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金主忒生氣
平靜的日子並不一定悠閑。
這兩天，家裏三個人都忙得不行。林源一方面要幫小石頭補課，一方面還要抓緊時間給小石頭和韓唐畫畫。在房頂和牆壁上畫畫可是大工程，林源本來想留給小石頭的錢，也花出去了大半。
小石頭自然是每天被功課煩得不行，林源疼他，但是唯獨學習這塊抓的很緊。他去找韓唐告狀，韓唐也就不咸不淡地罵林源兩句，連他都看出來了，韓唐根本就沒認真罵，林源才不會當回事呢。
而韓唐，這兩天則一直在外跑。直到今天中午，帶了幾個工人回來。之前一樓客廳上方是沒有房頂的，站在二樓的走廊可以看見客廳。經過兩個多小時的忙碌，在本來該是一樓房頂的地方，撐起了一張大網。
大網很像那天的跳跳床，林源心想。估計是韓唐怕小石頭在家無聊，特意給孩子弄來的大型玩具。
果然，他見韓唐把小石頭從屋裏抱了出來，指着巨大的跳跳床說：“男孩子多蹦蹦跳跳的好，別整天跟個女孩子似的寫寫畫畫。”
林源：“……”好吧，他就當沒聽見。
小石頭剛看見跳跳床的時候還非常興奮，他在跳跳床上走了兩步，還試着跳了一下。等他低頭看了看跳床和地面間的距離，就嚇得一屁股坐在跳床上，大眼睛裏慢慢蓄上淚水：“爸爸，怕，抱抱。”
“不是玩過么，怕什麼怕？”韓唐道。
“高。”小石頭看看下面，又趕緊用手捂住眼睛。太高了，他害怕。
韓唐看他哭的痛，沒辦法，只好抱回來。等哄好了，韓唐又試圖把小石頭扔過去，小石頭掉落後，卻一個翻身抱住了韓唐的大腿。韓唐這個氣啊，男子漢怎麼能這麼膽小！
他使勁踢腿，想把小石頭甩出去，反正在跳跳床摔多厲害也不會受傷。他使勁踢，小石頭緊緊抱着不撒手，屁股坐在韓唐的鞋上，隨着韓唐的動作，一顛一顛的。
“不要，不要。”小石頭哭喊。
林源看不下去了：“確實高，你快給我回來。”他扯韓唐。韓唐憤怒轉身，伸手直接把林源扯到了跳床的中間。林源翻了個跟頭才坐起來，揉揉腦袋，震驚韓唐的大力氣。他站起來，低頭看看，腿都在發抖。
“太高了，你不要逼他。”林源抖着腿指責韓唐。
韓唐眯眼，眼裏滿滿都是警告：“你給孩子做點好的榜樣。”
林源顫着聲說：“我~不怕~”小石頭哭的更厲害，把腦袋擱在韓唐的腿上，打死不肯下去了。
這父子倆的毛病！
韓唐無奈，抱着小石頭走到林源旁邊，他坐下來，雙腿彎曲形成一個圓，讓小石頭站在這個圓里，還握着小石頭兩隻的小肉爪子。
“有爸爸保護你，現在不怕了吧？”
小石頭看看下面，害怕地搖搖頭：“這一片壞掉，會把我漏下去。”
韓唐：“……閉嘴，站好！你現在連這麼點高度都不敢站着，將來怎麼站在世界的頂端睥睨眾人，一個人要享受多大的快樂，就要承擔多大的風險。從現在開始，你給我在上面站三個、一個小時吧。”
到底捨不得讓小石頭害怕，可必要的時候，他會推小石頭一把。等將來步入社會了，小石頭會面臨更多的令人恐懼的人事，現在沒有勇氣，將來更不會有。
不顧小石頭的哀求聲，他硬着心腸走回房間，正好看見手機響了，是他媽的電話。
“看見你的未接來電了，前幾天我去放鬆了，沒帶這些電子產品。你有什麼事么？”
韓唐和他媽並不親，準確來說，是在小單死後，兩人有了隔閡。當時他把健健康康的小單交給他媽照顧，回來之後，就只得到了孩子的骨灰。他知道孩子得了惡疾去世，不怪他媽。但他就是心裏過不去這個坎，他走之前，小單都已經能喊爸爸了，醫生說孩子健康的很。
哪怕他媽等他回來再火化，他心裏也不會這麼埋怨他媽。
“我想問問，當年你幫我找的那家代孕機構，當時的負責人是誰，還有其它一些比較詳細的情況，你能……”
“我什麼都記不清了。”
為什麼會這麼心急打斷他的話？韓唐不動聲色道：“也是，都過了這麼多年了。”
“怎麼會突然想起問我這件事？”
