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初露鋒芒
沒想到宋少傑一出手就是百兩銀子的大手筆,十兩銀子對他來說未免太小家子氣了,這下整個梅花鎮的人都瘋了,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傳出的消,頓時,聽說姓田的,都知道鎮下有一個村子叫田家村,一時之間,田家村湧進了一堆的人,見人就問田妞的家,不知所然的村民遙手一指,“諾,就是那裏。”
田榮正在樹下劈柴,看見村口一堆的人朝這邊跑來,他不由放下斧頭看熱鬧,心想着這夥人來村裡幹什麼。
卻不知,這夥人爭向的跑過來,然後喜不自勝的問道,“你是田榮?你的女兒是田妞?”
“你找我家妞兒什麼事?”田榮驚慌失措的問道,這兩個月來,他們夫婦過得膽戰心驚的,以為那王德不在找麻煩了,今日卻見這一堆人上門,他以為那王德找到他們家了。
“老伯,快點把田妞請出來吧!這鎮上有位大爺要見她。”
“對啊!快請出來,好讓我們領了田妞去領賞啊!”
“想見我妞兒,就從我身上踏過去吧!我絕對不會把妞兒交給你們。”田榮一聽,嚇得不輕,他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便是拼了命,也要護女兒周全。
“嘿,我說田老頭,你可知道要見你們家田妞的那位爺是什麼人?那可是大人物啊!他見你家的女兒,是你的福氣,你還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你們都給我出去。”田榮驅逐道。
“田妞一定藏在家裏,走,我們進去搜去。”人群里不知道誰說了這句話,頓時一伙人爭先恐後的奪門而入,田妞攔不住,只能在身後干著急,“你們不能進我家,不能進我家…”
田榮家就三個矮房,被這群人擠得亂七八糟的,結果自然是,屋子裏空無一人,田妞不知所蹤。
“田老頭,你今天要是不把田妞交出來,小心我可不客氣了,那一百兩我說什麼也要得到。”說話的是鎮上的地頭蛇,長着一張兇橫的馬臉,人人見了都害怕。
“那你乾脆殺了我吧!”
“老大,不見他女兒,把他抓到鎮上見那官爺也行,也許還能領半個賞。”一旁的小弟提着建議。
“說不得錯,走。”地頭蛇拽起田榮就往外走,一堆人跟着起鬨,浩浩蕩蕩的押着田榮就往村外走,田榮嚇得宛如驚弓之鳥,在地頭蛇的蠻力之下,顯得很無助,也很驚慌。
村裏的人都知道田妞已經離開了,以前受了田家好處的人,這兩個月來沒有田妞給他們看病,他們的心腸又硬了起來,有些平時就虛偽的人,在此刻看着田榮像過街老鼠,竟襯了他們的心。
余氏吊著一雙三角眼,在門口一邊磕瓜子,一邊看熱鬧,那眼神要多痛快有多痛快,田光站在一旁,看着哥的背影,他默不作聲。
“這下子田老爺子那些地可都歸咱門了,還有田家那新蓋的房子,都歸咱門的了。”余氏十分開心的說道。
田光沉着一張臉不說話,但是余氏的話也確實說到他的心坎里了,這兩年來,他活在田榮一家的陰影下,也是受足了別人的冷嘲熱諷,他村裏的地位也備受排擠,這股子怨氣一直沒處撤,今日,他可算是鬆了一口氣了。
“你死人頭啊!快點去看看去唄!大嫂還在田裏幹活呢!我讓二犢子去叫去,最好,兩人一塊丟命,下了黃泉也有個伴不是?”余氏說完,朝屋子裏吼了一聲,“二犢子,快去叫人。”
二犢子知道母親差他去叫誰,從裏屋跑了出來,撤丫子歡的朝田地里跑去,田光在妻子的瞪視下也跟隨着那人群走。
田榮被地頭蛇一幫人拖曳着走,一路上老淚縱橫,他沒想到晚年竟落得個如此凄慘的下場,他一輩子安安分分的活着,老實本份,盡量不沾事,不惹人,上天還是不眷顧他們一家,女兒遠去京城,生死未知,如今夫婦二人又要命喪惡霸之手,當真是冤枉啊!
在鎮上的一家茶館裏,破爛的旗子飄啊飄,茶棚下面耐心等候的宋少傑拿起茶杯,飲了一口澀口的茶水,飛揚的劍眉便蹙了蹙,整杯水一倒,“這是什麼爛茶,難喝死了。”
一旁的茶館老闆嚇得戰戰兢兢的上前陪笑道,“大爺,這已是小店最好的茶葉了,如果不合您的胃口,要不要給你來幾盤小菜?”
“不必了。”宋少傑撇撇嘴角道,他在等田妞,不想把排場搞得這麼大,他想着,自然要讓田妞有個好影響。
可他卻不知道,他那一百兩差點沒把田妞的父親給嚇死,要是田妞知道了,跟他拚命的想法都有。
此刻,在鎮口處,一行人風風火火的趕來了,也不知道是誰找了一捆麻繩,把田榮捆住,像押着犯人一樣押過來。
宋少傑眯眸看着人群中那被押過來的男子,有些不明狀況的問身邊的士兵道,“他們這是幹什麼呀?”
那士兵倒是看了個明白了,他眼皮一跳,“那男子該不會是田姑娘的父親吧!”
“什麼?”宋少傑手中的茶杯頓時怒不可遏的扔在地上,他大步迎了過去,身後的士兵忙跟上去。
那地頭蛇喜出望外的看着走來的官大爺,以為自已立了功,可以領賞了,更是不客氣的在田榮的小腿處一揣,“官爺來了,你他媽還敢站着,給我跪下。”
田榮哪經得起這一腳,頓時癱軟的跌坐在地上,但他立即艱難的爬了起來,跪拜在宋少傑的腳下,哭喊着道,“冤枉啊!大爺,草民冤枉啊!”
宋少傑掀袍蹬下身,平視着這個滿臉皺紋的黝黑蒼老男人,聲音禁不住有些顫音,“你…你是田妞的父親?”
“到底我家妞兒犯了什麼事?你為什麼要找我家妞兒?”
“你的女兒叫田妞?前段日子被抓去了軍營里做大夫?”宋少傑怎麼也無法把這個男人和田妞那張清秀的小臉蛋聯繫在一起。
“難道我家妞兒在軍營里的時候犯了錯?官爺,你可得明查,小女老實本份,她絕對不敢犯事啊!”田榮一聽,更是嚇破了膽子,原來不是王德那惡棍,而是從天子腳下來的大官啊!
宋少傑的俊臉瞬間變得陰沉可怕,他朝人群里怒喝出聲道,“到底是誰綁着他的?”
“官爺,是我呀!你不是要抓這個人的女兒嗎?他把女兒藏起來了,我把她父親帶來了,您是不是要賞我錢了?”地頭蛇就是一個蠢貨,一旁的人都聽得出宋少傑怒形於色,是因為田榮被綁了,可他竟然沒領悟他的怒意,反而還敢要賞,簡直就是找死。
宋少傑一掀下擺,一腳惡狠狠的直揣上地頭蛇的胸口,地頭蛇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道,“官…官爺…你這是幹什麼?”
“你竟然敢綁着伯父,你竟然敢綁着田妞的父親,你有幾個膽子。”宋少傑氣得抓狂了,他真有一種想要殺人的衝動,他又連着幾腳揣在地頭蛇的身上,那地頭蛇哪經得住他練武的身手一揣?幾腳就暈了過去。
這廂,他的手下已經把田榮身上的麻繩給解開了,正十分小心的扶着他呢!一旁的人們可都瞠目結舌,目瞪口呆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
“少將軍讓你們找田姑娘,沒有讓你們傷害她的家人,你們還敢要賞,沒把你們統統抓去蹬大牢,就算客氣了,還不快滾。”士兵怒目喝道。
頓時,二十幾號人紛紛抱頭鼠竄,作鳥獸散,轉眼工夫就不見人了,只餘下田榮一個人驚魂未定的看着身邊俊雅非凡的男子,半響才顫抖出聲道,“官…官爺,您找我家妞兒何事?”
“老伯,對不起,我原是想來找田妞的,但我不知道她住哪裏,就發動這鎮上的人去找,哪知道他們竟然如此對待你,真是抱歉。”宋少來一臉歉然道。
“別…別,承受不起,草民承受不起啊!”田榮再次老淚縱橫起來,這是驚嚇的,也有歡喜的。
“老伯,田妞呢?她怎麼沒來?”宋少傑好奇的問道,內心越發的內疚。
“妞兒她…她生死不明啊!”田榮一想到遠去京城,遙無音信的女兒,就崩潰的嚎淘大哭起來。
這時,街道上一道身影急沖了過來,女子尖叫道,“你們誰敢殺我當家的,我就找你們拚命。”
來人正是田氏,她一手拿着斧頭,一手舉着菜刀,一副架勢十分兇猛,直讓宋少傑一干人驚愕不已。
“老婆子,老婆子…你弄錯了,這官爺不是要殺我,他是來找妞兒的。”田榮一見妻子衝來,忙衝過去擋下她。
田氏披頭散髮,氣喘吁吁,滿臉汗濕,那表情也有幾份兇悍的樣子,一旁的宋少傑的下巴都快要驚掉了,這就是田妞的父母?怎麼和他想像中的不一樣?他以為能教出田妞一樣的兒女,雖是鄉野人士,也該是有修養的那種人家吧!
幾個士兵也驚呆了,他們千里迢迢隨着少將軍來尋找他心愛的女子,那女子沒見着,倒是看見了這對粗野夫婦,這讓他們很懷疑少將軍的眼光。
“當家的,你沒事吧!他們有沒有傷着你哪裏?”
“我沒事,是這位官爺找我們家妞兒,他是妞兒在軍營里認識的官爺呢!”田榮說道。
田氏頓時紅了眼眶,哽咽不已,在田裏聽說丈夫被抓走,她嚇得魂都沒有了,她此番來是沒打算活着回去的,這樣一番驚嚇,叫他們兩個人怎麼受得住?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二位別傷心了,快告訴我田妞怎麼了?她出什麼事情了,怎麼會生死不明呢?”一旁的宋少傑可急了。
“我們家的妞兒原是在村裡活得好端端的,可卻被那鎮上的惡霸王德看上,還把妞兒抓到了他的宅院裏,後來妞兒逃了出來,我們再不敢讓她留在這裏了,正好她有位朋友要去京城,便去了,可這兩個月來,卻是連份音信都沒有啊…”田榮說著,又哭喪着臉。
“什麼?”宋少傑驚訝的看着他們,“你們說田妞兩個月之前就去了京城?是真的嗎?”
“是啊!已經去了兩個月了,還說她認識一位京中的官爺,她是去找那官爺求救的,讓他替我們家做主,讓那王德絕了對我們妞兒的心思。”田氏點點頭,說道。
“京城的官爺?她可說是誰?”
“沒說是誰,不過,她倒是說了在軍營之中曾關照過她的大將軍。”
宋少傑一張俊臉頓時喜出望外,他哈哈笑起來,“原來田妞早已去了京城找我,我竟然卻跑到了這裏。”
“原來妞兒要找的就是您這位大將軍?”田榮夫婦驚喜交集。
“可不是,我們少將軍在京城可是皇親國戚,什麼主都做得了。”一旁的士兵得意的說道。
“拜見大將軍。”兩人立即同時跪下,宋少傑一手一個將其托起,“你們別多禮了,也別叫我大將軍,就叫我少傑吧!你們的女兒田妞曾救過我,是我的恩人呢!”
田榮夫婦喜極而泣,原來女兒說得是真的,她真得結識了這樣的大人物,這下女兒在京城就有指望了。
“剛才你們說是誰抓了田妞的?”
