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公主走好
蕭然低頭親了親鳳羽的額頭：“卓倫部落是蒙川高地上的第一大部落，他們的領地在蒙川最北面的清漠河草原，靠近蒼玄山脈。老葛丹是卓倫部落的大君，統領着二十多萬牧民，四十多萬奴隸，上百萬頭牲畜。”
鳳羽當初研究過蒙川高地的資料，這個時候聽蕭然一說，立刻想起來，難怪她聽到卓倫這兩個字的時候，感覺有些耳熟。只不過這裏離清漠河草原還有將近千多里地，所以她並沒有把這個卓倫部和那個卓倫部落聯繫起來。
“這個地方是卓倫部落大君老葛丹的一處秘密行宮，或者可以說是他經營的一處避難所。這裏易守難攻，地形絕佳。一個多月前，老葛丹最小的弟弟起兵叛亂，殺了老葛丹的五個兒子。老葛丹帶着忠於他的族人和部隊，逃到這裏。”
“你為什麼會來這裏？”
“有消息說，蕭越在這一帶出現過，我帶着鳳知秋他們扮成商隊，趕到這裏查找你的下落。不料卻被圖豪派人引到了沼澤里，鳳知秋他們中了瘴氣，剛好碰到碧雲公主帶着手下經過。我們被她帶到這裏，剛進營地，就遇到了真陌。他當時假裝不認識我，後來暗中來找我，並用蕭月來威脅我……”
鳳羽啞然失笑，蕭月恐怕是蕭然最厭惡的人之一了，若不是因為蕭月本身還有利用價值，蕭然早就殺了她。真陌只以為蕭然和蕭月是兄妹，就會投鼠忌器，還真是一廂情願。
蕭然也是會心一笑，忍不住親了親少女長長的睫毛。
“真陌怎麼會在這裏？”鳳羽覺得蕭然溫熱的薄唇觸到的地方，有些痒痒，眨了眨眼睛，才繼續問道。
“真陌是老葛丹的義子，老葛丹和真丞相一直暗中有商貿往來。真丞相用蒙國出產的鐵器、鹽等物換了不少卓倫部的馬匹。我在金蒙養傷的時候，以大齊商隊的名義和卓倫部打過交道，他們並不知道我的身份，也沒見過我的真面目，我卻了解了一些他們的情況。”
“真陌用蕭月威脅你，要你做什麼？”鳳羽對這個還是挺好奇的，真家現在已經成了喪家之犬，要人沒人，要錢沒錢，難道還想鹹魚翻身？
“他要我幫他辦兩件事，第一件事情就是以大齊的名義出兵，幫老葛丹奪回清漠河草原，老葛丹的兒子都死了，他這個義子若是能幫老葛丹重新坐上大君位置，就可以謀取卓倫部世子之位。第二件就是把蕭月賜給他為妃，用和大齊聯姻的方式穩固他的世子地位。”
“他好大的野心，居然想吃掉蒙川高地第一大部落，”鳳羽冷笑道，“只不過若是沒有和野心相匹配的能力，還是安分守己的好，不然，遲早連骨頭渣都剩不了。”
“真陌可不會這麼想。”蕭然邪邪一笑。
“他來要挾你，跟與虎謀皮有什麼區別。”鳳羽有些同情真陌，連手上的籌碼到底有沒有價值都沒有弄清，就來要挾蕭然，自己要作死，誰也幫不了他。
“我答應以他的名義，幫老葛丹出兵奪回清漠河草場，至於當卓倫部的世子，就看他的手段了。現在老葛丹的兒子都死絕了，他這個做義子的若是連這個機會都抓不住，我幫他也是白費力氣。至於賜婚，奪回清漠河后，我會以大齊楚王的名義請旨，把蕭月嫁給他。”
說到這裏，蕭然勾唇一笑。
“真家已經被蒙烈王打垮，老葛丹收留了真陌，還對蒙烈王隱瞞了這件事，難道他還另有打算？”鳳羽蹙眉問道，真陌一直躲着不露面，自然是不敢讓蒙烈王知道他也在這裏。可是看老葛丹對蒙烈王的態度，也頗為讓人玩味。
銀星公主對蒙烈王的糾纏，後面會不會有老葛丹的支持？
“老葛丹雖然昏庸無能，但是能在卓倫部大君的位置上做了三十年不倒，也不是個簡單人物。他大張旗鼓的招待蒙烈王，又縱容銀星公主接近蒙烈王，既是為了防範真陌，也是為了拉攏蒙烈王。”
鳳羽默然，若是被老葛丹知道蒙烈王武功全失，只怕立刻就會把蒙烈王軟禁起來，以此脅迫蒙國幫他出兵清漠河草原。
