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秦嶺七煞
書接上回。孫天佑正打坐之時,忽察林內有破空之聲,料是有武林中人至此,不禁大為警惕,遂大喝一聲。話音方落,果然谷口處,疾馳來數人,應聲紛紛人影閃落,八丈開外。定睛一瞧,竟有七八人之多,服裝各異,皆目光凌厲。已然呈半月形互倚進退之勢。孫天佑徐徐站起,護在前頭。只見對面中間,一人空手緩緩走出:
“老三,打坐那個是么?”
旁邊急忙走出一人應聲道:
“是!應該是!雖鬍鬚拉碴,也變黑了,但那模樣那身衣裳,可是真真分明。我是一路從城裏,追着他到了翠華山,才通知大哥的,定然不會有錯。”
“真是奇迹,竟然還有這樣的事?這朱家餘孽,吃了我三分掌力,竟然沒死?”領頭的言罷,嘻嘻地冷笑起來,貌似瞧見了一件,極好玩又很新奇的事一般。此人滿臉橫肉精壯無比,陰冷的目光里殺機四伏,邁出的步伐竟似不染鉛塵,可見功力深厚,掌心處還反常的青紫。猜想是江湖秦嶺七煞之首董驃了。而身後分別使着不同兵刃的人,也都跟着冷笑起來。左邊第一個使雙槍兵刃瘦小男子,尖着嗓子說道:
“哼哼,土家雙煞手下,還沒跑過活人。今倒是多了三個人頭,又可以分多點了哈哈哈。”
董驃哼了哼:
“要不是上次你兄弟倆,貪戀女色給這小子跑了,爺也不需奉堂主之命來此一趟。”
小個子趕緊諾諾:
“誰曾想中了大哥的天罡五毒掌,還有人能活….”
“滾一邊去,今還有個閃失,我拿你是問。”董驃斥道
跟着雙槍旁邊,是一使雙錘的彪大漢,此時卻忝着臉:
“大哥放心,這兩個雌兒,先留給咱兄弟玩玩。”
言罷,竟先繞到了旁邊,色眯眯的盯着如蘭母女倆。而其餘各人也都慢慢逼將上來,一場惡戰在所難免。孫如蘭母女倆,趕忙護住了朱恩前面,而老翁孫天佑依然不動聲色,看着前面的領頭人。董驃陰森森地對孫天佑說:
“老頭,好好看清了,免得到了陰曹地府找不着冤家。爺不殺無名小輩,報上名來,讓你死個痛快。”
心裏實則盤算着,若是朱家族人,可以多得賞頭。
“秦嶺七煞作惡多端早有耳聞,今遇上老夫,爾等也算惡貫滿盈了,看招!”
言罷,廢話少說速戰速決。未等眾人圍上前來,驅身如脫兔闖入敵群,雙掌一分,輕快地往迎面雙煞拍了過去。眾敵一驚,眼前老頭身法的迅速,卻見這老傢伙,軟綿綿的手掌送將上來,不禁輕敵又狂笑。當頭雙煞,分使九環刀和開山斧,見狀大喝找死!一掄刀斧,上下照孫天佑劈將過來。刀未揮滿斧才舉高,砰砰兩聲悶響,老頭的身影,何時就切入二煞中門,雙掌分摁在了兩人的胸口,掌勁竟然穿透身體,把背心的衣服都擊破了,而人不倒,驚異的雙眼圓凸,竟是至死不休。余煞方醒駭然,高呼:“硬點子!”“殺!”一時刀光劍影勁風呼嘯。而孫天佑,這時掌勁才開始外露,把雙煞身體往兩邊震開,擋住左右之敵。擒賊先擒王!直取董驃正門,一個催心拳逼了過去。董驃哪敢怠慢,錯手迎掌而上。心想來的正好,讓你這老不死的,嘗嘗我天罡五毒掌的厲害。雙方都是全力一擊志在必得。說時遲那時快,嘭!嘭!嘭!實打實連撞三下,拳拳打的董驃啊是心膽俱裂。原仗着毒掌不懼老頭功力,沒曾想毒風掌勁,竟然被老頭真氣逼回反噬,兩個手掌虎口,都被震得欲裂。口裏疾呼“亮招子!”往懷裏一探翻手,就是一團黃粉拍向老頭。