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章 我的傀儡
殺氣，空氣中異樣的波動，連招呼都沒有打，他們直接就打算殺掉傑西卡。
那有手臂粗的鐵制牢籠就那麼輕易地被炸開，三名魔法師前後夾擊，分別發動攻擊，嘴唇飛快地上下蠕動，念着咒語。
傑西卡就那麼靜靜地站立在原地。
三名魔法師很快就注意到了，他們臉色詭異，面面相窺了一眼。
他們不知道這少年是嚇傻了還是真的有問題，但他們的動作一刻未停。
隨着越來越近的距離，傑西卡還是絲毫未動。
就在咫尺的距離，說時慢那時快，一瞬間，傑西卡猛然掀起了眼帘！
一雙漆黑如夜空的琉璃雙眸，綻放出攝人的冷光！
三名魔法師心中暗道不好，還沒來得及躲開，一陣強大的精神威壓轟炸了過來。
三名魔法師只覺得胸口如有重鎚一擊，一口血就卡在了喉嚨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這精神威壓的攻擊力可不比魔法弱，精神威壓給主人帶來的消耗是很大的，但如果精神力足夠強大，這點消耗也可以忽略不計，除去消耗大的壞處，精神威壓的攻擊力足以擊殺人類，尤其是對方的精神力大大高出他們的情況下，效果更甚。
很快，他們一個個無力地癱倒在地，那即將發出的咒語，也因為缺少最後一個音節而不攻而潰。
後面的幾個法師們臉色驚詫。
“什麼時候北城這裏來了那麼強的管理者？不，似乎有點古怪。”
“真是，被騙了，他居然不是管理者！”
“還以為是管理者呢，好不容易弄死了一個，沒想到來了一個新人么？”
他們竊竊私語，他們的表情無比失望，似乎已經意識到自己弄死人根本無法引來管理者來收屍。
但是他們對傑西卡的重視程度也高了些，畢竟三個法師同時上場，對方居然沒死，還輕易打敗了他們，僅僅是一個精神威壓，就這麼一擊，足以讓一些蠢蠢欲動的人熄滅殺意。
而這個時候，在靠着窗戶的位子上，一個男人站了起來。
他身上是厚重的黑色袍子，很襯這裏的環境，而他散發出的氣質更是陰沉如死人般，只有小半張臉露出來，袍子下是宛如雪花般的臉頰，殷紅的嘴唇，靈巧如蛇信子的舌尖舔舐着嘴角，露出絲絲邪魅的笑。
其他人紛紛退後了一步，看着傑西卡的眼神有些憐憫。
傑西卡步子未停，他擦過其他人的肩膀，目不斜視，不急不緩地往前走。
在看到那個黑袍男人的時候，他的表情更加冷峻，直到站定在對方的五步之外的距離，他雙手插兜，下巴微微揚起：“你是這裏的老大？”
傑西卡並不想生事，更不想跟這群人來一場所謂的實力比拼，他還有不少的事情要忙，另外洛麗也要帶走，為了以防這群舍友給自己搗亂，他覺得還是要打個招呼比較好。
這個男人很明顯就是這群人之中最令人畏懼的存在，看所處的位子，以及其他人的態度，傑西卡就能夠猜到對方的地位。
令傑西卡格外注意的是，這個男人有些詭異，有點像是他認識的一個人。
“老大？”男聲低啞，透着股一絲玩味。
黑袍男人伸出蒼白無血色的手，一點點拉開擋住大部分臉龐的袍子，他的聲音如同他的人，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平靜：“算是吧。”
柔軟的黑色布料落下，赫然引入視線里的是一張精緻到難以挑出任何問題的臉，銀髮黑瞳，薄薄的唇透着淡淡的紅，是這張無暇蒼白臉上唯一的色彩，他就那麼站在窗邊，狹小的玻璃窗戶積了厚厚的白雪，朦朧的微弱光芒照射在他身上，照亮了那張輪廓分明的五官，宛如遺世里的修羅，即使不動，也散發著獨特的黑暗氣質。
這張臉，只是一眼，就狠狠抨擊到心臟。
很快，蔓延而上的情緒不是驚訝，不是驚艷，而是厭惡，恨不得直接殺掉再也看不到。
“初次見面，我叫愛爾萊。”
