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以洹回來
那一夜,註定是無法成眠的。
金家父母一直談論着女兒的事,但最終也沒有個定論。但是他們已然打定了主意,不管女兒是不是要嫁給陶以深,他們都會帶女兒回去。只是他們不知道,他們根本就無法帶走任何人。
金粟蘭在床上翻來覆去,她所糾結的不是要不要嫁給陶以深。因為無論嫁不嫁她都離不開這裏,所以那也沒有什麼區別。只是,原本這個男人給她的驚喜,現在卻成了負擔。父母在這裏待的時候越長,就會發現更多的問題。他和陶以深本來就不是戀人,儘管那個男人說喜歡她。而且,在她看來這裏也並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父母還是要儘快離開比較好。因為父母在這裏,所以無論陶以深說什麼做什麼,她都只能妥協,就像是卡住了蛇的七寸,動彈不得。
陶以深未能成眠,是因為金粟蘭說結婚要考慮考慮。他以為,他對這個女人的好已經表達得淋漓盡致了,可是這個女人還是看不見。或許,在她的心中還一直對以洹念念不忘吧,畢竟那才是她真正的愛的人。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她和以洹現在還很幸福地在一起吧,而她的笑容相信依舊會那樣燦爛。可是,她從來沒對自己那樣笑過,一次也沒有。
第二天一早,陶以深就去了陶氏。他叫來了修陪着他們一家人,若是想出去玩,也由修負責導遊。但是,金家父母原本就不是來旅遊的。吃過早飯之後,金粟蘭的父母在陶苑裏轉了轉。陶苑很大,綠色的樹和草坪掩映出別樣的景緻。隨處可見的保鏢,似乎也在預示着這個地方的安保很嚴密。但是,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會需要這麼多保鏢。
“老金,你說這以深到底什麼人,怎麼那麼多保鏢?”
金粟蘭的父親做了個‘噓’的手續,示意老婆說話小聲點。
“你說,要是女兒不願意嫁給他,他會讓我們帶女兒走嗎?”
“你說呢?”
夫妻倆相互看看,好像答案已經在心中。
“那怎麼辦?”女人始終是沉不住氣。昨晚沒有睡好,腦子裏胡亂的想了好多,也想到了陶以深不會輕易放他們一家人走。
“能怎麼辦?這是人家的地盤。”
“那我們女兒……”
“他不會傷害咱們女兒的。”
“你怎麼知道?”
“他要想傷害我們女兒,就不用費那麼大勁把我們接到這裏。”
“可是……”
夫妻倆邊散步邊聊着女兒和陶以深。他們不知道女兒是因為什麼機緣認識這樣一個男人,但現在追究那些已經沒什麼意義。
修在客廳里吃着水果,然後有一眼沒一眼地掃過金粟蘭的臉頰。
“大嫂,怎麼不高興呀?”
“我不是你大嫂。”金粟蘭白了一眼。
“大嫂,要我說,你就從了大哥吧。大哥對你多好,聽說你被綁架了,急得都快瘋了。我認識大哥那麼多年,就算是他差點被炸死那次,都沒有那麼慌亂過。我要是你,我早嫁給他了。”
“他讓你來當說客的嗎?”
“我不需要當說客。反正你也離不開這裏,早晚都會是他的人。”
修說得沒錯,但金粟蘭就是很生氣。
“大嫂,我是真不明白。大哥到底哪裏不好了?還是說你現在還想着陶以洹?”
見金粟蘭沒有回答,修便當她是默認了,便又說道:“大嫂,這事你自己心裏想着就行了,如若是讓大哥知道了,真會出人命的。”
“你們就是這樣逼她的?”
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兩個人一跳。回過頭來,陶以深就站在不遠處,一臉的怒氣。修當下就在心裏暗叫了一聲,怎麼偏偏這話就讓陶以洹給聽到了。不是,應該是怎麼偏偏這時陶以洹回來了。
“你,你怎麼……”金粟蘭也愣住了。
“我怎麼?我若不是親眼看到,還真不相信你又回瞭望叢島,回了陶苑。”陶以洹笑起來的樣子有點可怕,金粟蘭的心裏一陣狂跳。不會真讓修那個烏鴉嘴給說中了吧,這下兩兄弟恐怕真有得掐了。
“以洹,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我就說你怎麼突然就想跟我分手,原來是他們一直在逼你。”
“以洹,不是……”
“不是什麼?剛才我在外面都聽到了。不是他們逼你,難不成是你自己願意回來的跟着我哥?”
這下金粟蘭更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陶以洹,大嫂憑什麼就不能跟着大哥?”修這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就如同火上澆油。
“大嫂?現在就叫大嫂了?”陶以洹笑了起來,他的笑容里有些難以言喻的哀傷。“一個月前,你還是我陶以洹的女朋友,現在居然成了我大哥的女人。金粟蘭,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以洹,不是那樣的。”金粟蘭此刻有些慌亂,她不知道如何去解釋,因為心裏着急,竟然哭泣了起來。
從外面散步回來的金家父母不曾想到自己剛走到門口聽到的話居然是這樣的。夫妻倆面面相視,都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粟蘭,你說說怎麼回事?”
