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腦抽的狐狸
童柳煙眉間緊緊擰成川字形,拳頭握起,壓住即將竄出來的一口氣,往葉上歡看去。
葉上歡抬眸,俊朗的臉上難得的有些難堪,看了跪在地上的我一眼,眼神淡漠無半分色彩,嘴角偏勾似笑非笑:“那還是煩請賈兄娶了這丫鬟作為嬌妻再說。”說罷一揮衣袖,疾步走出大廳,並沒有乖乖把翠柳交出來剁手的意思。
這鐵皮冰箱倒還真敢說,以娶我為由,再在翠柳身上扣罪名,最後連個面子也不留給葉上歡。
童柳煙應該算是臉色最難看的一個人了,可既然葉上歡都說到這個份上,她多說也是無益,便悶悶不樂地板著臉跟上葉上歡的步子,翠柳一抹掛在臉上的淚水趕緊起身跟上去。
屏風內的人又飄渺似無地咳了咳:“李管家,送客。”
李管家點頭,急匆匆跟上前去,也不知他們是否會領情。領不領這是他們的事,但賈府該有的禮儀還是不能少,這是大家的氣度。
待李管家領着葉上歡與童柳煙離開后,廳內又陷入一種尷尬的境地。
唯獨賈馨怡看起來精神抖擻,嘟着小嘴像是準備要來個流氓哨慶賀,眼角瞅見屏風內人影晃動后堪堪剎住,大概想到鐵皮冰箱在場,保持矜持形象。
甄無缺悠閑地靠在椅子上,狹長的眸子斜睨着我,辯不出色彩。可以我對於狐狸的一貫認識,他應該很不爽。
他爽不爽對我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沒事了。我站起來,腿已經跪得太久有些麻木,站得不是很穩,賈馨怡一驚,喚了聲“獃子”,欲過來將我扶住。我搖頭,轉而對着屏風一拜:“多謝主人的救命之恩。”
這對於鐵皮冰箱來說,也許是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但他畢竟因為要救我,而臨時捏造的謊言,使得他這個身份難堪……
這聲謝在我口中說出來,雖顯平淡,實則心裏卻早已澎湃不止。屏風內沒有回答,我也就半帶自嘲地說道:“奴婢有自知之明。”
這個自知之明我懂,他懂,他們都懂。
屏風內的男子終於走出來,也不再是那個聽聲音聽起來病怏怏的公子,依舊是帶着面具萬年不化的冰塊樣。
“你先退下。”
話里無任何責備。聽到鐵皮冰箱發話,我微點頭邊後退,步子有些艱難,卻仍是作出和平時差不多的神態,慢慢走出大廳,往楓晚苑走去。
這種情況,我的確不該在場,否則光憑甄無缺那毒舌,大概都要把我損得一無是處才罷休。
至於我退下后,他們商量什麼大事都於我無關。無非就是甄無缺對於鐵皮冰箱的做法表示譴責,而鐵皮冰箱需得找個好的理由穩妥地說服甄無缺。
那好理由或許是:葉上歡此次前來問罪,你真當是因為童家小姐受欺負,不過是來試探賈家大公子是否如傳言中患病,又是否可能勾結叛賊,那就更不能讓葉上歡以為我們做賊心虛有意避嫌,事事順從表現出配合之意。
楓晚苑裏的池水內,鯉魚悠閑地游着。我難得因為葉上歡問罪這事翹班得來半日清閑,也就坐在之前李管家最喜愛偷懶的樹下,托着下巴一遍遍看着鯉魚來回遊動。
鐵皮冰箱又一次救了我,我不禁在心底嘆了聲,每次在我危難的時候,他的做法總是讓人出乎意料。
在葉上歡決定除掉我之時,在我被殺手一劍刺穿身體之時,在江邊被人發現之時,以及方才要被割舌頭挖眼珠之時。對這麼一個置我於險境而又救我於險境的主人,我應該持以什麼態度對待。
有時連我這早已沒了心的人,都會莫名的觸動,這份觸動隱藏在心底,隨着跟鐵皮冰箱的接觸,越來越多,越來越難以控制,以至於我有時會情不自禁冒出一些奇怪的念頭:諸如他總是一個人面對那些打打殺殺的場合,會有感到孤單的時候嗎?
會因為他的背影而莫名其妙分神,會因為對上他那好看的墨眼而緊張,會因他難得的一兩句冷笑話而懊惱。這些,都不該是我在身上出現的。
可一旦發現自己想得深入了,隨之自嘲,先顧好自己的性命再說吧,我只是沒觸碰到他的底線,難保以後我於他已沒用,他依舊會毫不留情斬殺我。
一片落葉在我看着一條肥魚來回遊動第一百遍之時,冉冉從樹上落下漂浮在池面上,正巧不遠處傳來若有似無的交談聲,而那交談聲愈演愈烈,即將演變為對罵聲。
當然,論嗓門,還是賈馨怡佔着大優勢,我猜想這是平時經常與波霸對罵鍛鍊出來的成果。
我偏頭看去,通往這裏的那條碎石小道上,走來兩人,甄無缺與賈馨怡,然後賈馨怡停了下來,俏麗的臉陰沉抑鬱,仰起頭咬着唇瞪着甄無缺。
“我說,甄無缺,秦獃子哪裏招惹你了,為何你就非得揪着她不放手,怎麼了,大哥就要娶她又怎麼了,你有什麼不爽,作為他的小妹,我都沒有意見,你意見怎麼就那麼大。”
甄無缺低頭看着賈馨怡,臉如同為配合他狐狸的性子,精心雕刻般迷人,不得不說,以這個角度看去,他的側臉真是極其俊美。他認真說道:“你可知秦三小姐的名聲如何?而那名聲又從何而來?”
