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葉小燕原來並不幸福
自從母親暈倒，寧可三天兩頭往家跑，有時下班通知過喬仲偉直接住回去，弄得喬仲偉想見她一面必須得去寧家。
“可可，別動不動往家跑，你們天天要上班，你總得給仲偉做點吃的吧？”柳葉臉色有些蠟黃，精神倒還好，生病第二天就去菜場賣菜，一天不掙錢她心裏發慌。
“仲偉會照顧自己”寧可簡單回答
兩個人在一起久了，即便當初多麼地濃如甜蜜，愛如烈火，也有厭的時候。寧可和喬仲偉認識了十多年，又住在一起這麼久，兩人太過熟悉彼此。喬仲偉知道寧可有幾條內褲，寧可知道喬仲偉襪底有洞，親熱勁一上來，也像是a+b，b+c，當然頂尖點的時候也夠high，但前戲和尾聲總是那麼俗套。有可能是母親生病分了寧可的心，也有可能是喬仲偉辭職沒和她商量，她之前一直挺陶醉她和喬仲偉無休止的恩愛，覺得年輕真好，aa真好。可現在，她好像突然長大，突然變得兒女情長，在自己單一的愛情世界裏湧入了血濃於水的親情，這愛情就變得不再是唯一。
“可兒，我們是不是遭遇傳說中的七年之癢了？”喬仲偉襯柳葉去廚房靠近寧可悄聲問
“七年？我們快有兩個七年了，早無關痛癢。”寧可飛快地包着餃子，臉上沒什麼表情，她想着接下來的日子要怎麼過，等喬仲偉成名？難道還要十二年？
“你還在生我的氣？”
“沒有的事，你現在專職在家寫作，沒準會寫出著作，當個名人。”
“我實在受不了那王八的氣，都是人，大家是平等的，他憑什麼對我指手劃腳。”喬仲偉還想說見柳葉出來趕緊閉嘴，他答應過寧可不把辭職的事告訴雙方父母。
大家一起吃了兩屜餃子，寧菲不在家，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閑聊，一點不熱鬧。
吃過飯柳葉說去接下晚自習的寧菲，寧可照常收拾碗筷，喬仲偉幫忙。
“仲偉，你有沒有想過將來？”寧可還是決定和喬仲偉好好規劃一下他們的生活
“我想過啊，等我這本書一出，少說也有十來萬吧”
“那，萬一出不了呢？之前也有這種情況”
“你不信任我！”喬仲偉生氣地扭過身，不看寧可
“我的信任又換不來錢，你想我們房子一到手，得供房貸啊，我一個月才2000，交了房貸我們吃什麼？”
“你現在變得很俗氣，一天到晚錢，錢，錢，是不是被那個李元洗腦啊？”喬仲偉越說越生氣，站起身準備走，寧可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聲音小下來：“我不是逼你，是我們得面對現實，你還說過我們要生一堆孩子，沒錢，我們養得起嗎？”
喬仲偉長嘆一聲，這麼多年了，他一直像愛自己的孩子一樣愛着寧可，他不抽煙不喝酒，不打牌不泡妞，就這麼一個文學愛好她都不支持！都說成功的男人背後有個默默付出的女人，但他發現寧可現在變得務實，不再是當初吃一元冰棍也笑容滿面的女孩。他同樣厭棄這個社會，什麼都物質化，什麼都有潛規則，純文學已經沒了市場，快餐文化卻大行其道，他真的不想就此認命！他想寫出一部驚世之作，讓寧可崇拜，讓呂家對他刮目相看！
“仲偉，還是先找份工作吧”寧可繼續勸導，她瞅着喬仲偉落漠的眼神第一次覺得眼前人有點陌生。
“我會去找，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養活我”喬仲偉板著臉去拿外套，徑直出了門，頭都沒回，這也是第一次。
寧可堅持自己沒錯，她想喬仲偉好好想想會明白她的苦心，作為一個男人得有擔當，不說榮華富貴，最起碼在這個城市不能低人一等吧。人的臉面不是靠嘴說出來的，得靠雙手拼出來，你活得滋潤就能得到尊重，你活得苟且到哪去找尊嚴？