陶以洹回頭時便看到了金家父母,他曾經在金粟蘭的手機里見過這二位的照片,如今一見便知道是她的父母。居然連她的父母都接來了,搞半天也就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裏。
“什麼叫一個月前還是陶以洹的女朋友?”
聽聞母親的話,金粟蘭更是百口莫辯了。她上輩子到底是欠了這陶家兄弟什麼了,這輩子非得這樣來折騰她。淚如泉湧,卻洗不掉心中的委屈。面對父母的責問,面對陶以洹的責問,她除了像個傻子一樣搖頭,她什麼都做不了。
“你這孩子,哭什麼,倒是說話呀?”母親非常着急。如今這情況不只是尷尬,是非常的難堪。從剛才的對話里不難猜到,眼前這個怒氣沖沖的男人應該是陶以深的兄弟。那麼,女兒是先跟這個陶以洹交往,之後又跟陶以深交往嗎?還是說像狗血的電視劇里演的那樣,是陶以深搶了陶以洹的女朋友。
“別哭啦!”父親一聲大吼,驚得女兒連身體都抖了一下。“說吧,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客廳里,幾個人都安坐了下來。陶以洹一直看着金粟蘭。她瘦了,好像也憔悴了。所以,是不是可以認定她並不願意跟着哥哥,只是被逼無奈。
“你們誰先說。”
黃彥修覺得這輩子自己寫過的八卦新聞都不如這一刻來得精彩。他看了看陶以洹,又看了看金粟蘭,再看了看一臉怒氣的金家父母。心想着,今天這一天對大哥陶以深來說可能是最慘的。
“叔叔,阿姨,我說吧。”陶以洹看了一眼金粟蘭,雖然他回來之前沒有想到金粟蘭的父母也在這裏,但已然這樣,更應該當著她父母的面把事情說清楚。至於他跟陶以深,他們兄弟的帳會慢慢算的。“我是陶以洹,陶以深的弟弟,我在深圳工作。今年春天的時候,我在一次戶外活動中認識了粟蘭。當時我們對彼此的印象都不錯,所以後來就有了進一步的交往。”
金粟蘭一直低着頭。她知道,無論在誰看來,她現在的身份都顯得很尷尬。但這種尷尬並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是無可奈何而已。
金粟蘭的父母一邊聽着陶以洹的話,一邊看着女兒,那臉色似乎也就越來越難看。當陶以洹說到金粟蘭是因為被大哥陶以深綁架第一次來到望叢島的時候,父母的臉色為之一變。
“綁架?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被綁架?”母親是個急性子,一聽女兒被陶以深綁架,便像是抓狂一般。那麼現在,現在女兒也是被陶以深綁架了嗎?
“這都是因為我。我跟我哥有些誤會,以至於矛盾越來越深,我哥便綁架了粟蘭,以要挾我回望叢島。”
“粟蘭,是這樣嗎?”父親的聲音有些冷冷的,金粟蘭只得無奈地點頭。那些事,她原本是希望這輩子都爛在肚子裏的,為什麼非要都扯出來,還讓父母知道得那麼清楚。
“你接著說!”
陶以洹看了一眼金粟蘭,她的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一樣,一滴又一滴的滴落在衣襟。
“後來,我回望叢島之後,我哥就送粟蘭回國了。”陶以洹特意隱去了後面發生的那些血腥的事件。他知道,如果連那些都一起說出來,金粟蘭的父母可能會受不了。
“粟蘭,既然陶以深已經送你回國了,現在又是怎麼回事?難不成陶以深到昆明綁架了你?”
這個問題其實也是陶以洹想知道的。昨天他在學長的電話里聽聞金粟蘭又回瞭望叢島,而且就跟在陶以深身邊,這便讓他非常吃驚。原本他是不信的,但看到學長拍到的照片,他實在沒辦法說服自己。所以,昨晚他就到了香港,今天一早坐香港的早班機回到瞭望叢島。在他看來,如若不是哥哥綁了金粟蘭來,金粟蘭怎麼可能再回到望叢島。想起哥哥親吻金粟蘭的照片,他只恨自己那時候怎麼不多個心眼。
“說呀,你是讓我跟你爸急死!”
“爸、媽,陶以深沒有綁架我。”
“既然沒有綁架你,那你怎麼來的這裏?你自己願意跟他來的?”母親的問題接二連三。
“粟蘭,你別怕我哥。現在叔叔阿姨都在,我也回來了。我哥不敢把你怎麼樣。你可以實話實說。”
“二少爺,你什麼意思?你這話是說大哥還逼大嫂了不成?”修實在聽不得陶以洹意有所指。
“黃彥修,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敢保證,你沒幫着我哥逼粟蘭?”
