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坂田銀時來逛-窯-子了
“三嫚!!!廊下的匾該翻過來曬了!”
我喘口氣的空檔木戶大媽就扯着嗓子嚎開了,嚇得我趕緊扔了手裏啃了一半的黃瓜往廊下竄。她就跟長了千里眼似的,不管我在哪兒躲懶,她都能精準地把我揪出來然後給我安排上活。
“隨了誰了成天好吃懶做!仔細曬壞了葯老娘扒下你一層皮來!”
木戶大媽說的匾就是一些放了草藥的匾,昨天突然下起小雨,木戶家全家上陣才給搶救回來,只不過藥材受了潮得重新翻曬,不然這葯就算廢了。木戶家跟村裡別的農戶還不一樣,並不是純粹的耕種人家,木戶大爺有個在這時代看來算得上很牛逼的技能——治病。
我最近也差不多弄清楚木戶家地處什麼位置,雖然入夜之後木戶大娘就不許我們出門,尤其是我,要出門肯定要被打斷狗腿的。但是那種一直到深夜也不會停歇,兩層木頭門都擋不住的喧鬧聲告訴我,這地兒應該離吉原不遠。
而且來這裏大概一個多月的時間吧,我就親眼看見過好幾次有身條纖細的姑娘入夜之後上門求診。能找到木戶大爺治病想來也不是什麼牛逼的游女,就是那種最底層的,每次能拿出來的錢不多——對於這個家來說,卻也不少。
要說有這樣的手藝,木戶家應該不至於窮到這種程度——住着茅草房,早晨晚上都喝碎米煮出來的渾水,要不是路德還保留着肉夾饃技能,我在就被餓得喘不上氣,更別說幹活了。
繼續說這家為什麼這麼窮,這要從我跟路德那位沒見面的大哥,犬太郎說起。他很小的時候生了一種病,木戶大爺醫術有限,治不了。想他一生行醫卻治不了自己的寶貝兒子,那痛苦的滋味可想而知。這個家庭就這麼持續痛苦了幾個月,犬太郎的病情越來越嚴重,木戶大爺有一天翻醫術的時候突然發現筆記里夾着一條貌似能救他兒子命的藥方。
木戶一家人都看到了希望,他們陷入短暫歡喜中去。但是弄清了藥方中所需要的藥材之後,木戶大爺又發愁了,其他的材料還好,木戶家本身就能自己上山採藥炮製藥材,而有一味叫雨前雪蓮的東西,三代貧民的木戶大爺,就是把一家子人論斤賣也是買不來的。
但是他不忍心就這麼放棄犬太郎,木戶大爺背着木戶大娘去借了高-利-貸……
於是總結起來,我們這個家,目前處於還貸階段,隔幾天就會有催債的上門收利息,買糧食的錢都是木戶大媽藏在貼身衣服里才好不容易留下來的,其餘都被他們搶走了。再說那個倒霉孩子犬太郎,並沒有等到雨前雪蓮就因為病太重一命嗚呼了。這種打擊,對於一個已經風雨飄搖了的家庭來說,更是雪上加霜。
重男輕女的思想自古有之,日本這個把大唐作為“老師”的國家,在這方面也是學了個十成十,木戶大娘就是其中典型的封建家長,她從來不捨得讓路德幹活,但是我要喘口氣兒她都會覺得礙眼。
幸好日語裏面沒有什麼賠錢貨之類的說法,要不然我非忍不住跟她撕-逼不可。
“你要敢長歪變成沙豬男,我就在你碗裏放老鼠藥。”我氣呼呼地指着路德的鼻子警告他,嚇得他臉色都發青了——那表情是完全信了我能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
但是其實我也就只敢對路德作威作福罷了,該乾的活還得干。
“三嫚!把葯曬好了裝起來,讓你二哥給客人送去。”
木戶大媽熬好豬食后拎着大木桶去了後院,臨走還不忘吩咐我幹活。只不過她這說法可真夠隱晦的,什麼客人啊,我就從來沒見過那些傳說中收藥材的客人,總之每次都是路德去送,我只管給他收拾包袱。
我捶着酸痛的腰直起來,一抬頭就看到小院頂上有限的一小方藍色天空,怎麼想怎麼覺得憋屈,都來這裏一個月了,連門都沒出過幾次,最遠就到門口雜木叢上過廁所,再這麼憋下去,我非忘了自己原來姓什麼不行。
這樣想着,嘴裏的話不由自主就說出來:“娘啊,我這次跟二哥一起去吧。”
木戶大娘果然罵我:“去什麼去!把衣服拿去洗了!”
我陰沉着臉往伸手找我要葯口袋的路德背後狠狠錘了幾拳,他邊躲着我邊壓低聲音勸道:“現在外面世道亂着呢,你就老實點不行么!”
