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奇入紅樓疑竇叢生
唔,好痛,她感覺自己渾身好像要散架一樣,嗓子也疼的厲害。忽然嘴唇上傳來一陣濕濕涼涼的感覺的,她抿了抿,清涼爽口,還帶着一絲絲的甜味,正好潤潤她又干又疼的嗓子。那水似乎有知覺一般,在她抿進嘴裏的時候,又滴下來兩滴,太好了,就是喝不過癮。她禁不住開口要水,果然有人端了碗湊到她唇邊來,她大口大口地喝下去,甘甜無比啊,從來沒覺得水也這麼好喝過。
“姐姐,姐姐……”一個水樣甘甜糯軟的聲音輕輕叫道,姐姐?是在叫她嗎?她父母早亡,是婆婆把她養大的,她何時有個妹妹了啊?想到這裏,她用盡渾身的力氣抬起了眼睛。面前站着的居然是……她愣住了,這是怎麼回事啊?面前站着的這個人頭頂梳着長發,用一塊方巾包了,下面還有一圈散碎的髮絲,身上穿的……竟是一件寶藍色的長袍,腰裏還束了一條紫檀色的不知什麼材料做的腰帶,這……這分明是電視劇里小公子們的打扮。我一定是還沒有睡醒呢。想到這裏,幻歌慌忙又使勁閉上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沒想到眼前還是那個年輕人。使勁晃晃腦袋,揉揉眼睛,還是沒有絲毫改變。
“姐姐,你幹嘛啊?”那小公子好笑地看着她,拿手放在她額頭上摸了摸,奇道:“不燒了啊!”
“你是誰啊?”實在搞不清楚狀況,幻歌只好自己開口問。
“姐姐連我都不記得了,顯見的是和賈府的姐妹處久了,把我就給忘了。”她嘴裏抱怨着,一行卻又拿起枕頭,為幻歌墊在身後,把她扶坐起來。一面又沖門外喊道:“紫鵑、雪雁,姐姐醒了,快把粥端進來。”
“什麼什麼?”凌幻歌實在忍不住了,紫鵑、雪雁,她就是摔傻了,這兩個名字卻也記得的,這不是《紅樓夢》裏面林黛玉的兩個貼身丫頭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正想着,一個穿着紫色織錦綢襖,黛青色緞子背心,腰束水粉絲巾的女子走了進來,看面龐雖不十分俏麗,卻也別有一番溫柔情態,讓人不自主地想親近。此刻她滿臉笑意,端着一個青瓷細碗走進來,笑道:“阿彌陀佛,姑娘可醒了,快擔心死我了。”又向坐在幻歌床前那人道:“陸姑娘也守了一晚了,還是吃些東西去休息一會兒吧。”那陸姑娘卻擺手笑道:“不礙的,我身體好,不比你們,我要看姐姐吃了粥,再把葯喝了才歇着的。”
正說著,幻歌肚子裏“咕嚕嚕”響了一聲,只把陸姑娘笑的彎了腰道:“看來姐姐是真的餓了,不過你昏睡了三四天,也不敢吃別的,只能先喝點稀粥,等緩過來,再吃好的吧!”幻歌確實是餓極了,便也顧不得和她計較,也顧不得問為何有紫鵑雪雁,便想向那紫鵑手中接過碗來喝粥。紫鵑卻不給她,只欠身在床邊坐了,拿着一個小瓷勺舀了一點子粥,在嘴邊細細吹涼了,方喂到幻歌嘴邊。幻歌這下傻了眼,她還從不知道有人這樣吃粥的,只好乖乖張開嘴巴,任她餵了。哪知道這小小的一口粥更把她肚子裏的饞蟲勾出來了,這麼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誰受得了。便坐起身來,自向紫鵑手中奪那瓷碗。紫鵑慌忙站了起來,道:“姑娘,這粥還燙呢,你睡了好幾天,身上哪有力氣,還是讓紫鵑喂你吧!”
