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72章

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謝楓等了半天，屋子裏也沒什麼動靜，於是也不再等待，準備回旅館打聽易安所在的地方。畢竟正事要緊，犯罪團伙什麼的，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剛從坐着的石板上站起，就發現對面那屋子門似乎傳來一聲輕響，謝楓便趕緊朝旁邊一躲，留意着屋子的情況。

門被打開了，暗淡的月光下，能看到一個矮小的身影從屋子裏面走出，應該就是之前的那個小孩了。只見那小孩出了門之後，把門帶上，就離開了。謝楓留在原地觀察了一會，屋子裏沒有別的人出來，也沒別的動靜，應該是安全了，於是謝楓便再次偷偷跟在那小孩後邊。

現在大概已經晚上七、八點了，這個年代還沒有路燈，整個日瓦丁都顯得黑乎乎的，似乎被黑暗吞噬了般，只有憑仗着暗淡的月光，才能勉強看清周圍事物的輪廓。如此的黑暗，街上自然沒多少行人，這個年代的人，這個時候，要麼都乖乖呆在家裏，要麼都在酒館放縱着，夜生活不豐富的年代，沒有人會大晚上的還在街上走着。可此時，正有兩個這樣的人。

空無一人的黑暗的街道上，小孩在前面自由自在地走着，似乎根本不忌憚會有強盜欄路搶劫。而謝楓，則悄無聲息地跟在後頭，留意着前方不遠處的小孩的一舉一動。

只見那小孩走了一段路后，又到了一所房子前，敲了敲門。

難道還有別的接頭地點？謝楓心想道，又躲到了一邊留意着。

只見不久門被打開，從門內探出個小女孩的頭，開心地道：“哥哥，你回來啦！”

門外的小孩微笑着點了點頭，邁步走進了屋子。

門被關上，謝楓立即偷偷上前，轉到屋子的窗戶下，偷偷探過頭偷窺起來。

屋子內，只點着一根蠟燭，但屋子本身也並不大，所以也不顯得特別暗。

屋子也只有10來平米，但因為沒多少東西，倒也顯得空曠。整個屋子內，靠牆邊的地上平整地鋪着一堆長長的稻草，上面覆蓋著幾塊大破布，估計就是一張大床了。床上躺着一個憔悴的中年女子。中年女子的雙眼顯得有些疲憊，似乎是因為小孩進門而打擾了美夢。中年女子開口道：“傑拿斯，回來了？”那叫傑拿斯的小孩親切地回答道：“是的，媽。”說著，坐到了中年女子的旁邊。中年女子伸出雙手摸了摸身邊的傑拿斯，道：“現在已經很晚了吧？很早之前我已經聽到帕莎點蠟燭的聲音了。”這中年女子居然還是個瞎子。傑拿斯道：“嗯，今天活比較多，湯姆大叔讓我加會班——他已經給過我加班費了。”說著，從懷中拿出兩枚銅幣，遞給旁邊的小女孩道：“帕莎，這是我今天的工錢，記得明天買點好吃的給媽媽。”那叫帕莎的女孩便開心地接過傑拿斯遞來的錢，連連點頭。中年女子嘆了口氣，道：“傑拿斯啊，自從你說認識了湯姆大叔，跟着他工作之後，回家的時間一天比一天晚，媽媽當心你累壞了……”傑拿斯笑道：“不會的，媽。我做的都是一些簡單的工作，很輕鬆的，不過就是比較繁瑣，需要多點時間罷了。”中年女子怪責道：“還說簡單輕鬆，我記得好幾次你回來都受了點傷。你讓你那個湯姆大叔給你點輕鬆的活干吧，不然的話……乾脆就別去工作了，媽媽還能……”傑拿斯連忙打斷道：“媽，別說了，你自己身體又不好，我不工作我們家吃什麼啊？再說了，我工作真的很輕鬆的，那幾次受傷只是我不小心摔倒而已，和工作真的沒關係的。”中年女子又嘆了一口氣，道：“唉……可惜我什麼都看不見，否則就不用你這麼小就去工作了，太辛苦你了。”傑拿斯笑道：“媽，我已經十六歲了，不小了，早就該工作了。”謝楓在窗咂舌：十六歲？身高看起來似乎還不到十三。隨即想想窮苦人家營養跟不上，長不高也正常。

