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在藥房轉了一圈，顧曦和恩柯羅已經不在那了，我只好開始亂喊。

“顧曦！你給我出來！”

“顧曦！你快出來！”

“顧曦！你耳朵聾了嗎！”

“你快出來！我有話問你！”

我有些頹廢，他還是沒出現，也是，他又不住在藥房幹嘛要一直待在這裏。

我泄氣地坐在門口的台階上，夜晚的微風徐徐，漆黑的蒼穹像個張揚五爪的鬼怪，天空一顆明星都沒有，我拉了拉衣領覺得有些冷。

“安黎，你叫我？”

看見突然出現的顧曦我霍地站起來：“你還知道出現。”

顧曦掏了掏耳朵：“半夜叫這麼大聲，想不聽見都難。”

我拽住他的衣服說：“下午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不要激動。”顧曦看了看衣領，我鬆開手，他整理了一下繼續說，“你還是不知道得好。”

我又拽住他的領口，他趕緊舉起手投降：“好，好，好，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真是個八婆的男人！

顧曦問：“你確定你真的要知道？”

“少啰嗦！”我瞪他，“不要逼我揍你！”

顧曦知道我來真的了，正正臉色，手中變幻出一把鏡子遞給我：“照照看，看了自然明白。”

我不明所以然，這跟照鏡子有什麼關係，我接過鏡子，看着鏡中的自己。瞳孔瞬間放大。

鏡中的那雙紫色瞳眸，在暗夜下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看上去十分鬼魅。

這眼睛……是……

鏡子掉落地面摔碎，我驚詫地雙手摸上我的眼邊，還沒緩過神來。

顧曦開口：“羅，把他的眼睛給你了。”

那個傻瓜，居然真的這麼做了。洛也說除非有人願意把眼睛換給我他就這麼做了嗎！真是笨蛋！誰叫他擅自做決定的！居然不經過我的同意就胡來！

“你為什麼要幫他！”

顧曦有點欲言又止：“我……”

我逼視他：“他叫你給我換你就換！你怎麼不勸勸他！”

“我勸過……”顧曦低頭，白髮擋住了情緒，“可是他不聽……執意如此……”

我感覺我快瘋了：“你先告訴他在哪裏？”

“湖潭。”

顧曦剛說完我就跑了去，小火龍從顧曦的背後飛出來。

顧曦摸摸魔獸的腦袋：“我有點羨慕他們呢，火火，你說安黎喜歡羅嗎？”

小火龍歪着腦袋。

還好湖潭離藥房不遠，否則我可能很煞風景的又得折回去問顧曦路怎麼走，那就丟臉丟到家了。

我對碧綠的湖面吶喊恩柯羅的名字，我想我真的瘋了，之前貴吼鬼叫地喊顧曦現在又在這兒喊恩柯羅。

我叫了幾聲，水面沒動靜，晚風拂面，只聽見咚的一聲，我整個人跳進了水裏。

我在湖水中找尋恩柯羅的影子，往更深的地方游去。越往裏游光線越暗，也許是這雙紫色瞳眸天生就有在黑夜中觀察的能力，我竟也能在漆黑的方向瞧得一清二楚。在湖底中央，我看到了一個沉睡的人魚，尾鰭有規律地隨水浮動的弧度搖動着，如紫色海藻的頭髮像湖中美麗的水草。

我游到他的身邊，將他擁入懷中。人魚察覺到了動靜，睜開木訥的眼睛，卻什麼也看不見。

我讓他的手撫摸我的面孔，示意他我是安黎。

恩柯羅雙手撫着我的臉龐，忽然開心地笑了，湊近吻住我薄涼的唇。身體隨着水波自由浮動，他海藻似的長發與我的墨發一同因水力劃過美好地弧度，唇齒交纏，我感覺我的眼淚全都流在了這湖泊里。

近乎窒息地擁吻，貼切而緊密，恩柯羅摟住我，肆意纏綿。

我的眼淚流得像珍珠啊，恩柯羅感受到了那雙曾經在他身體上的眼睛在哭泣，很悲傷，很絕望。那是為他所流的眼淚，小妖在為他傷心。恩柯羅緊抱我的手臂又加了力度，我的骨頭都快被揉碎。

浮到水面，恩柯羅抬起我的下顎再次含住我的嘴唇，我發現……他居然在挑逗我……我不示弱地咬了回去，他便挑開我的唇齒，液體翻攪，像是戲弄，又像是不經意地誘惑。

人魚的肺活量都很大我曉得，可吻這麼久我扛不住啊。然後我就虛弱地推開他喘氣，恩柯羅靠在了我的肩上。

我緩足了氣息，開始發火：“誰允許你把眼睛給我的！太亂來了！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你知道我看到我的那紫色的瞳眸時心情嗎！居然還慫恿顧曦換眼！你個死魚！太不像話了！你怎麼乾脆不變成魚乾得了！”

說著說著，我沒了底氣：“明明是你身上的東西，卻要活生生地轉移到我的眼睛裏……一定很疼……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已經沒有聲音了……怎麼還能沒有眼睛……”

我的眼眶溢滿了淚水：“我不要……我不要你看不見……我把眼睛還給你……我把還給你好不好？”

恩柯羅吻去我的眼淚，在我手心寫道：小黎，我喜歡你

“你為什麼要喜歡我……”我將頭壓得低低的，不想再讓他看見我憂傷的面容，“喜歡我的人都沒好下場……”

翼死了，邪也死了……如果因為喜歡都要離開的話，那我寧願希望永遠不會有人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