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三 聶紫寒之死
一枚冷箭,好似悄然而來,在空氣之中輕輕劃過了一絲弧度。
那箭尖所指,指的可不就是聶紫寒咽喉?
聶紫寒手掌一動,一條長鞭驀然便揮灑而出,死死攪住了這枚箭,瞬間更斷成幾截。
聶紫寒嗓音里透出了悶悶哼聲:“好一個李竟。”
那流竄的人影,彷彿是狹窄縫隙中快速的水流,彷彿是疾風中流竄的飛沙。
不似聶紫寒那般來勢洶湧。
卻也是極快的凝聚。
與此同時,數百侍衛急速向前,手提盾牌,大喝一聲,護住在李竟跟前。
金黃色的盾牌齊齊落地,擲地有聲,彷彿形成了小型的城池。
而李竟,猶自紋風不動。
今日前來的蜀中豪強,俱也是都存身於這個安全區域之中。
隨即李竟身邊,瞬間又湧出了二三十人,將李竟與姚雁兒護住,更與這些蜀中豪強隔成了一片區域。
玉慧娘心下稍安,忽而又渾身是汗。
死了一個趙青,卻鬧出這般大陣仗,區區楊昭根本也是做不到。
細細想來,卻也是知道究竟是如何一樁事兒。
自己這些個人,無非是李競誘餌。
玉慧娘忽而有些瞭然。
蜀中世家,只恐還在自以為是,能將李競便這般拿捏住。
可是實則,對方眼中其實視若無物。
姚雁兒已經是鬆開了手中的翡翠珠子。
她暗暗吐了口氣,外頭那些個廝殺聲音傳進來,姚雁兒卻忽而一陣無力。
李競確實也是很聰明,什麼都是算計到了。
可是姚雁兒心裏,卻也是隱隱有些不安。
當年聶紫寒的落魄,並不是假的。
既然是如此,又是誰讓聶紫寒能順利得到德雲帝的信任,並且死灰復燃,甚至巧妙藉著德雲帝的殼子行此忤逆之事?
姚雁兒並不瞭然。
她如今雖然已經是隱隱明白了些個事情,可是總覺得這些個事情裏面,總是有那麼極為關鍵一環,卻也是並沒有就這般拼上去。
那一環,卻也是讓姚雁兒隱隱有些個不安的。
總是隱隱覺得,好似差了什麼似的。
只是以李競手段,自然也是咬得極緊,既然咬住了,又如何能鬆口?今日這般,聶紫寒必定也是不得脫。
姚雁兒輕輕搖搖頭,似要將那心下念頭逐出了去。
那芭蕉,那細雨,那少年青澀懵懂,早就是已經不復存在。
早就已經是碎了去!
聶紫寒人在局中,先是錯愕,隨即眸子之中卻也是掠過了一絲近乎瘋狂的戰意!
殺殺殺殺殺!
他宛如入套的野獸,掙扎着那一份猙獰。
李競冷冷瞧着,縱然刀光劍影,血肉紛飛,他仍然是死死盯着聶紫寒。
聶紫寒,他並沒有絕望,李競似也隱隱察覺聶紫寒的情緒。
只是,聶紫寒到底還有什麼依仗?這卻也是李競極為關心的。
他手指微微捲曲,扣住了幾面。
雖是如此,聶紫寒身邊的黑衣玄衛,數量卻亦是開始逐步減少。
李競唇角漸漸勾起了笑容,並且輕輕撫摸一支箭。
那箭,卻也是極為特殊製造的,箭身竟為螺旋狀,一旦刺入了肉中,便死死的扣入肉里,竟也是不能脫身。
同時,箭腹之中的毒蛇毒液,亦是會因為受了氣壓,就迅速的注射進入了肉中。
瞬間致命!
這樣子厲害的兵器,可也是銀子堆出來。
這樁樁件件,哪樣能脫得了銀子?還不是那白花花的銀子給堆出來。
當然,這樣子的箭,亦是絕不能大規模的生產。
不過正如李競估計那般,聶紫寒身邊的精銳也是絕不會太多。
德雲帝養暗衛,貴精不貴多。
且一旦太多,就養虎為患,尾大不掉。德雲帝本就多疑,又怎麼會不知這樣子一點?