日子在兩個人不咸不淡的擁抱親吻中過得飛快，若不是千小雨亮麗的百褶裙和尖跟鞋，寧可都感覺不到已經入夏。她也翻出柜子裏格子裙套上，紮起高高的馬尾，穿上平底白涼鞋。喬仲偉立在門口看着，微微笑：“我老婆真有點像維納斯！”
寧可瞅瞅小鏡子裏的自己，眼睛很亮，皮膚很白，脖子很長，就是嘴唇有點干。她找出經久不用的桔紅唇膏慢慢抹上，一時更顯得青春靚麗！
寧可一出現在辦公室就引來大家的目光，雖說她身上的格子裙還是去看那件，鞋子也是舊的，觸碰她亮麗的膚色和澤澤亮的眼神，還是很賞心悅目。
李元過來倒水，眼睛不經意地掃過來，眉毛上揚，嘴上卻是公事公辦：“寧可，車間那邊你盯緊點，這批太陽能工序不複雜，但質量上要求很嚴。”
寧可點點頭，坐下開電腦，對面的千小雨將椅子滑過來，上下打量她，“寧可，總覺得你比去年嫵媚了不少啊？”
“應該是快結婚的原因吧？”旁邊有同事附言
“去年看着還怯生生的，今年眼神里都挺自信飽滿！”千小雨再次審視
“這不老了一歲嘛”寧可也笑
葉小燕伸伸懶腰走過來，她總給人沒睡好的感覺，有可能真失眠吧，看着很憔悴。
“燕姐，生日快樂！”寧可站起身祝賀，公司辦公室所有人的生日她都用紅筆在日曆上作了標記。
“丫頭，還是你有心啊，你是今天第一個向我祝福的！好感動！”葉小燕個子比較高，俯身擁抱寧可，寧可聞到熟悉香水味。
“燕姐，生日快樂！”
“燕姐，祝你天天開心，永遠這麼漂亮年輕！”
……
大家紛紛上前祝福，葉小燕一邊笑一邊拿眼望李元的辦公室，那邊門習慣地關着。
臨下班時，有人往辦公室送成抱成抱的玫瑰花，一時所有的辦公桌，屋子拐角都擺滿鮮艷欲滴的玫瑰，紛香四溢！男生們吹口哨，女生們驚得哇哇叫，誰都猜到這是李元送給燕姐的生日禮物。
“生日快樂，親愛的！”李元走過來半擁住葉小燕，當著大家的面輕輕嘬吻一下葉小燕蒼白的嘴唇。葉小燕半推半就，不好意思地看向大家，眼裏有了淚花。寧可在這公司是員老級的，五年了，這是她第一次見李元關愛葉小燕，她之前一直以為太過有錢的人沒有愛情，此刻她知道自己錯了！
葉小燕一高興，招呼大家下班去吃飯，k歌，還要求都要帶家屬。於是乎，所有人停下手裏的活，打電話呼朋叫友。喬仲偉開始是拒絕的，聽說是葉小燕請爽快地答應了，千小雨讓王二河開車去接喬仲偉，說是晚上玩得晚四個人回去方便。
那晚大家吃得比較盡興，王二河酒量過人，硬是放倒了一桌的男同胞，給千小雨漲足了面子。喬仲偉向來不喝酒，這天也不好推辭，勉強喝了幾杯竟然醉倒在飯桌。
寧可一晚上沒吃什麼菜，就忙着照顧喬仲偉了，她隱約感覺李元藉著醉意有意無意地往這邊瞟。葉小燕也醉了，大聲唱山路十八彎，李元說：要唱就去錢櫃唱，別在這裏丟人現眼！
一行人開車直往錢櫃，葉小燕靠着千小雨，寧可抱着喬仲偉，王二河喝了酒話多還有水準，和李元一口一個哥叫得親熱，兩人侃得嗓子冒煙。千小雨搗搗寧可，笑了：我發現王二河今晚特帥！寧可看看懷裏蹩眉的喬仲偉沒說話，眼睛直愣愣地望着窗外，夏天的雲城真是多姿多彩啊！
進了包廂，王二河立馬像泄了氣的皮球仰進沙發死睡，寧可找來靠墊讓喬仲偉躺得舒服些，她才顧上和千小雨選歌。她們為葉小燕選了山路十八彎，葉小燕唱到高音部分上不去丟了話筒說：“我想吐！”一面衝出門，李元跟過去，沒幾分鐘又回來，招呼大家：沒事，沒事，就喝多了點，你們繼續唱。
一行人愛啊，恨的唱了一圈，末了發現只有寧可和李元一首沒唱，都吵着叫：不行，不行，都得唱，還從來沒聽你倆唱過歌。
千小雨為自己和王二河點了一首《廣島之戀》，瞅瞅王二河鼾聲雷動，將話筒丟給寧可和李元：“你倆唱吧！”