人卻一個打滾側翻,逕往如蘭沖了過去。其餘左右剩下的四煞,聽聞董驃呼喊,也都紛紛打出毒鏢暗器,往老頭身上招呼。孫天佑藝高人膽大,自是不怕,雙袖灌滿真氣,如龍翻飛,毒鏢暗器哪能近得身來。只是突見領頭的董驃,轉身撲往孫女處,不由大驚,苦於纏鬥,一時難以分身。而正是此時,陳氏已急忙搶在如蘭前面雙掌迎上。董驃不由惡向膽邊生,狂吼一聲,一招‘雙龍出海’,迎面雙拳直擊陳氏。眼看拳掌就要交實,卻不料董驃雙拳突翻成掌。嘭的一聲勁風激蕩,黃煙乍起,一瞬間,把陳氏和他籠罩在塵煙里。陳氏大驚,藉著對撞的勁道,急速后躍彈開,卻還是吸入不少粉末,還沒落地,人就已經昏闕過去。如蘭驚呼,一把搶過母親,幾個踉蹌一同倒在地上,董驃也不追擊,轉頭一個欺身,往打坐的朱恩天靈蓋拍了過去,心想着這回運足十成功力,你還不死?志在必得之時,未曾想,“啪!”的一聲巨響,手掌欲裂,朱恩身上一股雄厚的內力反彈過來,直震得他胸口血氣翻湧,踉蹌後退。董驃嘴角,有一絲鮮血溢出來,趕緊護住心脈急促調息。定睛細看,才發現這朱恩紋絲不動,通體真氣遊走,竟似絕頂高手閉關修禪一般。不竟大駭,狐疑不定,這是否前些日子,還一無是處的書生?驚魂未定之時,卻聽見幾聲慘叫聲,回頭一看,哎呀呀呀,圍攻老頭的四個兄弟,還剩倆人在苦撐了。原來暗器打完,被孫天佑瞅了個破綻,又拍飛了兩個。董驃復駭,轉過頭來,欺身往如蘭飛撲過去,如蘭聞聲奮起,護母心切悲憤之餘,一套百步行雲掌舞得密不透風。董驃哪肯戀戰,急欲挾此姑娘逼老頭就犯。上來就是毒掌兼噴霧,如蘭涉世未深,幾曾見過這般兇險陣仗,不停後退閃躲,看着董驃凶神惡煞般逼來,幾近崩潰。危急關頭,其實最揪心的不是別人,正是朱恩本人。原來他調息運功之時,雖不能動彈,但方圓周遭一靜一動悉盡感知。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之時,偏偏身不由己自顧不暇。依師傅所言,運氣行至逆時針由大到小引流歸丹360周天,仍需待內氣盈虛周天自通,方可告成。
話說回來,這孫天佑打的剩餘雙煞,苦苦支撐我命休矣之時,察見董驃又撲向孫女,更加怒火中燒。一分袖,畢生功力排山倒海的掌勁,怒叱而出,雙煞強弩之末,閃避不及,嘭嘭又是兩聲如擊敗革,哼都來不及,便已雙雙殞命。遂轉身急縱,欲解孫女之圍。此時煙塵毒霧四起,如蘭閉口苦苦支撐,幾欲絕望,忽聽聞一聲斷喝隨勁風而來。一晃,爺爺已經橫眼前,不由心一酸悲從中來,吸入半口毒煙,暈了過去。孫天佑趕忙一把抱住,左袖一揮逼散粉塵。等的就是這個時候!哈哈!董驃欣喜若狂。雙手往懷裏一探齊揚,砰的一聲巨響,右手裏炸開了一片瀑雨梅花針,從上圍罩向了這爺孫倆,同時左手往對方腳下,射出*彈。孫天佑此時,聽聞四周破空暗器,苦於抱着孫女,已是不及躲閃,只能運起全身功力,用身體護着孫女,同時左手金剛震掌,凌空揮去。嘭!一聲巨響黃煙炸起,伴着四散飛落的銀針。搖了搖,把孫女復緊緊摟在懷裏,此時滿臉滿身都是黃粉,踉蹌了一下跌坐下來。緊接着,天旋地轉的眩暈襲來,彷彿依稀還有董驃放肆的狂笑聲漸遠。
“任你武功蓋世,也抵不過我董驃蒙汗藥的手段!哈哈哈!!!!還幫我獨佔了這份功勞,哈哈哈哈!!!!”
