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再遇
這些小毛孩,知道什麼叫愛么,就問我這些問題。若不是賈馨怡在場,我一定會恐嚇他們,你們口中的那大哥哥可嚇人了。當看到賈馨怡那還沒恢復過來的臉色,我不敢說,他們倒認為我是默認了,賊兮兮笑着,開始交頭接耳:“害羞了。”
賈馨怡因着孩子的話,也終於露出一絲淺笑,眨着眼,一把將堆煙抱住,捏着她小巧的鼻子:“小丫頭片子,小小年紀不學點好東西,專門談情說愛成何體統啊。”
“反正女孩子以後都是要嫁人的,找個好夫君才是人生之大事,學會怎麼挑個好夫君,這怎又不是學習了。”堆煙可不服氣了,叉着小腰反駁。
“哦,那丫頭片子學會怎麼挑好夫君了?”
堆煙聽到這就更得意了,笑得爛漫:“是啊,像可可姐心儀的大哥哥一樣的!”
總之,能不能不要在大哥哥面前加上一個前綴可可姐心儀的……賈馨怡聽到這也非常開心,畢竟是說她大哥的好話,哪有不激動的道理,鍥而不捨追問:“那你憑啥覺得那大哥哥好啊。”
“大哥哥從不說大話,也不會說空話,寧願不說話,用行動證明,那就比什麼承諾都強。”堆煙似是想起什麼,聲音越來越弱,“比起以前的爹爹,總是答應過我,卻從沒實現過一件……”
堆煙說不下去了,或許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範文墨正好在這個時候出來,看到堆煙眼角紅紅,抱起小堆煙,“走,屋內悶,出去走走吧。”
走在屋前及膝蓋的草叢內,盪起一圈圈草絮,融合著湛藍的天空,朵朵棉雲,如同一幅畫卷中灑下來的原圖,暈染着點點秋野氣息。範文墨知曉我們此次前來絕不是偶然,便問道:“可可與這位姑娘為何會找來此地?”
賈馨怡採下路邊一棵較高的草,抓在手中把玩,漫不經心道:“就是好奇,大哥這幾日來此地是為了何事?”
範文墨看了我一眼,陷入了沉思,接着放心懷中的堆煙,摸摸她的腦袋,讓她跟其他兩個男孩一邊玩去,幾個小孩點頭,便拉着手跑開,他這才開口道:“其實那日我失約,卻是因為可可你走後,母親又病倒了,正巧又碰上官差抓人,闖到屋內就說我勾結刺客,要將我抓走。”
心裏猛地一震,他竟然不是因為鐵皮冰箱的攔截么認識由於被官差冠以一個罪名抓捕,所謂的勾結刺客,又是怎麼回事。我嘴唇泛白,莫非是那日傍晚,我偷偷跑去找他之時,已經被葉上歡跟蹤,卻仍然不懂深陷危險中,還以為自己真的能夠逃脫。
葉上歡知我想逃跑,也只是想順着我找到幕後之人,之時沒想到我會以哪種方式跑掉,因此也措手不及,幸好那時候玉蘭受鐵皮冰箱之命,故意扮作範文墨,將我帶到了郊外。也幸好鐵皮冰箱就在我身邊,才不至於讓我成為一具死屍。
想到這些,我腦子一陣暈眩,竟是有些胸悶。範文墨的確可能會死,但卻是真的由於我的緣故,若不是鐵皮冰箱……我不敢再想下去。
範文墨頓了頓,“那時候,那位公子就出現了,而我一眼就看出了,那就是雲城中最近鬧得滿城風雨的重犯刺客。”
賈馨怡大驚,手中的草也因為她的驚訝而顫動。
“他出現在那是為了救你?”
範文墨點點頭,看着那邊追着玩耍無憂無慮的孩子:“他救下我后就將我與母親帶來這裏,到這的時候還有這三個孩子。”
從範文墨口中,聽到了這些孩子的故事。堆煙有個濫賭的父親,一般好賭的男人,每一個好脾氣的,於是堆煙的娘就是在家暴中,在一次意外中被打死,父親被丟到監獄中,她孤苦伶仃去頭別人的錢袋,被人抓到,差點就被賣去,後來也是恰巧被鐵皮冰箱看到救下。至於阿努與他哥哥,那是雙親因為交不起賦稅,被活活打個半死,最終因為家裏一貧如洗,得不到治療死去。
“那位公子是他們的再生父母。”範文墨說完這些,忽然又回到了羞澀狀態,撓撓頭,開始不好意思,彷彿剛才是做了一場嚴肅的演講豪邁壯闊,一下就煙消雲散,最後嘆了口氣,“讀萬卷書,卻讀不懂這個國家。如今才知曉,這個國家是金玉在外,敗絮其中了,就只差一個戰爭,讓它經歷一下創傷,才能蘇醒。”
戰爭?一個書生竟希望戰爭,還是向著亂世出英雄想得有些着急。他接着道:“倒不是希望百姓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只是覺得這種在內部腐爛,還不如讓表面得到刺激,不過,在我看來,這戰爭遲早要來,只是南國內有憂,外憂患,南國能不能立足……”
我想,總歸,還是君王的問題。若大皇子發動叛亂成功,坐上南國的皇帝寶座,致力於變法治國,以後南國定會煥然一新,只是,嘗到權利味道的君王,誰還會對當初的滋味感同身受。
“那位公子雖是朝廷重犯,但是倘若若沒有他,也就沒有我們。”
“因此一開始你就是怕我們來此是為了調查他的行蹤,對他不利?”賈馨怡分析道,見範文墨點頭,她笑得極其欣慰,“大哥有你這樣護着,也沒算白救你!”
