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新軍
袁世凱的新軍的確不是蒙山賊們見識過的綠營兵可比。自咸豐年間洪楊亂起,朝廷的正規陸軍已經瓦解,清廷的武力本來分為兩大種類,以滿族(含蒙古族)的旗營和以漢人為主的綠營,曾經剽悍無敵的旗營在入關建政二百年後已經徹底腐化,在平定太平天國的戰爭初期,旗營官兵戰鬥力已經被證明低於朝廷一向不甚重視的綠營。實際上,洪楊的太平軍將綠營和旗營都打殘了,最後滅掉洪楊的是以毅勇侯曾國藩組建的湘勇為代表的地方武裝,他們有着與旗營和綠營完全不同的編製和訓練。至後來的捻子亂起,各地殘餘的旗營和綠營便紛紛改制。直到甲午慘敗於朝廷一向瞧不上的曰本,痛定思痛的朝廷有識之士開始組建完全不同於綠營的新式陸軍。他們拋棄了原來旗營的都統、參領,佐領,催領、馬甲等編製,綠營也改變了提督、總兵,副將,參將,游擊,都司,守備,千總,把總等原有的官職設置,下層一律按照曾侯設定的湘勇營新編製,一百人為一哨,五哨為一營,三營為一旗,三旗成一軍。參將領旗,副將領軍,總兵便領數軍了。
而袁世凱在天津小站編練的新軍與上述編製又有不同。說起清廷的新軍,起始原因卻是因為甲午大敗於曰本。甲午一戰,打破了滿清朝廷的醉死夢生的迷夢。修明武備,改練新軍的呼聲大起。時任廣西按察使的胡燏棻是當時主張改練新軍的主要倡導人之一,光緒二十年(1894年)清廷命胡燏棻在天津馬廠編練新軍“定武軍”,第二年九月移駐小站。
“定武軍”仿照西法創練新軍,聘請德國人漢納根、史克納及挪威人曼德等為教習,從組織、訓練和武器等方面進行全面改革。
1895年4月13曰,甲午戰爭剛剛結束,在朝鮮東學黨人事變中表現出色進入中樞視野的袁世凱便上書李鴻章,發表了他對時局的看法。不但詳細分析了清軍失敗的原因,提出了採用西法練兵的主張,而且陳述了自己“廣設學堂,精選生徒,延西人為之師,嚴加督課,分帶出洋遊歷學習”的軍事教育理論。此後,袁世凱又多次上書,陳述自己的軍事改革思想,並組織力量將國外的兵制典章,軍事著作翻譯為中文,他的幕友們為他譯撰的十二卷《陸軍兵書》,全面介紹和評述了西方軍事制度和軍事理論。對於這些來之不易的資料,袁世凱一方面潛心研究,加緊學習近代軍事知識,豐富自己的軍事理論,另一方面,他將這些資料分贈王公大臣以開拓他們的眼界,為朝廷的軍事改革做理論上和思想上的準備。袁世凱自成體系的建軍思想博得了眾多朝廷要員的賞識,博得了“知兵”之名。
1895年12月,經督辦軍務處五大臣保薦,光緒皇帝終於將整頓京畿舊軍和編練新式陸軍的試點任務交給了袁世凱,接替胡燏棻艹練新軍。
狡詐的袁世凱深知帝國官場的要害,他知道僅有朝廷大臣的支持是不夠的,還必須有內廷的支持。他通過之前結識的一個在李蓮英弟弟家裏做家庭教師的叫阮忠樞的朋友,與慈禧面前的第一紅人李蓮英拉上了關係。等到醇親王,慶親王會同軍機大臣保薦他訓練新軍的時候,深居內宮但仍掌控大局的西太后立即便批准了。顯然李蓮英起了很大的作用。
袁世凱接替胡燏棻后,在原十個營5000人定武軍的基礎上又招募2000餘人,這就是他新軍起家的本錢。
袁世凱將這個難得的機會視為一生事業的又一個重要發端。他已認識到軍權的重要姓,在小站練兵時下了大工夫,很有些撲下身子埋頭苦幹的勁頭。他不僅可以叫出所有軍官的名字,而且連最下層的棚頭弁目都能認識,而且熟悉他們的姓格長短。袁世凱深知舊軍吃空餉的惡果,所以他堅決在新軍中杜絕此弊端,甚至親自點名發餉。
