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一百零一章
這一覺果然睡到了日上三竿,太陽照進房間,曬在安元的臉上,烤得他熱烘烘的,用手擋在臉上翻了個身。雖然已經醒了,但昨晚折騰了一宿,腰酸腿軟,身體十分疲憊,他沒有睜開眼睛,還繼續睡着,順手在身邊的位置摸了摸——空無一人。
片刻后,安元緩緩睜開了眼睛。
今天的天氣非常好,陽光有些刺眼,安元眯了一會兒眼睛,才終於能看清眼前的東西,眼睛酸澀得忍不住想要立刻閉上。
這是第二次了。一夜縱情之後,在翌日的清早第二次消失了,就好像昨晚的荒誕都是他一個人的夢境,可明明昨晚的那句“我喜歡你”還言猶在耳。
過了好一會兒,安元從床上爬了起來。他摸了摸自己的頭髮,頭上隨意挽起的髮髻上插着一根簪子,是他昨晚困得快要睡着時韓長生插上的。他把發簪取下來,那是一支花發簪,倒像是送給姑娘的定情信物。
安元深吸了一口氣,強忍着把發簪掰斷的衝動,走到桌邊。
韓長生的行李已經不見了,但是比第一次進步的是,桌上留下了一張紙條。
“我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明年三月,昆崙山再見。所日所言,非酒後胡言,乃我真心告白。保重。望早日與君再聚。”
安元臉上沒有表情,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發狠把紙條揉成一團,高高舉起想要擲下。
“我,我日|你……”難得的粗話卡在嘴邊,他突然發現,相處了一年多,他連韓長生的真名都不知道。花瀟洒?杜風流?洛威武?
“……混蛋!”安元大罵了一句,頹然地把手放下,將紙條小心翼翼展開,折好收進了貼身的荷包里。很好,此仇不報,他就不是人!
與此同時,韓長生正騎着馬奔馳在小路上。昨晚上忍不住放縱了點,把安元給弄暈了之後他連覺都沒睡就趕緊收拾行李離開了。想必安元今日腰酸得很,他自己也有些腿軟。太陽太大了,韓長生勒停了馬,到樹蔭下坐着休息片刻,還是懨懨的打不起精神。
他掏出一面鏡子,打量鏡子中的自己——那是顧明蕭的臉。
韓長生笑了笑,然後將手伸到脖子下面,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層假皮。偽裝褪去,終於露出了他的本真面貌。
韓長生摸了摸自己的臉,酸溜溜道:“明明就很帥嘛。”他自戀地想到,現在的安元就已經對他難以把持了,要是安元見了他的真容,還不被迷得七葷八素!
想過之後,韓長生長長地喟嘆一聲,用水囊里的清水洗了把臉,跳上馬繼續趕路。
一個月後,韓長生終於趕回出岫山腳下。
雖說從前韓長生總是動不動就出走,但離開這麼久還真是頭一回。他想出岫山,想得做夢都是出岫山的一花一草,如今終於回來了,他簡直激動地熱淚盈眶,大有脫光了在山上跑三圈大呼我韓漢三又回來啦的衝動!
韓長生心急火燎地往山上跑,守在山下的天寧教人見了他紛紛行禮,他也不管,直往山頂上沖。
“喲,這是誰啊,竟敢闖我出岫山?”
韓長生跑過半山腰的練武場,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酸溜溜的諷刺聲,他回頭一看,高興地叫道:“小雙!”
花小雙抱胸冷笑:“小雙是誰,我叫花瀟洒。”
韓長生嘿嘿傻笑。
花小雙挑眉,道:“你還回來做什麼?”
韓長生開心道:“我當然是回來做我的教主啦!”
花小雙為難地舔了舔嘴唇:“教主?可你出走一年,教中無人管事,經我們幾位堂主和長老商量,已經另選教主了。”
韓長生如遭晴天霹靂,笑容頓時在臉上僵住了。開什麼玩笑?!教主易主了?!那他辛辛苦苦做了那麼多事等着被安元殺,豈不是都白忙活了?!
然而看着花小雙嘴角的弧度卻越來越厲害,韓長生頓時醒過神來——自己被耍了!
“好啊你!”韓長生撲過去擰花小雙的臉,“你個混蛋!居然敢騙到本教主頭上來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花小雙終於忍不住,笑着張開雙臂,打算擁抱韓長生。韓長生下意識就要往他懷裏撲,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硬生生忍住了。他把花小雙推開,冷着臉道:“本教主趕路辛苦,快去給我打點洗澡水來。你的欺愚之罪,改日再治你!”
