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情動
第025章@情動
徐瑛瑛瞪了她一眼,沒作聲,葉深嫣然一笑,道,“娘娘身邊那個丫頭,年紀倒是小,心機可是多,王爺沒處置,是看在娘娘的面子…”她掃了一眼那個顫抖的小丫頭,“如意,如玉,跟我出來吧,別擾着娘娘休息。”
來來回回,她甚至忘卻了禮節,無一行禮,實際上,她又怎會忘呢,不過是她徐瑛瑛欠她的,她便一定要她還回來。
出了湘竹閣,她去了寂夜軒,在門口躊躇了片刻,叫如意與如玉候着,自己推開了門,進去了。
薄雲煙正倚在檀木鏤空的搖椅上,似乎考量着什麼,聽了聲響,立刻望向葉深,然後利落地起身。
葉深福身,薄雲煙問道,“你有什麼事么?”嗓音中有着關切。葉深愣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無事,民女只是有個疑問,需要王爺解答。”
薄雲煙挑眉,葉深頓了頓,迎上他的鳳眼,“王爺與民女萍水相逢,適才您為何選擇相信民女?”
“因為……你的眼睛很清澈,沒有一絲惡意,而且,你很沉穩,端莊,沒有官家千金的驕縱,算是跟着第一印象吧。”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恐怕你已經起疑了,可是,本王畢竟技高一籌…
葉神不動聲色,眸子黯淡,強打着精神,“王爺謬讚了,民女愧不敢當。”
薄雲煙沒再看她,轉而向內室走去,葉深自然也跟着,寬敞明亮,陣陣墨香,葉深不由得想起那樣一首歌,墨魂,幼時習字,髫年時,一日家中那位仙風道骨的先生教她寫字,先生的妻,那個美麗溫柔的女子便唱起這首歌來。
薄雲煙走到華美的桌旁,攤開一張宣紙,抬眸望向葉深,“葉姑娘願意為本王研墨么?”葉深點頭,緩步走上前去,嫻熟研墨,薄雲煙看着她的側臉,略微失神。
葉深研好墨,正欲抬頭,薄雲煙正看着她出神,瞬間四目相對,葉深雪白的耳朵泛出紅色。
薄雲煙別開目光,提筆蘸墨,寫下一首詩。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葉深愕然,卻又疑惑,薄雲煙不以為然,語氣淡淡,“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歡娛在今夕,嫣婉及良時。征夫懷遠路,起視夜何其。參晨皆已沒,去去從此辭。行役在戰場,相間未有期。握手一長歡,淚別為此生。
努力愛春華,莫忘歡樂時。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葉深呆愣住,只覺得適才的尷尬全無,只有些酸澀和鬱結,擁堵在胸口,悶得難受,閑來無事愛將鬢髮繞在指間,很容易想起“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的話來,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在哪裏看過這兩句詩,只羨慕他人的恩愛,而不能奢求自己也擁有,這般的苦澀,又那般的隱忍。
“曾經,有一位官家女子,嫁給了她的心上人,可是她的心上人,薄情寡義,對她甚是冷淡,那個女子雖弱小,但堅強,蕙質蘭心,而且…依舊一往情深,十年後,她病重,而那個男子,卻在邊關,沒能看她最後一眼,可是後來,那個負心人發現了一個笑話,那便是,他似乎愛上了那個已逝的女子,因為,她已成為了他的習慣,已融入他的骨血,已經無法割捨,無法分離,葉姑娘…”
葉深淚眼模糊,一張清秀的臉上佈滿淚痕,甚至是自己無意識而為之,霎時,她全然明了了。
凄然後退幾步,恨聲道,“你既早知我的身份,為何不言明?你若厭惡了我,直說便是,何必…何必讓我屢次誤會,認為你接受我了…如果,那只是你的玩笑,或是憐憫,悔恨,我不需要,那隻會讓我徹底恨你,你不要這樣。”
薄雲煙一震,眸中閃過痛惜,快步走上前,深擁那個顫抖痛哭的女子,“深深…我的妻…”
葉深聞言,環上他的腰…
良久,葉深的情緒趨於平靜,坐在精緻的木椅上,薄雲煙在一旁輕笑,沒好氣地說道,“你怎的轉了性般的,十年了,本王從未見你哭過,今日竟哭成這般樣子,瞧這眼睛,本就不好看…”
調侃的話語在迎接到葉深怨念的眼神中消音,薄雲煙又有些寵溺的神色,約莫是自己都沒察覺自己竟有這等感情,轉換了話題,“深深,你會唱曲么?”
葉深愕然,摸了摸有些許紅的鼻子,“…怎麼了?”順着薄雲煙的眸光,望見了那箏,似乎有些明了,又遲疑了,“可是…我音律一向不好,也不甚感興,故我會的曲多半不常見的…”
見她為難,他笑笑,不甚在意,依舊執拗地抱了琴坐了下來。
葉深清了清嗓子,臉頰有淡淡的紅暈,朱唇微張,那年傘擱西樓,雨初停情難收,撩青絲微回首,人約黃昏后…”低垂了眼帘,她起身。
“那年誰畫西樓
墨一世硯未收
琉璃月桂枝頭
恰似春水流
一硯筆墨為誰候
畫一生情入顏容
硃砂秀釵頭鉤
驀然回首
一抹紅顏為誰留
墨一世魂入眼眸
情如酒夜正濃
等誰來嗅
那年獨上西樓
花自落水自流
人影猶笑東風
怎寄千里愁
一硯筆墨為誰候
畫一生情入顏容
月冷依舊妄自風流
等誰凝眸
一抹紅顏為誰瘦
墨一世魂入眼眸
還魂的酒難以入喉
等誰來救
那年的桃花正紅
那夜的月色迷濛
你為我點上雙眸
傳神的眼眸
只將你一生刻進我的心中
一抹紅顏為誰瘦
墨一世魂入眼眸
還魂的酒難以入喉
等誰來救
前世的錯來生補救
等你凝眸”
不知何時,琴音已混入那支曲子,伴着那空靈的輕吟淺唱,美妙動聽,葉深眼中波光瀲灧,那支曲子,正是先生的妻曾經唱過的。
那時她便想過的,若是自己有朝一日成為人妻,她會與那人恩愛不離,為他喜悅,為他傷悲,為他研墨,為他斟酒…
可是,那左不過是她想的而已,是深藏於心,不敢說出來與任何一人聽的。
如今,她的期盼,會一語成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