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她是不是應該留在蒙烈王身邊，等到他武功恢復或者送他離開這裏，再和他分道揚鑣？
“小羽，蒙烈王不會不知道卓倫部落內亂的事情，他能到這裏來，也自然早就知道老葛丹躲在這裏。他帶你來到這裏，真的是迫於追兵，無奈之下的舉動，還是說，他另有打算？蒙烈王野心極大，他不會放過卓倫部這塊肥肉，更何況，我懷疑卓倫部的內亂很可能和他有關係。”蕭然鳳眸閃過一絲銳光。
鳳羽仔細想了一遍，從蒙烈王帶着馭風軍從黑石城出發，直到來到這沼澤處，一路行來的情形，也看不出有什麼破綻。如果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圈套，那蒙烈王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點，可是一切若都是偶然，那麼也太巧了點。
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圖豪利用她為餌的事情，在某種程度上打亂了蒙烈王的安排，以至於事情發展到最後，脫出了蒙烈王的控制。
算了，這些都和她沒關係，鳳羽甩了甩頭，似乎要把所有的想法都甩出腦海：“管他是有心還是無意，我都不關心。只是他因為我陷入險境，我護衛他安全和部下匯合，就算還了這筆債，從此兩不相欠。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蕭然冷哼一聲，有些不耐煩的說：“他武功蓋世，還需要你護衛他？就算他救過你，也是他心甘情願，你又不欠他什麼。”
鳳羽聽着蕭然帶着孩子氣的惱怒，頓時啞然失笑。她想了想，還是把蒙烈王中毒后武功全失的事情告訴了蕭然。
“那是他太蠢了。”蕭然先是一怔，隨後嘲諷道。
“總之等此間事了，我就隨你回青蒙城。”鳳羽仰頭看着蕭然，聲音變得溫柔起來，那座城，是他和她的家園。
蕭然心裏一熱，低頭覆上鳳羽的唇瓣，喃喃說道：“小羽，回青蒙城，就嫁給我，我要早點把你娶回來，省的那麼多人打你主意，跟我爭。”
鳳羽聽到這裏，忽然伸手推開蕭然，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你這麼一說，倒是提醒我了，三天後就是你的大婚之日啊，老實交代，你和碧雲公主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看那蛇蠍公主對你是動了心。”
“真陌告訴老葛丹，我是實力雄厚的大商人，有足夠的金錢支持他們裝備戰士，打回清漠河，所以老葛丹父女就想通過聯姻來控制我。他們一定要大婚後，才肯徹底治好鳳知秋他們。”蕭然不屑的說。
“鳳知秋他們中的瘴氣，若是這麼拖延下去，到時就算治好了，也會傷了根本。”鳳羽把她今天在鳳知秋那裏，聽到的那大夫和童兒的話告訴蕭然。
“我知道！”蕭然眼底變得暴怒起來，他對待屬下一直都很好，若不是為了鳳知秋他們，以他的性格，怎麼會和碧雲虛與委蛇。
“不如我去把那大夫抓起來，讓他暗中治好鳳知秋他們？”鳳羽說道。
“你以為我會想不到這法子嗎，”蕭然搖搖頭，“要想徹底解除瘴毒，其中最關鍵的一種藥丸要花三年時間才能煉製出來，成藥之後由老葛丹親自保管。我花費了三個晚上，潛入老葛丹的住處，細細搜了一遍，也沒有搜出來藥丸藏在什麼地方。”
