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決裂之前（一）
陌生的、冰冷的，帶着讓人不寒而慄的他從未見過的眼神。
“師兄，你醒了？你這段時間為何總是暈倒呢？是因為……血脈么？”碧魯風揚看着古硯，不知為何心裏湧起了一股不安。
然而，古硯並沒有回答他，只是用那種眼神看了他許久之後，緩緩吐出了兩個字——
“噁心。”
碧魯風揚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極力掩飾着不安，對古硯微笑道：“師兄，你方才說了什麼？”
古硯掀起眼皮，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卻又淡淡地移開了視線，張口喚道：“紗紗，你打算玩到什麼時候？還不快出來。”
看着行為舉止與往常大相逕庭的古硯，此時又從他口中聽到了一個貌似是女人的名字，還叫得如此親熱……碧魯風揚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一定是有什麼地方弄錯了，一定是。就在不久前他還與師兄有過親熱，那時師兄還在他身下，情動時還會緊緊地纏着他扭動身子迎合……所以現在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才讓師兄用這種眼神看着他。
是他做錯了什麼嗎？
“師兄，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好不好？”碧魯風揚慢慢移動腳步，想要靠近古硯。
就在他伸手就要觸及古硯時，一道火焰從地底徒然崛起在他二人之間形成了屏障！
被熾烈之氣逼得後退了幾步，碧魯風揚一道清風咒護住了身體，抬頭去尋古硯的身影卻見到了讓他的心鈍痛的一幕——
一個極美的裹着黑紗的女子一臉乖巧的靠在了他師兄的懷裏，而他的師兄……竟然滿臉憐惜的擁住了她！
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師兄！”碧魯風揚將心裏盤旋的暴風壓在眼底，直直的看向了將他人納入懷中的古硯。
古硯沒有回答他，只是摟住懷中夜紗紗因為激動而正微微顫抖的嬌軀，動作生硬卻又顯得溫柔的輕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沒事了，紗紗，別怕。”
“……主人，紗紗好想你。”
“你們……認識嗎？”
什麼時候認識的？看那情況，在認識他之前，兩人便已經相識了么？這樣想着，碧魯風揚覺得剛剛還痛的無法呼吸的心臟突然間沒了痛覺。
“碧魯風揚，現在的你，實在太弱了。如今主人已經下了決心，為了不讓事情重演，我夜紗紗是絕對不會你再活下去的！”說著，夜紗紗抬手便要出招。
古硯握住夜紗紗滿是黑色火焰的手，怕自己傷害到古硯，夜紗紗在兩人肌膚相貼的時候便收了手上附着的火焰，驚慌道：“主人，紗紗沒有傷到您吧？”
古硯搖了搖頭：“紗紗，不是現在。”
兩人四目相對，畢竟曾經相處幾百年，夜紗紗從古硯的眼中看懂了古硯的想法，於是在看了碧魯風揚一眼后恨恨移回了目光。
但是，碧魯風揚分明從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怨恨！刻骨的怨恨！
為什麼會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我與師兄明明是……兩情相悅……啊，是兩情相悅沒錯吧？可是仔細想想，在這份感情里，師兄從頭到尾只不過是給過他一些不會離開的承諾罷了。而那些承諾，則隨着一道道靈魂契約與血契的無故消失而失效……呵呵，真是可笑啊，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了承諾，為什麼自己還會這麼相信他說的話呢？
即使每次的承諾到最後都變成了謊言，可他還是甘之如飴。
看着古硯，碧魯風揚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哀樂，他輕笑出聲，卻不帶半分不解痴嗔：“師兄，我們該回去了。”
古硯淡淡看向他，手卻撫摸着夜紗紗的發頂：“紗紗，你先走罷。”
“可是主人……”
“好了。”古硯將師兄移回到懷中的夜紗紗身上，看着她雪白的身子裹着漆黑的紗、紅唇烈焰、直勾人心神的魅惑，一手抬起她小巧的弧度優美的下巴俯身在她嘴上印上一吻。
到最後都沒有背叛他，直到看着他死的這個淚流滿面明知不敵卻還是衝到碧魯風揚面前，想為他報仇的女子，叫他怎還捨得像以前那般對她？
他是死過一次的人，如果是來到這個世界后馬上就清醒過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出些什麼。或許，會很瘋狂吧。找到還未成長的碧魯風揚，將他那前程似錦的未來扼殺在搖籃里……
可是，現在不同了，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冷靜了將近兩百年，直到最近才徹底清醒過來。
這時他才知道——原來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自己並不是原來的自己了，不是那個縱橫仙界、叱吒風雲令人望風卻步的青木魔君，而是作為他體內崛起的血脈而存在着！