“這是鎮上的王德,他看上了妞兒,想拿妞兒做妾呢!”田氏說著,又是一陣后怕。
“竟有這等事情。”宋少傑雙拳緊握,俊臉青筋暴露,咬緊牙關,“簡直可惡,走,帶我去看看。”
田榮夫婦喜形於色,但是,此刻又懼怕那王德,便瑟縮得不敢走,一旁的士兵看見了,哼了一聲道,“你們不用怕,有我們少將軍替你們做主呢!”
田榮夫婦想到遲早是要向王德要個交待的,否則,女兒這輩子都不敢回來了,他們二人鼓起勇氣領着宋少傑便去了。
王德的宅院不遠,宋少傑內心的怒火在升騰,想到田妞那麼的纖弱,什麼混蛋用對她下毒手?簡直就是找死,敢碰他看上的女人,只有拿命來抵。
此刻,王德的院子裏一堆的小孩正在玩耍,還有幾個家丁模樣的人,看見田榮夫婦領着一位氣宇軒昂的男子進來,立即嚇住了,“你們找誰啊!”
“把王德叫出來。”一位士兵喝道。
“這這…你們找我們家的老爺?老爺還在房裏呢!”
“叫他來見我。”宋少傑的聲音不大,卻極具威懾之力,讓那兩個家丁頓時嚇得跑進了內堂里。
他們的到來,可把王德家一干妻妾給嚇住了,有幾位膽大的躲在不遠處瞧着,她們哪裏瞧過模樣這麼俊俏的男人?雖然已經不是清白的大姑娘了,可此刻,那對宋少傑的渴慕之心卻難於壓抑,看得眼都不眨。
那王德被下人叫起來,十分不樂意,他還在新寵的被窩裏快活着呢!此刻,他衣衫不整的走出來,一副肥頭大耳的油膩模樣,直看得宋少傑反胃噁心,他眯着眸道,“你就是王德?”
“我是,您是?”王德還是極具眼力的,看着這位不凡的男子,他便知道他是非凡人。
“前些日子你是不是看上了一位姑娘?叫田妞的?”
王德精明的三角眼眨呀眨,在宋少傑銳利的目光下,他忙道,“什麼姑娘,公子說笑吧!我王德可從來沒有欺負良家婦女啊!”
“王德,你還記得你在街上抓走得那少女嗎?那就是我田榮的女兒,你把她囚在你的柴房裏,若不是我妞兒逃了出來,還指不定遭你毒手呢!”田榮怒聲指責道。
“哎,我說你這老頭講理不講理啊!我哪裏抓過了那女子?我不過是請她回來喝杯茶而已,我不是沒拿她怎麼樣嗎?”王德平日裏就囂張跋扈慣了,此刻看見田榮這村漢指責他,他哪受得了這氣?
宋少傑冷笑一聲,“就趁着這句話,你就沒資格再活在這個世界上。”說完,只見他手中的劍叮得一聲發出清脆的劍呤,緊接着飛將出去,再收回來的時候,已經見血,那王德還不知道怎麼回事,腦袋就搬了家,頓時,整個王家大院混亂不堪了,尖叫聲一片。
就連田榮夫婦也嚇得大驚失色,唯有宋少傑那冷寒的面孔沒有一絲表情,那淬了冷芒的星子,十分駭人。
王德的事迹在片刻就傳開了,田榮夫婦也榮譽之極,大家都知道田榮背後有一位大將軍撐腰,都知道他家攀上了京城的大官,宋少傑聽說田妞進了京,他此刻也沒有留下的想法了,他把那一百兩銀子給了田榮夫婦,同時,也留了兩名士兵處理事情,他害怕田榮夫婦受他人的欺負。
下午,宋少傑領着他的部下就打道回京了,而田榮夫婦回到了村子裏,身後還跟着兩位威風凜凜的士兵,路過余氏的家裏的時候,她正在磕着瓜子,卻驚得把舌頭都咬破了,她顧不得疼,她跑出來看,剛才宋少傑打死地頭蛇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卻沒想到田榮不但沒死,反而還被士兵護送回來。
這時田光氣喘吁吁的跑過來道,“鎮上那王德死了,就是那位年輕官爺所殺。”
“這是怎麼回事啊!”
“田妞兩個月前不是離開村子了嗎?原來是被王德看上了,所以,逃向京城了,那官爺聽見這件事情,十分生氣,便把那王德給殺了,還留下他的士兵保護我大哥,更向鎮上發話,誰要敢欺負我大哥,下場一樣。”
“我的老天啊!這田家是哪裏招來這麼厲害的人?這下,別說那田地房子沒了,這田榮一家更不好惹了,哎喲,我的心吶!緊得喘不上氣了。”余氏捂着胸口,裝模作樣的一副要死要活的表情。
田榮夫婦哪受得起士兵的照顧?一回家就準備煮飯慰勞他們,可那士兵說什麼也不要,並且讓他們安心住下,他們就在旁邊守着。
田榮夫婦在鎮上出名了,第二天,縣太爺匆匆忙忙的趕來,他的大舅子被殺了,他可不是來送喪的,他是聽說被大官所殺,來查探實情的,他可是為了他頭上的烏沙帽着想呢!
那縣太爺親自跑到了田榮的家,見那兩位留下來的士兵,那士兵一亮出宋少傑的身份,縣太爺都要跪拜,那縣太爺一個勁的說那王德得不是,更是把關係撇得一清二楚,說他罪有應得,死有餘辜,並且,他親自給田榮賠禮道歉,還送上了他的一份賠償大禮,這可把田榮夫婦給嚇壞了,愣不敢收,但是,那士兵卻讓他們收下,那縣太爺也是巴望着他們能收下,這樣,他就算是討好宋少傑了。
縣太爺的出面,讓田榮夫婦更是成了菩薩一樣了,成了這縣裏都有名的名人了,而這一切的名氣都要歸功在他們的女兒田妞身上。
士兵是在三天之後離開的,田榮夫婦這回可是揚眉吐氣了,但他們的本性純樸善良,他們也不炫耀,繼續過着他們的生活,只是,大家對他們更是巴結敬畏了,那余氏的囂張氣焰也壓下去了,就連縣太爺都罩着的人,他們哪敢惹得起?
梅花鎮上發生的事情,遠在京城卻是另一番模樣了,田妞和莫凌一早來到了福春堂等溫庭筠,但很快他們就被一名夥計叫到了一旁說道,“溫二爺請二位去後巷說話呢!”
田妞與莫凌對視一眼,有些奇怪溫庭筠的用意,但他們二話沒說便跑進了後巷,看見了一輛馬車停在那裏,四下無人,溫庭筠見他們來了,他掀簾下來道,“你們跟我找個地方說話吧!”
“怎麼了?是不是我哥出什麼事情了?”莫凌焦急的問。
“先別說話,我們到了再聊。”溫庭筠說完,四下望了一下,確定無事,才讓他們上車,然後讓車夫驅車前行。
車廂里,田妞看見溫庭筠臉上露出了少有的凝重表情,她心下也擔心不已,難道莫若風在宮中出什麼事情了。
車夫驅車到了城區偏僻的一家茶館裏,茶館裏也沒幾個人,溫庭筠領着他們上了二樓的廂房,等茶童倒了茶,他才壓低了聲音道,“也許你們心裏有很多的疑惑要問,現在聽我說,你們剛來京城,有些事情你們還不清楚。”
“我哥怎麼了?”
“你哥沒事,但是,他是蓮貴妃的人,近來京城的局勢緊張,宮中之事更是不得外傳,你們可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我聽說皇上重病了是嗎?”田妞小聲的說道,一般新皇登位,都會有一道聖旨昭告天下,但她遲遲沒聽到這個消息,就有可能現任的皇帝還活着。
溫庭筠略略驚訝,“原來你也知道了,那你知道蓮貴妃是什麼人?”
田妞一聽,搖搖頭道,“不知道。”她曾經聽過蓮貴妃的名字,她的兒子是晉王,是有實力和太子爭位的皇子,不過,這話她不能亂說。
“不知道也罷,莫凌,你哥是蓮貴妃下面的人,你們找他,可千萬要警慎,別讓人知道你們的身份。”
“那我哥在哪?”莫凌最焦急的莫過於這一點了。
“我一會兒讓車夫送你們過去,今後你們一切要小心行事,現在皇宮局勢混亂,太子和晉王的儲位之爭,越演越烈,雙方已到了水火不容之勢,我不希望你們牽涉其中。”溫庭筠着重的看了田妞一眼,流露出更深沉的關切。
莫凌欣喜不已,田妞卻流露出了一絲憂色,皇家之爭,犧牲的不過是那些不關此事的無辜之人,而這樣的犧牲歷來在歷史上履見不鮮,莫凌是莫若風的親弟弟,來自太子的危險倒是小事,如果晉王這次倒戈下台,那跟隨他的人都再劫難逃,田妞想,看來這次來錯了時機了。
如果太子和晉王的戰爭還在持續,她就可以理解展璃要殺她之心了,也許讓展璃去辦得事情,就是關於皇位之爭的重大事件,她怎麼就這麼倒霉,偏偏這百年難得一遇的倒霉事撞到她的身上?
從茶館下來,溫庭筠讓車夫送他們離開,一路上,莫凌完全不知危險伴隨,一雙眼睛儘是喜色,他渴望和哥哥團聚的那一天。
在京都有數不清的街頭小巷,路段繁雜,田妞見馬車拐進了一條幽深的長道,這道路的兩旁樓房不大,卻備有官家威嚴,顯然,是宮中一般官宦住宅,車夫送到一個路口,朝他們道,“兩位下車吧!這莫宅就在前方不遠處了,屬小得不能再送了。”
“多謝了大哥。”田妞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遞給他。
“萬萬不敢收,二位放心,我這條命是二爺救的,保證對任何事情守口如瓶。”那車夫一臉真誠道。
“多謝。”田妞感激的目送着他調轉車頭離開。
莫凌則是迫不及待的拉着她向前,田妞則是扯了扯他的手臂道,“慢點,都等了這麼久,還差這一會兒嗎?”說完,她的目光四下打量,好在,沒看見有什麼人影。
在一塊硃紅色的門牌上,莫宅兩個大字還很新,聽莫凌說,莫若風被請進宮裏也才兩三年的事情。
莫凌上前掄起拳頭就捶起了門,一邊捶門,一邊叫道,“大哥,開門,是我,我是小凌。”
“你能不能別邊喊邊叫,搞得別人不知道你們是親兄弟似的。”田妞在一旁聽得直皺眉。
這時門打開了,探出一個藍衣中年男子來,“二位找誰啊!”
“請問這是莫若風的家嗎?”田妞禮貌客氣的問。
“二位是?”中年男子詫然的問。
“我們是他的朋友。”田妞微笑。
“爺偶感風寒,這會兒正在床上躺着呢!”管家這般說著,同時打量着來人。
“什麼,我哥病了?”莫凌急切的問道。
“你是爺的弟弟莫凌?”管家詫異驚喜道。
“正是。”莫凌一腳就踏進了門,目光四下看了一眼府院的前堂,然後,就衝著一條走廊跑去。
“哎,莫公子慢點,慢點…”管家柵起門便在身後追去,一下子兩個人都消失在前堂的院子裏,田妞並不急,她打量着眼前這座收拾得是挺雅緻的庭院,雖不同朱府的雕樑畫棟,皇家風範,貴氣逼人,卻也別具風格,清新養眼。
田妞尋着聲音走過去,四下清靜無人,可見莫若風只是一般的品銜御醫,連下人都沒幾個,這時,只聞一聲凄婉的喚聲從一間房中傳來,“哥…”
田妞再不敢怠慢了,她快步奔向了那房間,房門半敞,她奔跑進去,看見小廳里站着四名凄凄哀哀的丫環,見她冒失的跑進來,嚇了一跳,田妞一腳踏進了里房,看見管家和莫凌都坐在床沿上,而床上躺着一個面色蒼白,憔悴虛弱的男子,那男子散着一頭墨發,五官和莫凌酷似,只是,他眼神里更多一種沉穩,世故的複雜情緒,他的眼窩略略深陷,凸顯兩頰十分瘦削,那漆黑渙散的眼睛看田妞一眼,竟有一種病入膏肓的迷離。
田妞也震驚了,這就是莫若風嗎?莫凌的大哥?怎麼會病成這樣?他不是大夫嗎?他為什麼不救自已?