縱然德雲帝沒想到,李競可也還是會提醒不是?
更何況,德雲帝養這些暗衛,那就是為了刺探消息與暗殺,人數過多,反而不美。
若非人數不多,聶紫寒也絕不會以老巢為誘餌,迷惑李競。
血流成河,那一堆堆身子跌在一路,卻好似堆着血肉長城,血光衝天。
蜀中豪強,也是無不心下暗驚。
這一戰,李競的兇殘,亦是在他們心中留下的深刻印象。
從今以後,李競這個面色略略蒼白的英俊男子,便已經是他們心下的夢魘,再亦是不敢生出了半點叛逆之心。
李競輕輕的托住了下巴,一雙漆黑的眸子之中,卻也是生出了異樣的光華。
而聶紫寒身邊的人,卻也是越發少了。
聶紫寒死死的抿住了唇瓣,眼裏卻也是流轉了一絲瘋狂。
此刻聶紫寒的身軀之上,已經是有數道傷口,雖然未必每道傷口都是致命的,可是也是失血不少。
此時此刻,聶紫寒的內心之中,忽而就有了一個極為異樣的念頭。他忽而很想要見一見,那屏風之後,那個如花似玉的昌平侯夫人。
也許也是因為,這個昌平侯夫人眉宇間,和他心裏那個心心念念的女子是有幾分相似的。
他忽而心下竟生出了幾分酸楚。
只如今,到底也是痴心妄想,那個納蘭音又如何能見他?
李競終於緩緩起身,他長身玉立,身段兒竟然也是不盡瀟洒。
如今李競手中捏的,可也是鐵胎巨弓,他眼珠子微微一眯,隨即彎弓搭箭。
刷的一聲,一枚箭就正中聶紫寒的左臂。
一股子巨力傳來,餘力猶在,輕輕顫抖,讓聶紫寒半邊身子竟然也是無力動彈。
隨即再一箭,聶紫寒另一隻手臂也是中箭,掌中之箭委頓落地,發出了哐當一聲。
電光火石之間,李競又雙箭齊發,可巧也是刺穿了聶紫寒的雙腿。
聶紫寒再也支持不住,委頓倒地。
李競輕輕吩咐一句捉活的,身邊便有兩道身影飛快掠出。
隨即李競緩緩收了自己的氣息,平復自己有些紊亂的氣息。
他固然也是個極為聰明的性兒,可也是偏生那身子卻患了舊疾,並不如何妥當。
李競眼眸之中,亦是透出了幾分狠色!
便是這聶紫寒,鬧的那天翻地覆,那又如何?
亂了唐國江山,那又如何?
聶紫寒千不該,萬不該,就不應該將那諸般心思動到了姚雁兒身上。
他心愛的女子,又豈容別個不相干的人,動那般一絲一毫?
李競眼波流轉,竟然也是恨意滋生。
聶紫寒身邊的人,亦是越發少了,只此刻兩道灰色身影飛來,數道頭顱亦是飛起。
那鋒銳的刀鋒,砍下了一顆顆頭顱,好似砍下了樹上已經成熟的果實。
聶紫寒眼波流轉深深恨意,縱然被捉住在跟前,居然也是站立不穩。
李競緩緩服下了一盞藥茶,亦是緩緩說道:“餘下的人,也是不必留下來,盡數殺了就是。”
聶紫寒亦是滿臉血污,分明也是瞧不清他面上容色。
只此刻,一道嬌柔的身影掠過來,卻亦是被一旁的衛士攔住。
綠綺面上也是添了幾分惶恐:“婢子,婢子實是擔心夫人,方才來了。”
隨綠綺來的,尚是有阿雪。
姚雁兒心下有數,卻也是不以為意。
只是李競身邊下屬,俱也是十分警惕,並沒有容綠綺過去。
綠綺喘了幾口氣,方才發現阿雪居然也隨自己前來,故此也是心驚。這般地方,自己居然也誘得阿雪前來,卻也是不算好事。
這雪兒,可是個十分要緊的人,當初她甚至也是去行刺德雲帝,那可也是極擔干係的。
綠綺一貫也是照顧雪兒,此刻卻也是伸手捏住了阿雪的手掌,卻忽而面色一邊。
聶紫寒壓過來瞬間,李競始終也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兒,至於為何不對,李競也是說不上來。
只是此刻,心口那絲彆扭的感覺,卻也是不斷加深,很是有些不自在。