古硯的血脈，就是他青木！
呵！真是可笑啊，可是有時候命運這種東西真是說不清道不明，他作為血脈安安靜靜地待了這麼久，天天對着一個虐殺他的仇人，看着“自己”拼了命地去討好他守護他，最後竟然……還發展成了那樣一種關係！
每每看着長着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在碧魯風揚身下承歡的模樣，叫他怎能不恨！？
只不過，作為血脈而存在的他，即便恨得咬碎了牙、擰斷了腸，也做不了什麼讓這一切改變。
於是，在漫長的等待中，他終於學會了忍耐。
……
“……”碧魯風揚看着古硯的動作，保持着微笑什麼都沒有說，只靜靜地站在那裏。
“主人……”夜紗紗似乎也沒料到自己會被自己傾慕了幾百年的主人這樣對待，一雙美眸含霧，下一秒淚流滿面。
溫柔的拭去夜紗紗臉上的淚水，古硯微微勾起嘴角：“怎的還哭了？莫不是怪主人我污了你清白？”
夜紗紗聞言拚命地搖頭：“不是的不是的！紗紗只是、只是太高興了！”
“那便不要哭了罷。”古硯緊了緊手臂，用力抱了夜紗紗一下后推開了她，向著碧魯風揚走了過去。
看着古硯朝自己走過去，可不知怎麼的，想要跨上前去的腳步不知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定在了原地——沉重如千斤。
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那個人漸漸走近他、走過他，收回當他走過他身邊時伸出的手，碧魯風揚手中突然多了把劍，眼眸一暗，僅在眨眼之間劍尖已然到了夜紗紗的喉間，只需再近一步便可刺破她藏在喉間的丹元！
但是，這一步他是無論如何都邁不出去了。
冰冷的鋒刃刺破皮膚深入心臟，那溫度直叫他覺得冰冷異常、奇寒刺骨。
這一刻，他甚至不敢低頭去看那穿透了他心臟的長劍給他造成了怎樣的傷害。
夜紗紗原本還沉浸在方才的那一吻里，碧魯風揚對她拔劍刺來的時候她根本反應不及，死倒是還差一段距離，原想着這次定會受傷，沒想到主人竟然救了她！
“主人！”
“現在是放鬆警惕的時候嗎？”古硯抽回劍，看着劍上沾染了碧魯風揚的鮮血，皺了皺眉后隨手一扔，便不作他管，逕自轉身走了。
夜紗紗痴迷的看着他的背影，待到完全看不見之後，她臉上幸福的表情在將視線移還留在原地的向碧魯風揚時消失了個無蹤，勾起唇一臉魅惑人心的笑：“怎麼？主人一向把握分寸，這點傷對你來說並不算什麼吧？還想要像當初昊景城外那般向主人搖尾乞憐、博取同情么？”
碧魯風揚看着她，臉上不露半分表情：“那日抓破我心臟的人，就是你么？”
“哈哈哈哈，非要我親口說出來你才能夠想起來么？真是可笑啊，碧魯風揚——你記住，主人不是你能輕易染指的人，就算這世上只剩你一個人，主人也不會找上你！不止如此，他還會毫不留情的殺掉你！你們……天生註定只有一人能夠存活，而我、會保證那個人一定是主人！所有阻礙主人的，我都會統統消滅掉，但唯有你，我想主人想親自下手。”
哼，怎麼樣？是不是很好奇？不過，在那天真正來臨之前，我是不會……
“你以為我會猜為什麼嗎？”碧魯風揚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夜紗紗的思緒，他上前一步，氣勢罕有的逼人：“我的確很好奇，不過，你以為我會相信那個人是我的師兄么？”
“你是何意？”
“我與師兄朝夕相伴百餘年之久，他的性格秉性我一清二楚。他說話的方式、習慣的動作，甚至彆扭的可愛，沒有人比我更了解。的確，剛開始的時候我當真以為師兄又一次不要我了，因為繼靈魂契約之後，血契又一次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見。但是……現在我已經想清楚了。”
和碧魯風揚對視，夜紗紗只覺一股寒意爬滿了背脊，而且，她竟然在碧魯風揚漆黑如墨的瞳孔中看到了一絲一閃而過的暗紅！
定了定心神，夜紗紗眯了眯漂亮的雙眸，媚態盡生：“呵~原來已經修魔了啊，你這個所謂的正道修真者，若是被別人看了你這模樣，估計你就會面臨追殺吧？”
碧魯風揚似乎對這威脅不怎麼擔心，他眼眸一轉，放棄了與夜紗紗的對視，說道：“就憑這話是從你這個正經的魔修口中傳出來的？”
對於大部分修者來說，魔修說的話，豈可信？
見威脅不管用，碧魯風揚又很巧妙地移開視線不再與她對視，媚術起不了作用，夜紗紗想着方才主人在吻她時所說的話，於是她哼了一聲便走了。
身邊的氣息瞬時間就消失了個乾淨，碧魯風揚微微蹙起了眉頭——那個人，真的是師兄嗎？是師兄沒錯，他分明半步都沒有離開過師兄的身邊。可是，那判若兩人的性格又是怎麼回事？還有……
碧魯風揚捂着已經不再流血但卻血跡未乾的胸口，開始在腦海里翻閱着《百鍊功法》。
他必須得找出師兄這樣做的因素，不然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再次被拋棄他很難受。
想上次那般封印心口隱隱的疼痛，碧魯風揚分出三分精力去查探四周的動向時刻保持警惕，用七分的精力來專心尋找問題所在。
《百鍊功法》其實並不僅僅只是一種功法，除此之外它還記錄著功法之外的東西，比如說奇聞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