“哥,你到底是怎麼了?你怎麼會病成這樣?你別嚇我啊!”莫凌趴在被子上嚎淘大哭起來。
“小凌,別哭。”莫若風出瘦削的手臂去拍他的肩膀。
莫凌這是打擊慘了,在他的影響里,那神采奕奕的哥哥呢?那個自信非凡的哥哥呢?怎麼他看見是一個惡病纏身,瘦骨如柴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哥哥?
“這位姑娘是?”莫若風抬眸望向佇在一旁的田妞問道。
“我是莫凌的朋友。”田妞清晰回答。
莫凌回頭看見了田妞,倏然,眼睛一睜,像是看見了救星一樣上來拉她,“妞兒,快點,快點救救我哥,求求你救救我哥…”
田妞被他拉着站到了床畔前,莫凌拉着她的手去脈莫若風的脈博,田妞安慰道,“別急,我會救的。”
莫若風見弟弟朝一個少女求救,他不由微微一怔,這個少女也懂得醫病救人嗎?
“莫公子,可以讓我診斷一下嗎?”田妞客氣的問道。
“可以!”莫若風點點頭,他這麼做,也是為了緩解莫凌的擔憂。
田妞坐到了床沿處,先是打量着莫若風的臉色,膚如蒼紙,略透着一絲黃色,眼神無神,還有很嚴重的脫髮現象,因為在被褥上和地上都有落下的長頭髮,他的唇泛白,像是營養流失太嚴重,而出現了細微的乾裂,田妞認真觀查之後,她再把了把莫若風的脈博,朝莫若風道,“可以讓我看看你的舌頭嗎?”
莫若風點了點頭,配合她檢查,田妞的神色凝重,一雙秀眉擰得很緊,她轉頭朝莫凌道,“你大哥患了一種怪病。”
“什麼怪病?有救嗎?”
“難說。”田妞臉色沉重道。
“妞兒,你的醫術過人,你肯定有辦法救的對不對?你一定要救他啊!”莫凌發狂似的紅着一雙眼睛哀求。
“小凌,別這樣,我的病是輕是重,我心裏有數。”莫若風心疼的看着弟弟這樣,這讓他引起胸口發緊,不由咳嗽起來。
“哥,你別急,你要相信妞兒,她一定有辦法救你的。”莫凌含着淚水朝他道。
田妞嘆了一口氣,朝管家道,“你把莫凌帶到外面去,我想再深入的為莫公子查查病因。”
管家怔了怔,這個少女的話讓他將信將疑,他為難的看向了莫若風,莫若風點點頭,“帶小凌出去吧!”
莫凌見田妞這般認真,他只得強忍着焦急,跟着管家關門出去。
門一關,房間裏,只有莫若風和田妞,田妞清澈的眼神落在莫若風的臉上,好一會兒,她苦嘆道,“你何苦自已吞服慢性毒藥呢?”
莫若風平靜波瀾的眸子被她這句話震驚得瞠大了一圈,他驚愕的看着田妞那略帶稚氣的臉,可這雙眼睛,卻給他一股震憾感,沉靜,淡定,他急得捂胸口坐了起來,“姑娘,你怎麼知道?”
“你的脈相和你的病症告訴我的,雖然我不知道你服得是哪種毒草,但這毒已經攻心,你再不停止,就一定會奪了你的命。”田妞出聲道。
“呵,小凌竟結識了你這樣聰明的女子。”莫若風苦笑一聲,他微微合著眸道,“這件事情別告訴莫凌,好嗎?”
“為什麼?他有權知道自已的哥哥得了什麼病。”田妞反問。
莫若風那雙目光倏然嚴厲起來,“不行,他不能知道。”
“莫公子,你可知道莫凌千里迢迢的從家裏趕來京城看你,他經歷了多少,他吃了多少苦難,現在,你卻讓他看見你這副模樣,你知道他該有多難受?”田妞悲涼道。
莫若風那閃爍着睿智的目光在田妞臉上打量着,驚奇的光芒浮現在他的眼氏,“你叫什麼名字?何方人士?”
“我叫田妞,是一介普通民女。”田妞回答。
莫若風微微一笑,“你是一個少見的聰明人,我弟弟性格急烈莽撞,這一路上多虧有你的照顧,多謝。”
“公子別這麼說,我們是互相照顧的。”
“姑娘來京城是為了何事?”
“我是逃難才來的。”
莫若風微微訝然,他面容凝重,沉吟了片刻道,“姑娘,有件事情我跟你說,但請你務必瞞着小凌,這件事情干係重大,除你我二人之外,切不可知會第三人。”
田妞明白守護秘密的重要性和危險性,但此刻莫若風那雙懇切的目光讓她拒絕不了,她微微點點頭道,“好,莫公子請說。”
“三年前,我從家裏被召至宮中當了一名御藥房的御醫,召我入宮的是皇上身邊一名得寵的妃嬪,叫蓮貴妃,她生了一個兒子封為晉王,如今,在一年前,皇上重病卧床,朝延爭權奪利,紛爭四起,晉王趁機拉攏勢力試圖奪取太子之位,我是蓮貴妃召入宮的,即是晉王一黨,我見過晉王,那是一個聰明睿智,英勇善戰,卻渾身充斥戾氣的皇子,他為奪皇后,與蓮貴妃不擇手段,一年之中,掀起各方血雨腥風,而我,不想助紂為虐,唯一抽身而退的辦法,就是卧病床榻…因為,我要保護我的家人不被牽連,這樣我才死得其所。”
田妞的內心震驚了,也敬佩起了莫若風的勇氣與做為,他服毒自殺的原因,不過是替家人擋危險。
“這件事情,我即告訴了你,請你替我保密下去,有朝一日,時機得當,你便替我告訴莫凌,讓他收撿我的屍骨,將我葬回家鄉。”莫若風說了太多的話,此刻,他艱難的喘息起來。
“莫公子,何苦這樣呢?也許還有其它的辦法不用付出性命。”田妞勸慰道。
“這是唯一的辦法。”莫若風眼神里有絲苦嘆,若有第二天路可選,他也不會走至如此。
“請你替我照顧好小凌,你的大恩大德,莫若風來世再報。”
“莫公子,別這樣,照顧小凌是我做為朋友應當做的事情,可小凌怎麼辦?他一定會傷心死的。”田妞救人有方,可勸人卻沒計了。
“我感覺天命已至,就這幾天的事情了,田姑娘,我要你把小凌帶走,千萬不能留在這裏,否則,他會有危險的。”
“莫公子…。”田妞的眼眶紅了,埂咽起來。
“田姑娘,我莫某實在不配讓你替我傷心,我已經是看開之人,請你也不必悲傷。”莫若風說話間,神情散發著一種光芒,這讓田妞看見了他欣然赴死的決心,和對死神的無懼,這樣的男人,值得她敬重。
田妞出門時,情緒已經平靜了,莫凌在外面急問道,“怎麼樣?我哥到底怎麼樣?”
“他沒事,我一會兒開個藥方,讓他先服用些葯,再看看情況吧!”田妞騙道,眼神卻不敢直視莫凌那雙充滿了期盼的大眼睛。
田妞的話就像一道良藥,讓莫凌一顆懸着的心放了下來,他呼了一口氣道,“聽到這話,我就放心了,只是我哥身體素來很好的,怎麼會患上惡病?”
這一晚上,田妞和莫凌住在了莫若風的家裏,田妞滿腹心思沒處訴說,這壓得她失眠了,空曠的庭院裏,此刻正值夏日,夜空明亮,繁星燦爛,那一輪玉盤似的皎月,灑着銀色清輝,那樣的純凈迷人,無辜的像似不知人間疾苦與慘淡。
“你和我一樣看着這輪月亮嗎?”田妞自顧自的尋問。
“你在跟誰說話呢!”背後,莫凌好奇的尋問過來。
“我跟月亮講話。”田妞說慌道。
“月亮會說話嗎?”
“會啊!只要你仔細的看着它,就能知道它在說什麼。”田妞微笑道。
“那我怎麼聽不見?”莫凌皺着眉道。
“你心太雜亂了,不夠純凈。”田妞誆他。
莫凌撇撇嘴角,問道,“你今天給我哥開了什麼藥方?為何他吃完了之後就睡著了?”
“那是安神的葯。”田妞回答。
“哦!”莫凌似懂非懂。
轉眼三天過去了,田妞給莫若風每天開藥方,都是一些安神助眠的葯,這樣能讓莫若風睡覺,也省得莫凌面對着他愁腸寸斷,讓他以為他在恢復之中。
今日,城門口一隊疾馳而來的人馬到達了門外,那士兵一見此人,立即恭敬迎接,但馬上男子卻是目光如炬的盯着前方,像是急趕着什麼。
宋少傑一進城門,平日裏這條街他走過多少回了,今日卻讓他煩燥不已,這一眼望去望不到頭的人流,車流讓他的焦急起來,京城如此之大,他要到哪地去尋找一個小小的田妞?
“先回府吧!”宋少傑一路星月疾馳,俊臉上溢着一股風塵疲倦,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宋府,宋少傑一回來,管家就叨嘮了起來,特別是老夫人的病情是重點,宋少傑是個孝子,他一聽娘親病了,這邊讓下人趕去街上買老夫人最愛吃的桂花糕,這邊急忙趕去探望,卻惹來宋老夫人好一頓說,宋少傑只能嘻嘻哈哈的對付着,等桂花糕到了,親手餵給了老夫人吃,才討得老夫人歡心了。
宋少傑一進城,隨後就有一位士兵驅馬來到了宸王府,軒轅絕一聽少傑回城了,他的內心還是有些起伏波動的,聽士兵說只有他一人回來,軒轅絕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溢出一抹笑意,想來那個女子,是不會這麼輕易就被打動的。
雖是這麼想,軒轅絕叫來了管家備馬車,前往宋府探探虛實,坐在馬車裏,軒轅絕的嘴角流露出一抹苦笑,他這是有多閑暇了?竟然為了一個結識一面之緣的女子如此費心勞神。
宋少傑一聽表哥來了,興匆匆的迎了上來,“表哥,你怎知我回來了?”
“我哪知你回來了?不過是閑來無事,想要找你下下棋解悶了。”
“這棋我可沒功夫下了,我現在手頭上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宋少傑喜上眉梢,一副興緻勃勃的神情。
軒轅絕微微攏了攏俊眉,隨意的問道,“哦?什麼重要的事情?”
“這一回千里迢迢的跑去梅花鎮,可不是白跑的,我可得了一個很重要的消息,你猜怎麼著?我去梅花鎮尋她,她倒好,趕來京城尋我來了。”宋少傑樂得哈哈笑起來。
軒轅絕劍眉一挑,眼眸有絲隱晦的震驚之色,“這是怎麼回事?”
“這田妞在梅花鎮被一個惡霸欺壓,後來逃了出來,她害怕那惡霸再找上門,便說要來京城尋一位大將軍做主,你說在軍營里照顧着她的,不是我還有誰?只是奇了怪了,這都快兩個月了,也沒見她人上門來尋我,難道她是不知我家地址嗎?”宋少傑說起這事,備感鬱悶起來。
軒轅絕的內心泛起一絲波瀾,田妞來了京城?他不免有絲疑惑,她來尋找的是少傑嗎?還是,軒轅絕被外人稱為神機妙算的主兒,此刻,他卻對這個少女的心思猜測不透,如果她要找宋府,兩個月的時間足夠,是她不想來,還是她遭遇了什麼困境?
