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下)意綿綿為他牽絆

第26章(下)意綿綿為他牽絆

一個黑影從樹上輕輕飄下,向車隊遠去的方向望了幾眼,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滿身、滿臉的黑泥,手中拿着一把馬頭琴,身上只穿着一條內褲,這人不是陸崖還能是誰?

之前他被吊在樹上,見素梅指了指背後,他回頭看去,什麼也沒有。

等幾個人出了竹林,陸崖便叫起了“救命”,喊了半天無人答言,他便不喊了,看着地上的劍,又想想向南走之前所說的“你自己想辦法吧。”頓時醒悟,向南並不是要把自己吊到死,而是留了條活路給自己。素梅剛才指了指背後,莫非我背後有什麼東西?

他把手向自己的后腰處摸了摸,果然內褲上被綁了一條綢帶,他用中指勾住綢帶一拉,接着趕緊攥住,一個鐵環垂過頭頂,剛好可以碰到寶劍的劍柄。

陸崖心中大喜,晃動着身體把鐵環套向劍柄,好在他時常發暗器手腕的力氣不小,將綢帶有一抖,把綢帶纏到劍柄之上。若是他人,恐怕沒這樣的力道,自然也就難以逃脫,向南一早知道他的本事,所以才這樣戲耍他。

陸崖慢慢把綢帶用手指一點點地挑起,寶劍也不輕,等到握在手中之時,陸崖已經手臂酸麻,大汗淋漓了。

休息了片刻,陸崖又用寶劍把腳上的繩子砍斷,總算逃出生天,可惜有一樣不好,吊著的時候離地面太近,他被捆着也來不及翻個跟頭,落地之時把臉先着地,碰得鼻青臉腫。

陸崖心中懊惱,早知道先解開手上的繩索了。他從樹上下來,解手上的繩子就容易得多了。陸崖先把腳從兩手間繞回前面,再用寶劍把繩索砍斷。陸崖嘆了口氣:“總算你還有點良心。”

他又走到竹屋裏面看看有沒有什麼衣服,可惜竹屋連一片棉絮都沒有。出了竹屋見橋頭上放着一把馬頭琴,正是向南之物,可能走得匆忙忘了拿。陸崖撿起來,拉了兩下,吱嘎吱嘎的難聽之極,奇道:“怎麼小南拉起來那麼好聽?”拿起寶劍,剛準備出樹林去追向南,走了幾步,又一想:不行,這麼出去可給師父丟臉了。

看見小溪流水,他眼珠一轉,想了個歪主意,把溪水捧上來,在地上隨便和了點泥,塗得滿身滿臉全是。這才一手提寶劍,一手提着馬頭琴來追向南。

出了竹林沒多遠,便看見兩條白色絲線一前以後,纏繞在雜草之上,正是自己衣服上的料子。看來定是素梅砍碎我衣服時粘在她身上的,她自己不知道,卻帶了出來。

陸崖心中大喜,便順着絲線的方向追了下去。

沿途也沒什麼行人,就算有路人對他側目,他也滿不在乎,反正你們也看不清我的樣貌,想看就只管看吧。

如此追了半日,果然見向南一行在前面,但走得卻不慌不忙,彼此說說笑笑。陸崖心想:定是在笑話我,不過剛才我與向南只能算是打平,第一陣我贏了,第二陣我的確是輸了,我們第三陣再來比過,最後倒要看看誰的手段更高明。

幾個女子牽着馬,陸崖則在樹叢間遠遠地跟着,以他的輕功和機警,怎麼會讓向南她們輕易發現?直到見向南被那大鬍子用迷煙熏倒,他這才出手相助。

大鬍子問他是什麼人,他便隨口說道:“飛鷹?聽說過嗎?”他還擔心那大鬍子不認識,哪知大鬍子卻連連賠不是。

他一時高興,大笑兩聲,旋即住口,琢磨着別被大鬍子看出破綻。

因為身上沒有衣服,那中年漢子對向南又不甚客氣,覺得他可惡,便叫他把衣服脫了給自己。

本來也可以叫那大鬍子把向南他們弄醒,但又一想,她醒了免不了又要打鬥一場,既然她已經受制,讓她睡着,反倒可以省去一堆的麻煩。

待車隊走後,他這才從樹上跳下。

來到大黃面前,手指着大黃的長臉,罵道:“真是個叛徒,這麼輕易就跟人家走了,白跟了我這麼多年。”

大黃低着頭,普魯普魯地喘着氣,在陸崖眼裏它就彷彿能聽懂一樣。

陸崖嘆了口氣,“算了,下次再這樣,我就罰你不許吃飯。”

大黃叫了兩聲,搖着腦袋錶示不滿。陸崖不知道它在想什麼,看它的樣子似乎是不太情願,便拍拍它的腦袋,表示安慰。

接着他又來到向南跟前,見她仍在昏迷,白皙的臉上,兩朵紅霞映襯,模樣可愛之極。他把馬頭琴放在她的身旁,轉身把寶劍插到素梅旁邊的地上,見素梅昏睡的樣子與尹蘭睡覺的樣子相仿,不由心中一熱,不知道蘭兒現在在幹什麼?要是知道我又被向南脫了衣服,會不會也像上次一樣笑話我?