“看來老葛丹是要等和你碧雲公主洞房花燭之後，才會放心的把藥丸給你、”鳳羽說話的語氣里多了種酸溜溜的味道。
“哼，他們父女想得倒是美，我根本就不會娶那個女人，別說碰她，就連聞到她身上的味道，我都想吐。他們想用大婚來算計我，難道我就不會同樣反過來算計他們？……”蕭然說到這裏，嘴角勾出一絲邪笑，低頭在鳳羽耳邊輕聲說了起來。
聽完蕭然的計劃，鳳羽的臉色變得精彩起來，這麼陰險的計劃，可不像蕭然的風格，看來這對父女算是徹底把蕭然給得罪了。
“敢打我的主意，不被他們點顏色看看，還真以為我好欺負不成？”蕭然冷哼一聲，用手指寵溺的捏捏鳳羽的鼻尖，“看你這酸溜溜的樣子，我若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你，非要淹死在某些人的醋罈子裏不可。”
“哼，能讓我吃醋，那是你的榮幸！”鳳羽昂起頭，黑眸睥睨，清麗的小臉上散發著自信的光彩。
蕭然心中一熱，抱着少女的手臂慢慢收緊，那嬌小纖細的身軀頓時牢牢貼在了他的胸膛上，似乎要把她完全糅進自己的身體裏，永遠不分開。
兩顆心挨在一起，以相同的韻律跳動着，灼熱的感覺從心頭向四肢百骸蔓延開去。蕭然俯頭埋在鳳羽的唇上，垂落的烏髮在風中飄拂，發和發彼此廝磨，唇和唇彼此糾纏。
蕭然把鳳羽送回帳篷的時候，夜色已經很深。他把鳳羽放在床上，看着她眼底的睏倦，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髮，細心的給她帶好面具，在她耳邊低笑說道：“除了我，不準給別人看見你的樣子。”
“霸道……”鳳羽嘟噥着翻了個身。
等蕭然戀戀不捨的離開后，帳篷中似乎還留着他身上特有的冷香味。鳳羽在風聲、巡邏護衛的腳步聲、蟲鳴聲中沉沉睡去。
夜色寂靜，在距離鳳羽帳篷不遠處的一棵樹上，有人倚在樹下陰影里，凝視着相擁回來的兩人，凝視着修長身影的男子從帳篷里出來，消失在夜色里，始終一動不動，琥珀色的眸子有些黯淡。
過了許久，仿若雕像的男子身形動了動，正要掠開，卻瞥見兩個黑影鬼鬼祟祟的靠近鳳羽所在的帳篷，他眉眼一厲，跟了上去。
也許是因為放下了心事，鳳羽這一覺睡的極其香甜，醒來的時候，只覺神清氣爽。她愜意的伸了個懶腰，剛從床上坐起來，卻看見蒙烈王盤坐在帳篷角落裏，琥珀色的眸子就像寶石般剔透，專註地盯着她。
“人嚇人，嚇死人，知道嗎？你不在帳篷里陪着兩個美人，跑到這裏來幹嘛？”鳳羽拍了拍胸口，彷彿心有餘悸。
不管是誰，一睜開眼睛，看見房間裏有個人，像尊佛似的一動不動盯着自己，想必都會被嚇一跳。
“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我覺得還是跟自己的親衛在一起更安全些。至於美貌女奴，你若喜歡，都送給你如何？”蒙烈王淡淡一笑，眼中帶着戲謔之意。
就在時候，床下忽然傳來女子低低的呻吟聲。鳳羽頓時像受驚的兔子般從床上彈起來，光腳站在地上，滿臉震驚。
只見床邊的地氈上，一個女子不着寸縷，烏髮披散，像只貓兒般蜷縮着，看不清面貌，只見到光潔的背上，一條條紫紅色的鞭痕印在雪白的肌膚上。
這是什麼狀況？鳳羽繃緊了小臉，疑惑的目光轉向蒙烈王。
就在這時候，帳篷外面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下人尖利的叫聲響起來：“痕迹一直到這裏……”
“嘶拉”一聲，厚厚的氈簾被人一把扯下來，幾個全副武裝的武士沖了進來，看見蜷縮在地上的女子時，面色頓時變得冷厲，長刀唰的一下出鞘，雙手握刀，刀身平持，虎視眈眈地看着鳳羽。