“那你有何打算?”軒轅絕擰眉問道。
“表哥,你倒是說說,在京城裏要尋人,什麼方法最快?”
“若是有身份地位的,那好辦,但若是尋一個鄉野女子,她的行蹤不明,毫無頭緒,將會十分困難。”
宋少傑一張俊臉也十分焦慮,他咬了咬唇道,“不管尋多久,就算把京城掀個底朝天,我也要找到她。”
“至於嗎?為了一個鄉野少女,你至於起這麼大的動靜?”
“表哥,你是不知道她的趣味,她可比那些深閨女子有趣多了,若能娶她回家,那今生都不無聊了。”宋少傑一臉喜不自勝的表情,像是打了興奮劑一般,樂此不疲。
“那我祝你早日尋得她,與她喜結連理。”
“那到時候表哥可得送上一份大禮才行。”宋少傑嘻嘻笑道。
“那自然是要的。”軒轅絕微微一笑,轉身眸底灑下一絲失落之色。
軒轅絕的馬車停在正門之外,他掀簾坐進去,趕車的是一名身材魁武有力的中年男子,喚常青,他問道,“爺,回府嗎?”
軒轅絕沉思了一下,啟口道,“去街上轉轉吧!”
常青微微一怔,他沒再問,趕着馬車朝街市方向走去,一入街市,軒轅絕便下了馬,緩步邁進人群之中,身後的常青急趕着馬車追上來問道,“爺,為何不坐車內?”
“想散散步。”軒轅絕負手回答,卻不知,他的出現在人群里那般的耀眼奪目,那堪堪回首的少女們望着他,滿頰飛紅,頻頻留步,眼露渴慕。
街上的市井凡人,哪有眼福瞧見這樣俊雅的男子?三分雅緻,三分清冽,三分高貴,還有一分攝人心魄。
常青見王爺竟如此閑庭玉步的走在大街上,這與他高貴的身份極不相符,這讓他不由着急起來,“王爺,還是坐回馬車裏吧!”
軒轅絕一雙俊眸在人群里掃射着,也不知道是尋什麼人,就這樣,在炎炎烈日的下午,軒轅絕邁開步伐,從東街一路走至了盡頭處,直至天色將晚了,他才像是猛然醒神了一般,在天邊頗為燦爛的彩霞之中,沐浴其中,他微微合上了眸,避其光芒,須臾睜開,瞳中一片清明。
縱然是一時的迷亂,也只是一時罷了。
在莫宅,今日一早,莫若風便把田妞叫進去了,他越發的虛弱了,他就像一個枯死之人,眼瞳沒了一絲的色彩,灰濛濛的,只留下一道意志,他抓住田妞的手道,“替我照顧小凌,若有來生,我自甘做牛做馬回報你。”
“莫公子,你放心,只要我還有命在,我一定會照顧莫凌的。”田妞不忍讓將死之人抱有遺憾,慎重的保證道。
莫若風自床頭上拿出了幾張銀票遞給她,“這是我僅有的一些積蓄,除了給了下人的例銀,都在這裏,你收着。”
田妞看着這幾張銀票,她的眼眶濕潤了,她感覺拿在手裏的這張銀票重若千斤。
“好好照顧莫凌,等我過世了,你就想法子哄他回去,這京城絕對不是他能呆得地方。”
田妞點點頭道,“嗯,我會想辦法讓他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
“我想和小凌單獨呆一會兒,你叫他進來。”
田妞收好那幾張銀票,出來叫莫凌進去,看着莫凌進去的背影,終於,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湧出了眼眶,她捂着嘴,盡量不讓自已哭出聲,一旁的丫環們見此情景,也深知主人大限已至,紛紛偷偷抹淚。
田妞坐在花園裏等着這個男人咽下最後一口氣,這種時刻比等死還痛苦,還煎熬,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就聽房間裏傳來了一聲悲痛欲絕的尖叫聲,是莫凌的聲音,還有丫環們也壓抑不住悲哭的聲音,在這個炎日的午後,交織成了一曲悲天憫人的哀調,莫凌的身影衝出來,他猩紅着眼睛怒視着田妞,大聲的喝道,“你說過我哥有救的,你說過會救我哥的…你為什麼要騙我…你為什麼要騙我…”說完,他無法發泄,抱着柱子猛撞自已的頭,田妞見狀,嚇得臉色一變,大喝道,“你不要這樣,你哥已經去了,你想跟着去嗎?”
“你騙我…你騙我…我恨你…”莫凌大聲的悲哭起來,一雙目光無比的怒恨射向田妞。
田妞的內心豈會不痛苦,不難受?她背負着莫若風死亡的秘密,她同樣的痛心疾首。
管家走過來,悲涼的問道,“主人生前交待了,讓我去宮裏通知一聲,便將爺運至村外的墳坡建個牌,安頓下來。”
“你去通知宮裏吧!”田妞朝管家道,然後,把懷裏剛才莫若風給得幾百兩銀票遞給莫凌,“這是你哥給我的,他原是想要讓我拿着這些銀票送你回家,這錢是你哥的,你要怎麼用都隨你,你哥死得偉大,該給他風光下葬。”
莫凌在萬分的悲痛之中,沒有聽出田妞話中的意思,她沒有接過錢,轉身跑回了房裏,田妞拿着錢的手僵硬的收回,她獨自走向了大門口,朝街市上走去。
田妞心雖疼,但她內心卻是堅強冷靜的,莫若風交待得後事,她必須辦好,唯一能彌補莫凌的痛苦的,就是給莫若風厚葬,田妞在街道上尋問了一些人,找到了一條棺材街,她走訪了幾家,最終選了一口樟木棺,花費了兩百兩銀子,讓人送往了莫宅。
田妞回到莫宅,管家回來了,他知會了宮裏,田妞問了情況,管家悲聲嘆氣道,宮裏得知這情況,拔了三百兩銀子下來算做莫若風的葬禮錢,管家又說莫若風生前在京城裏沒什麼朋友,這會兒死迅傳開了,也大概沒有人前來弔祭,現在是盛夏,為保屍首完好,應儘快下葬。
田妞不忍將這些話說給莫凌聽,她走到那房間裏,只見死氣沉沉的,莫若風合著雙眼,神情安祥,莫凌跪在地上,憔悴不堪,哭啞了聲音,整個人都折磨得不成人樣了。
“該跟你哥哥告別了。”田妞在身後道。
“你走,我不想跟你說話。”莫凌咬牙怒回頭道。
“你哥的病情很嚴重,他沒敢告訴你,是怕你擔心,我醫不好,也是我沒本事,你真要怪,就怪我好了。”
“我信任你,才把我哥交給你,可你醫不好為什麼不早說?至少…至少我還有時間給我哥請別的大夫…而不是…就這樣讓他死去…”莫凌說著,淚流滿面。
“你哥的醫術已經很好了,他最清楚他的病因,他都醫不好,更何況別人?”田妞嘆道。
“你走,我不想再看見你。”
“好,如果你不想見到我,那我走,再也不回來了。”田妞硬聲道,轉頭就走。
莫凌那滾着淚的眼睛有了一絲愴慌之色,他想喊住她,卻最終咬着唇,任由她離開,只是,他內心的無力無助更加強烈了…
田妞還真得就走了,她知道有管家在,莫凌可以安葬他的哥哥,自已在這裏,只會徒增莫凌的痛苦,不如先讓他情緒穩定下來,再回來找他。
田妞心思沉重的走在街市上,她的內心孤獨無依,此刻,她多想找找軒轅絕,也許能和在山洞裏一樣,那樣愉快的聊聊天,說說話,心也就不會這麼鬱悶了。
田妞走着走着,突然幾個士兵從身邊經過,他們的出現,讓四周的百姓都紛紛探頭觀望,但見那士兵手裏拿着厚厚的宣紙,走到一片告欄面前,就貼上了一張,頓時,百姓們紛紛湧上去,田妞也好奇的擠在人群里,她遠遠的看見一張畫像,那畫像上是一個扎着髮髻的少女,赫然一看,田妞覺得這臉怎麼這麼熟悉?好像是自已?
這時,那士兵見人圍觀上來了,大聲道,“看見畫像上的女子了嗎?只要見此相似的女子,可去宋將軍府宅報傳,如果消息屬實,必有重賞。”
田妞瞠目結舌,這宋少傑到底搞什麼鬼?竟然畫著她的畫像滿城貼去?雖說是尋人,但她怎麼看着像是通緝犯一樣?看得懂字的人倒好說,看不懂字的人不就是把她當成犯人了?姑奶奶的,宋少傑你這是要害死我嗎?
田妞心虛的扯了扯頭上的發,打亂了便從人群里溜了出來,內心真得有氣了,宋少傑敢情是去了家裏找她,聽說她在京城才會這樣昭然尋人吧!可也不看看,這都把她當成什麼人了。
田妞覺得已經活得很窩火了,他倒好,把她的生活陷得更加難過了。
田妞反正無所事事,她就在街上的大街小巷裏轉悠,她想宋少傑去見了父母,那說明父母都活得好好的,她也就不用擔心了,宋少傑如果真喜歡自已,指不定還會給父母一些好處,如果父母說了那王德的事情,宋少傑一氣之下殺了那王八蛋都有可能。
田妞這般想着,卻不知道,她想的還真得就是實情。
田妞看着坐在街邊上,抽着煙袋安逸生活的商販們,想像着哪天也能讓父母過上這樣的生活,不用去田地里日哂雨淋,不用為了幾分田地和叔叔你爭我扯,只要把他們接到京城,讓他們過上不愁吃穿的晚年,等自已哪天成了親了,還能讓他們一塊帶孩子呢!
田妞想着,不由抿唇笑了一下,然後,下意識的觀望着人前走來走去的年輕男子們,自已將來會找什麼樣的男人結婚呢?
田妞想着能住上最便宜的客棧,這京城裏也是分窮富地區的,東街那是最貴的地盤,而西街是最窮的地方,住在這裏的都是三教九流,溫飽沒有保障的窮人,連房舍也從閣樓變成了泥土房,街道又小又窄,以東街的繁華相比,這裏顯得很冷清。
田妞站在一處街道前,看見兩位顫悠悠的老人正在哀聲嘆氣的關店門,田妞一看上面的字樣,竟然是醫館,這才是下午啊!怎麼就關門了呢?
“老大爺,老大娘,你們怎麼就關門了?不看病嗎?”
兩位六旬夫婦回頭見她尋問,那老婦道,“還替別人看病,自已都是滿身的病痛呢!別人不相信啊!”
“那你們這醫館是不開了嗎?”田妞問。
“這是窮人街,大多看不起病,有病也不來,這店是開不下去了。”老者搖頭嘆氣道。
“那這店面怎麼租的?”田妞腦子靈光一閃。
“姑娘,你想要租店面?”
“是啊!我略懂醫術,想盤下您這間店面來繼續開醫館。”
“姑娘,你懂看病?”老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這才像是孩子的人啊!
“是啊!老大爺,這店你盤嗎?”田妞手中也沒多少銀子,她想要從小地方做起。
“姑娘,這麼跟你說吧!這店我就送給你了,只要今後給我們兩老有口飯吃就得了,我們沒兒沒女,死了也沒個人繼承,就當是給你了。”老者慈善道。
“啊,那怎麼行啊!該是多少是多少。”田妞推拒道。
“別客氣,這是我的老祖鋪,錢我們不要,如果你真要開醫館,那就讓給你了,我們二老就給你打個下手。”老人說道,他感嘆的看着這店面道,“我還真不捨得離開這裏呢!”
田妞見狀,感激道,“即然老大爺這麼說了,那今後只要有我一口吃的,絕對有你們一口吃的。”
“謝姑娘了。”
“老大爺,我才是剛來京城不久,您是這裏的老人了,能不能告訴我這藥材的進貨渠道呢?”
