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這些天佐千骨嚯實是去了冥界，地下三尺。三界的厲鬼和怨氣都在這裏遊盪，地獄共有十八層，每一層都有一種強大而可怕的力量堅守着，按道理來說，地獄其實是存在有第十九層。但第十九層的空間似乎被什麼隱蔽的能力掩飾住了，找不到進入的方向。

他闖入一重地獄，駐守的鬼怪是一隻大得可怕的蝙蝠。那蝙蝠不同於魔界的人形蝙蝠，它完全沒有人的模樣，全身的皮肉長着荊棘，血盆大口，翅膀里還藏着數以萬計的小蝙蝠。骨翅張開，細小地叫聲在封閉的一重地獄中回蕩，蝙蝠鋪天蓋地朝佐千骨飛去，卻撞到他布起的結界無法進入。

涯壁下是滾滾的岩漿，冒着熱氣，若掉下去必定連骨頭一起融化。鬼蝠發出尖銳地吼叫撲向佐千骨，他迅速飛到上方的岩壁間，鬼蝠撞到巨石，彷彿山河震動，巨石碎裂掉進岩漿。四周一片紅光，熾熱的溫度烘烤着一切生物。鬼蝠扇動翅膀，巨風伴隨着上升的岩漿火星，地獄煉火將佐千骨團團圍住，隱隱閃爍的結界勉強能撐到他趕到鬼蝠的面前。手握長槍，刺進那鬼蝠的一隻眼睛，頓時一陣嚎叫。血液從縮緊的眼珠里噴發，長槍還插在它的眼中，鬼蝠跌跌撞撞地胡亂飛舞。撞得涯壁抖動，碎石連連往下墜落。

它睜着另一隻骸人的眼睛死盯着佐千骨，再次撲去。佐千骨不再閃躲，緊握長槍對準鬼蝠的心臟一同飛去。只見他整個人如利劍般進入鬼蝠的身體，片刻，從它的後背穿出，身上儘是鬼蝠的血肉碎片。那鬼怪睜着眼睛，翅膀停止扇動，巨大的身體掉入熔漿里，一點點地沉下去。

這岩漿一直延伸到二重獄，那裏似乎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只能騰空飛在半空中。仔細觀察四周好像沒有什麼其他鬼怪存在，而在放鬆警惕之際，忽然從岩漿中飛出一條百米長的赤焰巨龍，它的身體是由岩漿形成，溫度極高，稍微靠近就有被化成氣體的可能。佐千骨根本無法接近，甚至得遠離，他可不想被烤成焦炭。

那巨龍定是認準了佐千骨，騰飛在他的周圍，長長的身段形成一個圈，把他包在裏面，熱溫提高。佐千骨的結界被融化，熾熱的溫度灼傷他的手臂，他快抗受不住這趨勢，生生地被壓迫出一口血。紅色的光芒自他身上發出，如侵腐的毒霧散開，擴大，與巨龍的氣息相排斥。

雲霧瀰漫般，紅色氣體爬上巨龍的身軀，將其整個容納抱住。顏色加深流滾，如血液淹沒，在巨龍的軀體中躥動，像無數爬動的蠕蟲。巨龍身上岩漿的溫度慢慢地降下來，火光熄滅，從尾部灰化。彷彿黑色沙粒風吹即逝，直至全部灰化。紅光即散，此刻的佐千骨已是衣衫瀾縷，臉上沾着污漬的臟物，卻不顯狼狽。

三重獄四重獄五重獄……一層比一層可怕，這也是為什麼他每次回歸都傷痕纍纍且一次比一次嚴重的緣故。

床上高大的身影陷入床中一側，身上的污濁已被洗去，傷口也神奇般的全部癒合。佐千骨猛地睜開雙眼，還沉浸在自己被岩漿吞噬的噩夢中。他撫了撫額頭，讓自己穩定穩定，起身便看到躺在他身側的我。

我的臉上毫無血色，沒有一點生機。佐千骨忽然想到了什麼，迷迷糊糊中，那個灌入他唇齒中的液體，格外香甜，還有那來自外界觸碰的柔軟物體。這樣一猜，佐千骨似乎想到了一二。

他的手攀上我的臉頰，留戀地在我的輕啄幾下，替我蓋好被子。

接着，他便去了第十八重獄。他站在地獄的邊緣，躍身飛下，景物迅速後退。場景突然更換，有陣陣涼風襲面。無邊無際的曼珠沙華隨風舞動，像血液的顏色。遍佈都是曼珠沙華，在陰暗中隱約散發著光芒。妖媚得如女子的眼眸，微光浮動。

佐千骨不解，難道這就是第十八重獄？

風打在他的發間，髮絲飛揚，深邃的瞳仁里倒映着這無盡的曼珠沙華。他把吹到眼前的頭髮撫到腦後，望了望黑漆漆的蒼穹。

成片成片的曼珠沙華逐漸由紅色漸變成藍色，光輝未散，愈加強烈起來，十分詭異。

“千骨！”

佐千骨抬頭，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幻若精靈的小妖。

“小黎，你怎麼來了！”

那如精靈的面容充滿了憂傷：“我一直在你身邊，你不知道嗎？我在等你，一直一直都在等你……千骨……你應該回頭看看的……我一直都在你身後……”

佐千骨質疑：“你不是小黎！”

“為什麼不是？”那美麗的人兒上前，“千骨……我就是小黎……”

那不真實的手眼見就要觸到佐千骨的面容，卻在快挨到的一刻，透明的手穿過了他的腦後。

“千骨……為什麼……我觸不到你……”

眼淚滑落，竟是醒目的藍色。

佐千骨動容了，他想碰碰那藍色的淚水，那如精靈的人兒卻化成星星點點，隨風吹散。

“小黎……”

恍惚之際，他的腳下突然伸出一隻白得像塗了石灰的手臂。那手臂抓住了他的腳，用力往下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