面容姣好的男子一副和善好交往的樣子，其他法師們紛紛後退幾步，因為不用說，他們也知道，愛爾萊這朵散發著魅力的花朵其實是一隻食人花，愛爾萊企圖利用他人練習亡靈魔法的時候，都會裝出一副很好相處的樣子，使其放鬆警惕。
傑西卡危險地眯起了眼，記憶里最不願意觸及的名字就這樣硬生生地冒了出來。
他和愛爾萊的每一次見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第128章和仇恨太深，傑西卡才答應了亡靈之神的契約，他想要將愛爾萊的靈魂永生永世地折磨到心火沒了為止。
傑西卡壓抑着心中的殺意，冷冷地勾起了一個笑容。
他在告訴自己，冷靜，冷靜……
“我叫傑西卡。”清秀的少年言簡意賅，態度淡漠。
在說話的同時，傑西卡的意識已經進入了魔法骨塔的空間之內。
在那茫茫的虛無之中，傑西卡的身影迅速閃動，首先駐足在一團巨大的繭絲面前，發覺對方根本毫無動靜，他站在原地盯了半晌，才再次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現的時候，周圍的環境已經變成了有木屋，綠草鮮花的美好場景，各種珍稀和香氣濃郁的靈草，散發著自己獨有的艷麗色彩。
傑西卡掃了這些靈草一眼，然後進入了木屋。
木屋並不大，有七十多來平方，有兩個房間，一個是卧室，一個是專門製作藥水的煉藥房，一個人住的話還是挺寬敞的。
進入了卧室，市價難以估計的珍貴冰蠶絲繭薄毯被隨意地鋪着，散發著木的清香，一具骷髏卷着薄毯當床單又當被子，就那麼堆成團在床上，雪白雪白的薄毯和灰黑的破敗骷髏形成了強烈的視覺衝擊。
看到這一幕，傑西卡處變不驚的表情隱隱有發黑崩壞的跡象。
“……”
傑西卡臉色陰沉，一把將自己的薄毯用力抽了出來，一邊冷瞪着骷髏：“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許進我的卧室，不許睡我的床！”
一把老骨頭的亡靈之神，居然也要用薄毯這種東西嗎？！
被擾了好夢的亡靈之神從床上爬了起來，黑漆漆的眼洞散發著駭人的詭異感。
傑西卡也不怕它，雙手抱肩，拿着自己的薄毯，毫不退讓。
最終，亡靈之神用手骨撓撓下巴，嘀咕着：“不睡就不睡，還不稀罕呢，真是的，奧比斯大陸上教人類什麼尊老愛幼的知識，都是虛的么……”
“對於倚老賣老的，直接用腳踹就行了，不用太客氣。”
“……”
亡靈之神灰溜溜地飄出了傑西卡的卧室。
傑西卡面無波瀾，也跟着出了卧室，他站在綠色的靈草邊上，墨色的髮絲無風自動。
一瞬間，他的意識和亡靈之神交換。
在魔法骨塔外的傑西卡本體，在根本沒有風的情況下，髮絲靈活如蛇，微微飛舞着。
那雙漆黑琉璃的黑色瞳孔，驟然爆發出凌冽的亮光，。
愛爾萊表情一變，竟然後退了一步，像是忌憚着什麼。
魔法骨塔內。
亡靈之神伸了個懶腰：“啊，居然看到愛爾萊了，真是太巧了，你們怎麼遇上的？”
“我還想問你，他怎麼在這裏呢。”傑西卡撇撇嘴：“你覺得我現在的實力，能殺了他嗎？”
“哈，你想太多！”
“……”
“我感知到他的魔力比以前更為深厚，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步入神級了！雖然你跟他都是天生的亡靈法師天才，但是他之前有跟我做過交易，學魔法也比你早，所以他比你的實力更強大，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跟上去的。”
“所以你能弄死他嗎？”
聽傑西卡這樣一說，亡靈之神忍不住咯咯怪笑着：“他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是殺了你全家還是把你給奸了？”
