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突然心動3
單厲傑很聰明，學什麼都快，照着伊好的方法試了幾次，終於也削了一條長長的皮。看着盤子裏堆的十幾個梨，倆人相視一笑。
伊好接過單厲傑遞過來的梨，很給面子的咬了一大口，稱讚道：“真甜！”倆人收拾了果皮，將盤子端到客廳。單厲偉看着放在眼前的一大盤子的梨，一股壓力感油然而生：“哥，你這也太實誠了吧？”單厲傑拍拍他的肩膀，“估計你和延廷得玩上一段時間，我要上去複習，沒時間再給你端水做飯的，這個就先頂着吧。”說完轉身就要上樓去，伊好站在沙發後面看着屏幕樂，囑咐道：“伊好，早點回去看書。”伊好乖乖點頭。
“畢業考的孩子就是可憐！”單厲偉感嘆了一句，儼然已經忘記他的中考也不遠了。他抓起一個梨，咬了一大口，滿意地目送哥哥上了樓。等他再看遊戲屏幕時，上面已經是個大大的gameover，他的小人躺在地上狂噴血，死了！
“顧延廷，你個小人！”單厲偉甩起手裏的梨，作勢要砸他。顧延廷眼疾手快，拿起抱枕擋住，順手牽羊了一個梨塞進伊好的手裏，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跑。單厲偉看着迅速逃竄的倆個人的背影，愣在了沙發上：他沒真的要砸呀，這小子跑什麼？他的鞋是什麼時候穿上的？
還有，他幹嘛非拽上伊好？
其實，同樣的疑惑也在伊好的腦子裏冒了出來，為什麼她要被拖着跑了幾十米。伊好一直處於莫名其妙的狀態，自然跑得不情不願，但她不是個很會拒絕別人的人，直到顧延廷放開她的手臂，她也只是蹲在地上大喘氣，手裏還拿着個梨，一句問罪的話都沒說出來。
顧延廷雙手叉腰，喘着粗氣還饒有興趣地看着她：“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伊好有些不耐煩了，脾氣好不代表沒脾氣。再說了，這句話應該是她問的吧。
顧延廷走了兩步，蹲到她面前，伊好見他突然變得一本正經，心裏立馬布起了防線。倆人離得有點遠，顧延廷往前移了移，調整了高度，努力平視着她。表情嚴肅但手卻閑適地撿起近處的一個石子，在地上畫圈：“你為什麼喜歡單厲傑？”
“哪。。。哪。。。哪有！”這是伊好的口頭禪，在她極力想否認某件事的時候她就愛說這句話。顧延廷就知道她會這樣回答，睜大眼睛瞪着她。伊好也不示弱，回了他一記白眼。這樣的眼神交流也交流不出個所以然。伊好決定先開口，可這時顧延廷卻霍地站了起來。他往後退了幾步，身子向後傾斜了三十度，右手舉到身側，一個用力，將手裏的石子扔進了對面的林子裏。伊好的話堵在了喉嚨里，視線順着石子也掉了進去。
“你不能喜歡單厲傑，雖然說，他有那麼點好看，成績有那麼點優秀，但比他好得多了去了。”顧延廷將重點放在“那麼點”三個字上，有意託大的說話語氣，還有他那語重心長裝成熟的模樣，真的有點可愛。本來還想極力否認的伊好卻突然有了玩笑的念頭，她托着腮故意眨着眼睛問道：“比如呢？”
這個反問讓顧延廷鬱悶了，莫伊好這不是承認了單厲傑的好看，單厲傑的優秀了嗎？他陰着臉往前一湊，理直氣壯地說：“本少爺就比他好看，比他優秀！”
這突如其來的靠近，讓伊好變得無所適從，剛才玩笑的心情一下緊張起來。倆人中間有一片樹葉縫隙里漏出來的日光，顧延廷湊近的時候，日光便移到他的臉上，在鼻尖處停了下來，上面是細密的汗珠。
伊好覺得太刺眼，刺得她本能地低下頭看向地面。在顧延廷看來，這是她心虛的表現，是對他帥氣容貌的侮辱。“算了，你愛怎樣就這樣吧，只要以後別怪我沒提醒你啊。”見她仍是低着頭，顧延廷無奈地嘆了口氣，悶不吭聲的人真可怕。
看着慢慢遠去的背影，伊好撫上臉頰，感覺上面的灼熱。遠處的男孩，邊走邊踢着路面，乾淨的大道上根本沒有石子。每走幾步，他就習慣性地躍起，拽下樹尖的葉子，然後再奮力擲出去。。。
想起剛才漏跳半拍的心跳，臉上不自覺地又熱了起來。眼前浮現他剛才與她近得只有幾厘米距離的臉，真實而又清晰。濃黑茂密的劍眉，只有邊角處才能看得見髮根，挺直的鼻樑，偶爾戴眼鏡的原因，上面有斑點大小的框紋，鼻翼較大，跟他的性格一樣張揚，喜歡微呡的嘴唇薄厚得宜，潔白的牙齒伴着它是他習慣性的嘲笑模樣。
這樣精雕細琢的一張臉，也有溫柔的時候，載着她沿着盤山公路回家的時候就是。他的眼睛。。。嗯，黑亮奪目，仔細看過去，有一種慎人的魔力，越看越深，像是能把你吸進去。