此刻,綠綺的容貌,卻也是正好映入了李競的眼中。
李競不由得一驚。
那個阿雪,因為身份極為尷尬,故此平素也是遮掩住容貌,從來也是不肯讓別的人看到。故此那張面具之後,究竟是什麼容顏,誰也是不知曉。可是平素與阿雪相熟的,卻也是綠綺。
就算那阿雪是個白痴,在那綠綺眼裏,也是個獨一無二的白痴。
故此別人瞧不出來,綠綺也是也能認得出來。
故此綠綺這般容色,只能說明,這個阿雪已經是極古怪。
綠綺是姚雁兒身邊的侍女,若不是自己侍衛攔住了,只恐怕綠綺已經靠近了姚雁兒。阿雪自然也是能順理成章靠過去!那樣子一來,姚雁兒也是極為危險。
果然那一頭,阿雪忽而就掏出了一柄匕首,毫不留情的刺入了綠綺的心窩,甚至緩緩的攪動。
一股股的鮮血噴涌而出,一切都是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甚至連姚雁兒也是震住了,心口更也是浮起一陣痛楚!
自己重生以來,身邊最聰明能幹的丫鬟,卻無疑是綠綺,可是卻也是萬萬沒想到,綠綺年輕的性命,居然是這樣子輕輕易易的被摧殘掉!
李競卻沒想那麼多,他心裏滿心都是姚雁兒,都關心姚雁兒的安危。
只李競心神微分之極,原本萎頓在地上的聶紫寒,居然身子一扭,手中含住了一把匕首,朝着李競脖子揮舞而去!
李競調教的侍衛卻也是十分訓練有素,此刻亦是盡數縮住在姚雁兒身邊,想要將姚雁兒護住。
只那個阿雪,卻也是咯咯嬌笑,笑聲居然是無盡歡愉。
“阿雪”手一動,居然目標並不是姚雁兒,更不是李競,而是倒在地上的聶紫寒。
嗖一聲,一枚袖箭飛舞,正好刺穿進入了聶紫寒的胸口。
那女子也是並沒有多留,左一扭右一扭,居然混入了軍士之中。那些士兵紛紛散開,卻見那地上居然添了一堆衣物,一張人皮面具。
想來那少女也是精通易容之術,再難尋得。
一旁的聶紫寒,卻也是已經氣息微弱!
李競更不遲疑,目光流轉光輝,緩緩湊過去問道:“有人要殺你滅口,究竟是誰?”
卻見聶紫寒面上,居然是透出了不可置信之色:“不可能,他不可能害我,他又怎麼會害我?李競,你莫要以為,故意做戲,我,我便是會上當。”
李競聽了,簡直也是不可思議。
別的且也是不必提了,聶紫寒可是個心性極為涼薄的人,想不到這樣子的人,居然也是會全心全意的信任一個人,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而這個人,卻也是已經將聶紫寒玩弄於股掌之中,讓聶紫寒到死都被他所玩弄。
李競冷冷發笑:“聶紫寒,你當真是愚蠢,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卻仍然這般,自以為是,簡直是可笑之極。”
聶紫寒面上透出了微妙的變化,卻也是似乎已經說不出話來。
屏風后,姚雁兒卻不由得收緊了手掌。
聶紫寒,他聰明得緊,利用了一個又一個的人。
可是他一生,似乎總是被一個又一個謊言所欺騙。
似乎,便是聶紫寒的報應。
就如當初,菊蕊對聶紫寒的欺騙,又似如今,那幕後之人對聶紫寒的欺騙。
總是,被人騙的,然後漸漸都一無所有。
而這個人,到底是誰?
姚雁兒總覺得有些彆扭,很有些不對勁兒,似乎真相明明就在眼前,可是又偏偏不能觸碰得到。
響應號召,每日一死,死死更健康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