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穿越不代表我文化就丟了
出門前,他拿了張人皮面具靠近我仔細替我貼好,湊着他,聞見了他身上淡淡的松香味和血腥味,松香味清淡,血腥味濃郁,兩者混雜,有種悲壯的氣味。這是一個屬於浴血而活的惡魔,隨時走在死亡邊緣的惡魔。他弄好后,從懷裏掏出一顆藥丸子:“吃下它。”
即使是毒藥,我也無從選擇,從他手裏拿過後吞了下去,殘留的苦澀在喉嚨底下,久久沒有淡化。他看着我吞下去后,拿着包袱領着我走出了小屋:“待會兒我想辦法出了南門,你自己混出去。”
那麼那顆葯的作用,無疑是制約着我的行動。他那雙如墨的眼看着我,我只好點頭,他正欲走,被迷惘的我拉住:“我不識路。”
他直勾勾盯着我。別盯着我,把我的身體盯出了幾個大窟窿也沒用,我真不識路,識路的那是秦可恩,不是我這穿越而來的苦逼獃子。
……
荊州揚城內已四處張貼了告示:“昨夜秦府遭人屠殺,唯有秦三小姐的屍體未被發現,若有發現秦三小姐,速速稟告衙門,賞白銀三百兩,若是發現了刺客,捉到懸賞九千銀兩。”告示上只附帶了秦可恩的畫像,並沒有鐵皮冰箱的,可見衙門也沒確認誅殺了秦府的是何人。
9000/300=30,若是我計算能力還沒減退,這個等式是應該成立的,這懸賞銀兩的差額,貌似赫然說明了我的價值還不如一名殺手高,而且是遠遠不如。
他送我來到這后便丟下我一個人不知去往了何處,以他的武功,想必是通過別的手段出了城門,想到體內的那顆藥丸,為了性命着想,我隨着長長的隊伍一步步往城門挪去。
輪到我之時,守在城門的佩戴着長劍的士兵看着我,原本應該要搜身,不覺皺起了眉頭,一臉嫌棄,還沒容我開口說話,便擺手催趕我:“快走,快走,別在這瞎了本大爺的眼。”
旁邊傳來了碎碎的嬉笑聲:“長得真丑。”
鐵皮冰箱果真是好手段,可見得我如今頂着一張奇陋無比的臉,污染了這荊州城內大好風光,連色魔都不敢恭維。
走過了南門,在不遠的地方看到了站着的冰冷的鐵皮冰箱,看到我姍姍而來,他也不說話,轉過身在前頭走着。我們的步伐頻率一樣,只是我的步子小,沒多久,就落下了一段距離,他頓住回頭直勾勾盯着我,彷彿在警告我若是再落遠點就給點顏色嘗嘗,我只得又加快了頻率跟上。
走了一段路程,他帶着我脫離了大路,往那一望無際的山林小道走去,避免容易被人追擊。
之後的路途,我都只能作為半個包袱存在,一是文不行,二是武也不會,遇到豺狼虎豹或者山匪劫徒,大概也只能在心裏暗中替他打氣,我只是覺得我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由他帶着,總不至於被蹂躪糟蹋,總歸比被虜走當個壓寨夫人,或者是小妾淪為性奴要好過些。
他也總能不負我所望,就如同這次,從竹林深處竄出來的幾個山賊范兒的蒙面人橫穿了出來,其中站在面前有着大哥范兒的大漢,裹在黑色面佈下的嘴唇蠕動:“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
我從不知道這句打油詩竟能沿用至今,就好比在我先前那個年代照個相還非得叉開剪刀手一樣滑稽俗氣。
身邊一名小個頭的小弟上前指着我,朝大漢子擠眉弄眼,“大王,那妞兒不錯。”
小弟,你哪隻眼睛抽了覺得這妞兒不錯。
“大王”摸着下巴,忽略了站在我面前的鐵皮冰箱舔着嘴唇打量着我,隨後點頭,“還有,這妞兒也給本大王留下。”
想來這大王的饑渴程度已讓他飢不擇食,我這樣子都還吃得下。
鐵皮冰箱巋然不動,山大王心可有點虛了,可還是逞威風,左右瞅着這鐵皮冰箱:“小子,要想活命,給本大王……”
劍柄從劍鞘中彈出擊打在了山大王肥碩的下巴,只見山大王如一朵輕飄飄的雲,悠悠飄到了幾步開外,他痛苦地摸着下巴,又摸摸屁股:“哎喲,誰,誰敢用石頭砸本大王!”
