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第576章

查理聞言一愣，不解道：“先生何出此言？”

萊曼道：“我今天對謝楓提出的所有計劃，都是基於已知情報而設定的。沒有情報就沒有計劃，而計劃的可行性，與情報的準確性是成正比的。如果情報有誤的話，那麼我的計劃也就白費。”

查理猶豫了一會，道：“萊曼先生是擔心情報有誤？可是情報是由尤里安提供的，應該不會有錯才對。”

萊曼道：“正因為情報是尤里安提供的，所以我才擔心。”

查理皺眉道：“先生你的意思是尤里安其實是夏洛特故意安插在謝楓身邊的細作，用假情報來迷惑謝楓？”

萊曼道：“有這個可能，畢竟在這關鍵時候斯瓦迪亞那邊居然會逼得尤里安叛國，這也太不合理了。”

查理忍不住道：“尤里安絕不會是這樣的人！”查理跟尤里安入學訓練場的時間差不多，兩人雖然說不上太熟悉，但也至少了解互相的脾性。依照查理對尤里安的了解，尤里安是絕不會做出這種出賣朋友的事，即使是為了國家。而且查理也了解到，當初謝楓在到達間天谷之前，曾經遇到尤里安的部隊，而尤里安卻放了謝楓一馬。如果尤里安會是那種賣友求榮的人的話，當初就會幹脆直接把謝楓拿下。

誰知萊曼卻搖了搖，道：“我並不質疑尤里安的為人與他和謝楓之間的交情。”

查理不解道：“這又是什麼意思？”

萊曼道：“如果這一切，尤里安自己也是蒙在鼓裏呢？”

查理愈加不解。

萊曼道：“這些情報是誰提供的？”

查理不假思索道：“尤里安啊！”

萊曼搖頭道：“我是說情報一開始是誰提供出來的——尤里安是從哪裏得到的情報？”

查理再次不假思索道：“當然是夏……嗯？難道說……”

萊曼點了點頭，道：“如果夏洛特為了讓我們相信這些情報，而托尤里安之口轉告給我們呢？為了迷惑我們，不排除夏洛特會對我們使用假情報。但是，如何讓我們相信這些假情報是一個問題。由夏洛特自己散佈出來，與由叛離的領主口中揭發出來，哪個可信度更高？”

查理開始緊張起來，皺眉道：“那為什麼先生你今天沒有當場提出這個質疑？”

萊曼道：“如果對手是別人，我可能真會當場提出質疑，但是對手是夏洛特……你聽說過‘疑中疑’嗎？”

查理道：“疑中疑？”

萊曼道：“好比你的仇家要算計你，在你的必經之路上設下了陷阱。你的前方有兩條分岔路，一條看似有陷阱，而一條沒有，你必須選一條路走，你怎麼選？”

見查理沉默了，萊曼也知道查理是一個聰明人，很快就明白了這個問題的玄機所在，於是道：“經過上次我對夏洛特使出的‘四素缺一’計策使得夏洛特白慌張了半個月後，夏洛特一定意識到在謝楓身邊有一個智囊輔助。為了對付我，尋常的計策已經顯得不太管用，所以，夏洛特很可能使出千古以來都無人能破解的‘疑中疑’計策。如果我選擇不相信尤里安提供的情報，反倒可能情報是真的，反之亦然。所以，無論我怎麼選擇，都是一場賭博。我無法破解這個‘疑中疑’，即使提出了質疑也沒有用。”

查理苦笑道：“這樣的話，總感覺我們很被動了。”

萊曼道：“其實對於夏洛特來說，危機也是一樣的。這是一場賭博，就看誰能賭對了……”

……

翌日，眾軍分路出擊，查理帶領着兩百名弓弩手前往東南方的峽谷；謝楓帶領着八百人朝東南方的平原進發；而談左則領導者剩餘的一百名士兵向西北面的樹林前進着。

直到臨出發前，謝楓也沒看見談左所謂的朋友，估計已經在目的地等待着了吧。

經過好幾個小時的路程，謝楓的部隊來到一處一望無際的平原上。雖然天色還早，但謝楓已經吩咐了士兵們就地紮營。必須在敵人趕到之前休整好，以最佳狀態迎擊敵人。

紮好營后，謝楓笑着對身邊的萊曼道：“我們的士兵全部遷出來了，萬一敵人在城內的話，那就糟糕了。”