說到長相的時候，大家都愛比較單厲傑跟顧延廷。伊好一直迷迷糊糊的，今天才發覺了倆人的不同，單厲傑像是一幅沙畫，輕輕舞動手指，隨意寫出的美景，柔和隨性，看起來舒適愜意卻不知好在哪裏。顧延廷則是像雕塑，每一道痕迹，每一個輪廓，都是刀子深淺不一地刻出來的，深刻而醒目，每一個地方都扎眼得不容忽視。
伊好覺得恍惚，突然冒出的想法讓她不知所措，尤其是腦子裏揮之不去的那張臉。她不想去想，努力用各種雜事來打亂思緒。回到家后，容奶奶摘菜，她也摘菜，容奶奶做菜，她也做菜，容奶奶上廁所，她也緊跟在後面，站在廁所外面等着。。。一整體過去，容奶奶覺得這孩子不對勁了，趕緊跟莫老爺子報告。
莫老爺子將眼鏡提了提：“是為中考的事吧。”他明確地跟伊好說過，讓她上一中的高中部，南城最好的高中，但從伊好現在的成績來看真有點難。
“可能是吧。”容奶奶坐了下來，試着勸他，“孩子畢竟還小，學業也不用逼得這麼緊。我看伊好她每晚都學到十一點多才睡，身體怕是吃不消。到莫家的這幾年，雖說吃穿用度上好了不少，但這孩子也沒見胖起來。咱家盡歡就不說了，你看徐家那小姑娘，也長得粉嫩可愛的。”
“個頭倒是竄了不少。”老爺子倔強地說，他的孫女能比別人的差？不能夠啊！至少這丫頭的個子爭氣，比徐家的丫頭就高了兩三公分。
“那是莫家的根好。”容奶奶適時地奉承一下，老爺子果然很受用，微笑着眯了眯眼睛，輕咳了一聲說：“我就這麼兩個孫女，從很多方面來說，女孩子本來就弱些，如果我現在不對她們要求高點，以後莫氏的擔子要交給誰！”每每說到這個問題，老爺子就不住地嘆息，嘆息歸嘆息，這個心病一輩子恐怕是真的都解不了了。
“她們總是要嫁人的。。。”
“休想！”老爺子知道她要說什麼，果斷地打斷了她，“莫家的東西只能是莫家人的，誰也休想拿走莫家的一草一木！”老人氣得直發抖，一口氣沒吐順，劇烈地咳了起來。容奶奶趕緊走過去，一手撫着他的背，一手從懷裏取出手帕接他咳出的穢物：“不行就不行嘛，犯得着生這麼大氣，一隻腳都已經踏進棺材的人了還這麼氣盛。”
“別說一隻腳進去了，就算我已經躺進去了，外姓人也不準占莫家的東西！”
“好好好，不佔不佔。”容奶奶了解他的脾氣，在這個問題上也不願跟他爭，只能順着他的話說。
“爺爺。”莫伊好站在門口，小臉煞白煞白的，臉色極是難看。她微低着頭，卻還是看着爺爺。老爺子沒想到孫女的突然出現，剛才的硬氣轉而平靜下來：“什麼事？”
“我。。。我剛上樓，聽見爺爺的咳聲。。。所以。。。”她說得斷斷續續，是因為，她撒謊了。她早就站在門口，他們的談話她聽得一字不落。
“伊好，你爺爺有我看着，你去睡覺吧，都這麼晚了，明天還要上學呢。”容奶奶覺得氣氛有些尷尬，怕老爺子再說出什麼逼迫她的話。看着伊好瘦削的身子，確實長高了，確實還是一副骨瘦如柴的樣子，老爺子不忍心再多說什麼，對她點點頭，示意她走。
人生就是一座山，你付出了多少努力，走了什麼路，就註定了你站在什麼樣的高度，看到什麼樣的風景。很多時候的得不到，僅僅是因為，你做得還不夠。沒有人確定高處一定好，也許只是因為到達的人少，也也許它真的很好。
此時的伊好覺得，她得不到爺爺的愛，跟盡歡相等的愛，是因為她做得不夠好，最起碼沒有爺爺想要的好。
“爺爺。”伊好去而復返，一聲輕喚讓老爺子精神一震，一個老人，一個飽經風霜閱人無數的老人，最喜歡看到的表情無非就是此刻女孩臉上所展現的：充滿希望而又鬥志昂揚。伊好憋紅了，雙手交叉扣在一起，狠狠捏了一下，才將羞澀暫時拋在了腦後：“爺爺，我一定會考上一中的高中部，我也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不待倆位老人有所反應，鼓起的勇氣已經全部用完，伊好風一樣的轉身跑走了，不遠處響了一聲輕輕的關門聲。
老爺子捏着手裏的杯子，嚴厲卻又微帶笑意地說：“這孩子，真不懂禮貌，我還沒讓她走她就跑了。”
“有骨氣！”容奶奶比老爺子誠實，給的評價極高。
“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是誰家的人。”
“。。。”容奶奶瞥了一眼老爺子，心裏鄙視道：真是老小老小，越老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