花小雙有些迷惑地歪了歪頭。韓長生的態度很古怪,以前他可從來沒什麼教主的架子,治罪之類的話便是開玩笑也不會說的。難道是因為他離開這麼久,所以心性有了改變?可自己前不久才見過他,那時也還是那個叫人又愛又恨的混賬東西,不會故意端什麼架子。
韓長生卻心虛地轉開臉去,不再跟花小雙說,繼續往山上走。
馬不停蹄地趕了這麼久的路,韓長生早已疲憊極了,幾位堂主聽說了他回來的消息,都趕過來看他,沒想到卻吃了閉門羹——他借口要休息,一個都不肯見。
洗澡水很快就打來了,韓長生跳進浴桶里,把臉埋了進去。熱水讓人放鬆,多日來的疲倦彷彿都消除了,他很想躲在裏面不要再出來了。突然,他聽到外面好像有咕嚕咕嚕的對話聲,從浴桶中驚起,只見盧青錢和盧白璧正一左一右地站在浴桶邊看着他。
韓長生大驚:“誰讓你們進來的?”他差點給忘了,他或許能禁止四位堂主進來,但是從小跟他一起光着屁股長大的盧青錢和盧白璧是萬萬攔不住了,這兩個傢伙沒輕沒重,都干把天捅個窟窿。
盧白璧道:“教主,你背上被蟲咬了么,怎麼有兩塊紅斑?”、
韓長生用手抓了抓,不甚在意。趕路的時候都宿在荒郊野外,難免要被蟲咬上幾口。他不悅道:“我不是說了讓你們別進來嗎?”
兩位護法好像都沒聽見韓長生的話,非但不出去,還在浴桶沿上坐下了。
“教主教主。”盧青錢興奮道,“你出去那麼久,你的大~~~~計完成了沒有?”
韓長生悶悶地嗯了一聲。
“快快快,快說說,到底是什麼大計啊?”盧青錢急不可耐地問道。盧白璧也雙眼發亮地盯着韓長生。
韓長生道:“這個么……我在外面發展了一些勢力,過陣子大概要派你們出去幫我辦事,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盧青錢和盧白璧都很失望:“現在不能說嗎?”
“快滾。”韓長生用腳一蹬,把洗澡水潑到兩名護法身上,“老子要休息了,不想看到你們才!”
盧青錢和盧白璧委屈地對視了一眼,轉身出去了。
韓長生又在浴桶里泡了好一會兒,直到水都涼了,他才跳出來上床睡了。
這一覺就睡到天快黑的時候才醒,韓長生剛換好衣服,就聽外面的人通傳道:“教主,顧堂主來問你醒了沒有。”
韓長生想了想,道:“叫他進來吧。”
不片刻,顧明蕭進來了。
“教主。”
顧明蕭正準備開口,卻被韓長生打斷了。“先別急。”韓長生坐在桌邊,把赤腳丫子伸到桌上,“本教主在外奔波辛苦了,你先幫我修修腳指甲吧。”
剛才顧明蕭進來之前,韓長生故意再叫上抹了口水然後光着腳在地上跑來跑去,此刻腳丫子黑乎乎臭烘烘的。
顧明蕭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顧明蕭素來有潔癖,他給他養的那些貓咪把屎把尿的時候倒是毫無怨言,但人要是有丁點不幹凈,他就嫌棄的要命。他比韓長生年長几歲,小時候因為看不慣韓長生調皮搗蛋總是弄得滿身泥灰,於是他攬下了幫韓長生洗臉的任務,每次他幫韓長生洗臉的時候簡直能搓下一層皮來,於是後來韓長生在見他之前都要檢查自己自己的指甲里有沒有污跡,免得再遭毒手。
顧明蕭盯着那雙黑乎乎的腳丫,臉色變幻的像彩虹一樣,韓長生還不知死活地把腳丫子湊到顧明蕭眼前,顧明蕭如避瘟疫一樣連退兩步,一下連自己來這裏是打算說什麼都給忘了。
“剪呀。”韓長生繼續不知死活地撩撥。
顧明蕭轉身去找剪子。
韓長生悻悻地把腳收回來。開玩笑,他還怕顧明蕭一怒之下把他腳給砍了呢。
“你找我幹什麼?”韓長生摳着鼻屎問道。
顧明蕭剛一張嘴,韓長生一彈小指甲,剛挖出來的鼻屎就彈進了顧明蕭嘴裏。
“!a#¥%&*()”顧明蕭瞬間抓狂了,跑到門口呸呸呸狂吐起來!!
“我去看看飯做好了沒有。”韓長生起身往外走,路過顧明蕭的時候,他同情地拍了拍顧明蕭的肩膀。顧明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衝進房裏拿茶水漱口。
韓長生背對着顧明蕭,無聲地大笑三聲。他吃那些貓的醋很久了,早就想折騰一下顧明蕭了,只是以前沒膽子,如今終於成功了,真是身心舒暢啊。不過爽過之後,他又笑不出來了,突然覺得有些難過,快步向食坊走去。
韓長生問廚娘:“晚飯做好了沒?”
廚娘道:“教主,早就做好了,幾位堂主就等着您睡醒開飯了。”平日裏韓長生和兩位護法四位堂主都是一起吃飯的,今天既然他回來了,那幾人自然等着他一起吃。
韓長生看了眼灶台上擺的菜,不滿道:“不行不行,重新做!按我說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