他衝著素梅笑了一下,拾起地上的衣服,轉身要走,回頭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五名如花似玉的少女,心中一動,我陸崖被她們如此欺辱,怎能就這樣輕易放過她們,若不給她們留點念想,怎麼能顯得出我陸崖的手段高明?

想到這,他又來了壞主意,轉身在地上撒了泡尿,用尿水混了點污泥,手捧着來到向南旁邊,兩隻手按住向南的小臉,一邊一個,留了兩個大手印。其他少女也不例外,素梅因為弄壞了他的衣服,臉上還多賞了兩個,又一想這都是向南主使,回過身來,又在向南的臉上和脖子塗了幾把。

看着差不多了,他哈哈大笑,“這回知道我陸崖的厲害了吧。”

又想,不行,萬一她們蠢不知道是我乾的怎麼辦?乾脆留個名給你們。

他拿了點尿泥,塗在向南手上,把剛才中年漢子丟的匕首撿過來,在向南的手心裏划著:盜馬者……

陸崖心想:她叫紅琴女俠,我也該取個名號才好,叫什麼呢,有了……

盜馬者……黃雲大俠陸崖是也!

划完之後,陸崖滿意地笑笑,忽然看看身旁的馬頭琴,刻在這上面叫她沒那麼容易洗掉,便在馬頭琴上也刻了盜馬者黃雲大俠陸崖是也!

陸崖看了看,覺得哪裏不對,明明是她們偷我的馬,怎麼反倒成了我是盜馬者了?便又把馬頭琴上的“盜馬者”三個字刮掉了。

做完這些之後,陸崖哈哈大笑,把手放到嘴裏,呼哨一聲,吹完了趕緊呸呸吐了兩口,自語道:“真倒霉,一時高興忘了手上有尿了。”

大黃聽到呼哨,樂顛顛地跑過來,陸崖心情大好,拿起地上的衣服飛身上馬,揚長而去。

向南睜開眼睛之時天已經亮了,迷迷糊糊中看到一個陌生的老頭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看什麼看?”

老頭搖搖頭,“你醒啦,沒死就好,沒死就好。”說完搖着頭走了。

向南見其餘幾個人也都躺在地上,再一看臉上兩個大手印,趕緊把她們推醒,眾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驚呼。

再往臉上一摸,一臉的污泥已經乾澀了。

幽蘭大呼道:“昨夜那大鬍子把竟然我們迷暈了,做這樣的齷齪事,氣死啦!”

若菊道:“這人真是可惡,再見到他,我定要殺了他。”

翠竹則喘着粗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向南道:“好了,彆氣了。這事是陸崖乾的。”

素梅手提寶劍也道:“不錯,這劍是我的,之前留給了他。”

“還有琴。”向南也把馬頭琴給眾人觀看。

翠竹怒道:“這小淫賊,真是可惡。太欺負人了……”

向南道:“算了吧,是他救了我們,昨晚我們中了大鬍子的迷煙,他本來說要殺了我們滅口的,定是陸崖來把我們救了。”

翠竹奇道:“他怎麼救我們?大鬍子那麼多人。”

向南搖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他肯定是來過,否則今天我們早就在狼肚子裏了。”

四婢齊道:“狼肚子?”

向南解釋道:“那車裏面全是草原狼。”

“狼?”幽蘭道,“那往京城運狼幹什麼?”

向南道:“這我怎麼知道?”接着,不耐煩地說道:“哎呀,別管它了,大家沒事就好,快找個地方把臉洗了。”

剛好村邊有條小溪,清澈見底,幾個人飛快地跑到溪邊。

四婢女站在兩旁,向南則徑直走了過去,她是主人,自然要她先洗完,別人才能洗。

向南蹲下身忽然發現手上乾澀的泥土中似乎隱隱有一行字,仔細一看,噗哧一下笑出聲來。

眾女奇怪,不知她在笑什麼。只見她慢慢地把手伸到河水中,便不動了,任水流輕輕撫過她青蔥般的手指,手上的污泥被溪水沖得越來越淡。“盜馬者黃雲大俠陸崖是也”,最後永遠地消失在潺潺的水流之中。

向南琉璃般純凈的目光里閃爍着異樣的光彩,歪着頭若有所思,抿着小嘴偷偷地笑着,轉瞬間神色竟然多了稍許的落寞,整個人就那樣凝固在青青碧草與涓涓溪流的畫面之中。

陸崖,你不止偷走了馬,還偷走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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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黃雲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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