“行,老婆子,把店門給開鎖嘍!”
一個下午,田妞都在和老人聊天,得知這家人姓唐,她親切的稱唐爺爺,唐奶奶,這樣的稱呼直讓唐老爺夫婦笑逐顏開,內心甜滋滋的,越發喜愛她了,真當她是親孫女一般看待了,當晚,田妞就住進了唐老爺的家裏,是一間小閣院,唐老爺祖上都是在這裏醫病治人的,積蓄了一些房產,除了那間店面,就是這間小閣院了。
田妞晚上興奮得睡不着,終於,她要開起一間醫館了,這個夢想在現代就一直有的,只是,現代還沒有來得及實現,卻把這個夢想帶到了古代,雖然起步點很低,她願意一步一步往前邁,終有一天,她田妞要大展身手。
不行,不能叫自已田妞了,宋少傑還在到處找她呢!她要改一下名字,就叫簡歡吧!用回之前的名字,簡歡只有軒轅絕知道,可他又怎麼會來這種破地方呢?
其實田妞的內心裏還是憧憬着,哪一天自已名聲大振的時候,簡歡兩個字能傳到軒轅絕的耳中,田妞心想,一定會有這麼一天的,哪怕是等上三年五載的,也甘願。
第二天一早,唐老爺帶田妞去了京城的一處藥材交易市場,田妞用了手中僅有的一百兩買了些常用的藥材回家,由於她挑得是中低檔的,一百兩買了兩大包回去,她把藥材裝進了葯櫃之中,一個中午就搞定了,現在,最大的難題就是讓這些窮人們走出敢於看病的步伐上。
田妞想了半天,算計了一下,她終於打定主意,免費看病一個月,只要能收回藥材本就成,這一點,唐老爺驚愕不已,但見田妞想法堅定,他也沒有阻止,身為窮人中的一員,他明白現在世道看病有多難。
唐老爺四方鄰居都有關係,他霍了一個中年男子敲鑼打鼓的走在街道上邊喊邊叫,“簡氏醫館,新大夫看診,免費不要錢,想要看病的趕緊去嘍!”
一聽說不要錢,頓時敲鑼得就被圍觀了,拉着他東問西問,並且要了地址,聽說就在以前的唐家醫館,頓時,整條街上的人們都紛紛出房,有得抱着病重的孩子,有得扶着腿瘸的丈夫,急步朝簡氏醫館走去。
田妞也是做好準備的應付的,在敲鑼的男子出去沒一柱香的功夫,就看見四面八方的人們涌過來,轉眼,把她的店裏擠得水泄不通,田妞與唐老爺齊上陣,由於田妞的藥材進價也低廉,看一場病下來,包括藥材費也才百文錢,被病痛折磨的人們,早已不計較這百文錢了,至少他們敢於進醫館,得知自已得病是重是輕,減輕心裏的恐懼與負擔。
田妞把發扎在腦後,穿着一身藍衫布裙,十分簡仆,她的把脈技術和診斷技術即快又准,那頭唐老爺才看一名病人,她就已經開出了三副藥方了,這可把唐老爺驚得瞠目結舌,他更發現田妞對症下藥的藥方奇准,更有些連他都未曾涉及的藥方單子,田妞卻藝高膽大的下了,這讓他嘖嘖稱奇。
田妞敢下,那是因為這是她在現代所學的中醫知識,那匯聚了華夏五千年的文化,經過代代的傳承與磨礪,又經過了現代科學技術的研究和分析,對於根治病因有奇效。
唐老爺讓隔壁的一對夫婦幫忙應付前來就診的病患,轉眼隊伍就排到了街道口了,那些好奇的,路過的一聽說有免費的病可看,可都是紛紛擠上了隊伍,直排起了一條長龍。
這一天,田妞看病至零晨,後面還在熬夜排隊的人,她只能讓他們明日再來了,關起葯門,唐老夫人已經算好了帳了,今日看病得銀子十八兩,皆是藥材費的錢,田妞觀查了一天,有得的確是窮人,但有得卻衣着光鮮,大概是聽到了風聲的南街上的商販們,田妞與唐老爺合計一下,想要這店開下去,就必須投機取巧,在藥方上做點文章,唐老爺也同意,這不是趁機訛人錢財的事情,而是維持這個店鋪的日常需要。
第二天一早,田妞與唐老夫人剛來店門口,就看見街道上或蹬或坐的擠上一堆的人,他們看見田妞和唐老爺,紛紛急急忙忙的上前,親切的喊着簡大夫,唐大夫。
“簡大夫的醫術真是高明,前兩天我頭疼得都快要死了,昨晚吃了簡大夫的一味葯,我的頭疼病就沒了,還好好的睡了一覺呢!”一位老婦人笑逐顏開道。
田妞微笑點頭,“大娘持續喝上幾天,你的頭疼病就不在犯了。”
“哎,那是要的,簡大夫收費這麼低廉,這讓我們這些窮人們也都看得起病了,諾,我沒錢,但我自各兒種了菜,養了雞,這些菜和雞蛋都是拿來孝敬你們的。”
田妞見她掀開了籃子,露出幾根黃瓜和豆角,還有十幾個雞蛋,她感激不已,即然他們有心,她也不好拒絕,便讓唐老太太收下了。
這一天,前來看病的人依然很多,多到連門都快擠破了,田妞耐心的聽診看病,對於病人們的尋問也耐心解答,看病的同時,也讓病患們舒心,服務態度十分和善,她頓時得人喜歡上了。
簡大夫三個字,叫得熱切了。
轉眼三天又過去了,由於看病的人多,店裏的收益也可觀,薄利多銷,算計了一下,他們除去了藥材費,三天時間,得利五十兩銀子,這雖然比不得東街上的大醫館,他們日進斗金,一個藥方就敢收五十幾兩,但在這種小地方里,田妞也知足了,加上送菜送米送蛋的病患們,他們的食物也有了,這讓田妞樂在其中。
田妞的準則是,救人第一,營利第二。
第四天一早,田妞告了假,她要回去看看莫凌,這四天來,她的人生已經改變了方向,她沒忘莫若風臨死前的交待和託付,她必須完成。
田妞回到莫宅的時候已經是晌午時分,莫宅的門半敞着,她探頭望里看了一眼,四下無人,院子裏灑了些紙錢和白布,田妞心想,那些下人們應該都走了,莫凌在哪兒?
剛進了後堂,就聽見有人苦口婆心的勸慰聲,“我說莫公子,莫大爺,你好歹也說句話呀!這幾天你不吃不喝的,你可別嚇我呀!”
說話的是管家的聲音,田妞心下一喜,快步走進了內堂,看見莫凌跪在地上,前面放着莫若風的牌位,管家在一旁擺了飯菜,一臉愁眉苦臉,突見走進來的田妞,他頓時就像看見了救星一樣,“哎呀,田姑娘,你可算是回來了,你看看這…這都幾天沒吃飯了呀!再下去,人就快不行了。”
正跪着的莫凌急忙的回頭看來,田妞看見他幾日不見都瘦得不成樣子了,她心疼的看着他,“你怎麼不吃飯呢!”
莫凌眼底的激動一閃而過,他冷哼道,“你不是說不回來了嗎?還回來幹什麼?”
“好,你想我走啊!那我走了就真得不回來了。”田妞是摸清了莫凌的脾性了,轉頭作勢要走。
莫凌果然就急了,他想站起身,可身子發軟的又跌坐下去,他急了,“不要走,妞兒不要走…”
田妞嘴角彎起一抹笑意,轉頭又是一副清冷的表情,她走到桌前端起那碗飯遞到他面前,“你吃了我就不走。”
莫凌見自已被騙了,他小臉一撇,“不吃。”
“行,你有骨氣,不吃就不吃,等你餓死了,我也就省了麻煩了,你哥生前托我照顧你,你要死了,我就把你和你哥埋一塊去。”田妞啐道。
莫凌氣得雙眼狠狠的剜她一眼,他接過飯,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塞,像是餓極了,一旁的管家見狀,不由贊道,“還是田姑娘有辦法,我可是說破了嘴了,也不見他吃上一口呢!”
田妞撇了一眼管家,讓他別說了,管家也自知多嘴了,忙捂嘴,好一會兒又說道,“這宮裏的來人了,說這宅子三天之後就要收回去,田姑娘你來了就好了,爺生前十分照顧我,我真得不能把他的弟弟扔下不管,所以,我還打算送他回去呢!”
“這麼快就要收宅子了?”田妞皺眉,這宮裏的人也太不知人情了吧!莫若風才剛死幾天啊!
“可不是,哎,沒辦法,爺病了一年了,宮裏的主子都冷淡了,哪還會掂念着爺以往的好呢?”管家感嘆道。
莫凌將一碗飯吃完了,他抬頭朝田妞道,“你這些天都去哪了?不會是去找那大將軍了吧!”
“你想知道我去哪了,就趕緊帶上你哥的牌位跟我走吧!反正這宅子要收了,你也不能住這裏了。”
莫凌眼底一片黯然,這些天他也是想清楚了,他也不怨田妞,他默不作聲的起身,出門去收拾衣物了。
管家見狀,朝田妞道,“田姑娘,那小公子就麻煩你了,我老家的親戚還等着我回去呢!我就先告辭了。”
“謝謝你管家。”
“快別這麼說,我這是在還爺的恩情呢!”管家說完,快步出了門。
一柱香的時間,莫凌收拾了一個大包袱跟着田妞出來了,他抱着莫若風的牌味,回頭看着莫宅,他的眼眶又紅了,他強忍住眼淚低頭離開。
等莫凌跟着田妞來到唐老爺的家時,他整個人都震驚不已,短短三天,田妞竟然承下了一間醫館,還成了別人口中的簡大夫?
“你為什麼要用這個名字呢?”莫凌好奇的問。
“因為我喜歡,快別問了,醫館還缺人手呢!過去幫忙。”
“那我有什麼好處?”
“包吃包住,月底還能領幾兩銀子。”田妞笑眯眯道。
莫凌頓時不服氣的瞪她,“那我不幹。”
“那行吧!你睡大街去,看什麼時候,又被人踢斷幾根肋骨。”
田妞總是有辦法把莫凌治得服服帖帖的,莫凌乖乖的去醫館幹活了,現在醫館裏有四個人手了,相對的比較寬鬆一些,一天的忙碌下來,只有晚上才能喘上一口氣,有時候唐老爺子和老太太實在累了,田妞就只能和莫凌應付着館裏。
轉眼時間就過去半個月了,看病得人還很多,每天都有新老病患前來問診,田妞吸引病患的招牌就是,收費低,看病靈,百病專治,來過的人都讚歎她妙手回春,小神醫的稱呼不知不覺就叫開了。
這也樂得唐老爺哈哈直樂,這醫館雖改了名字,可必竟是繼承了救人治病的這條路,田妞也十分孝敬,一個月後,還請了一位小丫環專服侍他們二老,伙食也開得好,他們的晚年真得不用愁了。
田妞忙得就像一個陀螺,一天到晚轉個不停,可越忙她越快樂,越充實,和病患打交道,遇到疑難雜症她不逃避,而是專心研究,病患都贊她貼心周到,她成了這西街上的活菩薩了。
田妞在窮人街治病醫人,過她的小日子,卻不知在東南街上,有人尋她尋得焦頭爛額,差點沒掀了城牆,宋少傑以為貼出了榜單,會很快就能尋到田妞,哪知道已經過去一個月了,卻是連她的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倒是整天被認領過來的女子很多,每看一個都失望一次,他快煩透了。
他堂堂將軍府的少將軍竟然連個人都找不到,這真是嚴重的打擊了他的自信心,這兩天他開始萎靡不振,意志消沉的只想喝酒,有段時間也天天往街上晃,他騎着高頭大馬的十分打眼打街上走過,來來回回一天走三趟,就是想要引起田妞的注意,哪知道依然無果,軒轅絕也過來勸他消停,宋少傑此刻,還真得有些心灰意冷了。
母親也成天被他氣得夠嗆,為了一個村野丫頭,竟鬧了這麼大的動靜,還惹了不少笑話呢!連她都不敢出去見人了,人家一見就問她,他兒子找得是什麼人,若說是某位千金小姐還好說,卻是一個農家女,說出去就丟臉丟大發了。
而老夫人知道能說動兒子的,只有一個人,她的侄兒軒轅絕,所以,今天一早就請他過來了。
軒轅絕今日一身紫色莽袍,胸口上繪着四爪蛟龍,威風凜凜,紫冠墨發,端得是俊雅風流,他這是剛下朝就被姑姑的人來請了,連身衣裳都沒換呢!