在聽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傑西卡的眉毛跳了下，有些惱怒。
亡靈之神看到傑西卡的表情異樣，馬上秒懂了什麼，但它就是不說，這讓傑西卡有種想要解釋兩句的衝動，但是又怕越抹越黑，也就只能硬生生咽了口氣。
“上次和林大戰，我耗費了太多的魔力，現在的我根本沒有與人類抗衡的能力，你也知道，現在的我是靈魂狀態，根本不可能打敗一個快要步入神級的亡靈法師！”亡靈之神聳聳肩：“所以你必須儘快找到我的原體，擊潰原體的禁錮，讓我復活，所以我才能控制愛爾萊的靈魂，將其給予你。”
傑西卡嘖了一聲，有些不滿。
他沉默了兩秒，然後才問起魔法骨塔內的情況：“最近那個叫林的有沒有情況？”
“魔法元素都已經被吸光了，他得不到足夠的魔力，暫時應該沒動靜，但是你要隨時警惕。”亡靈之神正色道：“他也不蠢，拖的時間越長，你就越強大，所以對於他來說是不利的，如果你哪天受了傷或者魔力缺乏，我想他一定會出現的。”
傑西卡皺皺眉。
他覺得自己最近幾天遇到的熟人太多了，危機四期，首先是夏加侖，讓他在征途路上根本放不開手腳，生怕這個有着狐狸一樣精明的男人發現什麼。
緊接着就是埃威，害慘了他，接着又遇到了愛爾萊，想殺又打不過人家，傑西卡無法忍受和這個傢伙共處一個屋檐下，尤其是他打算離開奴隸勞作所，他最怕的就是愛爾萊會生事。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早知道傑西卡直接當場掀了埃威的屬下們，也不會成這樣。
最讓傑西卡畏懼的是，魔法骨塔內的林，人家那可是動真格的要殺他。
離約定好的時間還有一個月多幾天，他必須儘快回到姆維沃領地內，要不然裴迪月斯非要撕了他不可。
傑西卡感到頭痛了，也有些心煩意亂，便不再說話。
亡靈之神適時提醒了句：“愛爾萊你要小心，以他的實力，根本不可能被困在一個小小的北城，他是黑森帝國的亡靈法師，地位定然不低，既然出現在光輝帝國的北城境內，你應該知道他會帶來多大的潛在危險——怕就怕，他會掀起一場帝國大戰！”
傑西卡心中咯噔了一下。
“你要不要聽我講講愛爾萊的事情？”
“不要。”
“哎？”
“聽了也是噁心人。”
“……”亡靈之神看對方如此抗拒，他也有了放棄的念頭，但他開了話癆的頭，還是有點不甘心：“你確定不聽？這可是關乎帝國安穩的事情。”
“你還真不聽啊？我一個老骨頭在魔法骨塔內睡了好幾個月，到最後還被你一毯子抽走就吵醒了！”
“算了，不聽就不聽，萬一帝國大戰，波及到你領地上也不關我事。”
亡靈之神嘮嘮叨叨，傑西卡聽到領地的字樣，思酌了一秒才說：“你要說就說吧。”
亡靈之神還以為傑西卡真的不願意聽，他也做好了回去睡回籠覺的準備，一聽傑西卡這話，真有點吃東西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的憋屈感。
半晌，亡靈之神還是開口說了：“愛爾萊這個人啊，也算是我半個徒弟吧。”
“他非常年輕，大概有二十多歲吧，以他現在的修為，活個千年沒問題的，在法師的年齡里來說，他簡直是個難以讓人注意到的新人，但是論實力，他比誰都強。”
要說起亡靈之神和愛爾萊的相遇，那大概是在二十年前。
那時候的愛爾萊根本不是什麼大戶人家或者高官子弟的家境，而是在黑森帝國，一個貧困到極點的城鎮。
黑森帝國對亡靈法師並不抵觸，要說全大陸亡靈法師最多的，莫過於黑森帝國了。
黑森帝國擁有足夠讓人忌憚的軍事力量，但是這個國家並不富饒，甚至多的是窮山僻壤，沼澤魔獸，愛爾萊就處於這樣一個小鎮子裏。
那年，黑森帝國和光輝帝國發生了一場戰役，數萬人的死亡，迎接到來新的生命。
愛爾萊的出生，鎮子裏大量人的死亡，全家在病困中逝去，獨留下他一個人，也導致了鎮子裏覺得愛爾萊天生就是個命格陰邪的人。