中年女子接着道：“差點忘了，你吃飯沒有？帕莎，給哥哥拿點……”傑拿斯道：“我已經吃過了，媽媽。工作的伙食可好了，我還帶了點回來。”說著，從懷中把啃過幾口的扁麵包取出，遞給帕莎，道：“這個給你們明天做早餐吧。”帕莎接過麵包，開心地道：“謝謝哥哥。”

就在這個時候，屋子響起了敲門聲。

傑拿斯嘰咕了一句：“這麼晚了，誰啊？”說著，起身走到門口，把門打開了。

門被打開，出現在門外的，是謝楓。

傑拿斯只看了一眼，嚇得嘴巴都張得老大，大得幾乎能塞下三個雞蛋了。帕莎在傑拿斯背後看到門口的謝楓，問道：“哥哥，這是誰啊？”

門口，謝楓站在門口。臉上浮現一絲冷漠，盯着眼前的傑拿斯。

傑拿斯急得眼淚都要飆出來了，朝謝楓投去乞求的眼神，並悄悄看了看身後，示意乞求謝楓不要當場發作。

謝楓看了看傑拿斯身後的母女兩人，盡量用和善的語氣朝傑拿斯道：“你就是傑拿斯吧？湯姆大叔說工作遇到點麻煩了，讓你過去幫一下忙，加班費照算的。”

傑拿斯點點頭，道：“好吧，我現在就跟你過去。”

背後的中年女子道：“傑拿斯，都這麼晚了……”

傑拿斯道：“媽，放心吧，我不會去很久的，可能是湯姆大叔的工具被我收拾完后找不到了——湯姆大叔也真的，讓我下班了，自己還在加班——帕莎，照顧一下媽媽，我一會就回來。”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跟着謝楓出門了。傑拿斯一路跟着謝楓走着，他知道自己這次是絕對逃不掉了。

謝楓走到了比較偏遠的一個角落，停下身子，轉身，傑拿斯正跟在自己身後不到5米處。謝楓趁着月光打量了一下傑拿斯，道：“你知道媽媽和妹妹要是知道你做小偷的話，會很傷心么？”月光下，謝楓能看到傑拿斯輕輕地點着頭。

謝楓繼續道：“可是你還是這樣做了。”

傑拿斯輕聲道：“像我這樣的人，什麼都不會，沒有工作會要我這樣的人——我又需要錢養活家人，試問我能怎麼樣？”

謝楓冷笑道：“什麼都不會？你身法不是挺輕巧的嗎？盜竊手法不是挺順手的嗎？要不是我當時睡得極淺，恐怕也不知道有人朝我身上亂摸過。”

傑拿斯不說話了，良久，才有點委屈地道：“這不是沒偷成你東西嘛……”

謝楓拉下臉，道：“這是因為我當時身上沒放東西。如果我當時身上有一袋子錢幣的話，你敢跟我說你不會拿走——至少不會全拿光？”

傑拿斯又說不出話了。謝楓平時口才也不錯，加上有一點的“說服力”技能加成，要讓一個少年語塞，是很容易的事。

良久，傑拿斯又開口道：“你也看到，我家很窮……”

謝楓道：“窮，不是犯罪的理由。難道說，假如有人天生性格殘暴的話，就可以隨意殺人了？”

傑拿斯又一次語塞。然後道：“那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怎麼辦……不要抓我交給治安員，求求你，我媽媽還得靠我養活……”

謝楓道：“呵呵，養活？靠你繼續去偷別人的東西，用贓款把你善良的媽媽養活？”

傑拿斯被謝楓的語氣逼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謝楓見差不多了，就道：“我知道你並不是一個人，背後是有個團伙——就是黃昏的時候你去的那個屋子。你是怎麼認識他們的，對他們了解有多少，老實交代出來，我可以考慮放過你。”

