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點江山(9)
冷君夢去見了冷逍遙,他的目的很簡單,立刻將逍網向西擴張三百里,將黑榜聯軍大營籠罩在消網之下,同時請令仙網策應,雙重鉗制之下,必能制敵於百里之外。只是這麽一動作,九派當家的家底怕是要用光了。冷逍遙微微苦笑,錢倒是好說,一句話他張少英該不會袖手旁觀,問題是甚麽都找人家,那這九派當家也當的太失敗。瞧得冷逍遙的無奈,左子手拿出手令遞給了冷君夢,瞧得上面的數字,冷君夢向雙尊深揖敬禮,轉身去了。換做以前冷逍遙明知這是雙尊的私房錢或者說是師尊留給他的家底,他一定會故意詢問,但這次他沒有那麼做,體內的合流氣如同燎原之火將他體內的仙宗功體消化殆盡,這種痛苦猶如跗骨撒鹽,他一直在極力忍耐。人群外的冷煙翠此刻同樣在修習合流氣,她此時需要的是穩定功體,方能契合九品神通。冷君夢上前打斷問道:“我幕僚司一個副使,一個主薄都沒有,有沒有興緻來我麾下?”冷煙翠閉眼練功,只是緩緩搖頭。冷君夢當下去找了雙尊婢子阿紅,今天輪到她歇息,她是雙尊身畔最受信任的人之一,這樣的人,這樣的身份,絕對要入他麾下。是以當冷君夢提出來時,阿紅沒有猶豫。做完這一切,冷君夢需要知曉的便是接下來的路是否安全,短時間消網是無法保證的,那麽暫時只能依靠仙網。於是冷君夢以幕僚司掌事的名義向仙網發出了自己第一條政令,確保冷逍遙安全到達洪州。
這條政令能起到多大效果冷君夢不期待,冷逍遙需要堂堂正正,一路披荊斬棘的到達洪州,這才是仙宗九派當家該有的風範。同時他需要更多的卷宗,將消網的勢力再度延伸,從今以後他終於可以實現自己夙願,這一刻的冷君夢心情是歡快的,原本他以為自己可能在廚房裏當一輩子雜役,叛出之後竟有如此機遇,且黑龍與天機子剛剛便與自己廝殺了一場,人生奇妙之處莫過於此。為了方便,冷君夢讓這個剛剛上任的幕僚司副使阿紅去弄來十輛馬車,自此以後他將與卷宗形影不離。阿紅年歲較冷君夢要年長不少,常年在雙尊身畔侍候,敏銳幹練,絕對是輔佐一類的絕佳人才。但冷逍遙同樣清楚,無論九派當家如何改革,今後黑榜聯軍大營便是仙宗的敵人,恩怨由此而起。從某種程度上說,黑榜聯軍大營是武道七宗與異端勢力的爐鼎,以往不動是因為縱橫派的存在。如今隨着縱橫派的退出,這種平衡將會很快打破,屆時三萬餘眾的殺手彙集之地,這已不亞於一場聲勢浩大的國戰,且必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慘勝。至此,這場毫無頭緒的刺殺就這麽無聲無息,九派當家亦需要積蓄力量。
西北,路上,張少英策馬奔行猶如不知疲倦,一行四人策馬揚鞭,擺渡過水,一路走直線向玄天派趕去,在這種節骨眼上張少英幾乎單槍匹馬不做任何掩飾。事實上這個時候再把縱橫派引入棋局中無論是對誰皆非利事,故而張少英是最安全的。至於黑榜那些仇人,張少英倒不在乎了,如今的他功體大成,要殺他更加不易,此刻他滿腦子都是妻子的倩影,心如泉涌,思念至極。如今身居高位的他哪怕是縱橫派掌門人的位置於他眼中都不及妻子來的重要,從始至終他始終告誡自己保持初心而知足常樂,做個好人。柳燕,姬靈霜這兩個他生命中最真摯的依靠,只要還有那麽一絲留戀,這便是他活着的意義。所謂大丈夫,大俠客,大富豪,大地主,這一切於他眼中都已不在重要,身居其位,當謀其政而已。自小的生死經歷讓他時刻以謹慎自身為先,他始終懂得甚麽對自己是最重要的。