宋少傑獨自坐在花園裏的亭子裏喝悶酒,一見來人,他沒好氣道,“又是我娘請你來的吧!”
“少傑,算了吧!也讓姑姑省心些。”軒轅絕走過去坐下,優雅的替自已斟着酒。
“你說那田妞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我就不信她沒看見通告,她識字的呀!她為什麼就不來找我呢?”宋少傑是奇了怪了,想想就鬱悶得不行。
“你也說她不是尋常的女子,她若是貪你的身份地位,富貴榮華,她早就來找你了,顯然,她不是這種人,才會避之不見,而且,你可想過,你大肆的貼榜找她,不是幫她,反而是害她,也許,她早就嚇得離開京城了也不一定。”
“什麼?她走了?”宋少傑驚訝的拍桌而起。
軒轅絕嚇了一跳,擰眉道,“你激動什麼,我也只是猜測而已。”
“她寧願離開,也不來找我?好你個田妞,你就別讓我找着,找着了,我定不饒你。”
“你看你這性子,哪家的姑娘敢來找你?”軒轅絕微笑調侃道。
宋少傑不由苦笑坐下,“我這不是給逼急了嘛!我花了那麼大的心思尋她,她倒好,跟我躲貓貓,哎,表哥,你呢?可有哪家的姑娘看上你了?”
“我?我不急着成親。”軒轅絕清雅一笑。
“為何?”
“我關心得是國家政事,對於兒女私情沒興趣。”他抿了一口酒,目光神秘而深邃,好似搐了一池深不可測的湖水。
“今日朝延上又出什麼亂子嗎?”宋少傑神色一凜,也正經了起來。
“其它的事情倒是沒有,只是今早皇上的病越發的重了,只怕時日無多了。”
“那皇上可有宣佈繼位之人?”
“太子是早定的儲君之選。”軒轅絕說到此話,目光之中流露出英明睿智之光。
宋少傑的臉色也凝重了,“難道蓮貴妃和晉王就沒動靜?”
“再大的動靜也抵不過天意,民心所向。”軒轅絕的目光抬起,望向一片雲淡風輕的天際,露出微笑。
宋少傑見表哥這般說了,便道,“表哥這麼說,那我也就安心了。”
八月的天氣,黎明時分,一道晴天霹靂突兀的划響天際,驚醒了整個京都中睡夢中的百姓,這樣旱季雷鳴,是不祥的預兆,果然,在清晨時分,一道震驚朝野的消息瀰漫開來,皇上駕崩了,整個京城的大街頓時一片哀號連天,百姓自披白色孝服跪拜在街道口,皇城上鳴起了悲嘆的長蕭聲,大匹的軍隊紛至沓來,整座皇城籠罩在一片悲痛欲絕的氣氛之中。
田妞今日的醫館也不能開了,京城所有生意商甲都必須停止營業,唐老爺他們連忙趕至了白綢,讓田妞與莫凌纏在頭上,腰上,然後前往主街上哀悼。
田妞感受着這股沉痛又威嚴的氣氛,內心也心生誠悲哀,能將這片天下治理得盛世和平,說明這是一個聖明賢能的皇帝,能活在他治理的強大國家庇護之下,足於感恩。田妞與莫凌趕到東主街時,只見滿大街都跪滿了百姓,軍隊將整條主街道攔了起來,宛如一條巨龍延伸至皇宮方向。
田妞與莫凌找了一個角落處跪下,這剛跪下,就感覺地面傳來了震動聲,像是前方有大匹的馬隊紛至沓來,田妞隨着人群抬頭望去,在街的盡頭處,塵土飛揚,如雷的馬蹄聲震耳欲聾,他們的速度很快,轉眼就近至了百米之內,田妞驚喜得睜大了眼睛,只見為首的男子竟是軒轅絕。
他今日一身銀白色盔甲,頭帶盔帽,滿頭黑緞般的青絲垂至腦後,他被護在中間,一匹白色的非凡神駒,讓他在身着褐色盔甲的士兵中異常顯眼,但見他神情凝重,黑而長的劍眉擰緊,那漆黑如夜的眸子,光芒瀲瀲,好似明珠的色彩,白皙的肌膚,俊雅的五官,讓他打馬走過的畫面,就好似畫家筆下濃墨重彩的畫卷一般。
清雅如蓮,高潔不染,眉目如畫。
雖然只是一眼的功夫,這隊人馬就疾馳而過,田妞的內心卻掀起了喜悅的波瀾,她沒想到,竟有機會見他一眼,但這一眼,越發讓她感嘆,她與他之間的雲泥之別。
他成親了嗎?有妻子了嗎?他會娶的女人一定是京城數一數二的美人吧!不然,尋常女子哪配得上他?在他面前不自慚形穢嗎?
“是他?”莫凌撅了一下嘴,隨後,他有些狐疑的看着田妞道,“你來京城的時候,你說要找一位大將軍,是他還是另外的那名將軍?”
“你猜呢?”田妞遞了一抹神秘的眼神。
“我想是他吧!而且,你也只喜歡他。”莫凌酸溜溜的說。
“我想是個女人都沒辦法不喜歡他。”田妞吃吃的笑起來,還回味着剛才那一眼。
莫凌遞了一抹嚴重鄙視的目光。
田妞追着軒轅絕消失的地方,發了一會兒怔,這會兒皇帝剛死,他領着這麼多的軍隊去幹什麼?難道?田妞的臉色一變,難道宮中發生了什麼亂子?田妞跟據看歷史劇的經驗總結了一下,不是有很多謀反的皇子,會在皇帝歸西的時候,從關外調軍隊回來試圖奪位嗎?
難道軒轅絕領着這隊軍隊是去鎮壓的?晉王的軍隊到了哪裏?她看了一眼滿街舉哀的老百姓,心下有些惶恐不安起來,她真不希望發生這樣的內亂事件。
連續三天,田妞與莫凌都會在街上跪拜,田妞也視察了一下情況,似乎沒什麼動靜,這讓她欣慰,是不是軒轅絕擺平了這件事情?
由於皇帝剛逝,整個城都都處在嚴陣以待的戒備之中,還下令設了宵禁,更是不得吃暈食,一旦發現,輕則蹬大牢,重則當場砍頭,在這樣嚴重的訓令之中,全城百姓提心弔膽的過着每一天。
十天之後,皇帝的棺醇從宮中運了出來,運往他的陵墓之中,接下來的一個月,是全城百姓最難過的日子,搞得草木皆兵,也傳來不少偷偷吃肉喝酒被舉報,當場殺人吊屍的案例,這讓百姓們戰戰兢兢,除了買些日常食物,基本不出街,整個京城都清冷一片。
田妞再沒有見到軒轅絕了,她也不常出去,她只想安然渡過這段日子,繼續開她的醫館。
雖說禁令是一個月,但過了一個半月,城中的百姓才緩過來繼續平常的生活,田妞那裏早已聚集了一大批等着看病的病患,炎炎夏日多是中暑的多,只需開副清熱解毒的藥方就行,還有些老舊患前來複診的,田妞的醫館生意持續火爆起來。
但是,擋人財路這種事情,往往是招人忌恨的,這不,今日田妞就遇到一個踢館的,一個女人之前來看過病,但今日,她卻是被人抬了過來的,這是一個中年婦女,田妞跟據她自已的訴說診斷是月經不調,引起得內分泌混亂,到致嚴重的盜汗加頭暈,田妞開了一副對症治療的藥方,怎麼今天就被抬了過來呢?
“你看看你們家是怎麼醫人治病的?我夫人原本是好端端的,可吃了你們這裏的葯,你看,今日卻是暈迷不醒,奄奄一息,都快沒命了。”一個中年男子聲情並茂的控訴道。
田妞走過來問道,“不知道夫人近日可有吃什麼東西?”
“你…對,就是你開得葯吧!你看看你,一個小屁孩,你懂什麼?你害死了我夫人,我就要你賠命。”那個男人瘋了一般衝過來,揪起田妞的衣服兇惡的喝道。
櫃枱後面的莫凌和唐老爺都急得上前拉他,“這位公子,不可啊!”
田妞卻是很鎮定的問道,“讓我診治一下,如果你夫人正得是吃了我的葯死的,我就拿命賠給你。”田妞說完,就要蹬下身去把脈,那男人立即急切的上前推開了她,“你不許碰我夫人,總之,今日你一定要給我一個說法,否則,我就告你到衙門去,讓你償命。”
田妞見躺着的婦女面色紅潤,沒有任何病入膏肓的癥狀,明顯就是裝出來的,她心生一計,大叫一聲,“啊,蛇啊!地上有蛇啊…好大的蛇啊!”
這話一出,一旁的人都紛紛躲開,那原本躺着的女子驚恐的彈坐起身,嚇得臉色發白,“蛇在哪?”
問完這句話,這個女人臉紅耳赤,羞愧得不敢見人,而那男子更是氣急敗壞,惡狠狠的瞪了婦人一眼,“你…”
“哦!原來你是裝的,說,你為什麼要裝死來騙我?”田妞冷哼道。
“簡大夫,我認得此人,他是西南街上的一名大夫,他這是來踢你場子的呢!”這個人的話一出,頓時滿屋子的病患都用鄙視的目光瞪向那對夫婦,那男子見被識穿身份,便氣呼呼的指着田妞道,“都是你,你把病人全都引來你這裏了,你還叫我們怎麼過活?”
田妞一愕,倒是沒想到惹出這樣的事情來,她目光嚴厲道,“醫者父母心,來我這裏看病的,都是窮苦的人家,我這裏價格公道,他們有自由選擇看病的醫館,你跑我這裏來幹什麼?”
“你…你把看病的價格壓得那麼低,你當我們都是神仙啊!不用張口吃飯的啊!我還有一家老小要養活呢!”那男人氣苦的叫道。
“去你們那裏看個病,沒幾兩銀子哪看得成?簡大夫是活菩薩下凡,願意免費幫我們窮人看病,你竟然還敢這樣來欺負她,你要敢再來,我第一個就收拾你。”一個粗實的大漢抱着女兒在一旁等候着,揮着他那結實的手臂警告道。
那中年男子見挑釁失敗,只得灰溜溜的帶着夫人和兩個夥計走人,經過這一場鬧,田妞的形像在人們的心裏越發的崇高起來,這個小小年紀,卻體恤民心的少女,無論是男女老少都對十分尊重。
田妞用她的幸勞贏來了這連錢都買不來的名聲。
轉眼一個月又過去了,田妞由於看得病多,她的名氣漸漸響亮起來,原本只是在西街出名,如今,從西街到南北街上,只要是從她這裏看過病的,老遠也跑來她這裏看病,連誇她的醫術好。
由於她的醫術的確得到大家崇高的讚賞,就連那些有錢的商甲,也會坐着馬車前來,他們出手較大方,見田妞擠在一間破店看病,也是心生憐憫,給銀子的時候,會多給幾錠。
轉眼,時間就快要入冬了,田妞來到京城不知不覺就已經半年過去了,這一個冬天,一場大雪覆蓋了京城,雖說瑞雪兆豐年,可還是凍死了不少人,田妞忙得喘氣的時間都沒有,有時候,時常半夜剛睡下就被病患敲門,時間就在這樣的忙碌中又過去了,轉眼年關將至,田妞倒是豐潤了一些,可能天天在店裏坐着看病,也沒走動,加上唐奶奶廚藝不錯,把她和莫凌都養胖了一圈。
田妞胖起來就更加好看了,她的肌膚流露出了少女的白皙紅潤,一雙清澈明亮杏眼充滿了靈氣,彷彿會說話似的,忙了大半年,田妞也獎勵了她自已,買了一身漂亮的新衣裙,不是那種粗衣麻布的,而是明媚的綢緞,是蔥黃顏色,上面綉有幾枝綻放的寒梅,下身則是淡紫色的錦紗裙,今天是除夕之夜,聽說東街上有花燈會,她怎麼能錯過這麼美妙的夜晚呢?
