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可憐天下父母心
“沒錯！就是湯王密庫！”看着商孝天眼睛大張的吃驚的樣子，婉兒笑語盈盈。她當然不知道商孝天早就知道了密庫的事情，只當他是被這個名字嚇到，緊接着便解釋道：
“傳言上古史皇倉頡造字並無商字，上古末期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湯王天乙承受天命，要一統天下，終結亂世。當時湯王的領地便是現在的商洛，那時的商洛也還不是叫做商洛，而是上洛，因其在洛水之上而得名。有一日湯王等台遠望，忽見西方不遠處竟在一夜之間憑空拔出一道連綿不絕的山脈，隱隱約約竟像是一個大字，便是現在的商字，於是商山便有了現在的名字，湯王一脈也以商為姓，”
說到這裏，婉兒看向商孝天，眼睛裏帶着發現新大陸似的驚喜，“這是商姓的由來，這麼說來，商寨主還是湯王子嗣哩。”
商孝天聽到這裏，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他的身世敏感，容不得這樣的玩笑，若不是知根知底，他甚至懷疑這婉兒是不是哪方勢力派過來的卧底，只為調查他的身份，繞是如此，商孝天也忍不住動了殺機，要不要殺人滅口。
婉兒忽然感覺全身一冷，雖只是一閃而過，卻是實實在在，這是殺意。
婉兒知道自己觸碰到了對方的禁忌，臉上的玩笑也開始淡去，逐漸變得嚴肅，緊緊盯着商孝天的眼睛，卻是接著說道：“王莽倒行逆施，弄得天下大亂，宗室離散……”婉兒說到這裏，便停了下來，不是她不想說了，而是張不開嘴了。
她只感覺如墜冰窟，連思維都被凍結。
這當然不是境界的壓迫，婉兒已經是凝髓境界，即便是凝髓粗通也遠在商孝天的煅骨粗通之上，這是靈魂的威壓，因為先天印璽。
也不知為何，商孝天自從上一次結印時，一連跳了幾級，直接達到了煅骨粗通之後，無論如何努力，煅體境界也再沒有任何寸進。但是對於自己結成的奇怪印璽的使用法門卻是掌握了不少，靈魂威壓便是其中之一。看着婉兒雙眼禁閉，全身瑟瑟發抖，雙手緊握座椅的扶手，連關節處都已經變白，商孝天緩緩張開雙唇，輕輕一嘆：
“婉兒小姐在江湖行走多年，想必應該知道，什麼可以說，什麼不可以說吧。”
婉兒卻沒有聽到商孝天的話，像是積蓄夠了力量，雙眼阧的睜開，用盡全身的力量接着自己的話說道：“商……商寨主……就是……就是其中之一吧？”
婉兒話音一落，威壓便散去，商孝天看着這個額頭佈滿汗水的女子，竟生出一股欽佩之情來：“婉兒小姐，真是，真是響噹噹的一條漢子！”
“額，商寨主，過獎了，”婉兒苦笑着長出了一口氣，等氣息平穩了一?了一些便哆哆嗦嗦的的站了起來，扶着座椅的把手向著商孝天深鞠一躬：“婉兒觸碰商寨主禁忌，實乃失禮，但是接下去的話，卻與這有關，還請商寨主海涵。”
……
議事廳外，鳳小小還在為自己被攆出來的事情而耿耿於懷，兩隻小手搓弄着淡綠的袖口，嘴巴里嘟嘟囔囔：“臭婉兒，壞婉兒，竟然跟那個大壞蛋連起手來欺負小小。”
想到商孝天，小小腦子裏便自然而然的浮現出了那日在神恩潭中相遇的情境，漆黑的長發，驚慌失措的表情，小麥色的健康肌膚，稜角分明卻不顯得突兀的堅實肌肉，落荒而逃的背影……想到這裏，鳳小小的臉上便不由變得有些紅撲撲了，然後又想到他剛才的樣子，不由自主的自言自語：
“這便是風流瀟洒嗎？他雖然境界還低，但是戰鬥似乎很強呢，都能打得過修士，而且，他還是寨主——十八歲的寨主，嘻嘻，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呢。”
說著，說著，竟一個人傻呵呵的樂了起來，忽然想起兩個人現在似乎是仇人，便迅速板起小臉，又覺得不夠鄭重，竟扯開嗓子對着禁閉的大門大喊：“商孝天，你是我的仇人！”
當然，現在她還不知道她已經被‘賣了’，那個她口中的仇人已經莫名其妙的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成了她的男人。喊完這一句，小小才覺得心情舒暢了許多，但是忽然便覺得一陣寒冷，身周溫度降了許多。緊接着，便是一道冷漠的聲音傳進了耳朵：
“哥哥，是你的仇人？”
小小慌忙轉身，眼中全是驚訝，然後驚訝又換成了恐懼：
身後竟不知什麼時候冒出個人來！