範文墨護着鐵皮冰箱,我心裏默默想了一遍,忽然覺得這整件事情有些戲劇性,我想要藉助範文墨的力助我逃離南國,卻被葉上歡找人抓捕,最後反而被鐵皮冰箱救下,我又落到了鐵皮冰箱手上。
真是複雜的結構圖。
我們在那呆了一整日,沒有回到賈府,賈馨怡直接將我帶到了另一處地兒。
期間,賈馨怡坐在馬車上欲言又止,眼神閃爍,似是看我又似是看窗外的風景,我知道她還是不知如何面對我是秦可恩這個身份,便獃獃說道:“小姐。”
“啊?”她顯然被我忽然出聲嚇了一跳,面上故作淡定,可那雙十指交纏的手出賣了她的內心。
“我騙了你。”與其這麼尷尬,還不如坦白從寬。
她怔住,忽而嘆了口氣:“秦獃子,其實我也懷疑過你就是大哥留下的活口,不過,和你在一起很開心,何況,你只是一個無辜的女子。”
“不過,你跟他們口中的秦小姐有些不大一樣。”
“恩。”
“更加呆,呆得好玩。”
好玩才是重點吧,你完全不是因為我無辜吧,你完全是自己玩得不亦樂乎,愛不釋手吧。
不久,馬車就停在了一個偏遠的地方,跳下下了馬車,賈馨怡就叫車夫阿六先行離開,不能吸引他人的注意力。這個地方是江邊,她說江的另一邊就是離國,離國與南顧兩國隔着一條大江,因此與兩國往來需要渡江,所以想要打起仗來,也是十分不便,各種大小的戰爭都打過了,就是很少與離國打過,凡是想要主動攻打離國,那都是被打得落花流水,討不得半點好處。
“如今顧國與南國的關係看着很友好,但誰也不知道哪一日就會打起來。”賈馨怡看着江邊靠岸的船艇,認真地說道,與平日裏那個稍微暴力而又犯蠢的賈馨怡有些不同。
多了一份知性,一份堅定。
自古以來,每個君王都立志要一統天下,也在為此不斷挑起戰爭。所謂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更何況,即將有一個契機,會讓顧國找到攻打過來的理由,那邊是南國的內亂。
這江邊沿岸站着不少的護衛,只是看樣子葉上歡還在船內,因此這邊還是無人把守,賈馨怡小心謹慎找了個隱蔽的草垛,拉着我一塊鑽了進去,趴在地上,她呸呸兩聲,扯開嘴角邊的枯草:“真是臟。”
我都還沒吐槽這麼臟你都捨得爬進來了,賈馨怡倒是自我吐槽起來。
她小心扒開草眺望逐漸靠近岸邊的船隻,“大哥雖然沒跟我說,但我猜想他今晚一定會來這裏,看這架勢,葉上歡定然是與那狗君派來的人在這尋歡作樂。”
尋歡作樂,倒真是應了這景,如今江邊的夜景讓我這獃子都如痴如醉,加上這深秋的涼風習習而來,天氣適宜。
不過,賈馨怡莫非叫我陪她來辦正經事,難道就是為了給她大哥添亂么。葉上歡即使不認識我如今這副醜陋的樣子,但我也不會在這裏拋頭露面自尋死路,小命要緊。
天已黑透,秋夜醉晚風,泛着粼光的江面被那停靠在岸邊的船隻晃得劇烈。天上的醒醒也出來了,不曉得天水的倒影,還是水是天的倒影,慢慢的,江面上映出了幾個人的身影。
船頭那邊漸漸有人走下來,先是看到了葉上歡,他還是老樣子,一張丰神俊朗的臉,笑若春風,舉止磊落,但是能將葉家壯大到這種強大的地位,又怎麼可能沒有耍心狠的手段。
接着,葉上歡身後也走出來另一位男子,穿着講究,錦衣華袍,腰間歡玉相配,一看就是大家風範,頭髮不似葉上歡隨意披着,而是用玉冠束起,雖不如葉上歡俊朗,卻別有一番坦然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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