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 他還願意見我嗎
無聲的輕嘆口氣,他騰出一隻手輕輕拭去她額上沁出的薄汗,動作輕柔得彷彿是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寶。
他深深的凝望着她的睡顏,目光仔細勾勒着她精緻的五官,掠過她秀致的眉眼,小巧挺直的鼻樑,落在她因有些脫水而發乾的唇瓣上,忍不住以指腹輕輕摩挲過。
薛醉寧半睡半醒間感覺到停留在自己唇瓣上的溫度,下意識動了動嘴唇,陸淮寧立即抽手離開,屏息不敢再動。
他怕她醒來見了他又會一臉冷漠的要他信守那日的承諾,告訴他她要帶着他們的孩子和旭澤在一起。
他也不知道她若醒來,自己要怎麼面對她。
長舒口氣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時間,不料手機忽地響起,原本柔和的音樂在寂靜的空間突然爆開,竟然分外清晰刺耳。
陸淮寧心驚了下,怕吵醒薛醉寧,他連來電人是誰都沒看便直接接通電話,卻不說話,只是靜靜等着對方開口。
“陸少,您讓我查的我查到了,鄭威一個月前在m省的高級住宅區購置了兩套豪華別墅,而他帳戶上的餘額也高達七位數。這和他半年前近乎窮困潦倒的處境相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陸淮寧神色一凜,沒注意到薛醉寧緩緩睜開的眼,徑直對電話那端的人吩咐,“繼續查他這筆巨款的來歷,還有他最近這段時間接觸過哪些人,儘快給我一份他們的背景資料。”
發燒燒得眼眶泛紅,連視線都有些模糊,如果不是聽到他說話的聲音,薛醉寧真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只是他怎麼會在她房裏?
蘇家人對他成見如此深,別說讓他進她房間,就是連大門也不會讓他進來。除非是蘇翼在家。
可他又來做什麼呢?那天她說的那些話還不夠明白么?
許是察覺到她的注視,陸淮寧忽地看過來,見她已經醒來目不轉睛的望着自己,微微一愣,隨即回眸掛了電話。
“安心亦打電話給我說你生病了。”他淡聲解釋。
生病?
薛醉寧閉了閉眼,心想難怪這麼不舒服。
“不是說會好好照顧自己么?怎麼病得這麼厲害?”他問,目光落在自己仍被薛醉寧抱在懷裏的手上。
薛醉寧順着他的目光看去,表情頓地一僵,立即鬆開手,尷尬地輕咬唇不語。
陸淮寧看了眼自己的掌心,想了想還是伸手過去覆上她的額頭探了探。
“還好沒燒回去,我讓安心亦進來。”
他收回手,起身欲離開。
薛醉寧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見他起身要走,突然覺得心慌,想也不想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待他回頭驚訝看來,她卻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卻覺眼眶酸熱,不斷有熱燙的液體湧上來,順着眼角滑落。
她想叫他別走,可她怎麼說得出口?
那日他以近乎哀求的語氣問她可不可以別走到分手一步,是她狠心斬斷了那最後一絲情,如今她有何臉面要他留下來?
何況她才傷了旭澤。
她已經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利招惹他們任何一個人。
“薛醉寧?”陸淮寧望着她臉上不斷滾落的淚水,胸口驀地一緊,剛要俯身安撫,薛醉寧卻鬆開了手,轉過身留給他一道纖瘦的背影。
陸淮寧有些自嘲地無聲一笑,笑自己永遠對她狠不下心,笑自己被她一言一行輕輕一撩撥,就忘了所有。
“保重身體,我走了。”
沒有再回頭,他轉身走出病房。
聽到關門聲,薛醉寧死死咬住唇,才遏止住險些逸出口的哭聲。
倚着長廊的牆壁把玩着手機不知道是在玩遊戲還是在發信息的安心亦聽到腳步聲抬頭。
“她醒了,體溫也正常,應該不會再燒回去了。”
“你要走?”安心亦收了手機微仰起下頜問他。
陸淮寧微低下頭揉着額,“她不需要我。”
“如果她不需要你會連發燒都一直叫你?”安心亦翻個白眼,“你們別再折騰了,再痛苦的事情都會過去,重要的是要好好把握未來。”
陸淮寧沒回她,只說,“天快亮了,我一早還要去鄰市,你進去陪陪她吧,我先走了。”
“喂,你這是什麼意思?”
安心亦衝到他面前攔住他,“她現在懷了你的孩子,你是不是應該讓她回到你身邊?”
陸淮寧望着她,俊容深沉:“你應該清楚要不要回到我身邊的決定權不在我手上。”他從來就沒想過讓她離開,也永遠不會把她拒之門外。
可如今情況不一樣,她以留在他身邊很危險為借口逼他答應給她自由,他既然鬆了口,就表示他已經放手,不會再強迫她和自己在一起。
“她是背負得太多,既不想傷害你們任何一個人,也不想別人來傷害她和她的孩子,所以才會變得這麼反覆無常,你既然愛她就應該體諒她。”
“這不是體諒不體諒的問題。”
“那是什麼?”
