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五
年兒說著說著,就已經將霍去病和陸長生帶到了陸老夫人房前,年兒讓霍去病和陸長生在門外等候,她先進門通傳一聲。
陸長生站在門外,隨眼看着凌決門外大下人和弟子,大多年紀都不大,二十歲左右,其實這麼多年她自己一個人都過來了,對於尋找父親,已經是可有可無,只是她曾發過誓,若是有朝一日讓她找到了她的那個父親,她不為自己,也一定要為母親討一個公道。
思及此,陸長生的眼中閃過絕厲之色。
偏偏此時,霍去病正好低頭看她,正好看見了她眼中的神色,稍縱即逝,讓霍去病還以為只是他的錯覺。
可是,見到家人不應該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嗎?為什麼他在陸長生的臉上找不到任何開心之色?
霍去病沒有深思,房內便有下人說讓他們進去,陸長生一進門,便看見坐在案前手中捧着一卷竹簡書正在看的陸老夫人,而年兒正坐在陸老夫人的身旁正在為她盛一碗粥,看見他們進來,便暫時將手中的碗放下,對霍去病眨了眨眼睛,然後對陸老夫人說道:“掌門奶奶,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我的表哥,他們這一次是來凌決門尋人的,我想着凌決門上下,應該沒有掌門奶奶不認識的,所以就讓他們來見你。”
陸老夫人聽到年兒的話,暫將手中的竹簡書拿了下來,然後看向面前站着的二人。
她的目光先是從霍去病的身上劃過,眉宇不凡,身姿挺拔,光是一眼,便能夠看出是個少年英雄,難怪年兒這丫頭老是在她面前提到自己的去病表哥,這丫頭自己沒發現,她這個過來人可是很明白這丫頭的心思呢。
之前她還擔心這個傻丫頭看走眼,但畢竟年兒是皇室的公主,皇室的婚事她這個外人不容過問,擔心着丫頭年輕吃虧,但是在她見過了霍去病之後,之前的擔心立刻消失,然後笑着對年兒說道:“你這丫頭眼光倒是不錯,這少年,我看行。”
年兒還沒有聽明白陸夫人的意思,下意識得說道:“那時,去病表哥在軍營中可是沒有人能夠比得過他,我也不是他的對手,當然不錯。”
年兒從小生活在皇宮當中,當時又被花念吟保護得極好,所以雖然聰明有餘,但是心性不足,不如從小受盡磨難的陸長生眼光毒辣,她一看陸老夫人在見過霍去病之後臉上的笑容之後,就立刻明白了陸老夫人是什麼意思了。
頓時,她的心裏有些不舒服了,既然霍去病的命已經被她定下了,那就是他的人,豈容得他人肖想?
果然,陸夫人接下來說道:“你這表哥看模樣就是心思細膩沉穩之人,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夠照顧好你這樣的傻丫頭。”
陸夫人是過來人,而年兒也已經到了出嫁的年齡,所以她在說此話的時候,也沒有特意掩飾,說得直白,倒是讓年兒一愣。
不過年兒也並非尋常女子,在聽到此話之後,沒有一般女子的害羞,而是大大方方地說道:“皎兒姐姐年底就要嫁給曹襄哥哥了,姑母說這是親上加親,要是我嫁給去病表哥,那也就是親上加親,倒也不錯啊。”
年兒天性懵懂,對於男女情事尚不是很了解,而且婚姻之事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討厭去病表哥,反而也習慣了他這般冷冷的性子,若是要她嫁,那就嫁唄。
只是年兒不知,在她說出這段話之後,一道毒辣的目光朝她而去。
年兒沒有注意到,卻怎麼能夠瞞過精明的陸老夫人,這時陸老夫人才將目光看向了陸長生。
只是那一眼,陸老夫人的目光就沉了下去。
陸長生是陸者粼和石婭的女兒,可真正的石婭不是匈奴人,而是西域人,若說衛青是在知道陸長生是陸者粼和石婭的女兒,所以在她的身上努力尋找陸者粼的影子,才確定了她是陸者粼的女兒的話,那麼陸老夫人第一眼看到陸長生,注意到的,便是她身上那一般的西域血統。
西域的女子本就比中原女子生得嫵媚,霍去病從未見過西域人,所以看不出來,但是在陸老夫人看到陸長生的第一眼,就立刻讓她想起了當年對陸千行糾纏不休的黛緹娜,就是黛緹娜,讓她身受三月花毒的折磨多年,所以本能的,對西域人存在着一種恨。
“你是什麼人?”陸老夫人低聲問道,任誰都能夠聽出語氣中的不善。
人精一般的陸長生自然也聽出來了,她一直一言不發,也不知道是哪裏得罪了這個凌決門的掌門夫人,雖說是她有求於人,但她也決不是個喜歡低聲下氣的主。
若非是有霍去病在旁邊,在匈奴,但凡有人敢用這樣的語氣同她說話,絕對活不過下一秒鐘。
陸長生只是看着陸老夫人,並沒有回答。
陸長生就這樣和老夫人相互對視着,相互的眼中都有着很明顯的敵意,讓他們身旁的人都清楚地感受到了。