“大,大,大王,不是石頭,是,是劍柄。”那小弟湊上前去吞吞吐吐解釋,翻譯過來即是:大王,您眼神不大好使還是被打暈了。
山大王手指着鐵皮冰箱:“你,你別以為本大王怕了你,少,少在那裝模作樣,本大王報,報仇,十年不晚!”
鐵皮冰箱向前跨了一步,只見得矗立在山大王與小弟后的大樹橫腰截斷,不過一秒,轟然倒地。我也不懂該如何描述我看到的情景,總之,就是很快,快得毫不誇張地形容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放一個響屁的迅猛。鐵皮冰箱拔劍和落劍都很快,那些山賊跑得也很快,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痛哭流涕,怕他隨時會追上前滅口:“本大王會回來的!”
好走,灰太狼。
他沒有追,可見他的劍並不是誰都殺,也不是誰都值得他殺。
他收劍,冷睨了我一眼,我便跟了上前,從趕路至此不離不棄,從未超過三步之遠,彷彿異性間的吸引力,純物理學吸引力,而非情愫。我心裏暗笑,真是無需多言的默契。我問他:“你總是帶着這面具嗎?”
他繼續趕路,我只得加快腳步跟着:“見過我面具下的臉的人都死了。”
我識趣的沒有再開口問他有關面具的事,因為我還不想死。
從頭頂上葉縫中漏下的逐漸柔和的陽光看,天色已漸晚,山林比白日裏靜謐,從鳥叫聲轉為蟲鳴,矮灌木叢里偶爾會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夜裏顯得格外惶惑。一滴水滴到了我的額上,順着臉頰繞到了乾燥的嘴唇邊,才感覺到有些口乾舌燥。我費力卷着舌頭舔了舔兩瓣唇,發覺那點水分不夠蒸發。
昨日裏他從腰間遞給我的那個水袋,已被這幾日以來趕路的我喝得滴水不剩。
他停止了趕路,看了眼神情疲憊卻一點怨言也沒有的我,獨自找來一堆乾柴后靠着一顆大樹坐下,從懷裏掏出一根火摺子點上,那堆柴火就噼里啪啦燒起來了。火星閃耀下他眯上了眼睛,我想,他大概也累了,便起身準備趁着還沒晚透,去找點吃的與喝的水。
“去哪兒?”他陡然問道,那雙閉上的眼已睜開,露出那如夜的瞳孔。
“肚子餓了。”我摸了摸肚子,他丟過來一包東西,我接過,打開一看,是一包乾糧,我看着那乾燥得不能入口的乾糧冒着生命危險繼續說道:“沒水。”
他沉默。我猜想他一定是生氣了,即使我看不見,他一直沒回答,我就站在原地好久,見他沒有想表態的意思,轉身往林子深處走去,一路還用着袖口中隨身帶着的匕首劃開樹皮做了標誌。
我盡量往矮灌木的地方走去,對於野外求生的知識我多少了解一些,只因為與孟非約定過,要週遊世界。孟非是我的弟弟,一個已經變成了童話里星空上最亮的那顆星,一個這世上我唯一在乎卻離我而去的人。
“你不怕黑嗎?”孟非問我。
黑?都說無光的夜最黑,誰懂得人心若是黑起來,黑夜也遜之三分。
“姐,你要是怕黑,我就做你的光,哪裏黑我就照亮你。”
耳邊孟非的聲音忽然消失,清脆的叮咚的水聲敲入耳膜,有水聲,就是有水。孟非,這就是你賜予我的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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