而且是名少女，年歲應該不大，似乎比自己還要小上一些，應該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就像自己一樣，但是她的全身卻透着冰冷的氣息，這氣息能夠傳染，鳳小小就感覺自己現在是身在冰山。
那雙纖細的手指握着別在腰間的鴛鴦刺，鴛鴦刺閃着寒光，一如她那雙明亮的眼睛。
那眼睛正望着自己，這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那眼神不像是在看活人，更不像是在看死人，而是像看一塊石頭，一條溪流，一個壓根兒就不存在生命的物事。
這是商素言，自從商仁去世，她變得更加冷漠了。商孝天是她唯一的親人了，所以，任何對商孝天懷有敵意的存在，與她而言都是死敵。
……
“什麼？！”未等婉兒把話說完，商孝天忽然從座位上驚起，似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你們寨主要將落鳳坡併入我雙刀寨？這怎麼可能！”
婉兒白了他一眼，“你也得聽我把話說完啊，又不是白給你，是有條件的，換句話說這是嫁妝。”婉兒看到商孝天更加疑惑，緊接着解釋道：
“你也知道我們家爺有一個寶貝女兒，獨苗苗，心尖子似的疼着。可是落鳳坡啊，也跟雙刀寨一樣，外面平靜，內力卻是波濤洶湧，現在雖然有爺壓着，但是指不定哪天就有一個意外，更何況這九山十三寨眼前就是一場大劫。女兒終究還是女兒，不能像男兒那般可以拚命，我們家爺也捨不得讓她操心勞力，只想着讓她找個好人嫁了。”
聽到這裏，商孝天便有些明白了，慧爺這是在給自己找後路呢，但是緊接着便是更大的疑惑：“那你們家寨主為什麼就覺得我是那個好人啊？還有，你們是怎麼知道我是湯王子嗣的？還有多少人知道？你一開始說，這跟我們要談的事有關，可是這有什麼關係啊？”
“別心急，聽我慢慢說，這還得從一開始的湯王密庫說起。”婉兒端起茶水，潤了一嗓子，“你最近可能一直在修鍊，不太管事，最近不知從哪裏冒出一條消息，讓這整個商山都瘋狂了起來，說是湯王一統天下之後，便在這商山內埋了一筆巨財，這筆財富可以讓一個人在一夜之間就富可敵國……”
婉兒還在繼續說著，商孝天則是陷入了沉思，‘不是天賜九寶！’商孝天首先想到的便是這個，‘也是，對於這幫山匪而言，什麼寶貝會比黃金白銀更有誘惑力？但是這幕後的推手會是誰呢？是宗室，還是三皇？亦或是別的諸侯？’
“商寨主，商寨主，你在聽我說嗎？”婉兒看到商孝天走神，忍不住提醒一下。
商孝天聽到婉兒的喚聲，立刻想起，現在是在議事廳，現在還有要事要商議，“奧，在聽，在聽。你繼續。”
婉兒繼續說道：“就因為這筆寶藏，這九山十三寨的兄弟最近一段時間都瘋了，但是慧爺在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您和老寨主都是姓商，都是商氏子弟，來到這裏八成就是湯王密庫的事情，所以派我過來探聽一下，若真是宗室子弟，我們慧爺便想要傾盡整個落鳳坡賭一把。”
商孝天這才明白，剛才她全是在詐自己，若是自己足夠鎮定，肯定不會讓她得逞。雖然說聽這意思自己是因禍得福了，但是心裏還是很不舒服，有一種被人耍的感覺。語氣里也自然不再那麼客氣：“好了，現在我的虛實，你探聽出來了，你們要怎麼做？”
“婉兒之前已經說了，落鳳坡併入雙刀寨，大小姐嫁給商寨主。”婉兒看着商孝天，神情鄭重，一字一頓道：“用整個山寨，去賭大小姐的一生幸福，榮華富貴，做上等人，再也跟這刀口舔血的日子扯不上一文錢關係。”
商孝天聽她講完，忽然想起了商仁——可憐天下父母心，為兒女使盡了拖刀計。商孝天便感覺自己眼睛有些濕潤，別過頭去，“好吧，我應下了。”
婉兒則是看得莫名其妙：好吧，我承認，我們小小是調皮了點兒，可是你怎麼能這樣啊？還哭上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啊！
當然，此時婉兒還真沒有明說小小就是大小姐，她還真怕！
於是婉兒趕緊開始了熱情洋溢的推銷：“你就偷着樂吧，我們大小姐聰明可愛，溫柔大方……”
婉兒正說著，忽然便從大廳外傳來一聲咆哮：“商孝天，你是我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