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連雲晚宴
連雲山脈內那金碧輝煌的連家大宅即便在夜晚依舊清晰可見，燈火通明，喧嘩四起，群族會聚於連雲之中，眾人云集於連家之內。有平民百姓為之歡呼，商賈行人為之振奮。武者因而心血澎湃，謀士因而氣血生寒。
就在白天，有消息傳來。雲家一代天驕雲霓裳，施展雷霆手段，威能無窮，使用無上天功，洞天龍槍，一槍就擊敗了之前立下重重威名的連家少年人傑，連澄碧。他在連雲山脈連家和雲家的爭鬥中，立下千載罕見之偉績，萬世不朽之功勛！
在那連家大宅碧華殿龍雲閣，連家之主，萬里錦繡山河，連雲山脈的擁有者連戰高高坐於其上，一臉威嚴肅穆的望着下方歡笑的人群。
群族眾人坐於席下，自有使女為之送上酒水美食，又有面容皎好，身段秀麗的佳人為之起舞，悠揚悅耳的絲竹管弦之聲響起陣陣。又有聲音如黃鸝歌唱，如夜鶯初啼的少女頌念着數千年前連雲兩家絕世家主揮斥方遒，指點江山時用鮮血造就的戰歌！
傳說數千年前連家和雲家的祖先是至交好友，他們共同來到當初滿是荒蕪的地方，用他們的姓氏為這片廣袤山脈定名。
少女婉轉輕靈而又空明的聲音給了在坐眾人極大的愉悅和享受。吟唱着這戰歌的少女們一個個正襟危坐，神色凜然，在管弦聲之中抑揚頓挫的吟唱着，吟唱着……
“大風起兮雲飛揚，壯志未籌兮身先老，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回首望故兮心自安。”十二名少女聲音抑揚頓挫的同時又婉轉靈動，兼之個個一臉肅穆，皎好的面容上聖潔無比，不由的勾起在坐不少人內心深處的獸慾。
褻瀆神聖，本就是大多數人類內心最深處的齷齪念頭。
有些人本是沒有資格來到這個宴會的，但他們的父親，他們的長輩，他們的親人有着這個資格！
利用職權進行不違法犯罪卻又不符合規定的事情，自從有了人類以來就一直持續不斷的發生着，這個在人類之間似乎已經形成了約定成俗的套路，無論哪個國家哪個區域的人都如是行事。
龍雲閣中那些互相熟識的老人們談笑風聲，少年們圍坐一旁輕聲的商量着什麼，不時有人舉杯一飲而盡做豪情萬丈狀，不時有人放聲大笑做放，盪不羈狀。他們在交流，為自己的人脈做出努力。
名士放。盪，人才不羈。
不知道什麼時候，放，盪不羈狂妄自傲居然成了名士們的標榜和特定的價值尺度。而上位者們為了表示自己求賢若渴的心態和大度的胸懷，對此往往只是一笑了之，或名罰實獎，這更加助長了眾位所謂名士的氣焰。
龍雲閣最里端的桌子最是豪華，雕龍刻鳳，鑲金嵌玉，各種各樣韻味深遠的故事以及神話傳說雕刻其上，藝術價值遠遠超越了它本身的價值。但在今天，在這裏，它也僅僅只是張桌子，是一張被連雲山脈之主連戰所使用的桌子。
那桌子之上擺了九座小鼎，鼎中盛着的是形形色色的美食，雖無龍肝風髓，卻也是山珍海味。每一座小鼎都是由名匠精心打造，每一絲花紋都是由大師細心雕琢。每一座小鼎之中的食物都不知道傾盡多少人的心血，灑盡多少人的汗水！
世間罕見的食材，經過連雲山脈最高明的廚師所烹調，其味美，其色濃，其形異，其氣香。除了連雲山脈唯一最高主宰連戰，又有誰享受過這等待遇？
大丈夫生而當九鼎而食！男兒，當如是！
連戰在連雲山脈，就相當於一位帝王。而連家，就是皇室，眾多家族，好比分封的異姓王，當然，更多的還是被統治的平民，百姓。
連戰生的面如冠玉，寬鼻，大耳，一臉英偉，他穿了一身玄色鑲金線袍，腳踏烏雲無痕靴，頭戴衝天徹地冠，腰縛碧玉雪蟬帶，一臉的威嚴肅，一身的浩大磅礴。
古人云：富不及百世，威不達千年。祖宗無論在怎麼英明神武，威風赫赫，先輩不論在怎麼勵精圖治，竭盡心力，但若後輩本身無德無志無信無能，那麼家族的毀滅不過是遲早的事。
天下沒有永恆的主角，世間沒有永恆的家族。道理也正是如此。就算是那高高在上的皇族，王室，也只是大的家族而已，完全符合這個規定。
此時蕭聲忽起，其音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其聲裊裊，不絕如縷。應趁着這蕭聲，十二名如花似玉的女子們戰歌也由婉轉空靈變的陰沉哀婉……