笑畢,董驃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陳氏,又看了看老頭懷裏的如蘭,難掩志得意滿的神情:
“真是天從人願,上次那個美人讓堂主看上了,奶奶的,今個爺卻是財色雙收。哈哈哈哈!!!待我把這朱家餘孽腦袋宰了,再來慢慢享受。”
說完,轉頭往朱恩那看過去時,卻不由大驚。方才還在的人怎麼不見了?!不由後退半步,倒吸一口涼氣。捏緊手裏的梅花筒,手心也滲出汗來,大氣不敢出一聲,靜的彷彿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就在這時,身後卻幽幽傳來,朱恩不急不緩的說話聲音:“你剛才說的,那個美人,可是我家娘子么?”說著好像人家的事,跟自己並沒有多大幹系一般。直聽着董驃毛骨悚然,頭皮發麻。拚命往前側來個驢打滾,同時右手往後一甩,砰的一聲,炸響一片瀑雨梅花針,照身後朱恩說話的方向射去。待回過身來定睛一瞧,哪裏有人?!向左往後看無人!向右往後看也是無人!我的媽呀,嚇得夠嗆!恁是滿臉橫肉的精壯漢子,此刻也是頭皮一陣陣的發悚。恰正在此時,旁邊樹上啪的一聲,花果爆漿,驚得董驃又是一個驢打滾,滾往右側。起身一瞧,無人!唯有紛紛花種四散旋落,卻哪裏還覺有半點美麗,兀自心如鹿撞狂跳不已。豁出去了,把心一橫:
“不要裝神弄鬼!有本事,給老子來個痛快!”
說著,扔掉手上那隻瀑雨梅花針筒,復又從懷裏探出一支,舉在手裏,猶左右張望。腳跟卻在一點一點的,慢慢往後挪移,忽見兩丈開外,躺着的爺孫二人,計上心來,一揮手對準了就想摁下機關,卻覺眼前人影一晃,輕風拂面,“啊!……”的一聲慘叫起來,正是疼得齜牙咧嘴單膝跪下,手卻已被人拿住扣緊脈門,絲絲勁道透入血脈逆行而上,如萬箭穿心吶。耳邊卻傳來朱恩恨恨的言語:
“一個不留神,你就要使壞啊,怎得如此歹毒的心腸?”
此時董驃真是痛不欲生,哪還敢直視朱恩的眼神。針筒應聲掉落在地,左手扶着右臂,單膝跪在朱恩面前,被拿住脈門動憚不得,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朱恩兀自幽幽地問起:
“說吧,我家娘子怎麼了?”
董驃顫聲不已的應道:“先生!先生饒命!…..你家….你家娘子……….啊!!!!!.”
原是朱恩聽到了娘子音訊,手上的內勁不由加緊了,大吼了一聲:“快說!”隨後緩了一緩力道,董驃才得以喘過氣來續道:
“夫人….夫人被堂主看上了,押回…分壇去了…”
“還有我的孩兒呢?”
“小孩…不知…..不知道….”
朱恩大怒:“怎會不知?!”手上的力道又緊,董驃痛的是趕緊求饒哀聲連連。
“本來是要殺….殺的,只是夫人拚死相護,然後….然後堂主就讓左護法抱了去…..說夫人….夫人如若不從,就別想再見孩子….”
“分壇在哪裏?在哪裏?!”
董驃聞言一愣,眼裏忽見了比死更恐怖的事情一般。