黃彥修那叫一個氣呀。想着你要不是陶以深的弟弟,看怎麼收拾你。你哥那是真對你好,就你像個傻子似的讓人當槍使,還以為自己多聰明。但是,修只能這樣在心裏想想,好歹他還要顧着陶以深的面子。
“修,你別說話。”金粟蘭擦乾了眼淚。是的,現在她就是流再多的眼淚也沒人同情,大家好像都只會把她逼到角落裏才罷休。
“想知道我怎麼來的望叢島嗎?”金粟蘭看了看父母,又看了看陶以洹。
“大嫂,你……”
“修,讓我說清楚。我不想因為這件事在他們兄弟之間再有什麼誤會。”
金粟蘭長長地嘆了口氣。她實在不願意回憶自己再次被綁架的事,也不願意回憶那難熬的幾十個小時,和差點被人侵犯的事。但是現在,如若她不說出來,陶以洹便認定就是陶以深綁架她來的。
從那天早上離開家說起,一直說到她在望叢島醒來。金粟蘭的父母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的女兒居然還經歷了那樣的事。陶以洹也完全沒有想到事情是這個樣子的。
“醒來之後,我曾經一度失去了那幾天的記憶。我也以為是陶以深又綁架了我到這裏。但是,後來慢慢想了起來。雖然在心裏,我實在不願意想起那幾天的事。那時候,我被關在一間小屋子裏,我不知道陶以深會不會拿錢來救我,畢竟我不是他的誰。另一方面,我又在心裏埋怨陶以深,如若不是因為他,我怎麼又會遇到那樣的事。很奇怪的心理。我一邊罵著他,一邊又希望他趕快出現在面前。陶以深算不上什麼好人,但至少算是個講信用的。他曾經說過,只要他不死,肯定也就不會讓我死掉。所以,我相信他終究會來的……”金粟蘭這樣說著,一會哭,一會笑,有些像個瘋子一樣。
“二少爺,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修有些受不了金粟蘭那又哭又笑的樣子,他只恨為什麼自己那個大哥會有這樣的弟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我說過,只要我活着,就不會讓你有事。”眾人都被這個聲音吸引過去,陶以深正站在門口。陶以深接到陶苑的電話,立馬駕車飛奔回來。他沒有料到弟弟會在這個時候回來,更沒有料到弟弟回來會把從前他不願意再提及的事又讓心愛的女人再回首一遍。
陶以洹上前便跪在了金家父母面前。
“叔叔、阿姨……”
“先生!”凌川過來就要拉陶以深起來,但卻被陶以深阻止了。
“當初我綁架了她,並且在後來還給她帶來很多危險,是我的錯。但是,請叔叔、阿姨相信,我也是真的喜歡她。”
“你要真喜歡她,就讓她跟我們回去吧。留在你身邊,不知道什麼又會遇到危險。我們就這麼一個女兒,總不能讓我們天天為她提心弔膽吧。”
“叔叔!”
“我看得出,你是真喜歡我女兒。可是,你也知道,因為你,她隨時都存在危險。所以,讓她離你遠遠的,這樣才是最安全的。我想,這對你們兄弟都好。”
父親心疼女兒遭受的那些事。他恨陶以深,也恨陶以洹,但那有什麼用。女兒該經歷的都經歷了,時間早已經無法逆轉。現在,他只想帶着自己的女兒回去,然後讓她安全地在自己的身邊過平凡簡單的日子。
“爸媽,我不能跟你們回去。”
金粟蘭的話不僅讓父母意外,更讓陶以洹意外。
“粟蘭,難道你還真喜歡我哥?我哥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啊。你怎麼可能喜歡他?”陶以洹相當受打擊。
“為什麼不能?”母親說完這話,便像是明白什麼。看了一眼跪在跟前的陶以深,“你願意放她走嗎?”
陶以深回頭看了看金粟蘭,沒有說話。
“以深,我們都知道你喜歡她。可是,她跟着你真的很危險。我跟你叔叔也老了,不想有一天白髮人送黑髮人。”
“媽,不怪他。如若我現在跟你們回去,只會更危險。”金粟蘭過來拉了陶以深起來,然後對他說:“你是望叢島的王,怎麼能隨便跟人下跪呢?”只是這麼簡短的一句話,陶以深此刻的心卻覺得異常的溫暖。
“粟蘭,你糊塗了。在我哥身邊才是最危險的,你都忘記了汽車爆炸,你們被人追殺?”
金粟蘭似乎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討厭陶以洹。剛才他都刻意略過了的事,幹嘛現在又提起來。
“什麼汽車爆炸,什麼追殺?你們到底還有多少事瞞着我!”
父親震怒了。陶以深狠狠地看了弟弟一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一向都那麼聰明的弟弟,為什麼非得在這個時候犯二。
當整個事情的經過都擺在父母面前的時候,父親的怒火完全無法抑制。而此刻的金粟蘭真是覺得頭重腳輕,自己經歷了那些可怕的事情也就罷了,為何非得讓父母也知道,那對父母來說也是傷害。她,突然暈了過去,還好陶以深眼疾手快,一下子抱住了她,不至於讓她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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