“哦，是這樣，我有個朋友想要個孩子，又不願意結婚，我就想介紹他到咱們找的那家去，你看小單多活潑漂亮，我相信那家機構不錯。”
“……那家機構早不幹了，你朋友想要孩子，可以換一家啊。現在國內的代孕機構這麼多，好的也不少呢。找國外的代孕機構，還可以生個混血的寶寶。”
他媽極力向他推薦其它的代孕機構。韓唐卻沒聽進去，他想不通那家代孕機構明明還開着，為什麼他媽卻說那家機構早就不幹了。
他媽有什麼不想讓他知道的事？
韓唐苦笑，為什麼他幫林源查案，事情反倒往他身上越扯越多。掛了電話，韓唐走出屋，就看見小石頭和林源並排趴着，正在慢吞吞，不，應該是膽戰心驚、小心翼翼地往前爬。
林源還在說：“人趴着呢，受力面積就大了，這樣，每一寸跳床需要承受的重量就小了，所以我們就減少了掉下去的機會。你以後遇見類似的事情，都可以選擇趴下或者躺下來保護自己。”
“嗯嗯，我知道了。”小石頭還掛着淚珠。他撅起小屁股，一撅一撅地往前拱着。快拱到跳床邊的時候，兩人抬頭看見黑着臉的韓唐，都嚇得不敢動了。
這讓他還能說什麼！韓唐指責林源，氣的說不出話來。他想罵林源，可看林源和小石頭確實嚇得臉色不好，到嘴邊的話說不出來了，怒氣沖沖地回了卧室。
林源趕緊把小石頭抱起來，走到卧室門口，猶豫不知道該怎麼進去道歉。他實在是受不了小石頭哭，這跟挖他心臟似的。
裏面傳開說話聲，林源推門的手頓住。林源耳朵豎起來，貼在門上。小石頭見狀，小肉爪子糊在林源耳朵上，卻在聽見韓唐提到他的名字時，也把小耳朵豎起來，貼在了門上。
“林源那個混蛋！照他這麼寵下去，小石頭還能好么，長到三十四歲，站在高地就哭，像話么？林源就是個攪屎棍！”
“但是，孩子確實是嚇到了啊。他這麼做也不算錯，我可以理解。”
“理解個屁，應該把他趕走，讓他再跟我搶兒子？長得不像，脾氣習慣都是一個樣，愛吃巧克力，愛抱大腿，又恐高，氣死我了！”
“但是孩子還是跟我長得像，走出去別人一看，肯定認為小石頭是我親兒子。呼，心裏好受多了，反正我就是比林源更像小石頭親爹！”
怎麼越吵越幼稚了？林源繼續偷聽。
韓唐打開門，就看見一大一小兩隻耳朵豎著，都微微低着頭，瞪大了眼睛。小石頭臉上更多的是迷茫，而林源則是好奇和震驚。
韓唐看見林源想說什麼，他惱羞成怒：“閉嘴。”
***
白天，林源在小石頭屋裏畫。到了晚上，小石頭睡了，林源就在韓唐屋裏畫畫。韓唐不睡覺，開着燈，他也不能睡，而且他還惦記着給韓唐煮夜宵呢。
他站在木梯子上，用刷子在房頂刷上藍色的顏料。韓唐在看文件，顏料一滴滴往他的文件上滴。
“夠了，你給我下來。”
“就不，你讓我畫會。”
韓唐伸手要拽，林源沖他嘚瑟地扭身子：“你拽我啊，拽我啊，小心我摔下去把顏料桶倒你一臉。”
韓唐面無表情把林源的褲子給扯下來了。林源沒辦法再嘚瑟，從梯子上下來，把褲子穿好。
“為什麼你站在木梯子上不害怕？”雖然說木梯子的高度，連跳床高度的一半都不到，但是林源居然還敢站在上面嘚瑟地亂動，這讓他想不通。
“因為我工作的時候，就不會再想其它的了。”林源抬頭看着房頂未完工的話笑了笑，眼中都是欣喜和專註。韓唐看見林源的眼神，心裏震了震，這樣的林源簡直就像是個發光體，讓人挪不開眼。
韓唐裝作漫不經心地問：“聽說你以前還小有名氣呢，後來怎麼這麼落魄？”
“什麼小有名氣啊，都是一個大金主把我捧得，我有一幅畫，被個大金主看上了，他給出的價格是當時畫展的拍賣會裏最高的，我的名氣就出去了。那個畫展有很多青年畫家，只有我的畫賣出了高價，後來我又陸續得了幾個獎，就得到了一部分人的認可。說實話，我真該感謝那個大金主。要不是他，可能沒人會注意到角落裏原來還有這麼一個我。”
“後來呢，沒有好的作品了？”
林源點點頭，自嘲：“江郎才盡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