唐老爺夫婦是沒眼福看這熱鬧了,人太多,加上路途遙遠,他們的體力吃不消,他們已經看了五十幾年了,也不差這一年,田妞與莫凌第一次在京城過年,她是必須要去的。
田妞這半年來,每天天一亮,起床頭一紮,不修邊福的也沒個女子樣,今晚可不一樣,她好好的梳妝打扮了一番,但見鏡中的少女燦如桃花,笑起來眉眼彎彎,一雙清澈似水的瞳眸,亮得耀眼。
田妞打開房門的時候,等在屋外的莫凌看得傻了眼了,他的表情可是直接的表現出了驚艷,眼前這女子真得是田妞嗎?
“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當珠炮踩。”田妞的聲音傳了過來。
莫凌眼睛頓時收回,他嘴角一笑,能說這樣的話的,不是田妞還能是誰?他這輩子除了父親,最怕就是她了。
“走吧!”莫凌挑眉道,今晚的他也着重的撿了件好看的衣袍穿,是青錦色緞子,一米七五的他,長身玉立,也成了大小伙了,加上他原本就生得俊,又出身在世家,以身俱來的那份氣度還是不自然就流露出來的,這會兒還真有些貴公子的風采。
早早的吃了年夜飯,此刻天還未黑呢!兩個人出了門,一路上不時有人熱情的和兩個人打招呼,田妞一路微笑而過,莫凌也備感有臉面,他自小到大,還沒被這麼重視過呢!
剛上了大街上,就看見各家各戶門口掛着喜慶洋洋的大紅燈籠,最多的是蓮花燈,一目望去,滿目的光彩琉璃,街上散步看戲的人流,人頭顫動,異常的熱鬧。
這時,在遠處東街處的地方,騰得一聲煙火聲響,滿天絢麗的煙花,又為這喜慶的年增添色彩,滿天耀眼的光芒映在皎潔的星空之中,宛如流星一般,入眼皆是火樹銀花之景像。
大街小巷裏都是人,更是履見不鮮的年輕男子與年輕的少女穿行在街道上,男子精心的呵護,女子俏麗的容顏,空氣中瀰漫著歡聲笑意,這場花燈會,成為了男女相會的重要場合。
同時,也有不少人的目光會打量在田妞和莫凌身上,他們兩個人站在一起,不免也會被認為是情侶,每當有人好奇的圍觀時,莫凌的臉就會不自然的映出紅暈來,田妞落落大方的接受這些人的目光,她的眼神穿梭在接踵而至的人流里,深邃的像是在渴望着遇見什麼人。
田妞沒有拒絕心裏那絲渴望,她想在這樣的場合下,軒轅絕會來嗎?他會和一個女子來這裏賞花燈嗎?
田妞的腳步不由自主的朝街道的深處擠去,她的衣着打扮在人群里,不算出彩亮眼,她倒是看見了很多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坐着錦色的馬車過來,那一掀簾露出的面容,偶爾會驚呆路人的眼睛,那真得是美麗不可方物呢!
田妞每看見這樣的大家閨秀,她就會刻意的瞧上一眼,也許,在這些大家閨秀之中,就有一位是和軒轅絕訂了親的,或是,軒轅絕的心上人。
越往深處走,人就越多,有時候,還不小心被踩幾腳,也只能暗自認倒霉,莫凌拚命的護着她,也免不了被踩了好幾腳,田妞見莫凌也幸苦,不由心疼起了,她在內心好笑,自已較什麼真呢?真要見看了軒轅絕和別的女人賞花燈,她心裏才忌妒呢!沒見到,心裏還好受些,算了,回去吧!
“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出來一趟什麼也沒買呢!”莫凌有些不甘心道,然後,他的目光望向了不遠處一個攤子,朝她道,“你等在這裏等我。”
“哎,人多別亂走啊!小心走丟了。”身後田妞急叫道。
可人群里哪有莫凌的身影,她微微氣惱,萬一走丟就慘了,她不由急得朝前方擠去,試圖找到莫凌的身影,倏然,才剛擠幾步,前方突然湧起了一股騷動,只聞人群中有人驚恐的尖叫着,“殺人了,殺人了…”
田妞的心也緊張的跳動起來,她大聲喝道,“莫凌…莫凌…你快回來…”
可誰知道這時,人群中一道黑色的身影撞了過來,強大的勁風衝擊得她差點就摔倒,但下一刻,她的腰際就被一隻健臂給勾住,高大的身影籠罩着她整個人,三兩步就帶着她鑽進了一旁的小巷子裏,在一處黑暗的陰影處,男人伸手抵壓住了她,讓她動彈不得。
“別動。”一道低沉沙啞的嗓音警告響起。
田妞愣住了,僵着身子,動也不敢動,這時,旁邊的人群里紛亂的追過了一群官兵,直至那官兵遠去了,壓在田妞身上的男人才鬆了一口氣,放開了她。
“我可以走了嗎?”田妞小聲的尋問。
“沒想到會再見到你。”這時,陰暗處露出了一張俊挺的男人面孔來,田妞嚇得大驚失色,顫聲道,“是你?”
天哪!這個男人竟然是展璃,田妞驚恐的後退了一步,緊挨着牆壁問道,“你還要殺我嗎?”
“我受傷了,你有地方讓我去嗎?”展璃出聲道,此刻,頭上一片煙花炸開,田妞瞪大的眼睛,猛然看見他一張蒼白的俊臉,還有胸口上汩汩流血的傷口。
田妞驚愕的看着他,這時,她聽到旁邊的人群里有人在焦急的喊她的名字,她朝展璃道,“莫凌在找我。”
“你去吧!”展璃虛弱的背靠着牆,微微喘息着說。
田妞快步出了暗巷,朝人群中急得焦頭爛額的莫凌喊道,“我在這裏呢!”
“你跑哪去了,我不是讓你在這裏等我嗎?你要把我嚇死嗎?”莫凌見到她,就是一頓埋怨。
“你才奇怪呢!人這麼多,你一溜就不見人影了,是你嚇我才對。”田妞沒好氣的回敬。
“諾,這不是給你買這個嘛!”莫凌的手心攤開,露出了一枝漂亮的梅花釵,眼神很無辜。
田妞一怔,感覺莫凌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她忙把話題活躍起來,“好漂亮的釵子嘛!看在你這麼幸苦為我買的份上謝了。”話落,她抓起莫凌的手就衝進了人群之中,莫凌被她拉得有些心跳加速,忙問道,“怎麼了?”
“別說話,逃就是了。”田妞急叫起來。
這時,只見前面的一隊官兵又沖了回來,人群都自動的分散兩邊,田妞擠在人群里,聽見為首的男人大喝道,“給我搜,這是皇宮捉拿的要犯,千萬不能讓他跑了。”
人群中的田妞驚愕得微張大了嘴,什麼,展璃是皇宮裏捉拿的要犯?他不是皇帝身邊的侍衛嗎?他不是替皇家辦事嗎?為什麼要抓他?
田妞心裏在掙扎着,相到剛才展璃的懇求,明顯是有求救的意思,自已這樣扔下他,不就是等於讓他丟命?
“妞兒,怎麼了?我們快回去吧!這裏好像出事了,危險。”莫凌拉了拉她道。
田妞臉上的掙扎頓時消失,像是打定了主意似的,她朝莫凌道,“跟我過來。”
“哎,怎麼往回走啊!家在這邊…”莫凌驚訝的說,被田妞拉着朝前走。
田妞走得又急又快不搭話,看見兩個士兵從展璃藏身的小巷子裏走出來,田妞一顆心懸了起來,那士兵顯然沒找到人,又呼喝着往前面搜,田妞拉着莫凌靠近了那巷子口,她往裏瞧了一眼,巷子空蕩蕩的,哪還有展璃的人影?她心下一松,看來他是逃了,這樣也好,省得她掙扎了。
卻在這時,只見橫粱上傳來衣袂翻飛的聲音,展璃的身影宛如巨鷹一般落下,就在她的面前,他的目光深沉的看着田妞,啞聲道,“我以為你要丟下我!”
“少廢話,趕緊走。”田妞瞪他一眼,以為她想救嗎?這會兒,她不由後悔多管閑事了。
“是你…”莫凌驚恐的看着展璃,一張玉面變色。
“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們。”展璃釋出善意來。
“最好別讓我後悔救你第二次。”田妞咬牙切齒說道。
由於士兵追向了另一頭,所以,他們三人十分安全的離開了。
寒冬臘月的,風聲急呼在耳畔,田妞對京城的大街小巷已經很熟悉了,她帶着莫凌和展璃撿着無人的巷子鑽,一路朝西街方向趕去,路上,誰也沒有說話,只低頭猛趕。
終於西街就有眼前了,田妞朝莫凌道,“快把醫館的門給我打開。”
莫凌撇了一眼受着重傷,在旁邊喘息休息的展璃,他惡狠狠道,“他都要殺我們,你還救他?”
“這是我行醫救人的準則,不管是有仇沒仇,只要他是傷者病者,我就要救。”田妞堅定出聲道。
昏黑中,展璃的目光晶亮的望着她,神情莫測。
莫凌是拗不過田妞的,與她大眼瞪小眼一會兒,莫凌掏出了鑰匙把醫館的門打開,田妞扶展璃進去,撐上燈,讓莫凌把門鎖緊了。
展璃坐進去,這一路急趕已經讓他的體力透支了,胸口的黑色錦衣染了一片的血紅,田妞沒避及的去解開他的衣帶,替他脫衣,展璃十分配合著她,把外袍脫去,露出了裏面的白色裏衣,田妞繼續脫,展璃倒是略感僵直,裸露出來的胸口上,一道指長的血口觸目驚心的映在田妞面前,田妞的目光還往下瞟到他的腰際,那一腳的傷已經結疤了,傷口還是田妞縫的,像條醜陋的蜈蚣,爬在上面。
展璃除了這道傷口,背上和手臂處也有不少舊傷,田妞看得直擰眉,讓莫凌端來了清水替他洗傷口,由於一時沒有熱水,端來的清水冷汗刺骨,田妞的手都一下子凍紅了,那濕布沾染在展璃的傷口上,他咬緊了一口鋼牙,額際青筋暴露,沒出一聲。
“你這一劍極有可能傷及臟俯,要小心處理,否則,要人命的。”田妞喃喃說著,讓柜上撐着下巴,一臉怨恨的莫凌抓藥去熬,莫凌十分不甘願的聽着命令,卻還是去後院熬藥了。
“我要給你縫傷口,你忍着點。”
“嗯。”展璃點點頭。
“要疼就咬着,千萬別出聲,現在大晚上的,別讓人聽見了。”田妞拿了一他的衣服給他,這種疼傷人是難於忍受的,她在這裏也縫過不少傷者,都是一針一針痛嚎着挨過來的。
“你縫吧!”展璃眯着眸沉聲道。
田妞想到第一次縫針的時候,他還昏着,現在,可清醒着呢!怕他受不住。
田妞開始縫針了,展璃牙咬得特別緊,手握成拳,攢得關節都卡卡響,硬是沒叫出聲,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田妞不得不佩服他這種堅韌的性格。
田妞在傷口上灑了藥粉,用白布纏着,替他包紮起來,讓他坐着,她去後院看看莫凌熬得葯,田妞一進後院,就看見莫凌燒着火,望着那藥罐子子發獃,見田妞過來,沒好臉色的剜了她一眼,“我就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明知道他是被官兵抓得人,他是一名犯人,你瞎摻合什麼?”
