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回憶・黑暗逼近
葉小薇靜靜地坐在自己的房間裏，把江子櫻留下來的那張紙又找出來看了一遍又一遍。她近乎偏執地覺得那個叫櫻茫的作者在有方面是和江子櫻相同的，所以便一直把這張紙壓在櫻茫的小說里。
抽個時間去書店買她新出的散文集吧，她想。
她用指腹撫摸着小說的封面，視線飄向窗外很遠的地方。
自從上次歌唱比賽后，葉小薇抱着安諾哭過以後，她就很少見到安諾了，她有時甚至刻意地經過安諾所在的班級的教室後門，可也並沒有因此多看到安諾幾次。
而當後來在老師在班上提起這次歌唱比賽時，她卻說什麼加滿學分都是逗他們玩的，就是想看看他們這些小崽子有多少積極性。那時候林未楚突然認真地抬起頭來說您別總是把我們當做小孩子了，要懂得我們的思想。我不知他是在跟老師說，還是說給別人聽，因為林未楚即使是在老師面前也總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子。
她閉上眼睛，腦子裏閃過好多好多人的面容，她也不知道自己此時在想些什麼，只是感覺心裏和腦子裏都亂得要命，都在隱隱作痛。
“小薇。”
母親突然推門走了進來，手裏拿着兩個黃澄澄的大橘子。
“不介意我坐在你床上吧？”
“媽，你怎麼會這麼說。”
“因為我看你好像有很多心事而且不希望有人來打擾的樣子。”
“我……”
葉小薇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向來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哄別人開心，本來在腦子裏成形了的肉麻話，出了口也會變成乾巴巴的語無倫次。
母親也並沒有揪住這個話題不放，而是拿過葉小薇桌子上的水果刀開始給橘子剝皮。
“我記得你小的時候就愛纏着我給你剝橘子吃。”
“我也只能纏着你了。”
葉小薇話里隱藏的意思母親自然聽得出，於是她手一抖，削了一大半的橘子皮突然從刀下斷裂，從手背滑到了地上。
葉小薇並不是很避諱在母親面前婉轉地提到父親。儘管從小到大都沒有聽過母親說關於他的任何事，儘管從小到大都不覺得從來不在自己面前提起父親的母親有什麼隱情，她甚至覺得母親對父親有種心不甘情不願。
“你很想知道他？”
“嗯。”
“那如果代價是要你離開我呢？”
葉小薇再次選擇沉默。
“沒什麼，吃橘子吧。”母親把削好的橘子遞給葉小薇，另一個則放在她床邊的桌子上，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對母親她也說不上討厭，她知道是這個女人含辛茹苦地獨自扶養了她二十多年，雖然她的有些做法真的讓葉小薇無法接受，但如果到了必須要離開的那一刻，她也會捨不得的吧。
沒有多少人能夠接受成為習慣的人或事物突然離去，她葉小薇也不例外。
因為今天是周末的緣故，不用去學校的葉小薇在家呆了一天，她向來不喜歡出去玩，所以沒有那幾個傢伙非常熱情的邀請她是不會出去的。他們熱情的方式可以有很多，比如不管你拒絕還是接受都是輪番給你打電話發短訊，直到你受不了出來為止，又或者是跑到你家樓下雇些司機瘋狂地按喇叭然後自個兒也又喊又叫的，總之他們熱情的方式簡直是太多太多了。
到了晚上吃完飯後母親又獨自離開了家，她最近總是這樣，晚上吃完了飯之後就一個人出門，然後沒個一兩個小時她是絕對不回來的。想到白天母親那奇怪的問話，葉小薇便偷偷地跟了上去。
母親在一家咖啡館門前下了車，葉小薇在後面等了會兒，便也跟了上去。她透過玻璃窗看見母親走向一個和她年紀差不多男人的男人，然後坐在他的對面。由於他們的位置靠窗，所以葉小薇能夠一清二楚地看到他們兩個的狀況。
剛開始兩個人只是嚴肅着臉在說什麼事，後來不知那男人說了什麼，母親立刻變了臉色，接着紅了臉據理力爭，而那個男人由始至終都是冷冰冰地看着她，最後起身往外走。
“小薇？”那男人驚訝地說道。
葉小薇本來就很好奇那個男人的身份，所以也並不害怕他們兩個看到尾隨母親來的自己。
“你怎麼來了？”
“他是誰？”
“外面天冷，回去吧。”
“他是誰？”
母親的勸說，男人的冷臉。
“怎麼？事到如今還不肯告訴小薇我的身份嗎？”男人歪起嘴笑，葉小薇抬起頭看他的臉時他也在看着自己，葉小薇愣了愣，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這男人的臉與自己有幾分相像。
這會是等了二十多年的結果嗎？
“哼，小薇，我們走！”母親語塞，皺了皺眉，最後把頭扭向一邊想要拉葉小薇離開。
“我不走，媽，你把話說清楚，他到底是誰？”
葉小薇感受到了母親手上很大的力度，但卻還是固執地想留下來知道真相。
“你不說我可要說了。”男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雙手環胸地站在一邊，葉小薇也注意到了他這副嘴臉，突然就咧開嘴笑出了聲。
“我就是你想了二十幾年的親生父親。”
沒有她所期待的重逢的感動，沒有溫暖的笑容和平和的語氣。
“我爸早就死了。”葉小薇說，不知是因為太失望這個父親的表現還是為媽媽和自己感到不值。
“哈哈，哈哈……”男人歪着頭笑，站在原地眼神複雜地看着葉小薇。
葉小薇沒接話也不跟着母親走，眼神獃滯地站在原地不動。
“他叫什麼名字。”葉小薇問。
“乖女兒，你姓趙。”
“你給我滾！”葉母按捺不住地推了他一把，接着使勁兒捏了葉小薇的手拉着她就走了。
“脾氣比我都要火爆。”男人依舊站在那裏看着兩個人的背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