傑拿斯一聽謝楓願意放過自己，頓時兩眼發光，想了半天後道：“大概半年前……我到處去找工作，沒有人肯要我。最後我從一家鐵匠鋪失落地走出來后，一個中年男子叫住了我，他自稱湯姆，說願意給我份工作……然後我就開始跟湯姆大叔學偷竊技巧了……”

謝楓心道：原來還真有個叫湯姆大叔的傢伙。

傑拿斯接着道：“除了我之外，還有不少跟我差不多年紀的人也在湯姆大叔的手下‘辦事’。具體多少人我不清楚，反正每次有‘大買賣’需要組隊的時候，湯姆大叔分配給我的隊友都有陌生的面孔，而且我們之間平時也很少接觸——湯姆大叔禁止我們之間私下交往。”

謝楓皺眉道：“那個湯姆大叔是什麼身份？他還有沒其他的同夥？”

傑拿斯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們每個人的偷竊技巧都是湯姆大叔手把手教的，沒見過他有其他的同伴。而每次分別的時候湯姆大叔都會跟我們約定下一次的見面時間，平時是不允許我們到接頭地點去的。我們也不知道他平時會跟什麼人來往。不過……”

謝楓道：“不過什麼？”

傑拿斯道：“有一次我在‘接頭地點’彙報‘戰果’的時候，響起了敲門聲，來了一個陌生的男人。看那男人的衣着，似乎有點身份，至少不會是普通的平民。並且……”

謝楓道：“並且什麼？”

傑拿斯道：“湯姆大叔曾經吩咐過，平時在街上‘散獵’的時候，不要對卡列家族的人下手。估計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

謝楓驚訝道：“卡列家族？日瓦丁有多少個卡列家族？”

傑拿斯道：“就一個啊……怎麼？”

卡列家族！囚禁了易安的卡列家族！想不到這個家族跟這些不法分子有勾結，甚至可能這些不法分子本身就是卡列家族的人。這事情看來又複雜了。

謝楓問：“你對卡列家族了解多少？”

傑拿斯道：“卡列家族的存在已經有許多年頭了，以前曾經是整個維吉亞王國數一數二的貴族，不過近幾代族人人丁逐漸薄弱，軍事上的能力更沒以前強。眼看領地屢遭強盜和敵兵的洗劫而自己家族的人卻救援不好，所以於上一代，卡列家族的領地被王國回收了。領地被回收，雖然家族的人不滿，但一來君命難違，二來自己也實在也沒這個能力保全領地，所以就這樣不了了之。也因為這樣，卡列家族開始沒落，到現在只淪落為一個沒領地的小貴族，估計再過幾代，連貴族都不是了。不過雖然家族沒落，卡列家族的人依然是比較高傲，據說前幾天有一個退役的士兵想追求家族的小姐，被家族的人拒絕了並且關押起來……”

謝楓一聽，便知道說的就是易安，那樣就沒錯了。

謝楓接着道：“你知道被關押的那人在哪裏嗎？”

傑拿斯一聽，驚訝道：“你……你是要……”

謝楓道：“我來日瓦丁，就是為了救那人，你要是願意幫助我，我不但不把你以前的事告訴你家人，也許還能幫你找到一份正經的工作，養活你的家人……並且，你做的好的話，我還能獎勵你一筆錢。有一份正當的工作的話，你就不用再欺騙你家人了。”

傑拿斯眼睛開始亮了起來，但隨後暗淡了，道：“可惜我對卡列家族並不太熟悉……以我的能力恐怕也幫不了你什麼……”

謝楓問：“你會翻牆不？”

傑拿斯點點頭，道：“我六歲就會了。”

謝楓繼續問：“你會開鎖不？”

傑拿斯臉色開始有點得意，道：“我最擅長的就是開鎖了。”說著，揚了揚腰上掛的一大串粗細不一的鐵絲。

謝楓臉上開始流露出滿意的笑，道：“那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