霍去病也不知道為什麼情況會變成這樣,於是立刻對陸老夫人說道:“老夫人,我們今日前來只是為了尋人,將人尋到之後就離開,並無敵意,還請夫人通融。”
年兒也不懂為什麼一慣和藹的掌門奶奶會在這麼仇視表哥身邊之人,也幫着勸道:“掌門奶奶,他只是來尋人的,您就幫他找一找吧。”
可是陸老夫人的臉色不僅沒有因為年兒和霍去病的勸說而緩和,而是更加堅定地對着陸長生說道:“我凌決門上下從不和西域人有所牽扯,所以凌決門內絕對沒有你想要找的人,你走吧。”
不對陸長生出手,讓她走,已經是陸老夫人最後的仁慈了。
可是此話聽在陸長生的耳中,卻是直刺她的逆鱗,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當時母親在尋到她之後,對她說,就是因為母親是西域女子,是母親欺騙了父親,所以父親才毫不留戀地拋下了他們母女的。
父親沒有見過母親的真容,但是她見過,那是何其美麗的女子,身為奴隸,美貌就是罪,母親為了活命,隱藏了容貌,難道也是錯了嗎?
“西域又如何?難道西域人就不是人嗎?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只是在找人,不是來求人。我告訴你,就算我要找的人就是你凌決門的人,我也不稀罕了!凌決門對我來說,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畫腳。”
在被父王收養之後,就連父王都從未對她大聲過一句,這個老女人憑什麼在她面前如此囂張?說完,陸長生便轉身,朝着門外走去。
“你給我站住!”陸老夫人也怒了,第一次看見,在她凌決門,還敢在凌決門內如此囂張之人。
這一刻,就連一路將陸長生護送過來的霍去病也一時間反應過來,在他面前的陸長生都是那個柔柔弱弱之人,何時見過她這般對人,這真的是他所認識的陸長生嗎?一時間,霍去病也忘記去拉住陸長生。
陸長生根本就沒有將陸老夫人的話放在耳中,自顧自地往門外而去,她沒有轉身要了那個老女人的命,就已經是她最大的忍耐了。
“來人,給我攔住她。”陸老夫人看見陸長生如此囂張,她的脾氣也上來了,她絕對不會讓此人踏出凌決門半步。
陸老夫人一聲令下,凌決門眾人趕到了房間門口將陸長生堵在了門口,讓她進出不得。
凌決門可是武林中武功最高的門派,憑陸長生的武功,怎麼肯能闖得出?
突然,陸長生回過頭,看向霍去病,對他說道:“霍去病,我是你護送而來的,那你是不是也應該安全護送我離開?”
此話一出,年兒立刻已經,此人的話就是在為難表哥,於是年兒便在陸老夫人的身邊勸道:“掌門奶奶,你就讓他離開吧。”
可陸老夫人已經鐵下了心,不論年兒說什麼,她也不會讓這個西域人離開。
陸長生沒有再去看陸老夫人,而是一直看着霍去病,等着他的一句話。
霍去病也沒有料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但是陸長生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她是自己帶來的,自己也必須將她安全帶回去。
霍去病沒有說話,而是一步步朝陸長生走去,拔出了手中的長劍看向圍住凌決門弟子,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自己的選擇。
當霍去病拔出長劍站在自己這一邊的那一剎那,陸長生的臉上綻放出此生以來最燦爛的笑容。
“表哥,你這是在幹什麼!”其實,霍去病也只是第一次來凌決門,但卻是奉了衛青之命來保護陸長生,所以他不會感到兩面為難,感到為難的之後年兒一人。
見霍去病拔出了寶劍,凌決門的弟子也紛紛拔出了劍,論劍,有誰能比得過以劍術在武林上著稱的凌決門?
“把他們給我拿下!”陸老夫人一聲令下,凌決門的弟子皆朝中間的二人而去。
“且慢!”門外突然傳來一聲令響,聽出了來人的聲音的凌決門弟子立刻愣在了原地,退讓到兩旁,給來人讓出了一道路。
看着來人逆着陽光走進房內,陸長生整顆心都顫抖了起來,她發誓,此生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張臉。
而陸者粼也是渾身都顫抖了起來,尋找多年,日思夜想之人,就這樣出現在了眼前,任誰,都平靜不下來。
“啪。”耳光響起的聲音,陸長生一巴掌打在了陸者粼的臉上。
而就在眾人還來不及反應之時,卻看見他們的武林盟主,凌決門的掌門,竟然對着打他的那個少年……
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