我嘴角微揚,他想表達的意思無非就是,這樣一個骯髒的女人,怎麼配得上你大哥。
聽到這話,我本該很難過,所幸我並非真的想嫁給鐵皮冰箱,也不覺得鐵皮冰箱會兌現他說的話。
我本就不會對他抱着一絲一毫的感情,又何來的難過。想到這,我看着池面上那片落葉,竟湧上來些許自嘲,感情這東西,能養活自己嗎,我還相信愛情么。
一旦看清這點,任何嘲諷就都不痛不癢。
只一句話就讓賈馨怡無話可說。憋了很久,賈馨怡只氣憤地說了一句:“那只是傳言。”
接着賈馨怡一跺腳,朝岔路小道跑掉了。我想賈馨怡大概是被甄無缺氣的,不想再做辯駁。
甄無缺轉身幾步走來,看到還在望着他們方才爭執方向的我,茶色眸子裏閃過一絲異色,良久,才問:“方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語氣淡淡,不若平日的那種輕佻。我收回視線,轉而繼續看着池裏的鯉魚笑:“聽到了,還是無缺公子明事理,想得通透,考慮周全。”
他大概覺得我是在含沙射影,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一把拽着我那細小的手腕,將我拉起來,直視着我的眼:“你在怪我?”
我說的都是心裏實實在在想的,也並非有意針對他。我看着他握着我手腕的那隻手,也不掙扎,笑道:“無缺公子太看得起奴婢了,奴婢哪來的膽子怪公子。”
他半眯着細長的狐狸眼,在聽到我這番更加具有諷刺意味的話后,狠狠放下我的手,輕啐:“別笑了,丑。”
我顧不上揉揉自己被拽得有些發紅的手,摸了摸臉,那張人皮面具還貼着呢,也難怪笑起來會那麼丑。他卻像是知道我所想,補充說道:“哪張臉都一樣丑。”
我又笑了:“恩,奴婢本就丑,公子何須一再強調,奴婢以後自會離公子遠遠的,不污染了公子的眼。”這樣總行了吧,我就知道他就要聽到我被扁得一文不值才甘心。
誰知他那狐狸眼眯得更細,似是有些惱:“你故意的,是吧,你這樣說話感覺很高興?”
我感覺今日甄無缺的脾氣特別大,而我已經比從前都要順從,可他卻越逼越緊,真是豈有此理。
“請公子不要再為難奴婢。奴婢先行告退。”我從他面前繞過,轉身準備走開。
肩膀卻被人拉過,接着一股強大的力將我推到了身後那棵樹榦上,胸口的傷本好得差不多了,卻因為這道勁,生生髮疼。我忍着疼,微蹙着眉緊盯步步逼近我的甄無缺,不發一語,心裏卻早已詛咒了這狐狸不止十遍:這人有毛病吧!
“嫁給阿璟,你很樂意?”他細長的狐狸眼難得一回看着很深邃,瞳孔的那一圈圈細紋緊縮。
我當他想問什麼問題,卻原來問這種白痴的問題,還真是病得不輕,恐怕腦袋的神經每一根都打錯了地方!
我仰頭,很正經地回答他:“是的,我很樂意。”拜託,在這種身不由己的年代,即使我對鐵皮冰箱無愛,可是嫁給他那就是麻雀變鳳凰了吧,那是有腦子的人都不會拒絕的好事好么,我又不是不正常,為何不樂意。
雖然嫁給鐵皮冰箱我還是受約束於鐵皮冰箱,可至少不會再受別人欺負,這麼好的便宜我為啥不佔!除非我也如同他一樣病的不輕。
他的眼眯得更加細了,半勾嘴角:“你以為阿璟真會娶你嗎?”
真是!我真想賣掉身上的矜持,把他罵得狗血淋頭,鐵皮冰箱不娶我我也不會缺幾塊肉,他幸災樂禍些什麼,病入膏肓!我一向懶得較勁的心也終於有些發飆了,雙手舉到前面準備推開他,他卻比我更快,一手直接抓過我那兩根細小的手。
“你!”我真是一肚子氣不知從何發泄,而他卻好像因此樂了。
“天哦,我看到什麼了?”
一道突兀的聲音就這麼闖入,打破這尷尬的場景。
循聲望去,只見波霸雙手交疊輕捂在那高聾豐滿的胸口上,臉色因露誇張的表情而顯得有些猙獰,彷彿看到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般,張大了嘴巴,接着繼續用女配最標準配備的誇張顫抖聲大喊:“准姑爺和小姐的丫鬟,竟,竟然在這,在這私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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