音樂響起，眾人催促，兩人只好勉為其難地拿起話筒。
你早就該拒絕我
不該放任我的追求
給我渴望的故事
留下丟不掉的名字
李元的嗓門粗，轉音也不算和諧，但他投入深情，有幾次看得寧可心裏嘭嘭跳。
時間難倒回空間易破碎
二十四小時的愛情
是我一生難忘的美麗回憶
寧可柔軟，清脆的女音一經唱出，場上立馬靜了，大家沉醉在寧可纏綿的歌聲里。
一首《廣島之戀》唱畢，李元和寧可不經意地對看一眼，李元說：你唱得真好！
寧可不好意思地笑，回頭看看喬仲偉，那傢伙還在死睡，她見葉小燕許久沒回來，拉上千小雨去找。
葉小燕靠在女廁洗手池那裏默默地抽煙，見到寧可和千小雨啞然一笑，乾燥的臉上流下淚。
“燕姐，你怎麼啦？今天是你生日，你哭什麼？”寧可上前拿紙巾幫她拭淚
“小千，拿這會員卡先去把賬結了，差不多也該回去了，明天還要上班。”葉小燕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張卡遞給千小雨，千小雨扭身去結賬，這邊就剩下葉小燕和寧可。
葉小燕拉寧可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將煙丟在地上，拿鞋底捻滅。
“燕姐，你是不是想家了？”寧可柔聲問，她就是這樣，如果許久沒見母親又受了點委屈她就喜歡哭。
葉小燕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頭仰得高高的，眼睛睜很大，可淚，還是不爭氣的往下流，她終是沒忍住撲在寧可肩頭小聲哭起來。
寧可驚呆，她從來沒想到看似女強人的葉小燕也有柔弱的一面，今天可是葉小燕的生日，李元也才送過親吻和鮮花，是什麼讓這個女人如此傷悲？既然她能當自己的面哭泣那就是沒把自己當外人。
“燕姐，如果你相信我，有什麼不快你就和我說吧，我媽經常說一個人得每天得整理衣裝，也得每天整理心，不能讓心慌亂着。”
“寧可，謝謝你！我，我都，不知道該找誰去訴訴我的苦”葉小燕終於抬起頭，眼睛紅腫，頭髮凌亂，完全沒了白天的精明強幹，“你知道嗎，李元，他，他並不喜歡我！”
“不可能！李總只是不怎麼愛說話罷了！”寧可替李元辯解、、
“你不懂，他多精啊！人前一副樣子，人後又是另一副樣子，我，我當初瞎了眼看上他！”葉小燕惡狠狠地說，一面又哆嗦着從包里拿出煙，點上，猛吸一口長長呼出來，這才平靜些：“他還不是圖我們家家大業大，當初想泡呂家千金呂合，結果被姓趙的捷足先登，我傻，中了他的計！”
寧可思緒有些亂，她沒想到李元還和喬仲偉和生父有這麼一段。
“燕姐，你們什麼都有了，按理說很幸福的，像我和喬仲偉這麼多年都沒結婚，就是因為手裏什麼都沒有。”寧可說過這話就有點後悔，她突然想到他們是什麼都有可是沒有孩子。
葉小燕輕輕一笑，倒是不介意：“可我們沒孩子啊，他，那麼喜歡孩子！”
寧可不好再插話，憑李元和葉小燕的頭腦，如果不是沒辦法怎麼會到現在還不要孩子。
“當初我說領養，他嫌不是親生的以後養不熟，真是好笑，上天什麼都給我了，偏偏不給我孩子，就像你，什麼都給你了，卻又不給你錢！”葉小燕擦凈淚，整理好亂髮，拉起尚在發獃的寧可，“走吧，我送你們回去！”
千小雨結過賬一直靠在櫃頭陪服務生閑聊，眼睛倒是不停看向寧可這邊，她最受不了葉小燕什麼事都告訴寧可背着她。不過從葉小燕紅腫的眼睛判斷沒什麼好事，唉！上帝真是公平的，想她葉小燕什麼都有了，原來也有過不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