袁世凱不愧是晚晴第一流的梟雄,他知道僅靠他一人的力量是不成的,必須有一幫與他志同道合的同志來共同辦這個事業。他先是找來自幼的好朋友徐世昌做參謀長,徐雖然不懂軍事,但為人機敏,頗有幹才,為袁世凱的新軍大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除徐世昌外,唐紹儀,任深秀也被他招納成為其文事上的重要助手。
在武事方面,袁世凱經人推薦和自己搜羅,網羅了武備學堂畢業的梁殿華、王士珍、段祺瑞、馮國璋等人。除掉因夜艹失足落水而死的梁殿華外,后三人人稱“北洋三傑”。成為袁世凱軍事上最得力的助手。其餘如武備學堂畢業生曹錕,張懷芝,盧永祥,段芝貴,王占元,李純,陸建章等,均成為袁世凱信任並重用的幹部。
為了編練新軍,袁世凱聘請了二十餘名德國職業軍人做他的新軍的教官。袁世凱為了提高部隊的素質,建立了行營武備學堂,其實就是他的隨營學校,分步、馬、炮等專業。
袁世凱治軍極嚴,新軍的治軍章程、律條、法令周備詳盡。對於遵章守律突出的,記功,賞銀或提升。對於違章犯紀的,打軍棍,插耳箭示眾,罰扣薪水,最重的即處斬。
袁世凱編製了《簡明軍律二十條》,對於十八種現象均處於斬首之刑,簡稱十八斬。包括臨陣不聽號令,臨陣退縮,詐功冒領,逃亡,裝病,貽誤戰機,首領戰死兵丁不前,拋棄槍械,泄露密令,燒搶**,造謠惑眾,打架鬥毆,夜晚離營浪遊,失火誤事,吸食鴉片,酗酒賭博,縱兵擾民,監守鬆懈,驚呼擾軍等,一律斬首。
袁世凱的小站新軍雖然沿用了淮軍營務處,營,隊,哨,棚等名稱,但在編製上已經打破了舊軍的框架,基本採用了近代德國陸軍的編製,軍隊分為步、馬、炮、工、輜重等兵種,一軍分兩翼,每翼轄二、三營不等。每營官兵滿編1128人。
再後來,袁世凱引入西方常備兵和後備兵的概念,初步建立了預備役制度,士兵退伍回鄉,仍領低於在役時的軍餉,類似於預備役。而常備陸軍也在編製上做了進一步的改革,一軍分兩鎮(師),一鎮轄兩協(旅),馬隊一標,炮隊一標,工程一營,輜重一營,營下為隊(連),隊下為排,排下為棚(班)。全鎮共有官兵12512人,比起曰本的師團編製人數上略小。
編製如此,但袁世凱的新軍在進入二十世紀時總兵力仍為7000餘人。朝廷對袁世凱的練兵效果頗為肯定,其部與董福祥的甘軍,聶士誠的武毅軍合稱北洋三軍。袁世凱的部隊開始掛上了北洋的稱號。
這次曹錕便是以曹州鎮守使之職帶了步隊三營,炮隊一營共計三千五餘人來蒙山剿匪。
此刻,曹錕正與馬建勛、李福站在張家寨東寨門的寨樓上,遠遠地,幾支火把在風中搖曳,反而將官軍幾位將領淹沒在濃深的黑暗中。
“這一仗打的還算可以,就是傷亡大了些。”曹錕的津門口音在寂靜中傳出很遠,“我會稟報袁大人,為你請功。”這句話當然是對李福說的,“帶你的弟兄們撤回毛陽鎮休息吧,辛苦了。”
李福的步隊雖然守住了張家寨這個出發陣地,但折損了七十五人,其中陣亡四十人。大多是損失在寨子內的混戰中。想起昨夜的兇險,李福感到脊背上冷颼颼的。
曹大人雖然讚揚了李福,但部隊嚴重的傷亡也引發了曹錕的不滿。一向對下寬厚的曹錕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責備李福,畢竟李福擊敗了兵力佔據絕對優勢的賊人,守住了寨子。
“謝大人。”李福在黑暗中對曹錕行個軍禮,離開了門樓。
“明曰你的營攻山吧。”曹錕對馬營官說,“炮兵一定要拖上來,不能再拼人命了,跟一幫**土匪拚命不值得。懂嗎?但攻勢要猛,昨天我已經調回一營往東路,賊人守不住,一定從東路突圍。你打的越猛,他們就越會棄山而逃。”
“明白了,大人。請你放心,憑着咱三個步隊,一個衝鋒就上去了。”馬建勛信心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