一群侍女簇擁着銀星公主走了進來，她明艷的小臉得意洋洋，滿頭小辮在腦後甩盪，髮辮中的各色寶石閃閃發光，用一種看死人一樣的目光看着鳳羽。
“蕭十一，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你擄走父君的愛妾！”銀星公主目光在那少女身上一掃而過，盯着鳳羽喝道，眼底閃過得意之色。
“我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擄走大君的愛妾？”鳳羽站在床邊，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好笑的問道。
“哼，你的膽子不是一直都很大嗎？連本公主都敢調戲，更何況是大君的愛妾！你見大君的愛妾美貌，調戲不成就用手段把她擄去，毀了她的清白。你自以為做的隱秘，卻不知道你的所作所為都被人看在眼裏！”銀星公主聲音越來越尖銳，她甚至顧不上理會那個還在蜷縮發抖的女子，只是用狠厲的目光瞪着鳳羽。
鳳羽有些哭笑不得，若是銀星公主現在知道她本是女兒身，臉色一定很精彩，可惜她現在不能暴露身份。
“來人，把她給我抓起來！”銀星公主一揮手，那些護衛頓時把鳳羽圍在了中間。
鳳羽握緊了新月彎刀，有一種想要做掉銀星公主的衝動。
“一大清早的，公主就這麼大火氣？”低沉的男聲響起，語氣中帶着一絲戲謔。
這個時候，帳篷裏面的眾人才注意到角落裏坐着的蒙烈王。銀星公主面色微變，她剛才全部心思都放在蕭十一身上，根本沒想到蒙烈王會在這裏。此時見到蒙烈王似笑非笑的表情，頓時慌亂起來。
“蒙烈哥哥，你怎麼會在這裏？”銀星公主鎮定下來，臉上露出慣有的嬌憨笑容，衝著蒙烈王撒嬌說道。
“昨晚大君賜了兩個美貌女奴給本王，本王想着蕭十一對本王忠心耿耿，本王視她為兄弟，本王豈能獨享美女，就送了一個給蕭侍衛。本王一大早過來，想問問蕭侍衛可滿意這女奴，但是蕭侍衛卻說這女奴瞧不起她這麼個小侍衛，她一時火氣，就抽了她幾鞭子。”蒙烈王一本正經地說道。
“什麼，她分明是大君的愛妾瑪絲兒……”銀星公主給身後的侍女使了個眼色，那侍女上去扳過女子埋住的頭，讓她面向眾人。
女子大眼高鼻厚唇，美艷性感，正是昨晚盛宴上老葛丹賞給蒙烈王的女奴之一。
銀星公主臉色一變，期期艾艾道：“怎麼、怎麼會是她……”她明明安排了武功高強的護衛把瑪絲兒脫光後送到這侍衛的帳篷里，怎麼現在會變成了女奴？
鳳羽此時已經猜到了來龍去脈，心知是蒙烈王動了手腳。這銀星公主心思毒辣，若是真在她的帳篷里找到了大君的愛妾，這樣的罪行，就算是蒙烈王出面，只怕也護不住她。她冷笑一聲：“不知道是什麼人看到我擄走了大君的愛妾？公主不妨問問她那雙眼睛是怎麼長的？”
銀星公主臉色變得越發難看，當著蒙烈王的面，她自然不能對這小侍衛怎麼樣，一腔怒火都發在了那女奴身上，拔過護衛腰間的長刀，就往女奴的身上砍去。
刀還沒砍刀女奴身上，銀星公主只覺得手腕一震，手指又痛又麻，再也握不住刀柄，手一松，長刀落到一邊。
鳳羽一腳踢飛長刀，邪笑着說道：“公主還是趕緊找回大君的愛妾要緊，這麼美貌的女奴，我可捨不得她死。”
銀星公主一跺腳，目光森森盯着鳳羽：“蕭十一，你等着，我不會放過你的！”說完銀星公主轉身衝出帳篷。
鳳羽不冷不熱地說道：“公主走好，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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