“秋葉飛舞兮鳳落羽，血染城頭兮兵戈止，沙場爭鋒兮英雄死，拔劍四顧兮心茫然。”女子們歌罷，蕭聲驟停，絲竹管弦之樂立畢。
克己復禮，守信誠心。敬古人而重今人，尊賢臣而禮英才，便是連家之所以強盛的道理。
連戰舉杯飲酒，提着食菜。眾多家族長老，子弟同樣依次坐下就席。蕭聲在起，絲竹又現，那些水靈靈的少女們輕笑着走出起舞弄歌，撫琴唱曲。嫵媚的樣子似乎讓人心頭燃起一把火，窈窕的身姿讓人蠢蠢欲動，大腦一片空白。
“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羽懷，望美人兮天一方。飄然兮無影，長笑嘆兮御空行，浩浩兮鳳歌，笑狂生兮一兩生。”少女們柔聲唱着，眾人傾耳聽着，少年們輕笑着飲酒，老者們微笑着談天。
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
連澄碧淡然而笑，他提着食菜，一雙眸子死死的望着連戰下手那位貴婦，他永遠忘不了這個貴婦的樣子，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自己的母親死在誰的手裏！
謝小鈴。這是當今連家主母的名諱。
連澄碧一雙眸子淡雅如煙，掃過眾多連家子弟，他的目光在連澄清和連澄玉兩個人面前停了一下，這一男一女兩個少年，是謝小玲的兒子女兒，是連澄碧同父異母的妹妹。
殿中氣氛愈加濃烈，溫度越來越高，人們身上不由的沁出了汗水。過高的溫度和過於濃烈的氣氛增加了宴會熱烈程度的同時讓人心中的火燃的越來越盛，燒的越來越大。
一曲又畢，一歌又罷。此時連澄清突然站了起來，朝着遠方的連戰微微拱手，“父親大人，兒子曾聞雲氏有一代天驕，名為霓裳，她於今日大顯神威，揚名連雲，威風赫赫。又聽說雲氏自數千年前就跟我連家祖宗是至交好友，雲家祖先曾於爭戰中創一劍舞，名為破陣，以其氣勢恢弘壯闊瀟洒霸道著稱，相傳就連我連家祖宗觀看后都為之讚歎，今日趁此良辰美景，不如請雲氏霓裳一舞如何？”
此言一出，周小玲，連澄碧，還有雲家，以及諸多有識之事通通變了臉色。
讓一個神通一重，真元顛峰，即將凝練真元，修成罡氣，成就神通的高手，如同舞女藝妓一樣下場獻藝，那對於任何一個有自我尊嚴的人來說，都是侮辱，蔑視。
何況，那對象，是驕傲無比，自稱女中聖皇的雲霓裳。
連戰望着連澄清那佈滿細密汗珠的額頭，輕輕頜首。“此言大善，雲氏破陣之劍舞即便是我亦只聞其精妙，未曾一觀”
“雲家雲霓裳可在？”連戰開口問道。
一陣無聲的沉默。殿中一片寂靜，無論是歌憐舞女又或者是樂師琴師，就連眾位大族名家子弟在連雲山脈連戰面前都不敢有絲毫不敬。
有人心裏咯噔一下，感受到這沉默知道不好。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而雲氏這種古老的家族，自然不會甘心滅亡。
“雲家雲霓裳可在此？”連戰在次出聲問道。
連戰得到的，依舊是無聲的沉默。
人們知道，連雲兩家的交鋒可能就在今時今日正式展開，拉開帷幕，這是一個大世，一個屬於連雲山脈眾多家族的大世。可能會有家族滅亡，崩潰，被徹底誅絕崩滅，但也有可能家族在爭鬥中出現強者，於爭鬥磨練中突破一切束縛，打破萬千瓶頸，屹立顛峰，從而定鼎連雲。
能遏制連家的惟有雲家，能鎮壓雲家的惟有連家。連家兩家的祖宗是至交好友，但數千年下來，當年祖輩的感情早就被消磨乾淨，如今的兩家，是絕對的競爭對手。
連澄碧剛剛下了龍首峰迴到連家的時候，就見到雲落塵帶了一群人在連家大宅里耀武揚威，打壓連家聲威，那個時候連雲兩家的情面就沒多少，幾乎破碎了。
而如今，在連戰呼喚雲霓裳獻上破陣劍舞，這個情面，就徹底沒了。
連澄清年紀還小，他說什麼眾人不會在意，只當是小孩不懂罷了。但連戰說這話，就是蔑視雲家尊嚴，侮辱雲家榮耀。
那是徹頭徹違不可容忍的蔑視。
眾多家族的老狐狸們知道，站隊的時候到了。完全中立只會兩方都不討好，只有投靠一方，才能在勝利后得到最大的好處，若是敗了……
若是敗了，那就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