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撈取油水
朱悔獨立船頭,雙眼閉合,雙手抱胸,不吃不喝,也不吭聲,更沒有人敢打擾。
良久,卞玉京仙女般神不知鬼不覺來到朱悔旁邊。朱悔同死人一樣毫無動靜,在別人看來可能都會覺得他在裝逼。其實,現在的朱悔隨隨便便一個人都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卞玉京出神地看着這個濃眉下略帶傷感的書生,越看越覺得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疑惑。這多愁善感的書生,與那滿腹仇恨的殺神,怎麼弄,也說不上有什麼聯繫。不過,相對於百無一用的書生,她還是更喜歡殺氣騰騰的那個他,畢竟女人喜歡具有安全感的男人,尤其是那種深受迫害的女人更是如此。在卞玉京心中是怕見殺人的,雖然怕,但是在這種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亂世,也許殺人也是唯一的出路。她還是表示深深地理解,畢竟她們還沒有那種‘捨身取義’的高尚。
船在河中,暢通無阻的行駛。突然,不知碰到啥東西,船一搖曳,‘咯’一聲,朱悔應聲而倒,把在一旁出神的痴女,一下子嚇了一大跳,慌忙出手將之抱住。原來朱悔早就昏死過去,只是無人理睬而已。
李自成自下詔助餉以來,日進萬兩,直把他們樂開了花。當然幾家歡樂,就有幾家愁。
說是“助餉”,還不如說是明搶。按等追繳:中堂官即原明首輔、大學士一級的官,須出白銀十萬兩,各部院、京堂、錦衣官為七萬或五萬、三萬,科道吏部官為五萬、三萬,翰林官多則為三萬、二萬,少則為一萬,各部屬員以下的,均以千計。至於皇室勛戚之家,“無定數,人財兩盡而已。”可憐那些明朝百官貴戚本以為投降,就可以安享太平。想那崇禎朝,要錢也要自己願意給,皇帝才有錢,我不願意,你皇帝去吃西北風吧。
為了“助餉”一事,李自成專門設立“比餉鎮撫司”,以劉宗敏、李過主辦。
不久前,李自成破大同、太原,直指京師。崇禎雨御駕親征,無奈腰包空空,下詔群臣捐款。最有趣的當屬國仗周奎,按說女婿江山不保,作為岳父理應表率群臣,不說傾家產,聊表心意,總是應該的。不想周奎分毫沒出,額外坑了女兒三千兩。原來周奎求助於女兒周皇后,女兒為了父親表率群臣,硬是湊足五千兩。周奎私吞了三千兩,‘捐款’兩千兩。
岳婿尚且如此,李自成要想從鐵公雞身上要錢,動粗當然是最佳辦法。
劉宗敏全權負責,在自己府上設立公堂,把東廠的傢伙都搬到府上。
魏德藻,崇禎末年內閣首輔。為人滑頭,之所以能成為內閣首輔,不是因為他有多少能耐,唯“少言多跪”耳。作為內閣首輔,雖然昏聵,不過還算清廉,要他拿出十萬兩,就算把命買了,也湊不了十萬。
劉宗敏端坐在太師椅上,無神地看着魏老頭,看着這昔日的內閣首輔,如今頭髮白了許多,手腳顫抖,劉宗敏內心無比痛快。已經關了這老頭幾天啦,不給吃不給喝,是該做個了斷。
“我說,老魏啊,交了錢就可以回家躺着,何必遭這罪。”劉宗敏貌似好心勸道。
“劉、、劉、、爺,我、、我兒不是上繳兩萬五千一百二十三兩五錢了嗎?”魏德藻年紀一大把,哪受得了這罪,說話時斷時續。
“您作為首輔,應當以十萬兩為底,那還遠遠不夠。”劉宗敏有些譏誚。
魏德藻哪來那麼多錢,那兩萬多兩已經是買房又賣田,這不是要我命嗎。顫抖的膝蓋不由自主跪下,淚水加鼻涕,頭使勁地磕碰着地板,地上已些許染紅,哀求道:“劉爺饒命,劉爺饒命,念在我這把老骨頭就快不行的份上,饒我一命。”這次說話不在結巴,但卻是無盡的哀求。
劉宗敏看上去有些憐憫老魏,縱是鐵打的心腸面對這樣的哀求,也會同情老人。劉宗敏‘憐憫’道:“盡然如此,那、、、、、、那你就繼續在牢裏獃著吧。”說完哈哈大笑,說不出瘋狂。
本以為劉宗敏會看在他年老體衰的份上放他一馬,聽完他的話,硬是把老魏愣坐在地上,唯獨淚水還是嘩啦啦的流。
“來人,將他押入大牢。”劉宗敏擺出一副官腔,近來官氣越來越足,當官真好。
“慢着。”魏德藻狗爬式來到劉宗敏腳下,抱住劉宗敏,“劉爺,我有一女,願獻劉爺為妾,希望劉爺笑納。”
劉宗敏出了名的好色,一入京師,醉身青樓,不知日夜,宮女遭其淫辱者不計其數。
“哦,是嗎?那我可恭敬不如從命。來人,有請魏大千斤。”侍衛直奔魏府,許久,一美嬌娘奪步而來,見老父全身發抖,臉色蒼白,身體清瘦,頭髮花白,跪坐在地上,甚是可憐,不禁奔向老父,父女二人相擁而泣。