陸淮寧嘆口氣,“她留在我身邊的確很危險,我樹敵太多,不定什麼時候又會有找我尋仇的人。”
安心亦一時啞然。
“也許我和她本來就不該在一起。像我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適合擁有一切美麗的東西,不論是愛情還是婚姻。只要沒擁有過,我就不用害怕失去。”
“可你已經擁有了,現在才說這些會不會來不及了?”
“只要我往後遠離她,一切都還來得及。”他睇向薛醉寧病房的方向,好一會才收回視線,邁開步伐朝電梯走去。
安心亦目送他挺拔的身影沒入電梯,忽地想起一句話,,要有多勇敢,才敢念念不忘。
原本她以為只要彼此相愛就能攜手白頭,沒想到除了愛情之外,還有這麼多要顧慮的東西。
他竟然為了顧慮薛醉寧的安全而忍痛割愛,一個男人可以愛一個女人愛到這種地步,為什麼她就碰不到這麼深情的男人?
腦海里浮現那張俊美非凡的妖艷俊顏,她眸色微微一暗,心情沉重的朝病房走去。
病了一場險些失去腹中的寶寶,薛醉寧心有餘悸,不論是飲食還是其他方面都不敢再掉以輕心,變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而蘇家人在知道薛醉寧懷的是陸淮寧的孩子后,雖然有很多問題想問她,但又怕問了會刺激到她,害她情緒反常,所以也只能憋在心裏,甚至一言一行都變得非常謹慎小心,盡量避免不提到陸淮寧和蓬蓬的事。
這天午飯過後,薛醉寧正要回房休息,家裏卻來了位不速之客。
“伯母?”
看到幾日不見的席絹站在自己面前,薛醉寧臉上的羞愧多於訝異。
她想席絹一定是在知道事情真相后找上門來指責她水性揚花不知羞恥的。
可奇怪的是席絹看她的眼神和平時並沒有兩樣,臉上掛着的淺笑雖然有些牽強,但看得出來並沒有惡意。
“小寧,阿姨想和你單獨談談,可以么?”
薛醉寧點頭,帶着席絹去書房。
“阿姨,您先坐一會,我去給您倒茶。”
“不用了,坐吧。你身子不方便,不要走來走去。”席絹目光掠過她的腹部,發出一個不易讓人察覺的嘆息,,滿以為自己可以抱孫子了,沒想到是空歡喜一場。
薛醉寧捕捉到她臉上的那一絲失望,心裏一陣愧疚。
“阿姨,對不起,我該早些說出實情,不該騙您和叔叔的。”
“這不怪你。”席絹苦笑,“阿澤已經跟我解釋過了,他說一切都是他自做主張,你根本就不知道也不同意他把孩子說成是你和他的。我自己的兒子我最清楚,別看他嘴巴壞,其實他是個既長情又重情的人,他那麼說一是想打消他爸爸想撮合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的念頭,二是因為真心愛你,考慮到你懷孕一個人住沒人照顧不但辛苦,還會惹來很多流言蜚語。他是一顆心都放在你身上,才會處處為你考慮。”
薛醉寧以為旭澤只是想讓自己和他在一起才說孩子是他的,沒想到他卻是為她的以後做打算。得知這一點,她不禁更加責怪自己。
她心裏最不願意傷害的人是為她付出最多的旭澤。之所以說他付出最多,並不是說陸淮寧為她付出的比旭澤少,而是旭澤的付出至始至終都沒得到過她在感情上的回應。
她絞盡腦汁想補償他,希望他開心,希望他過得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幸福,可這次卻是她親手傷了他。
“小寧,阿姨知道你沒辦法強迫自己和阿澤在一起,所以我也不逼你。只是你那天離開后,西西彷彿像變了個人,他雖然很配合治療,也沒有絕食,但他已經兩天沒說過話了。短短几天時間人就瘦了一圈,我從來沒見他這麼失魂落魄過。”看著兒子變得異常消沉,她心如刀割。
而薛醉寧心裏同樣難受。
世間最難償還的是情債,如果她能不那麼死心眼,在感情上不是非陸淮寧不可,或許她和旭澤還有可能在一起。
可是現在……
“阿姨,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嗎?”
席絹沉吟了幾秒才說,“其實我也不知道來找你是對還是錯,可我實在不忍心看他那樣消沉下去。兒子是母親身上的心頭肉,看他痛,我心裏怎麼會好受?所以我希望你能去看看他,看能不能開解他,讓他從消沉中走出來。”
“可是他還願意見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