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白芍與芍藥
混沌之源，天地昏暗。每一寸土地，每一塊岩石，每一顆塵埃都被染作了暗紫色。山峰聳立，懸崖峭壁，如同海面湧起的洶湧浪潮。蒼穹之中，滿天的烏雲互相撞擊，白金色的閃電閃耀形成鮮明對比。路旁，一棵棵棲息了血眼烏鴉的紫黑色枯樹向懸崖頂端指去。一塊斑駁的石碑陷在如魔女頭髮一般乾枯的雜草堆中，依稀可辨幾個字——“回頭崖”。
關於回頭崖，傳說還有一個故事。“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送子涉淇，至於頓丘。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乘彼垝垣，以望復關。不見復關，泣涕漣漣。既見復關，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於嗟鳩兮，無食桑葚！於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桑之落矣，其黃而隕。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淇水湯湯，漸車帷裳。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三歲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於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靜言思之，躬自悼矣。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則有泮。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這是一個棄婦在崖前滿懷怨恨寫下的詩。往事如雲煙，無法反悔，“回頭崖”由此而來。
懸崖頂上，一根根暗色石鐘乳拔地而起，奇怪的是，它們的分佈十分均勻，並且不約而同地向中心一點集中生長，經過萬年，已經組成了一個三稜柱狀堡壘。
“轟——”
在雷聲的轟鳴中，一位身穿華麗宮服的女子順着蜿蜒向上的山路走向堡壘。細看，又是一位絕代風華的女子，眉目中透着算計、妝容中滿是妖艷，頭梳雙螺、發挽烏雲；身穿飄逸修長的湖藍夕顏花襦裙，手挽淡紅色透明細長披帛，走路時隨風起舞、嫵媚美觀。比起水出芙蓉的夏文，這位女子更類似於牡丹啊。
片刻后，女子已經登上崖頭。呼吸着稀薄渾濁的空氣，她微微地顫了顫血紅色的雙唇，目中閃爍絲絲複雜，道：“看到了么？我也有自己的身體了。過了這麼久，我們是該見面了。。。我會向你們證明，正確的，只有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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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霧氣縈繞，依稀有四個影子靠近。最前面的是為女子，但她似乎很熟悉這裏，一邊領導眾人，以便毫不費力地排除障礙；走在中間的是二人，其中一人似乎元氣大傷，有另一個人背着；而最後蹦蹦跳跳的竟然是個孩子。
“夏文，你說的溫泉在哪裏啊？”霧氣越來越濃，鳳凰淺羽差點跟不上夏文的步伐，再加上身上這個包袱，她已經不想再走了。
前面的清秀女子莞爾一笑，減緩了腳步，用空谷幽蘭般的聲音安慰道：“快了。前面是白芍院，先去那裏休息一下吧，順便采幾株金芍藥。”
“可是，”七兮快步跟了上來，不解的問道，“剛才門口不是也有很多金芍藥的嗎？”
文又是淺笑一聲，道：“那些是剛剛長出來的，對人當然有功效，但是對於異獸卻未必有效。白芍院中的草藥都有百年以上的歷史，甚至達到千年。。。”
“怎麼可能！大人你也小說看多了啊！？”七兮這次沒擋住暗誹，快口直言，感到輕鬆的下一刻，立即就變得緊張起來，趕忙掩嘴道：“對不起大人，我錯了。”
夏文神色安然，道：“汝說不信，很正常。上一屆的西苑主人這麼告訴吾時，吾也不信。但是這確實是真的，一會兒你們就會看到百年白芍特殊的地方。”
“哇哦——”看大人的樣子不像是唬自己，不禁驚呼一聲，西苑還真是無所不有，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啊！要不是知道西苑主人會製造各種生死符（包括飛行、守護、長生、輔助等等），真以為大人是神仙呢！
“那夏文你永生不死，也是生死符？”淺羽一直以為只有獸界和修羅界才會有這種能力，沒想到區區符咒也如此強大——不就是在紙上畫幾條線嗎？
“這倒不是，”夏文否定，“具體我不清楚。有的人在死亡時懷有強大的信念，比如怨恨、愛情等，都會暫時成為鬼，以實現各自的目的。而吾。。。也不知到為什麼，似乎經歷了什麼洗禮，二十四歲之後身體就不再改變，壽命也增加了許多。”
“那挺好的啊！”淺羽無所謂地聳聳肩。
文苦笑幾聲，“有什麼好的？看着親人愛人一個個死去，只留下自己獨活？確實，在別人看來吾這樣比當上最巔峰的那個人更好。也只有我自己知道。淺羽，你活了上千年，覺得快樂么？”
淺羽愣了，她根本沒想過她會這麼回答，“我。。。我們異獸的生命本來就很長。。。況且我們都有自己的使命和理想。。。我還有你們！我不會一個人的。”
聞言，夏文內心平靜的湖水終於泛起波瀾。這短短而常見的話語，在自己閱覽的書籍中不知出現了多少次，而真正有人告訴自己是，竟是如此的感動。
三人誰都沒有說話，一路上也不覺得疲憊了。
忽的，最前面的夏文聽了下來，頓時嚇了二人一跳。
“到了。”夏文側過身子，面對眾人，左手指向前方。
這時，霧氣解散，周圍的一切都乾淨清晰起來，濃厚的清甜的藥味更濃了。
“前面似乎有什麼在發光。。。”七兮痴痴地看着。
再走近一些，眾人更是大吃一驚。彷彿置身花海，每一朵花都散發著淡淡的金色光輝，颳起的每一陣風中都含着各色的花瓣以及金色的花粉。
“大。。。大人。。。你不是說是白芍么？怎麼那麼多芍藥花。。。顏色也太多了吧。。。”
文無比優雅地蹲下身，湊近最近的一朵粉紅色芍藥，暗自讚歎一聲“開得真好”，解釋道白芍治肺邪氣，腹中疞痛，血氣積聚，通宣臟腑擁氣，治邪痛敗血，主時疾骨熱，強五臟，補腎氣，治心腹堅脹。而芍藥花，食物性味微寒，味道有些苦和酸，芍藥有養血滋陰，止痛護肝的作用。現將諦聽安置到芍藥亭休息，由七兮留下照顧，淺羽和吾去找千年白芍和萬年紅芍藥。”解釋並安排了每個人的工作，夏文將羊脂玉似的手指向花海深處。
七兮踮腳眺望，眼中滿是各色芍藥——大人你確定這裏有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