莫凌的話聽在田妞心裏,也極不是滋味,她也不明白自已為何一時腦熱的救了他,但若真得讓他死在那裏,她也是以心不忍的,如今救也救了,這風險也冒了,她朝莫凌道,“行了,別說了,等他傷一好,就打發他走不得了嗎?”
她看了看葯的成色,朝莫凌道,“倒出來吧!可以了。”
莫凌倒了一碗葯出來,端給了田妞,田妞端着出來,看見展璃目光深沉的在思索着什麼,見田妞出來,他啟唇道,“多謝你。”
田妞把葯端到他面前,坐下來認真的盯着他的雙眼道,“真要謝我,那就告訴我,你犯什麼事了,為什麼那些官兵要殺你?”
展璃擰眉撇着臉色道,“這事我不能說。”
“那行吧!趕緊喝了,喝了趕緊走。”田妞指着葯道。
“我要留下來,現在全城的官兵都在找我,我哪也不能去。”展璃說道。
“留下來,你會害死我們的,我們可受不起窩藏罪犯的罪。”
“我只需要一個可以暫時養傷的地方,等我傷養好了,我一定會走的,你的大恩大德我會銘記在心。”展璃眯眸說道。
“別,你可千萬別記着我,等你的傷一好,你有多遠給我離多遠,我還怕你什麼時候一發瘋又回來殺我呢!”田妞瞪着眼說道。
但見展璃那冷硬的俊臉竟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即便他的臉色沒有血色,這一笑眉眼如畫,極絕魔力,那一慣冰冷的眼瞳染上笑意,好似冰雪消融,明輝燦爛,田妞看得一呆,他笑了呢!
展璃也意識到自已莫名的發笑,這讓他笑意頓收,略垂下眸,卷長濃郁的睫下,漆黑如海的眸子又恢復了深沉莫測的詭暗,田妞看着他兩排如扇般的睫毛,心下一陣忌妒,怎麼有男人的睫毛可以這麼長,這麼翹。
“咳咳…”一聲咳嗽從院后的小門傳來。
田妞立即將目光從展璃的臉上收回來,盯着小門口的莫凌,她略有些不自然道,“天色晚了,莫凌,你先回去睡吧!”
“那不成,你必須和我一起回去,否則,我怎麼向唐爺爺交待?”
展璃一聽有其它人,眼神頓露防備之色,田妞見狀,安撫道,“放心吧!唐家二老是好人。”田妞咬了咬唇,思索了一番道,“要不,你和我們去唐家小院吧!但有一點你必須記住,萬一有官兵追來了,你一定要離開,千萬不能把我們給搭進去。”
“放心,我不會讓你們置身危險的。”展璃保證道。
“為了你,我們已經身處險境了。”莫凌在身後拆台道。
展璃略無奈的看了他一眼,田妞朝莫凌道,“吹了燈,我們走後院。”
摸着黑,三人朝唐老爺的小閣院走去,進入小閣院,唐老爺為他們留着一盞燈,他們則睡下了,在田妞進屋的時候,側房的唐老爺還尋問了一聲,“是妞兒回來了嗎?”
“是的,唐爺爺。”田妞應聲讓他們安心。
唐老爺沒再尋問了,田妞小聲朝莫凌道,“快把你乾淨的衣賞拿出來給他換了,他全身是血,這衣服可不能穿了。”
莫凌極不情願的回房了,新得衣服他可不拿,而是拿了幾件舊衣出來,田妞暗中狠狠的括了他一眼,莫凌似是開心了,撅着嘴得意呢!田妞讓展璃去房裏換下來,展璃竟十分聽話,不一會兒,他走出來,身上已經穿着莫凌的衣服了,由於身材在一米八幾,莫凌才一米七多,衣服穿在他身上略短,還是十分低劣的青色粗衣,莫凌是想着要看展璃的笑話呢!
卻不曾想,這身衣服穿在展璃身上,絲毫沒有影響他的俊雅,反而這青緞子的粗衣中合了他身上那股濃重的戾氣,多了一絲平易近人的溫和,像是鄰家大哥一般。
田妞回房把展璃的衣服拿出來,她打算燒掉,可此刻在深夜,燒火會引起他人的注意,以是拿起鋤頭出門,在院子裏的角落裏挖起坑來,身後展璃走出來道,“我來吧!”
“不行,你有傷在身,會牽扯傷口的,我自已來就行。”田妞頭也不回的說道。
展璃的掌卻按住了鋤頭的柄,堅持道,“我來。”
“去去去,我救你多不容易啊!你還想折騰啊!再說,這點小事我還會做不來?你當我是那大家閨秀里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啊!我可是農村田裏出來的人,別小瞧人行不行!”田妞自顧自的說道。
卻不知,展璃一雙俊目瞪得大大的,看着這個女人,臉上儘是哭笑不得之色。
莫凌在身後環着手臂,聽着這話,真是舒服,平時他可是被田妞給罵多了,看着總算有個男人分享一下這個女人的毒舌功夫,這日子過得還不錯。
這一晚展璃和莫凌擠一間房,田妞知道莫凌不會讓展璃上床睡的,替他在地上鋪了乾草準備了被子,讓展璃將就着,展璃微微一笑,安然接受。
第二天一早,唐老爺夫婦起床,看見家裏多了一個男人,驚訝了一下,田妞把展璃說成了她的遠方表哥,在花燈會上碰見了,無處可去,就帶回了家裏。
唐老爺夫婦都是通情達理之人,他們深信不疑,對展璃也很熱情,問長問短的,特別是唐老夫人,她是活了這麼大的歲數沒見過這麼英俊的男子,在飯桌上,還尋問了展璃有沒有娶親的事情,展璃略尷尬的回答沒有。
初關剛過,生病的人也很多,田妞和莫凌去了醫館,天空淅淅瀝瀝的又飄起了雪花,幾個來看病的老人都感嘆不已,說這條街上的又死了多少人,一早起來都拉走了兩車了,聽得田妞也心驚肉跳,這幾個老人身子骨算硬朗的,在葯館裏坐了一天,到了晚上,田妞與莫凌才收拾東西回家。
一回家就看見展璃抱着一捆柴火進廚房,唐老夫人在身後笑眯眯的贊道,“妞兒,你這表哥人真不錯呢!儘是幫我。”
田妞聽着打心裏好笑,展璃有這份心就成了,剛才見展璃的身影,還真有些鄉村漢子的模樣兒呢!
莫凌在一旁聽得酸溜溜的,他平日裏也會幫唐老太太啊!可沒曾聽她在田妞面前誇自已,這倒好,展璃只做了一天的事情就被誇了。
“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嘲諷的哼了一聲。
“別胡說。”田妞擰了他的手臂一把,莫凌疼得驚跳起來,“你擰我幹什麼。”
“你再胡說我就再擰你。”田妞仰着頭威脅道。
“好,敢情你們都看我不順眼是吧!那行啊!我回房。”莫凌說完,氣呼呼的回房了。
“怎麼了這了?小凌子在醫館裏沒受什麼氣吧!”唐大娘不解的問道。
“沒,他彆扭着呢!”田妞笑眯眯道,邁步朝廚房走去,只見展璃坐在那裏燒火蒸飯,見田妞進來,俊臉略有些不好意思,田妞看了一眼唐大娘準備的菜,有昨晚未煮完的雞肉,三個雞蛋,還有昨天買得一條大魚還沒殺呢!唐大娘的手藝好,奄了很多酸菜乾,還有醬味腊味,田妞最喜歡的就是那整罐子埋在地下灑上鹽,用醋泡得酸黃瓜的味道了,簡直美味極了。
唐大娘見田妞在廚房裏,她笑道,“我來吧!”
“奶奶,你今天就歇着吧!我來。”田妞一邊說,一邊捲起袖管,一副大展身手的賢惠模樣。
展璃抬眸看着她,似有驚訝之色,見田妞在十五六歲,竟然還會煮菜嗎?
“行,妞兒的手藝可比我好多了,我這老婆子煮得菜都不新鮮了,就妞兒煮得菜那才叫新鮮呢!”唐大娘呵呵笑道。
“大娘可別誇我呢!我會驕傲的。”田妞笑嘻嘻道。
只見展璃那疑惑的眸子聽見這話,立即就見了笑意,他抿着唇,悶頭在暗中笑呢!這丫頭怎麼這麼有趣?
由於飯還沒蒸好,田妞還有時間,她系起圍裙殺起了魚來,將那魚十分巧妙的用刀劃成一片一片的,一旁的唐大娘就看得驚訝着,她煮了一輩子的飯,平時也就粗粗略略的做飯,還不曾想到這魚還能殺成這樣好看。
田妞把一切佐料都準備好,切了姜,辣椒條,蒜,打了雞蛋,她煮得第一道菜就是炸魚片,很簡單,先將魚片沾上蛋汁,放到油鍋里炸一遍,這樣炸出來的魚片,外酥里嫩,十分可口,再扔幾片姜和辣椒粉,那真得十分美味。
展璃不說話,一邊燒火,一邊看着田妞手腳靈活的炸魚,但見那油汁亂崩,她絲毫沒懼色,一雙蔥白卻略顯粗糙的小手翻着魚片,香味瀰漫在整個廚房。
展璃只有干佩服的份了,他不說話,但他內心裏卻是極驚訝的,這個少女的能力遠遠超過了他的想像。
廚房裏,一個燒火,一個煮菜,雖然沒有言語交流,卻十分配合默契,田妞燒了一盤辣子雞丁,和蒸了幾條香腸,加上幾個奄菜,豐盛的晚飯就成了。
莫凌也被香味從房裏吸引到了廚房裏,他看見展璃和田妞獨自在廚房裏,臉色微微一變,轉頭又回房了。
在飯菜上桌時,唐大爺把他的酒拿了出來,給在座的人都倒了一杯,喝酒還能暖身子呢!
田妞捧着半碗,抿了一口,這是散發著一股子甜味的米酒,十分爽口,平時她也會陪唐老爺喝一點。
莫凌在唐老爺倒酒的時候,他還不肯撤手,“老爺子,倒多點,我今兒能喝。”
“能喝?可別醉倒嘍!這酒喝着甜,可後勁十足呢!”
“老爺子,倒滿了,我一定能喝。”莫凌硬是倒了滿滿的一杯。
田妞奇怪的倪了他一眼,這小子今天有些不對勁啊!但見莫凌端着酒瞟了一眼展璃時,那眼神里似有得意之色,田妞就懂了,他原來在和展璃比呢!展璃剛才田妞給他擋了一半,只讓他喝半碗,因為他有傷在身,酒太辣,怕影響他的傷口。
桌上,唐老爺和唐老太太一邊贊着田妞的廚藝,一邊聊着天,田妞也積極回應,莫凌和展璃話都不多,特別是展璃,別看他是殺手出身,卻是吃得極斯文文雅,對面的唐老太太總盯着他笑呢!
三天之後,西街上來了一群士兵,他們挨家挨戶的搜查,剛剛開了醫館的門的田妞可嚇壞了,讓莫凌回家去通知一聲,莫凌一會兒就跑回來了。
“怎麼樣?你通知展璃了沒有?”
“屋裏沒人,他走了。”莫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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