張少英的變化讓月仙,夜虛,風神三人倍感驚奇,男主人這樣的愉悅是發自內心的,此時若遇到刺殺都可能致命。但張少英在乎嗎?終於脫離涌團錦簇的保護,一舉一動皆在注目之下。此去玄天派路程遙遠,最快也要半個月時間,此時還早。晚間四人自林中點上篝火夜宿,月仙由於月事不太舒服,獨自運功疏導許久都不見好轉。張少英瞧得真切將月仙帶到偏僻處,瞧得出月仙四處奔波,又礙於男女有別,對於月事總是潦草一些,久而久之便外染淤內,多加註意勤換留經之物,多沐浴便好。這荒郊野外的尤為不便,且男女之間更是不便。月仙早已嫁為人婦,後來因聚少離多,便休門而出,十餘載未再嫁。若非知曉張少英並非無恥之徒,月仙斷不會聽從張少英直言。張少英成親已八載,一直未曾添下子嗣。柳燕之身尚能調整,姬靈霜之身則縱橫派上層皆知曉,因為菩提果月事殆盡故而一直在調和,張少英知曉這些女子內事便也不稀奇。月仙一直獨自一人隨主侍奉,張少英則受姬靈霜所授經常為妻子推拿隱**位,以便減輕痛楚。瞧得張少英自是至終都沒有瞧過自己這邊,月仙緩緩推拿之下確實好受多了。
當月仙與張少英回來時,瞧得月仙神色舒緩許多,夜虛與風神沒有多問,他們很清楚男主人的為人。相對於他們來說,張少英這個男主人是他們接過最危險的護衛。但張少英的所作所為他們皆前親眼目睹,這個男主人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甚至是說你有時候都很難評價他。男主人收納過很多人,卻從未對他三人親近過,今晚對月仙的關心是第一次。
張少英瞧得二人如此目光,微微一笑,問道:“你們有話說?”風神道:“從未見你如此輕鬆過。”張少英苦笑道:“這個武林甚麽都要裝,這種感覺其實很累,卻又不得不為。”風神道:“有時候想一想都覺得不見可思議,女主人都被你氣跑了,縱橫派上下竟依然能如此待你。”張少英道:“牲畜無害,適所當為,尋不到缺點自然無從談起。你們三跟了我這麽久,今日亦是頭一遭。”
風神道:“跟一個好主人是我們護衛夢寐以求之事。我們三這麽久都未被召回,按照慣例,今後很有可能在你麾下任職終身。”張少英沒有回應,三會居是大師兄姬奔月直接負責的,風神這些話意味着表忠心,事情是好事,但於幫規這是逾越之罪,挖人牆角之事,違制且不厚道。張少英道:“我們可以成為朋友,也可成為知己,但那條鴻溝在身份之前決不可越。”風神只是微微一笑,月仙應道:“我們生是三會居的人,死是縱橫派的鬼。我們只想尋個有意思點的差事,這是實話。”張少英笑道:“你三位若再回三會居必然名列前三,當之無愧。”一直未說話的夜虛道:“此時此刻,我們需要三件趁手的兵器。”張少英道:“這並非難事,三天內能備好。”有些話不需三人言說,無論是從聯合陣法上,還是本身攻體上,月仙御劍,風神御劍,夜虛喜箏,因為他暗中曾向玉織香討教過,刀劍合併配合箏音聲浪絕對威壓萬千。換做張少英自己的心裏話,一個人武功再高又豈能時時防備?這三人忠心有能力且乾淨的下屬在這個到處都是間諜的武林實在是難得,張少英只是嘴上說說,現實中絕不會再將這三人放回去。三人哪裏知曉張少英心思,只感張少英依舊是那般當其位謀其政而已。
女人的心思總是細膩些,平日在張少英身畔耳聽目染,熟門就路,也知曉那麽些手段。張少英的心思看着清晰卻往往出其不意,率性而行,卻又在許與不許之間,這就是縱橫派識術無識后教的厲害所在。次日張少英一行疾疾趕路,連行十餘日終至秦州地界,終於到了秦州城關,幾人拿出早已備好的路引,入城的前護城河大橋,哪裏便是自己與妻子匯合之處了。
此刻張少英不知妻子何時會來,不知她將會身着怎樣的衣衫出現在自己面前,張少英抬手看了看自己左手的斷指,自己給妻子買的那件披風還在仙侶山莊。張少英自上橋便不曾前行,在路人注視中他也毫不在意。突然他想起,若是妻子先進了城呢?轉念一想妻子會選擇在此等他嗎?他所做的這一切也許妻子不會在意,但妻子對於斷指一事必然介懷,他很清楚妻子將所有的情感皆傾注在己身,傷在他身痛在她心。在逍遙城妻子悉心照料,眉宇之間皆是關切,所謂愛之深,意之切,妻子每每瞧見自己身上的傷疤便憐惜不已,這一切張少英當然知道,但他沒得選擇。瞧得張少英的等待,月仙關切的問道:“我不明白,昔日你們那般決絕,為何今日可以這麽大張旗鼓的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