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嫁郎（六）
原來七情六慾不僅對青瞳產生了愛情，反而他們兩個也那般相處了幾十年，只是自己沒有去深究，一看，竟然有些……
鳳白描深吸一口氣，將心中某些奇怪的悸動壓了下去，轉頭朝青瞳的方向看去，對方將被子揉成一團抱在懷中，呼吸聲平緩，已經是睡著了。
而這一夜，鳳白描入睡后，竟然做了自從修鍊無情大道后的第一場夢。
那夢裏一片煙霧，他在其中轉了許久也走不出去，自己的法術也全然無效，正當他無計可施打算放棄的時候，那團煙霧散開，形成了兩條路。
一條用晶瑩剔透的白玉砌成，寬大平坦，兩邊夜明珠照亮，沿着道路的上方則是一塊漂浮在半空中的白色浮石，浮石上一顆長滿綠葉的古樹，樹枝歪曲扭繞。樹后是一個簡樸的屋子，屋前種着兩棵常年不敗的桃花，桃花下則是朵朵蘭花，樹下有一石桌四石椅，石桌上放着一把古琴，正是他最愛的那把。
坐在石桌前的人，衣冠楚楚，無日星君將茶泡好，斟了兩杯，悠然自得的吹散了熱氣，瞧見了他，對他笑了笑。
是了，這是鳳白描在天庭所住的地方，這一方凈土得來不易，他每日撫弄着自己的古琴，偶爾會有無日帶着好酒或是好茶過來和自己聊聊，有事天帝召見，無事便種花養草，好不悠閑自在。
鳳白描扭頭，另一條是幹了的泥路，路的兩邊都有螢火蟲照亮，沿着路的上方是一塊清澈的湖，湖水平淡無波，安靜的一絲風未從上頭吹過。只有幾隻蜻蜓飛過的時候，落在水上，會盪起水上的幾圈漣漪。
鳳白描剛想轉身，那湖水中便衝出了一個人，那人披着黑髮，上面晶瑩的水珠順着頭髮落在了那人玲瓏的身上，鳳白描這才看見了那人的長相，正是青瞳。青瞳身上未着寸衣，水漫過了她的肩膀，她捋了捋自己的頭髮，看見了鳳白描，便掛着笑朝鳳白描走來。
水從肩膀到了胸口，隨着青瞳一步步朝岸邊上走，水便越低，能遮住的地方就越少，已經能看見兩抹雪白時鳳白描猛的轉過了臉，眉頭緊皺，不自覺的開口：“穿上衣服。”
“你說什麼？”無日星君奇怪的瞥了他一眼，鳳白描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上了玉石路，坐在了石椅上，正撫弄着古琴，琴音一斷，他都忘了自己方才彈的是哪首。
鳳白描按在琴弦上的手緊了緊，已經看不見青瞳的身影，無日星君突然一笑：“鳳白描，你在想什麼？情愛？你忘了你成仙前就已經將七情六慾拋開了么？”
無日星君那張臉，開始有些模糊。
“哦，我忘了，你又將它拾回來了，而且……還偷偷收回了體內，雖然用法力鎖住了，可還是一點點和你融在了一起，畢竟是你的一部分，它開始不受控了吧？”
鳳白描猛的站了起來：“別說了。”
“你動心了，鳳白描，無情大道無念無情，你的無情大道還怎麼修下去，你難道想在大羅金仙的劫數上灰飛煙滅？”
無日星君的臉已經完全看不清楚，又突然清晰，只見不論是長相還是聲音都變成了青瞳，鳳白描看向已經漫到腳踝的湖水，青瞳歪着腦袋朝他問了句：“你剛才怎麼不看我？”
鳳白描往後退了一步，他雙拳握緊，衣袖一揮，所有場景全都消失，他回到了一片煙霧之中，就這樣呆在原地，也不想着出去的路。
次日太陽一升起來，鳳白描便睜開眼睛，望着窗戶外頭微微泛起的紅光，明白昨天晚上那個夢，正是自己在無情大道上修鍊的一道瓶頸，過不去，灰飛煙滅，過得去，大羅金仙。
又看向了床上的青瞳，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日的青瞳這麼早就醒了，面無表情的坐在床邊，盯着自己看。
“無日是誰？”青瞳問，眼神中多了幾分難過。
鳳白描頓了頓，那些夢境還記得清清楚楚，自己在通往仙境與幻境的兩條路上徘徊不定，最終落入眼眶的便是青瞳。青瞳見他不回答，心裏不舒服的感覺越深，她不是沒見過鳳白描做夢，可以往的五十年裏，所有夢境中，他喊得都是自己的名字。
今天她醒的早，是因為鳳白描的那一聲：“無日！別走！”
無日，便是她從未聽過的名字，是鳳白描在仙界的朋友？仙女？漂亮嗎？有她漂亮嗎？
鳳白描閉上眼睛沉了沉：“一個朋友。”
“比我好看？”青瞳的問題很簡單，她知道人類好的都是美色，鳳白描起初跟在自己身後也是因為覺得自己好看，現在的鳳白描呢？
鳳白描先是一愣，隨後笑了笑，伸出手撫在她的臉上，指尖的細紋磨着青瞳的臉頰：“怎麼會？在我眼裏，世上再無人有你好看。”
青瞳心下猛然一跳，臉頰紅了點兒，低下頭撇了撇嘴：“肚子餓了。”
鳳白描伸出手指，在她的額頭彈了一下：“你是一隻饞嘴的狐狸。”
“怎麼吃都吃不飽呢。”青瞳依偎在鳳白描身邊，用頭頂蹭了蹭他的手掌，若這樣一生也好，最好永遠都不要改變。
忽然聽見外頭一陣吵鬧，青瞳伏在窗邊朝外頭看，只見外頭敲敲打打，路上行人都穿的紅紅火火的好不熱鬧。青瞳眼神中一陣雀躍，有熱鬧的地方才好玩兒，回頭看向鳳白描時，後者已然明白她心裏是怎麼想的，無奈的笑笑。
兩人下樓，鳳白描沉穩的很，向小二要了點兒早點，他話音剛落，青瞳便湊過來開口就問：“你們清風鎮上是不是有何喜事？昨兒個我見有人娶親，今個兒又是這般熱鬧，難道正被我趕巧了？”
小二不過是個十三歲的男孩兒，正是跑堂兒的兒子，私塾沒課被拉過來充數的，頭一次瞧見這般好看的女人，臉便不受控的紅了：“我……是……”
青瞳見他臉紅了，心裏有趣極了，便想調侃調侃，剛一揮羽扇，手腕便被鳳白描抓住，鳳白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青瞳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便乖乖的坐好。
那小二臉一紅，跑了去張羅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