“老子穿越過來就是為了做飯洗衣服的嗎!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也壓着嗓子,一邊低聲咆哮一邊揍他。
路德被我錘熊了,手裏的葯口袋一扔轉去後院,幾分鐘后那邊傳來木戶大媽亂七八糟的罵聲,又過了幾分鐘,他走過來,遞給我一個小籃子:“走吧大小姐,真服了你了……”
喲呵,真不是一般能幹,這就把木戶大媽搞定了?
我高高興興接過裝了幾根草藥的小籃子跟上路德出:“有你的啊,怎麼做到的?”
他把葯口袋一個個裝上車才回頭搭理我:“跟她說客人不許男人進出了,說不方便唄,就帶上你了。”
我點點頭,心裏暗自誇讚這人還是有點急智,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男人不方便?我一直以為收藥材的是男的呢,難不成現在還有女人在外面跑生意啊?”
路德漫不經心又飽含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推上車率先往前走了,我給他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緊走兩步上去跟他並肩:“你倒是說啊,看我幹嘛。”
“她不讓你去也是為你好,畢竟那種地方不是正經人家姑娘該去的地兒。”路德幽幽嘆了口氣,用哄小孩的語氣跟我說:“等會兒呢,進了門你就只跟着我,別亂跑,我們送完葯帶你去集市上放風哈。”
他雖然解釋得有些隱晦,我還是懂了這傢伙到底在說啥,不就是吉原嘛,有什麼好嚇的,我可是被男身擼過管還完整存活下來的女人,小看我……
木戶家住的小村子確實小,我們背着葯尋摸小道轉了七個八個彎之後,面前的景色突然豁然開朗起來了,走了一段比較寬闊的大路,就差不多到達吉原的地盤。
不是有詩說嘛,“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我知道娼所從來不會因為戰爭顯得蕭條,就好比現在外面那什麼攘夷戰爭啊天人交戰得如火如荼,吉原卻依舊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色,一間一間的店,門口照舊掛着紅燈籠,偶爾還能看見一兩個睡眼惺忪面帶殘妝的姐姐歪着一大片雪白的肩膀從木柵欄里往外看。
這會兒是清晨,要到了晚上這裏應該更加熱鬧。
頭上突然落下一隻手掌,壓着我腦袋用力按了一下,我不解地看向一邊的路德。
“別到處看,到時候出來人揍你了。”
我偷偷翻個白眼給他:“你才是別到處看,到時候出來人找你要錢了。”
跟他鬥嘴這會兒工夫就有人出來收貨,那個男人看着二十歲左右的樣子,穿的衣服料子自然比我跟路德的好,梳着一個大便一樣的髮髻頂在腦袋上,頭頂大多數地方都是光的,然後顏也不是堺雅人那種賞心悅目的類型,就顯得特別丑。我只好奇地偷偷瞥了他一眼,就把視線放在別的地方去了。
“今天怎麼帶着女人來?”
“您別誤會,她是我家妹妹,幫忙一起送葯的。”
要說在吉原這種地方帶女孩子來是挺敏-感,男人的銷金窩,女人來做什麼呢?捉姦?不像,還是來賣人的?那個人問得老道卻不算隱晦,我都聽得懂,路德經常來這裏自然更聽得懂。
那人掃我一眼,曖昧地笑笑:“你們長得不怎麼像。”
我趕緊低下頭,佯作害怕地往路德身後躲,那傢伙才轉身走開了。
“我說你別來吧,你非不聽……”
路德把我拉出來想要摸摸我的頭,被我一下躲開:“我沒事,他說的其實有點道理啊,咱家再這麼窮下去,說不定還真要有一天得賣兒賣女了呢……不對,賣女比較靠點譜,木戶大媽才捨不得賣你。”
“德行,說得好像你吃得差了似的,肉夾饃你可一點沒少吃。”
我竟無言以對。
路德又一次在口頭上戰勝了我,他很得意,拎起一個葯口袋跟我說:“我先卸車,你在那邊牆根兒等着,別亂跑,小心讓人把你拐賣了。”
卸車全是路德一個人來,他們還得結算工錢,給這家送葯的也不光我們家,運氣不好還要排隊,目測估計大概還要等一兩個小時,我看了一眼漸漸移到頭頂的大太陽,往路德指的地方跑過去,找了個陰涼地蹲下。
白日裏的吉原很安靜,偶爾從遠處傳來一兩聲蟬鳴,竟然有些靜謐的味道。
但是等久了我也覺得無聊,就看着路德一趟趟地卸車,又沒有手機玩,我又幫不上忙,四處看看都沒見到人……人?咿,遠處那兒好像是有個人哎!而且那個人……怎麼看着這麼眼熟呢。
……
……
我操!坂田銀時!
這是腦袋裏第一個反應。
青少年時期的坂田銀時來逛-窯-子了!
我緊接着這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