幻歌這下徹底垮下臉來,讓你喂,我得吃到什麼時候啊,不過這會兒不清楚狀況,她又不好輕舉妄動,只好委屈地點了點頭。紫鵑這才又坐到床邊,一勺一勺地舀了喂她。將近一個小時,這碗粥才算是吃了下去。可幻歌才覺得半飽,便讓紫鵑再盛一碗去。旁邊那陸姑娘攔道:“不行,姐姐脾胃本來就弱,這才蘇醒過來,一次不能吃這麼多,還是吃了葯歇息一會兒,再出去走走,回來再吃吧!”那紫鵑卻也聽她的話,便不再給幻歌吃,直把幻歌氣得差點兒破口大罵起來。可是也沒辦法,如今她渾身無力氣,也只好由她們擺佈罷了。正思想間,卻見又有一個小姑娘端過了一碗黑呼呼的湯汁過來,那紫鵑接過來,就像剛才為她吃粥似的,吹了吹送她嘴邊。原來這就是古代的湯藥了,看那顏色,幻歌就覺得一陣噁心,便皺了眉轉過頭去,堅決不吃。
紫鵑也不生氣,只笑着勸道:“姑娘怎麼還是小孩子脾氣,往日裏這葯湯、藥丸的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今兒怎麼又嘔上了?那神醫可是說了,這是彙集了百草的精華呢,姑娘若連着吃上半個月,管保是去了病根的。難道姑娘不想好好的嗎?不然,這苦汁子可要吃上一輩子呢!”幻歌細細一想,若果真她借了黛玉的身體,這黛玉可是有名的多愁多病身,打小吃藥長大的。若真有神醫配了葯來,倒不妨吃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不管怎麼說,她都要先養好身體。一念及此,她就乖乖地轉過頭來把葯吞了,哇!還真不是一般的苦,她的眉眼立時皺在一起,不住地吐舌頭。
“還是紫鵑姐姐有辦法!”旁邊那丫頭看幻歌把葯吃了,拍着手笑道。
“姐姐,你至於嗎?這樣子哪裏像大家閨秀。”笑她的則是一邊的陸姑娘,此刻,她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桌邊吃粥,小菜的味道時不時鑽進幻歌的鼻子裏,直把她饞的要流口水。可是在她面前的,卻是紫鵑又遞過來的一勺藥。嗚嗚嗚,她真夠命苦的。上天一定是在懲罰她,可分明是江聞天犯錯在先的,如何能怪她!她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對天翻了個白眼。
“咔嚓”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幻歌回過神來,卻發現陸姑娘的飯碗摔在了地上,白白的米粥撒了一地,看的幻歌心疼不已。不由責怪道:“你怎麼那麼不小心啊,多浪費糧食!”
陸姑娘不理會她的話,看看紫鵑,又看看雪雁道:“紫鵑,雪雁,你們確定這是你們家林姑娘?”
雪雁先在一邊笑道:“我也正奇怪呢?姑娘哪裏來的這麼多小動作,又是皺臉,又是吐舌頭,這居然還對天翻白眼,說什麼浪費糧食的話,若不是我和紫鵑姐姐一直守在姑娘身邊,還真的以為這不是姑娘呢!”
陸姑娘站起身,對外面喚了兩個小丫頭來,讓她們把地上的粥和碎瓷片收拾乾淨,自己卻坐到幻歌床邊疑惑地打量她。幻歌心虛,連忙低頭斂眉,掩飾自己過於豐富的表情動作。久久,不見對面有人出聲,也忍不住地嘀咕道:“說我不像大家閨秀,難不成你就像了,一身男裝,成什麼體統……”話還未完,對面就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笑聲。幻歌抬頭,錯愕地看着面前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女子,有些不知所措,那陸姑娘一邊笑一邊拿手指着她道:“前兒姐姐回來時,我還以為姐姐在賈府住了幾年,改了性子,真成了大家閨秀了,現在才知道,不過是裝出來的而已。你還說我穿男裝,當年你不也是一樣的。”說的幻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倒是一邊的紫鵑放下藥碗,拿着帕子拭起了眼睛,雪雁忙過去勸着,陸姑娘也停了大笑,奇道:“我說紫鵑,你們姑娘高興,你哭什麼?”紫鵑強笑道:“哪裏哭了,不過是沙子迷了眼。”雪雁卻道:“我知道,定是紫鵑姐姐看姑娘在家裏這麼開心,心有所感了,也真是的,姑娘在那府里時時小心,處處留意,哪裏有過這麼開心的日子,每日家不是臨風灑淚,就是對月長嘆,總不見真正開懷,饒是這樣,還被那起子小人說嘴。紫鵑姐姐是真心為姑娘好的,這會兒子看着姑娘,自然想起以前的光景了。”