自從魏大小姐進門,劉宗敏就早已色心大發盯上她。一年方二八的少女,亭亭玉立,腰細胸挺,典型的美女瓜子臉,毫無青樓媚態的貴家千金。劉宗敏最喜歡玩豪門千金,那種欲迎還拒的感覺,說不出的“爽”。
劉宗敏手指不停地撫摸着下巴,眼睛閉睨肆意地欣賞美女,“豬哥樣”十足。要不是手下在場,說不定早就獸性大發。不過,他畢竟是個見過場面的人物。自從進京以來,他上過的女人沒一千也有八百。尤其是破紫禁城裏那一次,更是個個國色天香,尤物中的尤物,現在想來還意猶未盡。怪不得這麼多人想做皇帝,大概都因為這樣吧,至少他是這樣認為的。
民女、妓女、宮娥,他都上過,就是沒上過千金小姐。若是以前他想都不敢想,自己鍛工一個,哪裏有癩蛤蟆吃天鵝肉的鴻鵠大志。不過,現在他要上哪個女人,就上哪個。誰敢管他,李自成也不行。
劉宗敏走到女人身邊蹲下,伸手拿住她的下巴。女人瞪大眼睛,倔強的扭過頭,表示強烈抗議。
看着梨花帶雨,永不屈服而非楚楚動人的小辣椒,劉宗敏突然來了興緻。過去玩女人都是那些個自動送上門的貨色,越玩越沒勁。看來是應該換換口味啦。
“來人,將她送到我的寢室。”
兵士上前,活生生地將陷入傷心絕地的父女拉開。可憐父女兩人骨肉相連,手拉手做生離死別,泣不成聲。
劉宗敏又看了看老魏,“至於他嘛,還是讓他到牢裏慢慢休養,等到錢來,在放人。”
“劉爺,你不能這樣。劉爺,我女兒從了你,你不能這樣待我。劉爺、、、、、、”魏德藻像抱住救命草一樣抱着劉宗敏的腿,苦苦哀求。
“去你的。”劉宗敏拔腿一蹬,軍人出身的他,硬生生將老魏踢開。“告訴你,別以為獻了女兒,就以為是我老丈人。實話告訴你,你女兒那貨色在我眼裏,也就幾天的新鮮感。等我破了她的處子之身,我讓這些兄弟也嘗嘗鮮。”劉宗敏指着一旁的兵士邊說邊發狠。
“你、你、、、、、、你不是人,你是畜生。”說著,不知哪來的力氣,小跑上前,雙手抓住劉宗敏的脖子,使勁地掐。老魏咬牙切齒,眼神充滿仇恨。
劉宗敏也不理他,視若無物,甚至覺得有點可笑,“你這老頭閑命長,那就不要怪我”。右手握滿鐵拳,硬生生往老魏太陽穴一擊,如石頭碰雞蛋,碎了。
“來人,將屍體搬到東廠大獄,傳於各個牢房,讓他們瞧瞧,不交錢的下場。”
原來,李自成下詔召見百官,如有不來者,殺無赦。
當日,百官雲集,無人缺席。李自成談起“助餉”一事,百官臉色難看,一幅我是清官,我沒錢,甚是為難的樣子。
李自成當然不會這麼簡單放了他們,他們沒錢,難道天下的錢,都不翼而飛,當我是傻子。一發狠,囚禁百官,併發話“要錢不要命,要命不要錢”,交錢走人,不交那就、、、、、、
那些個身寬體胖,滿肚子油水的人,哪受得了這種苦,關幾天,就夠受了,趕緊繳錢走人。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材燒。不過,還是有些頑固不化,冥頑不靈的,要錢不要命。對於這些人,劉宗敏可不怕,他有的是辦法。
明朝是一個重刑罰的朝代,什麼“刑不上大夫”,早已是過去式。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士大夫。不過,在明朝以前,為了在廣大被統治者面前保持貴族作為一個整體的尊嚴,也不宜讓他們終身帶着曾受刑辱的標記。宋人尤為突出,自趙匡胤“陳橋兵變”建立宋朝以後,鑒於唐朝末期的藩鎮割據,防範武將亂國,實行“杯酒釋兵權”,重文輕武。對士大夫文人更是禮遇有加,‘刑不上大夫’成為宋代皇帝的家法。在有宋一代發展到極致,宋代文人、士大夫犯法,也就是貶官、流放、發配異地,從不上刑,更何況死刑。
以農民起家的朱元璋不吃這一套,相對於什麼都不會,只會搖頭晃腦的文人,朱元璋更喜歡從事生產的農民。所謂“刑不上大夫”的待遇,就此結束。結束也就意味着開始,有明以來,廠衛橫行,對臣子的督察,尤為嚴格,聽風就是雨,大夫、文人更是人心惶惶。一經發現,少不了上刑。
廠衛的那些酷刑,劉宗敏也略有耳聞。對付那些個不老實的傢伙,當然免不了動大刑。當然大多數人,哪經得起刑罰。精神上,比如說黥刑,在犯人臉上刻字,並伴隨終身,對於生死極小,失節極大的官員來說比死還痛苦。**上,比如說刷洗,把犯人剝光衣服,**放在鐵床上,用滾開水往身上澆幾遍,然後用鐵刷子一下一下地刷去他身上的皮肉。直到把皮肉刷盡,露出白骨。一般的粗人都無法忍受,更何況細皮嫩肉的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