“你知道嗎，愛爾萊是個天才。”亡靈之神不知多少次，又重複了這個話。
“他在很小的時候就有着超乎同齡人的冷靜和詭異感，而我的分身在大陸上飄忽不定，然後我就注意到了他，第一次見面，他也就**歲的樣子，在生吃一隻低級的火絨兔，周圍還有一些家畜的死屍，看起來他並不完全是因為餓而去殺，而是單純的殺戮。”
“他被鎮子裏的人排擠，大人扔垃圾在他身上，小孩朝他吐口水，這樣一個意志力強大的靈魂，帶着滔天的怨恨，這也是我選擇契約他，給予他實力的原因。”
“鎮子裏有個傳說，一年一度的月圓之日，站在死過人的墳墓里祈求魔鬼的出現，就可以完成一個心愿，但是自己也要付出巨大的代價，雖然好笑，但確實存在着，我帶他走上了魔法的道路，他學東西也非常快，僅僅是三個月的時間，就成為了一個中級亡靈法師。”
傑西卡聽到這裏，也忍不住驚訝了。
一個孩子想要成為法師，首先他的啟蒙和冥想，摸索這條道路就需要用上幾年的時間，才可以正式地去吸收魔力，學習咒語。
本來亡靈魔法就比普通系魔法複雜許多，傑西卡活了三百歲，以他的智力和學識去學習亡靈魔法，也耗費了跟愛爾萊差不多的時間。
重要的是，愛爾萊並不是重生者，以他的環境來說，他完全沒有接觸過魔法。
“看樣子他在黑森帝國混得不錯，謀個高職位，或者什麼都不做就被宮廷作為秘密武器，絕對是綽綽有餘的，現在的愛爾萊，國王不可能不重視他。”
亡靈之神想起了什麼，又有些惋惜：“但也真是可惜了，即使沒有我，他只要接觸到魔法，同樣可以達到今天的地步，不過那是另外一回事了。我跟他達成了契約，讓他走上了捷徑，在他死後，他的靈魂會被我吞噬，無論他再怎麼厲害，也只不過是我的魔力補充的食物罷了，或者成為永遠為我服務的奴僕。”
一直靜靜聽着的傑西卡出聲道：“但是，我跟你達成了契約。”
愛爾萊的靈魂不會屬於亡靈之神。
想到這裏，傑西卡的心情很微妙複雜。
他怎麼也無法想到，愛爾萊竟然有那樣的出身，他還以為愛爾萊是個過好日子過慣了，無聊到只能到處屠殺來解悶的人。
也許，在那樣的環境下，被認為不詳，任誰都會心理扭曲。
“你覺得他可憐嗎？”亡靈之神忽地笑了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齒：“不，我不覺得他可憐，想必他也不會覺得自己可憐吧！你知道他學會魔法以後第一件事是什麼嗎？他用詛咒將全村的人用最痛苦的方法死去，造成了一場瘟疫，甚至他以前一起玩的鄰居夥伴，也跟着死了。”
“他最愛的人是自己吧，那個小孩也是唯一不嫌棄他不詳的人，有一起玩過，但還是逃脫不了詛咒的命運，也許愛爾萊誰都恨，他甚至不喜歡黑森帝國，包括這個大陸。”
……
傑西卡覺得以亡靈之神這樣分析的話，實在是有些不好理解。
不可能每一個都會去攻擊愛爾萊吧？愛爾萊真的是偏激者，恨不得全大陸都跟着一塊兒滅了？
又或者，除去那些欺負過他的人以外，愛爾萊其實還是挺希望有人陪的，這是他想要別人陪伴的另一種方式？
死亡，才是永生的陪伴。
想到這裏，傑西卡覺得自己真是瘋魔了，居然會關心這種無聊的問題。
“我的亡靈傀儡……”
耳畔似乎迴響着愛爾萊的聲音，傑西卡想起來了，愛爾萊這個人從第一次見面，就很想把他做成傀儡。
猛然間，魔法骨塔外的傑西卡眼神一顫。
在魔法骨塔內聊天的幾分鐘，在外面不過一瞬間，他看到愛爾萊站在自己很近的距離，笑容純良，薄唇輕輕蠕動着，像是在喃喃什麼。
看口型分析了一下，傑西卡只覺得冷汗淋漓。
愛爾萊似乎在說，我的亡靈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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