萊曼道：“敵人在城內的話反倒省事。德赫瑞姆易攻難守，而且城內不可能窩藏太多的武裝部隊。只有白痴才會選擇讓士兵藏在城內，趁我們離開之後再佔領德赫瑞姆。”

謝楓道：“那可說不定吧？如果德赫瑞姆裏面真藏有敵人的話，德赫瑞姆被佔領后，讓那一千名斯瓦迪亞士兵組成的主力部隊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如果我們選擇回兵救援，那麼那支主力部隊就來攻擊我們，如果我們不救援，那麼主力部隊就繼續跟我們耗着。到時候我們首尾不能相顧，好像情況就糟糕了。”

萊曼並沒有正面回答謝楓的問題，只是淡淡道：“既然你能想到這一點，為什麼不派多點士兵留守德赫瑞姆？”

謝楓傻笑了兩聲后，道：“既然我能想到的話，我想萊曼你必然也能想到。(www.pnxs.com平南言情小說網)我只是想知道你怎麼認為敵人不會這麼做的。”

萊曼道：“原因很簡單，我們佔領德赫瑞姆的目的是為了切斷斯瓦迪亞在庫吉特的補給線。但是切斷補給線並不局限於一定要把德赫瑞姆佔領到手。哪怕只是在德赫瑞姆附近駐紮，只要看見有任何隊伍運送物資往庫吉特的話都給攔下來，也能達到切斷補給線的目的。可以說只要我們的大部隊還在德赫瑞姆的附近的話，德赫瑞姆被誰佔領着完全不重要——當然，前提是要保證我們的後方不會出現足以威脅我們安危的敵軍部隊——這也是為什麼要分兵對抗敵軍的原因，正如你所說的，我們不能出現首尾不能相顧的情況。”

謝楓想通了之後，讚歎道：“先生乃真神人也！”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依然是一望無際的景象，沒有出現任何的異常。

眼看太陽都要下山了，謝楓有點憂慮道：“怎麼敵人還沒出現？難道是敵軍迷了路？還是故意跟我們耗着？無論是哪個原因，都似乎可能性不大啊？”

而一旁的萊曼，則是眼神越來越凝重起來。

忽然，從平原的東方，出現了一個黑影。

黑影越來越近，很快大家就發現，那黑影是謝楓出發前安排在兩個分隊的十名斥候之一。

見到斥候趕來，謝楓心喊不妙，但表面上依然是表現得正定自若。

斥候來到軍營前，謝楓還沒開口發問，那斥候就跳下了馬，對着謝楓喊道：“元帥大人！大事不妙！東南方的峽谷出現大量的敵人！弟兄們就要守不住了！”

謝楓聞言大驚，立即大喊道：“拔營！”

而旁邊的萊曼，則是輕輕地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賭輸了。”

……

夜色甚黑，謝楓領導的八百名士兵匆匆來到了位於德赫瑞姆東南面的峽谷中。

映入謝楓眼帘的，滿峽谷都是屍體。橫着的、豎著的、躺着的、趴着的，應有盡有。

但是，這些屍體中，居然大多數都是斯瓦迪亞士兵的着裝。

忽然，從峽谷的上方，一個聲音大喝道：“誰？”

謝楓一聽，立即應道：“是查理嗎？”

只見月色之下，查理的腦袋從峽谷的上方探了出來，疑問道：“是謝楓？”

謝楓大喊道：“是我！這裏發生了什麼事了？”

查理髮出了深深的呼吸聲，似乎一整天都處於時刻緊張之中，此時終於能鬆一口氣。

查理道：“我們來到這峽谷不久后，斯瓦迪亞的部隊也接着趕到。出乎意料的，他們來的部隊數量十分龐大，在這狹窄的峽谷中根本看不清對方有多少人。而且他們似乎都預料到我們這裏會埋伏有弓弩手，他們不但有專門的士兵負責翻上峽谷襲擊我們，而且他們也有大批的弓弩手對我們反擊……”

