“炁界主宰”的一部份意識體，“光炁之柱”卻又何嘗不是呢？
因此當龍魔以“自己存在之必要”，作為論述的基礎，提出了符合他願望的需求時，他又怎麼能夠抹殺掉，“光炁之柱”也同樣有“存在必要”的情況呢？
所以，在這樣的推論下，龍魔之前的理由，已經被“光炁之柱”巧妙地消卸化左……
甚至，它還將這樣的決斷重心，移到了後面它所問的，“當都必須重視的兩方，出現衝突時，該怎麼解決？”這樣的詢問之上了。
就算這個時候，有人便在龍魔與“光炁之柱”的中間，看着聽着，兩邊似乎沒有什麼奇怪的對話……
恐怕那人也絕對不會想到，在這樣好像並不激烈的論辯之中，其實裏面竟會包括了如許“思考”上的說理攻防……
甚至連龍魔自己，也只能覺得不可思議而暗自苦笑。
這是多麼無法想像的情況呀？
兩個已經奇怪到了極點，可以說是兩個，但也可以說是一個的雙方，竟會用這樣奇怪的方式，彼此搶着進行思想上的進攻與防守，而且偏偏，這最後的結果，竟很有可能整個改變“三間九界”的一切世界……
這其中的錯縱關係，又豈是一般的人，所能夠理解的呢？
龍魔雖然心中有着如此的感觸……
但是這樣的感受，現在的他也只敢藏在思考的最底層，讓它隱隱地泛染出那種微帶不祥的諷刺……
在龍魔的清晰思考層次，他卻是依舊非常快速地，進行着後面各種話意可能的推測與分析。
光炁之柱的這一種論點，可以說是連消帶打，不但解構了龍魔的論據，更且還暗回一記，先丟了個蓄勢的架子出來！
龍魔當然很清楚，在“光炁之柱”的這麼一問之後，絕對是一個沉重而且犀利的攻擊……
但是這種等於是“自己在對着自己”的戰爭中，龍魔還不能以“迴避閃躲”
來應付……
因此，雖然明明知道“光炁之柱”後面“理由”的“反擊”，必定難纏，他卻又不得不硬着頭皮，做出了預期中本來就應該做的回應。
“你說的那種雙方衝突，最後都是怎麼處理？”
光炁之柱，現在其實看起來只是一個大約只有手臂般粗細，不過從上到下，卻好像延伸到無盡遠處的光柱體……
可是在龍魔問完了這段話之後的那一瞬間，他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某種程度上的“錯覺”，竟然覺得此時的“光炁之柱”，竟出現了某種“冷笑”的意味！
“這種在同一個人的心裏，卻一起出現了兩種不同希望與需求的情況，其實對我目前觀察不久的‘人類’來說，並不是很少見的事……相反的，這樣的情形，幾乎每個人都會經常有過……想吃飯，又想吃面，一時拿不定主意決定，如此類似的狀況，更是常見得不得了……因此，我們既然也有點類似於這般情景，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由這兩種不同的需求，在這個人的心中‘交戰’一番，便能夠很輕易地，分別出最後那人會做什麼樣的決定了。”
“交戰”一番？
龍魔一聽，心下頓時冷了半截。
他當然知道，“光炁之柱”現在所說的“交戰一番”，指的是什麼意思……
他更知道，如果真的這麼做的話，最後的結果會是什麼樣子！
現在的龍魔，也許因為“光炁之柱”，甚至是“炁界”的影響下，變得連他自己，也不曉得強大到了什麼樣的程度……
或者應該說，他那種“訊息體”的特殊存在模式，到底奇怪到了怎麼樣的程度……
可是，有一點，卻是現在的龍魔，所非常肯定的。
那便是，如果真的要“交戰”的話，他恐怕是沒有辦法對付眼前的“光炁之柱”的！
不過，雖然他知道這樣的結果，幾乎是必然的……
但這個時候的他，卻又一時之間，想不出“光炁之柱”的此種說法，到底該怎麼樣反駁……
沉默了一會兒，龍魔的額上，不由得滲出了些微的冷汗。
他終於知道，“光炁之柱”，確實是非常非常，想要將整個“三間九界”，都給“吸攝”進“炁界”中的……
它最後到底是不是能夠這麼做，以及尚未與“天主級”天人和“魔帥級”妖魔正式對壘的它，到底做得到做不到……
這些龍魔都無法預測。
但是現在的龍魔，卻知道如果不能夠在這種情況下，找到一個比較合理的說法，來壓過“光炁之柱”，或者說其實就是他自己……
說不定眼前的這些天靈們，就第一個保不住。
再更進一步地說，搞不好連龍魔自己，都會再次地出現被“光炁之柱”給“召回”的危險！
所謂的“召回”，龍魔之所以變成龍魔的一切特定要素，當然也就都不見了……
因此，就某個方面來說，他也幾乎等於是永久地“消失”了！
他再怎麼樣，也不希望這樣的結果，在這個時候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