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精魄（三）
青瞳心裏清楚，也不明說，點了點頭便跟着鳳白描離開了小店，小鎮熱鬧，可兩個人又有要事在身，鳳白描一路上帶着青瞳往南方走，肯定是知道南方有方法解決赤狐精魄的事兒。從青瞳吞進赤狐精魄后，一連六日，竟然什麼事也沒有，除了每日早晨醒來時自己肚子裏有些熱，過會兒便正常了。
兩人已經走了爬了大半天的山，青瞳直喘氣，坐在半山腰上的一顆歪脖子樹上，用手扇了扇風：“為什麼咱們不直接飛過去，非要用走的這麼累人啊？”
“上次你在蛇妖的店裏使用了一點兒小法術路上便肚子疼個大半天，現在你只要能飛過這座山頭還好好的站着，我帶着你飛又有何難。”鳳白描哼了一聲，自己的時間也是浪費在這趕路上了，她倒反而抱怨了。
“也不知是誰害得我吞下了赤狐精魄，才累苦了我。”青瞳聲音也不小，說完這句，便皺着鼻子聞了聞：“妖氣。”
“從山腳下便開始跟了。”鳳白描開口，逕自坐在樹下的石頭上：“待到她上來了，你一個字也不準說。”
青瞳挑眉：“你知道是誰？”
“知道，可沒有平白無故出現在這兒的道理，看來這蛇妖真的出麻煩了。”鳳白描吐出蛇妖二字，青瞳便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打從遇見五娘開始一路跟到這兒，不出聲也不為禍，卻是是讓人不解了。
果然，妖氣逼近后，那一抹青色的身影在離兩人不遠處的石階上，抬頭瞧見了兩人微微愣住，隨後臉上掛着笑容：“仙君，青瞳妹妹。”
幾十年前五娘會幫助鳳白描時，與青瞳說過不少貼心的話，她是蛇妖，青瞳是狐妖，妖精之間總比人要親切的多，更何況同為女子，聊久了便心生好感。喊一聲仙君，是因為鳳白描此時仙氣繞身顯然已是上仙，喊一聲青瞳妹妹，則是為了拉近關係，好讓他們幫助自己度過這一劫。
青瞳從了鳳白描的話，絕不開口，鳳白描朝下瞥了一眼五娘，一個音也沒發出來。
五娘有些尷尬，也不遮掩，那抹笑容始終沒有退去：“仙君可還記得五娘？三十年前麗水鎮，有隻八百年道行的黑魚精濫殺無辜，我曾助過二位一臂之力，還為此喪命。”
“不是將命還與你了么？”鳳白描這話說的直白，五娘臉上一青。
“是……是還與我了，我知仙君你宅心仁厚，絕對不能看着有人枉死的，便衝著咱們還有過些緣分上，救我相公一命。”五娘說罷，便跪在地上，喊出口的那句相公，讓青瞳睜大了眼睛。
“我如何能救得。”鳳白描拒絕。
“救得，救得！實不相瞞仙君，前些日子我也是沒有法子一直為此愁眉不展的，直到仙君與青瞳妹妹路過我那兒，仙君即是神仙就必定能救得我相公一命。”五娘說著，聲淚俱下，伸出手擦了擦滑在臉頰上的淚：“我相公他一生老實誠懇，只做好事從未害人，就是一隻雞也不敢親自動手殺，這樣的人，仙君豈能見死不救。”
“人？！”青瞳終於開口說話了，被鳳白描一個眼神瞪了回去，訕訕的閉上嘴巴，晃着雙腿繼續聽故事，乖乖，看來這世上為了情字逆天而行的何止自己一個。
跟了鳳白描，她是仙妖有別，五娘嫁了凡人，那是人妖遇疏途。
“你本該知道人妖不能相戀，你相公一世好人，如今危在旦夕不是因為別人，正是因為你。”鳳白描這話只是說給五娘聽的，可青瞳也聽在耳里。
“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可我不能放任他死啊！”五娘一聽這話，心頓時涼了一大截，跪着向前爬了幾步：“仙君，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我請了大夫治不了他的病，如今看着他一日不如一日，唯一的希望便放在仙君身上了！只要仙君你肯救我相公一命，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只求仙君救我相公一命！”
青瞳微微皺起眉頭，救人一命為非不可，更何況現如今鳳白描為上仙，也不會看一個人死去。
“要你做什麼都願意？”鳳白描微微眯起眼睛，人也不是非救不可，人亦有人的劫數，青蛇會碰上自己，必定是冥冥之中註定好了自己要摻和進去。
心裏盤算着，青蛇精魄在五娘身體裏雖然只有三十年，可原先的青蛇妖也有幾百年的道行。青蛇精魄也是妖精魄，不知和赤狐精魄是否同樣，如果能利用青蛇精魄將赤狐精魄勾出來，也省的麻煩還要故地重遊一趟。
即使青蛇精魄勾不出赤狐精魄，一個屬涼，一個屬火，能壓制一時是一時，省的某隻未嘗到真正痛苦的狐狸熬不過今晚的一關。
“是！只要仙君同意救我夫君！做什麼我都願意！”
“那本仙，要你的青蛇精魄來換。”鳳白描此話一出，不單是五娘，就連青瞳也睜大雙眼驚愕不已，青蛇精魄是什麼東西？這東西一旦沒了五娘也就灰飛煙滅了，妖精能存活於世修鍊得道都是靠着一顆精魄，所有元氣生命全在裏頭了。
鳳白描一開口便是五娘的精魄，這要求未免有些過分了。
不知道鳳白描心思的青瞳自然是不同意他這做法，咬着牙根皺着眉頭朝鳳白描瞧去，從樹上跳下來，青瞳落地後站在離鳳白描不遠的地方，看向五娘的時候，對方還沒緩過神來。
五娘直到眼睛酸澀才發現自己失神了那麼久，自己幾百年的道行，與那人剩餘幾十年的壽命，哪個重要？她百般思索，心裏更是痛苦萬分，最終咬緊下唇，嘗到一嘴的血腥味才開口。
沙啞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好。”
一個好字嚇壞了青瞳，這個字就代表等到五娘相公好轉之後，再也看不見身穿青衣的妻子了，救了一個，殺了另一個，青瞳心裏泛着絲絲寒意。
即便是她也從未做到這麼殘忍，鳳白描一個老好人怎麼會出這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