查理接下來的話謝楓沒有聽見，因為謝楓留意到，在火光之下，峽谷的地上鋪滿了一些黑漆漆的小點。

謝楓蹲着身子，把地上的小點捏在手上，湊在眼前看了起來。

是蜜蜂。

嚴格來說，是蜜蜂的屍體。

數之不盡的蜜蜂的屍體，鋪滿在了這條狹窄的峽谷當中。

查理繼續說道：“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出現了大批的蜜蜂，發了瘋似的去叮那些斯瓦迪亞士兵。沒多久，那些斯瓦迪亞士兵由於蜜蜂的騷擾，不得不放棄進攻而撤退了。這些蜜蜂也不知道從哪裏飛來的，而且只挑斯瓦迪亞的士兵下手……當然，我們的士兵也有少部分人被蜜蜂叮了，不過問題也不太嚴重……”

“賽西莉雅！”

忽然，謝楓的聲音大聲響了起來：“你在這裏嗎？”

“你在這裏嗎……在這裏嗎……這裏嗎……里嗎……嗎……”

峽谷中，回蕩着謝楓的迴音。

被謝楓的聲音一嚇，查理不解道：“謝楓，怎麼了？”

謝楓沒有理會查理的問話，繼續喊道：“賽西莉雅！”

“賽西莉雅……西莉雅……莉雅……雅……”

此時已經身為謝楓近侍的艾瑞克走上前來，看到了謝楓手上捏着的蜜蜂屍體，皺眉道：“莫非真的是老闆娘？”

忽然，謝楓轉身，雙手抓住了艾瑞克的肩膀，大聲喝問道：“賽西莉雅就在這附近，是不是？”

艾瑞克雙肩被謝楓捏得發疼，苦道：“我……我也是剛到啊！”

萊曼走上前來，對謝楓道：“謝楓，雖然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過，我認為此事我們要做的事情，是立即趕到談左那邊看看是什麼情況。另外還有分撥出一部分的士兵繼續留意着西南處的平原的動向。”

謝楓咬了咬牙，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壓抑住了想要派兵到處尋找賽西莉雅蹤跡的衝動，然後對士兵們喊道：“所有人，聽我命令——準備出發！”

……

趕夜路，並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夜晚，能見度低，而且大多數人都處於疲憊狀態。

偏要在夜晚進行趕路的，要麼在進行着不可告人的計劃和活動，要麼有着緊急的任務或計劃。

謝楓領導着約500名，趁着月色匆匆趕到了位於德赫瑞姆西北面的托斯德爾樹林。

路上，謝楓也順路查探了一下德赫瑞姆的情況。如萊曼所說的一樣，德赫瑞姆平常如初，並沒有任何內部造反的異樣。

謝楓的部隊剛剛從地平線上看到樹林的輪廓時，就感到迎面飄來一陣使人非常不愉悅的味道。而隨着隊伍的不斷前進，這股味道越來越濃郁，使人身體似乎漸漸開始沉重起來。

當部隊接近樹林的邊緣時，連謝楓自己都感覺十分疲倦，眼皮都開始打架了。

直到這時，謝楓才大喊道：“停止！”

雖然謝楓喊了停止，但是後方的士兵們似乎有相當部分的人沒聽見謝楓的話，依然前進着，以至於頓時隊伍里亂成了一團。

萊曼也忍着倦意，問道：“謝楓，怎麼了？發現什麼了嗎？”

謝楓沒有理會萊曼，朝樹林深處喊道：“談左！”

良久，一個人影自樹林深處走出，問道：“是謝楓嗎？”

謝楓應道：“是我！這裏到底怎麼回事？”

人影暴露在月光之下，的確是談左。

但是，在談左身邊，出現了另一個人。

這個人……不，準確來說，她並不像人——她似乎是天上的仙子，在月色的渲染下，這個仙子般的女子面容精緻動人，一副不食煙火的驚艷的容貌。

只見那女子朝謝楓笑道：“好久不見，風……謝楓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