幻歌心中一動,看來紫鵑這丫頭確實是心疼黛玉,對黛玉忠心的,便招手讓紫鵑過來,道:“我也知道,在那邊只有你和我身邊的這幾個人是真心對我好的,快別哭了,拿葯來給我吃,我這病要好了,以後再不會為些不相干的人日日發愁,糟踐自己身體的。若不回去,咱們就留在這邊開心自在,就是回了,咱們也只管過自己的日子,再不在乎別人的眼光看法的,嘴長在別人身上,愛說什麼由得他去。不是有一句話說,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我以後才不在乎什麼婆子媳婦兒的話呢,左不過是胡嚼蛆罷了。”
“姑娘以前若是能這麼想,那就真是阿彌陀佛了。”雪雁忍不住地雙手合十,對着外面拜了一拜。紫鵑也忙起身來,端了葯繼續餵給幻歌,幻歌道:“如此要苦死我的,索性一氣喝了。”一邊說,一邊也不理會紫鵑的勸,兩手捧了葯碗,“咕嘟咕嘟”幾大口喝了下去,把碗塞給紫鵑道:“苦死我了,快給我塊巧克力。”
“什麼力?”紫鵑傻眼,聽不懂姑娘的話,道,“只有蜜餞。”
“不拘什麼,快拿來給我換換嘴,好苦!”忽然想起如今哪裏有什麼巧克力,幻歌立刻改口道。紫鵑用手絹託了一顆蜜餞,塞進幻歌嘴裏,酸酸甜甜的,果然好吃。
小丫頭上來收拾了葯碗和剩下的飯菜就出去了,幻歌道:“我躺的渾身骨頭都疼了,想下去走走。”紫鵑還未說話,門外卻傳出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道:“剛剛吃了葯,不說好好歇着,下床幹什麼?”幻歌大吃一驚,這林黛玉又不在賈府,還有男人的聲音,莫非已經嫁人了?
卻見那陸姑娘迎了出去,笑着給那中年人請安道:“舅舅安好。”舅舅?黛玉心下思忖,還好,還好,她叫他舅舅,叫我姐姐,顯見不是自己的丈夫了,再看那男人,一身家常雪青色寬鬆長袍,些許發白的頭髮皆總於頭頂髮髻,帶一烏青色紗冠,用一根簪子固定了。臉上雖有幾道皺紋,但清癯俊朗,雖削瘦倒也不失風雅之氣,因此幻歌一見就心生了三分好感。
那男子咳嗽了幾聲,拍了拍陸姑娘的後背,笑道:“今天倒是好些了。你這丫頭,你姐姐醒了,也不讓人通知我。”說畢走到幻歌床頭,關懷地問:“丫頭,你可算是醒了,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是死了也閉不上這雙眼睛了。”幻歌這下放下心來,終於確定面前這人就是林如海,忙道:“讓爹爹掛記,是女兒的不是了。”
那陸姑娘又湊了上來道:“舅舅,姐姐醒是醒了,你可也問問,究竟是不是葉姨娘使得壞,好好地,姐姐怎麼會掉到池子裏去的呢?我看肯定是因為姐姐回來了,她怕舅舅把管家權交給姐姐,這才下了狠手。”
“顏嵐不得胡說,若不是葉姨娘,只怕你姐姐這會兒已經沒有命在了!”林如海沉了臉色訓斥陸姑娘。陸姑娘嘟了嘴,賭氣地扭身站到一邊去了。林如海又囑咐了幻歌幾句話,讓紫鵑雪雁好好照顧着,又說晚一會兒請白神醫過來把脈,便回去了。幻歌要起身,卻被他攔住,要幻歌好好將養身體。那陸姑娘顯然還在生氣,扭着身子不出聲,林如海也不理會,逕自去了。
幻歌不知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只得叫道:“顏嵐,爹爹已經走了,快別耍小孩子脾氣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來給我說說。”
“姐姐不記得怎麼回事了?”陸顏嵐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是啊!自打醒過來,我腦子裏就迷糊糊地空白一片,到底怎麼了?那葉姨娘又是怎麼回事?”紅樓夢裏沒有這樣的章節啊,黛玉何時在家裏發生這樣的事情,又哪裏來了一個葉姨娘呢,她急於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陸顏嵐看她的神色卻是真的,只好和紫鵑、雪雁你一句我一句地講起了事情的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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